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覺醒

　　居然是青皮怪！

　　南宮炎撫額，若不是這條路線是他們臨時決定的，他還真以為這青皮怪是有人故意弄來對付他的。

　　青皮怪身上擁有很厚的鱗片，能夠抵禦大部分物理攻擊，普通人的兵器對它們根本造成不了什麼威脅。然而這並不足以讓南宮炎頭疼，讓他感覺棘手的是青皮怪對火系異術擁有的抵抗力。除非他使出讓對方一次燒成灰的火焰，否則這青皮怪就會持續攻擊下去。

　　越是使出強力火焰，他的消耗就越大。而施展法術最忌諱的就是後繼無力，一旦他失去法力，那他們今天就別想活著離開這裡了！

　　南宮炎把擔心放在心底，抬手做了個手勢，頓時隊伍裡走出五十名異術者，組成一個三角陣型，站在了他的身後。

　　黑煙已經噴湧而來，小棋幾乎都可以聞到那些妖怪嘴裡散發出的腥臭味。

　　而正在這時，青色的風起，先是一點點微風，繼而慢慢增強，在幾個呼吸間形成一片巨大的狂風！

　　在這狂風之中，一簇火焰閃現，宛如星火燎原，順著狂風，化作巨大的火網，向那一片妖魔呼嘯而去！

　　火焰熊熊，卻儼然有意識一般，繞過衝殺進妖怪群中的士兵，將一隻只妖魔的生命收割進掌中。

　　小棋不由用敬仰的目光看向那站在術士群前方之人。

　　橘紅色的火光印照著南宮炎臉上一片紅色，他緊緊盯著場中情景，見倭妖幾乎都在火焰之中消亡，屍妖也因為火焰繼而行動更為僵硬，微微放下心來，轉而揮手道，“青皮怪交給我，你們維持火牆。”

　　“是。”

　　五十名異術者，十五名擁有攻擊的火系異能，三十名擁有攻防皆可的風系異能，還有五名則為純防禦的土系。

　　這次若不是若寒提醒，南宮炎根本不會帶這只修行者隊伍出來，心裡默默感謝那少年，南宮炎深吸一口，跳上了半空。

　　前方的火焰已經分為了無數火牆，這些火系修行者的能力沒有南宮炎那麼強悍，只能依靠風系修行者的協助，才能勉強將灼燒的火焰繞開士兵們。

　　土系修行者組成一個陣型，隨著一道道法訣，土黃色的光芒加持到了前方士兵身上，形成一層層堅固卻輕薄的防護，為士兵們抵擋屍妖的屍毒。

　　南宮世家的精兵不愧是精兵，在處在絕對劣勢之下，卻一點都不慌張，而是在妖怪的衝擊之間，迅速分散組成三人或者五人小隊，以一種背對背的方式，一步一步向前推進。

　　他們就像是一台台人形絞肉機，以一種穩而不慢的速度，衝殺著向前！

　　然而他們這點努力在仿佛無窮無盡的妖怪面前，儼然杯水車薪，不等殺死多少，更多的妖魔沖上前來。

　　這些低級妖魔，只要有妖力活著魔力就能產生，智力低下，卻不知疼痛是何物，只知道一味攻擊。

　　一時之間，士兵們陷入苦戰。

　　青皮怪表面抵抗火系異術，但在溫度過高時，卻會因為內臟燃燒而爆裂。南宮炎沖在隊伍最前方，將火焰凝聚在手中一點化為青藍，一掌將其打入青皮怪身體之中，如法炮製一連殺了九隻青皮怪。那些青皮怪的血液，將他全身染上了墨綠色，他卻顧不得自己身上發出的惡臭，繼續向下一隻下手。

　　士兵們正在受傷，已經有死亡出現，妖怪們的數量卻根本不見減少！他要更快一些，他要更努力一些！

　　南宮炎眼中閃過紅光，身上的紅光更盛。

　　站在距離戰場五百步都不到的地方，小棋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淚流滿面，卻強忍著聲音，因為他知道，不能影響到那些釋放法術的修行者。

　　他死死咬住下唇，恨自己平時練功不夠努力，現在只能眼睜睜看著，卻無法上前幫忙！

　　他知道體術修行者之間講究互相配合，需要日積月累之間鍛煉出的默契，這樣即便有一人倒下，也能有人立刻替補上轉換陣型，繼續衝殺。

　　手臂斷了，就用腿去踢，腿斷了，就用身體去擋，身體被砍斷了，那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絕對不會放棄攻擊！

