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太好了。”
少女傻愣愣地露出愉快的笑容。
“因為我是第一次,所以對于能不能順利完成‘職責’還是覺得有些不安呢。”
在露出純潔微笑的少女背後——好幾對糾纏在一起的男女一邊大聲喘息,一邊運動著。他們的聲音在岩壁的反射下融合在一起,聲音整體就像怪物的咆哮聲一般響徹了這個廣場。
這是一幅異樣的光景。
而且——
“可喜可賀。”
站在廣場中央的是身上穿著大衣的〈血族〉。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能夠授精之人——值得慶賀。能夠受孕之人——值得慶賀。我等乃繼承御神之血者。是故,御神就寄宿在我等之血中。血與血的交融之下,御神將會再度降臨人世。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鈴。鈴。鈴。鈴。
唯一一個穿著衣服的〈血族〉一邊搖響了像是鈴鐺的東西,一邊用有如誦經般的聲音說︰
“懷胎吧。懷胎吧。懷孕產子——才是我等的存在證明。效命吧。效命吧。直到我等取回血的完整形體之日——我等應當竭力效命。”
鈴。鈴。鈴。鈴。
省吾注意到了。
男人們配合著鈴聲擺腰,女人們配合著鈴聲喘息。
那甚至——還帶著些許喜劇性。
配合鈴聲動作的男女。
挺出腰部。收回腰部。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那已經……不是什麼男女交歡的行為了。浮現在省吾腦海里的畫面,反而是奴隸們配合鼓聲滑槳的軍船。
“……瘋了……”
省吾呢喃著。
價值觀會隨著土地與時代的不同而改變。
省吾很清楚這一點。雖然他很清楚這一點——不過正因為在那里的他們同樣都是人類,所以他們不是更應該秉持那最低限度的、不可退讓的最後一道防線嗎?
然而那種東西並不存在于這里。
仿佛他們不是人類一般。
仿佛他們是某種機械或昆蟲一般……
“省吾殿下?”
一派地純潔。徹底地純真。
而且又一臉不可思議似的〈血族〉少女——正眺望著一臉蒼白的省吾。
——————————
一道小小的人影正在砂塵飛舞的荒野中前進。
嬌小的少女——看起來顯得相當無依無靠。她的身體上只纏著寒酸的——稱不上衣服的布塊,而且還光著一雙腳丫子。每當干燥的風吹過,揚起那塊破布的下擺時,總會意外地露出白皙的大腿與腹股溝。看來在取代大衣的破布底下似乎是一絲不掛的裸體。
通情達理的人如果看了她這副模樣,一定會不假思索地對她伸出援手吧。
然而——
“…………”
——那卻是個天大的誤會。
少女停下腳步,並且緊盯著荒野的另一邊。
地平線的附近有略為凹凸起伏的影子。那並不是自然成形之物。方方角角的影子是宛如緊咬著貧瘠的大地興建起來的城市輪廓。
“……我判斷那是個適當的對象。”
這麼呢喃之後,少女便將自己的視線落向自己的腳下。
極其理所當然地——那是個人型的影子。
然後……
“吾乃執行者。”
少女詠唱起來︰
“吾乃課刑者。”
同時,刻劃在她腳下的影子開始緩緩地變形。
不——是開始巨大化。
仿佛將黑色的涂料全部傾倒出來一般,無秩序增殖的影子慢慢地在干枯的大地上擴展開來。可是……簡直就像是存在著某種看不見的界線似地,那個影子擴展到一定的範圍之後,便開始朝同一個方向描繪出輪廓。
“吾乃復仇者。”
少女一邊抬頭仰望天空,一邊繼續詠唱。
吾等乃創造主憤怒之形態。
將對背叛者們降下制裁的鐵錘。
是故森羅。
然後——
“是故萬象——遵從吾令。”
在過去曾被稱為茉莉的少女——在曾經是少女的東西腳下,巨大的影子悠然地站了起來。
——————————
伴隨著堅硬的腳步聲,省吾走在被岩石包圍的空間之中。
這里和剛才一樣,都是“神社”內部。
只不過因為省吾離開了那個“職責”的廣場,所以那麻藥般的香味與男女的喘息聲也已經遠離了他。
在那之後——省吾莽撞地在洞窟中亂繞,最後好不容易走到了曾經看過的通道。雖然花了相當長的時間,不過那個香味的影響大概也拜此所賜而消退了,因此省吾的意識與腳步又變得清楚確實,不再有任何不安。
結果——省吾他們沒有找到能夠為他們帶路的〈血族〉。根據特麗法斯基亞塔的說法,在實行“職責”的時間中,除了老人、幼兒與病人等等之外,所有〈血族〉的人似乎都必須投入這個“職責”的樣子。
這些〈血族〉的人們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如果只是努力地從事性行為也就算了——不過如果特麗法斯基亞塔的說明是事實的話,他們似乎積極地進行近親相奸的行為。
而且……
定著走著,省吾回想起剛才看過的幾個性愛現場。
那里有一種異樣的氣氛。
如果要單純地把那種情況下的交合行為稱為性愛,省吾又覺得有某種異質的東西糾結其中。近親相奸本身在省吾的感覺里當然是一種異常的行為——不過和這件事情比起來,把那種行為稱為“職責”,而且又完全不感到疑惑的特麗法斯基亞塔,以及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行為被人看見,也完全不在意在他人的控制下進行這種行為的〈血族〉……在省吾的眼里看來更是怪得離譜。
如果沒有理由的話,那樣的狀況是不會產生的。
那麼這些〈血族〉到底是基于什麼樣的理由而進行那樣的“儀式”呢?
在那個“儀式”的最後,他們追求的東西又是什麼呢?
“——您來啦。”
溫和的聲音對省吾說。
這里是……省吾昨天和身為〈血族〉首領的塔耶妮亞塔會面的大廳。
以和分別前相同的姿勢坐在位子上的塔耶妮亞塔,凝視著來到這里的省吾與特麗法斯基亞塔。由于她的頭上還是深深地戴著連帽,因此省吾還是看不見她的容貌——省吾只能感受到連帽深處釋放出來的氣息。
“您的疲勞是否回復了?”
“……是的。”
省吾姑且點了點頭。
“大致上都回復了。”
“那真是太好了。我听史普林菲爾德說過,騎乘那個鋼鐵巨人——騎乘〈瀆神之主〉會伴隨著嚴重的疲憊感。疲勞會讓對話變得粗俗。原本能夠解決的事情也會演變成無法解決的結果。”
“史普林菲爾德……听他說的?”
到了這個時候,省吾總算確定了。
日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