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她也是應該來的人——據說,在異世界存在數個國家。但為什麼,我們的救世主,總是從同一個小國中召喚出來?我們的挑選可沒有加入什麼特殊標準”
“……那個”
其實召喚儀式原本就是偶然的產物。那種奇跡術,並沒有被無數次的實驗給完全驗證,其中甚至有部分連操縱奇跡術的之人都沒完全理解。
“很有趣呢,真的是很有趣”
說完——涅羅帶著陶然之色的眼楮,凝視花梨。
什麼也沒有做。
省吾只是面無表情地捂著臉,呆坐在房間中央。
旁邊是塞乃嘉準備的茶壺。雖然茶壺是西歐風格,但其中的茶水,飲過之後卻發現味道接近綠茶。
這里果然是異世界。
到處是各種能夠理解和不能理解的東西。許多地方與價值觀和感覺相違背。沒辦法把這些當作理所當然來接受。就像無意識踏出一步的前方,不是地面而是一道巨大深淵的裂口——不安感油然而生。
“……省吾殿下”
輕聲響起,大門打開,梅璃爾走了進來。
“省吾殿下,您沒事吧……?”
“……我沒事”
省吾換成微笑,回過頭去。
但在梅璃爾眼中映出的景象大概有些不自然吧。她一臉擔憂地坐到省吾身邊。
“是為了……上午的事嗎?”
“嗯,是的”
省吾點頭。
“為什麼大家會那麼輕易地——放棄生命呢”
“…………那是”
“我知道這里與我出生的世界不同。但是在我出生的世界中,也有宗教團體的集團自殺之類行動。但那些該怎麼說呢,都是出現在書,電視——這個詞你大概不懂吧,總之是一種發生在遙遠地方的事情,我從沒有過什麼真實感。就像是在某個地方有不認識的陌生人死了一樣。感覺那些人的價值觀與我肯定完全不同,他們的腦子一定有問題……與自己不是同樣的人類一般”
省吾露出苦笑。
“可是,我知道的。因為我和他們一起生活過,和那些——人”
和愛克諾德拉斯真教會的人。
和茉莉。
“我——什麼也沒有發現……一點點都沒有”
無法形容的感情在心中囤積。
“和他們在一起,真的很快樂。也很放心。他們真的是——普通人。並且還溫柔親切,真的——”
“省吾殿下”
梅璃爾跪在省吾面前。
“請對我說說吧”
“……哎?”
“省吾殿下看見的事,听見的事,感受到的呈,都對我說說吧。我不是省吾殿下,但我會盡可能的——去理解省吾殿下的心情,為您分憂”
“…………”
“我就在這里,就在您的身邊。無論是痛苦還是難過,無論是悲傷還是仇恨,無論是煩惱還是猶豫,請別獨自背負,請分一些給我。一個人無法支撐,一個人無法忍耐的話,就讓我們一起——”
“——故事會很漫長的喲”
泛出非常透明感的笑容,省吾說道,
“大概——非常漫長”
不過——
“正合我願”
說著,梅璃爾露出微笑。
淒慘——用這一個詞便可以完全形容的狀況。
雨終于停了,從黑色雲層的縫隙間落下的月光,照亮了濕淋淋的森林與平原。從遠處看,只是平凡的夜景吧。但接近一看,便能發現不自然的地方。
到處是撕碎的肉片與人骨。
有近半數埋在泥水中,或者是掛在樹干上。雖然還有些尸體尚保留著人類的形狀,但那多數是最在開始就逃跑的人們。最後一刻還留在現場的所有人,沒有一具尸體是完整的。
不過……
“咳……咳……咳……”
似乎還有人活了下來。
“可惡……我……我真是……”
氣喘吁吁地手撐在一旁的樹干上。
是蓋爾貝。
雖然他和茉莉一起接近了『聖廊』,但是當他看到巨大鋼鐵魔神從那個豎坑中出現的時候,他就溜了。本該忘記,本該舍棄的恐怖甦醒了,拋棄和他共同生活相互幫助的同伴,一個人拼命逃跑了。
“可惡……我……我……混蛋……可惡……可恥……”
不過他並不知道。
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第一次沖擊波把他吹飛,他的頭撞上樹干接著就不省人事了。
回過頭,越過樹梢可以看見那個黑色巨人依舊站著。
甦醒過來的他看到那個巨人,立馬尖叫著逃了起來。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正常反應。但是作為修道士被灌輸的價值觀卻從內部在否定他的行為。
“……我…………”
茉莉怎麼樣了?
來普特死了嗎?
心想著這些,
就在這時——
“……!?”
伴隨著腳踩潮濕地面的聲音,一個人影搖搖晃晃地出現在蓋爾貝前面。
“你……你還活著嗎?”
露出驚訝表情的蓋爾貝朝那個人影跑了過去。
看著原以為再也見不到的友人的臉,蓋爾貝的意識被劫後余生的慶幸所佔據。當發現對方全裸的樣子,一瞬猶豫了一下——想到不能讓她這個樣,于是脫下自己的上衣,想讓對方穿上。
“我還以為你死了——”
“…………”
對方用空洞的表情盯著蓋爾貝。
有些擔心地,蓋爾貝問道,
“……喂,怎麼了——沒事吧,茉莉?”
“……你,是我的,熟人?”
茉莉用怪怪的發音發問。
“熟人?……你難道失記了?”
蓋爾貝驚訝地反問。
少女白皙的手掌朝著他緩緩上揚。
接著。
“——我是……咳!?”
茉莉的——至少蓋爾貝認為那是茉莉的手掌,掐住了他的脖子。少女的手用難以置信的強大力量撕裂了皮膚貫穿了肌肉,細小的手指到達蓋爾貝腦後延髓只需要再過幾秒的時間。
“茉……咳……啊……”
被少女拎著脖子,一陣痙攣亂抖過後——蓋爾貝終于不動了。
“…………”
茉莉沒有任何感慨地把尸體扔到了一旁。
少女在月光下全裸佇立著——又有一個東西朝著她接近。
那是一個矮小的老人。
不過……
“……你在,做什麼?”
他的發音也有些奇怪。
不過老人發音奇跡的原因一目了然。老人的身體與臉前後相反——完全朝向不同。
“……那個人是這個身體的”
是恢復過來了嗎?茉莉用正常的發音說道,
“熟人,或是朋友。隨便引起注意,不相宜。所以,排除”
“……原來如此”
“頭,前後相反”
“……是嗎,難怪,行走不便”
老人雙手按住頭,一邊發出骨肉摩擦的聲音,一邊讓糾正了位置。
“比預期,更有效果”
“不過,也僅此而已”
“僅能,提供情報。無法,更期待”
對茉莉的話,老人點頭說『同意』。
“準備,再啟動。但,待在這里,會有麻煩”
將蓋爾貝的上衣披在裸露的身體上,茉莉說,
“也許”
“首先,離開這里”
“同意”
少女與老人相互點頭之後,緩緩離開了那里。
藍白色的月亮——只有月亮看著他們兩個的離去。
在他們腳下,由于月光投射出的,巨大粗長到異常的人影,漆黑地蠢蠢欲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