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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厘米的陽光》第63章
第十五章 相連的脈搏(2)

 暖暖的男朋友兩天前離開了成都,恰好就避開了這場地震。

 當天晚上,暖暖媽媽提醒她們,千萬不要睡得太沉,隨時要做好應付餘震的準備。這種叮囑並沒有什麼實際作用,因為紀憶完全無法睡著,閉上眼睛,就想到季成陽,他的手機已經從無法接通,直接進入到了關機狀態。

 深夜,再次有了強烈餘震,房間裡的人都轉移到了院子裡。

 她抱著膝蓋,坐在小椅子上,和暖暖相對無言,一個字都不想說。無能為力,此時的紀憶深刻體會到這四個字,災難在你的身邊降臨,和在新聞報導裡看到的感受是完全兩個概念。

 不遠處,暖暖媽媽在陪著暖暖外公閒聊,在說著今年的事情格外多,上個月月底,山東火車相撞,死亡傷亡數百人,到了這個月,沒過半,四川這裡又有了地震……暖暖媽媽和季成陽關係始終不錯,也一直揪著心,最後倒是要年過八十多歲的老人反過來安慰她寬心。

 一樓客廳的電視機是打開的。

 直播著救災畫面,紀憶看得目不轉睛,特別怕他出現在鏡頭裡,從哪個角落裡抬出來的人就是季成陽,可也期盼著他出現哪怕一個背影,是平安的……

 “西西,”暖暖也是憂心忡忡,可看她這樣免不了心疼,想要去分散她的注意力,“我這次回國,去看過徐青,是她姐姐陪著我去的。”

 暖暖的話,將她拉回到現實。

 那個少年早逝的熱心班長,是每個高中同窗心中的遺憾,同齡好友的去世所給人帶來的震動,只有經歷過才能明白。紀憶輕聲說:“我沒去過,不敢去,我只在他去世之前和班裡同學去他家裡看過,那時候他看上去還挺好的。”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去,開始也不敢,後來站在他墓前看他的照片,總覺得這個人應該還活著,完全感覺不到他真不在了,”暖暖也將下巴放在膝蓋上,低聲說,“我還能記得特別清楚,當初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初吻那次他抱著我的手臂都是發抖的,吻完還特別不好意思和我說話……”

 紀憶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時候怕耽誤學習,兩個人談著談著就分了,現在想想,還挺可惜的,”季暖暖低聲說著,“他要一直和我在一起,再去念軍校,我絕對能幫他很多忙,把他弄回北京,他帶他的兵,我做軍人家屬也不錯。估計我爺爺最開心了,我家裡人都喜歡我找穿軍裝的,他家裡的條件也能改善不少。”

 這是一個假設。

 紀憶看著季暖暖的側臉,想,如果暖暖當初沒和肖俊分手呢?又會是怎樣的生活軌跡。如果……自己從小到大最好的玩伴不是季暖暖,那麼季成陽也不會有機會出現在自己的生命裡,又是怎樣的成長過程。

 最初,大家都以為只是開始了一段感情,可往往被影響的卻是整個人生軌跡。

 季暖暖只是想傾訴,並沒有什麼中心思想。

 紀憶邊看著新聞,邊和她小聲聊天,時不時去撥季成陽的手機,仍舊是無休止的關機提示音。客廳的電話鈴聲也始終沒停過,都是從各個地方打來問平安的,每次響,紀憶都會激靈一下,去仔細聽是誰打來的。

 一次兩次,十幾次,二十幾次……

 到最後,她已經數不清到底來了多少電話,仍舊在電話鈴聲響起時,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季暖暖媽媽拿起聽筒,然後忽然叫了電話那邊一聲:“你在哪兒?安不安全?離成都有多遠?”

 紀憶猛站起身。

 暖暖媽媽對著電話,聽了幾句後,神色漸放緩,終於露出了從昨晚到現在的第一個笑容,轉身,對紀憶招了招手:“西西,來。”

 她跑過去,接過聽筒:“喂?”

 心跳的很急,胸口悶悶的,甚至有些看不清眼前的東西。

 “西西,”季成陽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來,“我現在很安全。”

 “你在哪兒?”

 “在達州,”季成陽知道她一定不認識這個地方,很快又補充了一句,“在四川省內,但不是重災區。手機昨天在地震的時候丟了,又一直在忙著幫忙轉移病人,這裡很亂,現在才有空給你電話。”他一段話解除了所有的疑問。

 “你在醫院?”紀憶抓住重點。

 “是,”季成陽並沒有避諱這一點,更加清晰地解釋,“有一位採訪對象住在這家醫院,地震以後,這裡很混亂,就留到了現在。”

