就在這時——
"……嗯?"
托馬發現了三個行走在角落躲躲閃閃的人影。
不是這里的居民。走在前面的一男一女旅行打裝,第三個人則披著一件覆蓋全身的大斗篷。這種打扮,別說是相貌了,就連性別也無法判斷。看上去非常可疑。
"…………"
托馬重新握緊了右手中的長棍。
治安修道士不使用刀具,基本上他們使用的武器是加入鐵芯的木棍。雖然也配發了緊急狀態時用于威嚇的手槍,但因為修道會配發的手槍精度極差且走火危險性很高,所以很少有人喜歡使用。而且根據托馬的經驗,在近身戰中,棍棒的壓制力更強。
"那邊的三個!"
听到托馬的聲音,三人停下了腳步。
托馬邊用逼供似的語氣發問,邊朝三人走去。
"你們是旅行者?還是行貨商?總之,你們不是這里的居民。我是修道會常駐治安士托馬.伏拉旺。我有權力也有職責知道你們的身份"
"…………"
三人對視了一眼。
"我們不是可疑分子啦"
其中一人——頭發倒梳在腦後,扎成數根荊棘般發辮的青年,搔了搔臉說道。托馬在對方的口音中感到某種微妙的生硬,但現在不是注意這種事的時候。
"是否可疑應該由我來判斷。那邊的!把斗篷帽子摘下來!"
"能不能換點別的什麼要求啊?這家伙因為事故臉上留了個大疤,平時不太願意給人看見呢"
"少� 攏“衙弊誘 呂矗』褂心潛叩吶 耍quot;
托馬說著,將木棍的前端指了指第二個束著長發的女子。
"放開擬神杖"
"…………"
女人在一瞬間,仿佛詢問意見般看了看青年的方向——青年點了點頭,女人緩緩蹲下,把擬神杖放置于地面。
就算是奇跡師,只要沒有擬神杖便只有個普通人罷了。
雖然有可能攜帶手槍,但哪怕三人中的任意一人拔出槍。在這個距離中,托馬有自信可以在對方出手之前,就用木棍將其打落。他可不是因為追求虛榮,才受命成為治安修道士的。
"真沒轍了。杜梅……讓我們見識一下吧"
混雜著奇怪口音的莫名話語。
托馬並未明白其中的意義。
被稱為杜梅的人在托馬的眼皮底下,緩緩轉過身——為了不刺激托馬的警戒心般,慢慢伸出手。潔白縴細的手指毫無疑問是屬于女性的。
她的手掌朝向托馬。
下個瞬間。
"——!?"
白色的光芒覆蓋了托馬的視野。
緊接著——
"sebute.rua.ua.mobente——"
耳中羅列起以獨特韻律吟唱的陌生詞匯。
毫無疑問,這是——
"不可能——"
托馬呻吟道。
這是聖光,以及聖句。
可是這個叫杜梅的人到底是怎麼使用奇跡術的?
擬神杖絕對不是什麼小巧的東西。就算再怎麼小型化,也不可能做到藏匿于斗篷下而不被發現。而且若是沒有擬神杖,無論多麼優秀的奇跡師也無法使用奇跡術。
托馬反射性地,想用木棍敲擊女人的手,但身體卻完全不听使喚。
奇跡術似乎已經干涉了他的身體行動。
"怎麼處理?"
視野中是一片白色的渾濁。
唯有女子沉穩冷靜的聲音清晰可辨。
"殺了治安士的話,後面就會麻煩了。還是只消除他的記憶比較好——做得到嗎?"
這是青年的聲音吧。
"精神干涉是種縴細的操作,我不是很喜歡——總之,先試試吧。不過,我听說拉拜松市對于外來者比較寬容。是不是我弄錯了?"
"不,你沒弄錯。這大概只是單純的煩燥吧。由于「代行者」的事情,這里的人們對治安士和修道會的態度降溫得很厲害。他大概只是出來散散心的吧。普通巡邏是二人一組進行的,而且也不會只因我們旅行者和斗篷的裝扮,就擺出要和我們大動干戈的樣子"
(……不對……!那種事……我……)
雖想反駁,聲音卻出不來。
"修道士也是人啊。嘛——別生氣。就當是可憐可憐他吧"
"說的也是"
女人似乎點了點頭。
對于他們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態度,托馬感到了屈辱與憤怒,他鼓起全身的力量試圖掙脫……但身體依然紋絲不動。
不久,他的意識漸漸融解于一片白茫茫之中。
直到夜幕深降,省吾才終于從宴會中解脫出來。
塞乃嘉駕駛的蒸汽式大型汽車將省吾與花梨送回他們的宅第。到家之後,他唯一的念頭就是快點前往位于二樓自己的房間。雖然打算好好洗個澡,但首先還是把這套礙事的宴席禮服給脫了吧。雖然穿著並不難受,但總覺得不快點換回平日衣服的話,那個宴會的影子便始終糾纏自己。
"……今天很累吧?"
步行在二樓走廊中,花梨這麼問道。
"是有點"
省吾苦笑起來。
其實根本不止-有點。沉重的精神疲勞讓他現在一個頭有兩個大。素不相識的人們一波接著一波地涌過來對他說些根本听不懂的親熱話語,雖然其中有姬巫女們翻譯——但自己听不懂,總會感到不安。
就仿佛——自己不知在哪里犯了大錯。
"花梨不覺得累嗎?"
"我不像阿省那樣是宴會的中心人物"
花梨接著問道︰
"怎麼樣?成為理想中的英雄,感想如何?"
"……你的話里好像帶刺啊"
省吾皺眉說道。
花梨對的人們和並沒有什麼好印象,這點省吾也清楚。花梨曾經說過——「阿省只是被他們利用了」,她的話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不假。今天的宴會就可以證明。
不過……
"就算如此,我還是——"
希望自己是英雄。
有人希望自己是英雄。
如果有人因為自己而得救而喜悅,那絕不會是什麼壞事。不管是何打算,如果拉拜松市的人們感謝自己,那麼便足以傲然挺胸——省吾很慶幸自己所做的選擇。
"哦,那個話題,我暫時不想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