 她的心稍稍放下來。

 季成陽就站在醫院保衛處的小窗口外,握著電話聽筒,聽著紀憶的聲音,這一刻的安穩感將讓過去十幾個小時的高度緊張情緒都消散了。

 地震來得太突然,當時的他正在病房裡和朋友一起陪著兩個一百多歲的老人家閒聊,忽然而來的震動讓所有人都驚住了,護士跑進來,猜測是氧氣房發生了大爆炸,不停安慰這些病房內的老人家們,說馬上會查明原因之類的話。

 後來猜到是地震,大家都慌了,急忙著疏散病人。

 這個科室的病人很特殊,都是七八十歲到一百多歲的老年人,大多家屬都不在,都是女性的陪護工作者,疏散起來根本背不動病人,只能用輪椅一個個往下抬……

 季成陽和兩個朋友,幫著背那些行動不便的老人,用了近一個小時,才算都將可以離開病房的人轉移到樓下。

 下午四點,汶川地震的消息被確認。

 有趕來的家屬,開始將草坪上休息的病人帶離醫院。

 所有的電話線路都出現了故障,移動網絡也陷入癱瘓,直到一個小時前,醫院的電話才能對外通話。所有固定座機旁,都有護士拿著名單,在一個個聯繫患者家屬。

 他始終在一旁等著,等到拿起聽筒,聽到她的聲音,才算是安了心。

 “等道路暢通了,我會立刻回成都。”季成陽告訴她。

 此時此刻,有很多身體健康、頭腦冷靜的記者在陸續進入災區,而他這種身體狀況,真正要做的是不成為別人的負累。電話另一端的紀憶答應著:“好,只要你在那裡安全,可以多等幾天……你真的在達州嗎?”她怕他會騙自己。

 “真的,相信我,西西,我很安全。”他言簡意賅。

 旁邊的兩個記者朋友也在等著給家人電話報平安,季成陽很快結束通話,將聽筒遞給身後的好友。

 這晚,三人也沒離開醫院。

 餘震的危險讓整棟住院樓裡的病人都走了□□成,留下來的都是腦梗、心衰等離不開病床的病人,還有沒有任何家屬的孤寡老人。留下來的醫護人員並不多,從晚上八點多開始就不斷有醫生、護士組成的救援小分隊,離開醫院,連家都來不及回,直奔汶川救災。

 三個人就睡在病房裡,和他們下午的採訪對象在一起。

 深夜,護士來查看病房的時候,發現季成陽的狀況也不是很好,給他也安排了吸氧。被採訪的兩個抗戰時期的老兵,看到季成陽這樣的身體,反倒去關心起了他。

 慢慢地,他們幾個人又聊了起來。

 下午因地震而中斷的談話,在這樣籠罩著災難氣氛的夜晚,重新開始。

 這是兩個沒有家人的抗戰老兵。

 出身黃埔軍校15和17期,參加過長沙會戰、衡陽保衛戰、湘鄂贛邊區各大戰役,

 當老人知道他曾是戰地記者時,更告訴季成陽,在半個世紀以前,他也曾接受過西方戰地記者的採訪,這個話題反倒引起了他們三個記者的興趣……就這樣,話題連著話題,不知不覺就聊到了凌晨三四點。

 護士來查房,很嚴肅地讓眾人不要再談,中止了這場談話。

 接下來的兩天裡,紀憶雖沒了最初的恐慌無措,卻仍憂心季成陽的處境。

 電視機裡播放著不間斷的救災報導,死亡的平民,還有因救災而犧牲的士兵,不斷攀升的傷亡數字刺激著每一個人的心臟。

 這天吃午飯的時候,暖暖中途出去接電話,忽然在樓梯間尖叫了一聲。

 那種充滿喜悅的驚呼,讓紀憶馬上放下筷子,完全忘記了同桌吃飯的幾個長輩,從椅子上跳起來,跑出了飯廳。

 一樓,季成陽將自己的背包放到地板上。

 他的上衣袖口劃了一個挺長的口子,隱約露出了手臂皮膚,鞋底也都是泥土。

 就如此風塵僕僕,抬頭望來。

 紀憶穿著拖鞋,急切地跑下去,蹬蹬地踩過每一級木質台階,明明只是二樓,卻顯得路途如此漫長。漫長到她完全沒有了任何耐心,跳下最後兩級台階,撲到了他的懷裡。

 撲鼻而來的是多日在外的塵土氣味,讓人鼻酸的陌生氣息。

 可手臂的力度卻是最熟悉的。

 季成陽將她整個人都抱在胸前,慢慢撫著她的後背,低聲和她說著話。

 聲音太輕,除了紀憶沒有任何人聽得到。

 飯廳裡走出來的長輩們,暖暖外公更是看出了這個擁抱裡的一些情感端倪,驚訝地問詢著暖暖的母親。而被眾人關注的兩個人,一個是忘記了身外環境,一個則是鎮定坦然地面對眾位長輩的目光,向樓上的暖暖母親輕點頭,示意自己平安回來了。

 “小淚包,”他繼續輕聲勸著,“我身上很髒,你再哭,一定會蹭的滿臉都是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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