　　楚衛帶領著兩名手下，一刀砍下一名屍妖的頭顱，又甩了一道風刃把背後偷襲他的倭妖劈成兩半。

　　顧不得抹一把臉上的血跡，他就著滿臉血污，帶著手下繼續拼殺！他是罕見的體術和異術雙修者，風系異術雖然無法放出大範圍颶風，卻能守護身邊幾人安全。

　　他不知道這些妖怪是哪裡來的，或許是偶然，或許是陷阱，他只知道他要守著，他必須要守著這一條線。

　　決不讓它們通過這裡！

　　巨大的火焰旋風在異術者上空形成，青色的風和紅色的火焰交織在一起，化作一顆巨大的隕石，向黑煙滾滾之中直直砸去。

　　“轟──”宛如地動山搖，隕石掀起的氣浪瞬間汽化了無數妖魔！

　　一瞬間，整個戰場上出現了一個空洞。

　　士兵們鬆了口氣，微微振奮，而異術者們則紛紛掏出法石回復，準備下一波大型法術。

　　正是這些體術修行者始終堅守著最後一步，才讓施展法術的異術修行者們得以在不遠處繼續釋放法術！

　　黑煙釋放的速度減慢，妖魔們的數量也逐漸減少，南宮炎疲憊的抬頭，正要收攏隊伍，卻感覺到了地面的震動。

　　“退開，退開！”

　　地面隆起，一隻青黑色僵硬的爪子從下方伸了出來。像是破殼一般，從地面中鑽了出來。

　　它足足有十人高，胸口處一片黑色鱗片，顯然是一隻變異的青皮怪王！

　　“吼────”吼聲帶著聲波一波一波傳開，眾士兵們看著那從天邊四周逐漸翻騰起的黑煙，各個面如死灰。

　　有多久了？一刻鐘，還是一個時辰？

　　在這樣高強度的攻擊之下，南宮炎似乎失去了對時間的概念，士兵們只剩下不到五分之一，而面前那妖魔卻依然無窮無盡……在這樣的妖魔浪潮之中，只單憑他一人，又如何挽回的了局面？

　　一瞬間，深深的渺小感刺入他的心頭……

　　不──不應該是是這樣──

　　南宮炎雙眸紅的滴血，不應該是這樣！

　　潛藏在內心深處的一團火焰終於爆開，南宮炎猛的長嘯起來！

　　一團肉眼可見的紅色氣旋以南宮炎為中心向外擴散開來，風系、土系異術者們和元素的聯絡猛然被切斷，紛紛嘴角溢出鮮血，跌倒下來。

　　“你們怎麼了？”小棋惶然，卻見那些火系異術者個個面色蒼白，渾身顫抖，一縷縷紅色的氣體從他們身體中被抽出，向那場中飛去。

　　黑煙滾滾之中，有著一點極度的紅。宛如一簇突兀的盛開在黑夜中的火焰，又如點綴在黑色幕布之上的紅色寶石。灼熱的溫度從那一點散開，宛如岩漿滾滾，又似熔岩四濺，那絢麗的色彩讓妖怪們都為之迷惑，攻擊的步伐緩慢下來。

　　一雙黑色的鎏金墨靴從火焰中踏出，然後是黑色鑲邊長袍，閃耀著紅色光芒的黑色長髮飄散在半空，那人只是閉著眼，唯我獨尊的冷傲氣勢卻迎面撲來，帶著肅然的煞氣，讓人窒息。

　　若寒是在南宮炎變化的時候趕到的，他一到，就立刻察覺到了空氣中火元素的極度跳躍，似是在歡欣鼓舞，又似在隱隱畏懼，矛盾卻異常活潑。

　　然後……他就看到了那踏出火焰之人。

　　似是南宮炎，卻又不太像他。有著那種讓人畏懼的高高在上的氣勢，又有著令人感覺不適的濃濃煞氣。

　　下一刻，男人睜開了眼睛……準確無誤的抓住了他的視線。

　　血紅的眸子！

　　一瞬間若寒失去了呼吸。

　　直到那眸子斂去血色，化為黑金，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呼吸。

　　回過神，他卻覺得自己心跳的厲害。

　　那真是……南宮炎？

　　若寒忍不住視線追隨那人，看他隨手湮滅一片妖魔，看他在彈指間用火焰讓妖怪們灰飛煙滅。

　　他面無表情，眸中是一片冷酷，卻不知怎麼的，讓若寒轉移不開目光。

　　場上所有橘黃色的火焰都已經轉變為白色，那變異了的青皮怪王，不過在南宮炎放出的火龍底下堅持了幾秒鐘，連哀嚎都未盡就被融化成了一攤血水，接著又被蒸發了個乾淨。

　　楚衛吞了吞口水，能讓對火焰抵抗的青皮怪不是爆裂，而是融化，那火焰得有多高的溫度啊！

　　滾滾黑煙被白色所吞噬，妖魔鬼怪們往往連逃都未來得及，就直接汽化。

　　直到一陣清風吹過，眾士兵才反應過來，在片刻之間，整場戰鬥已經結束了。

　　隨著那人拂袖，火焰瞬間散開消失。

　　再看，那地面不是被普通大火燒過的焦地，而是形成一片高溫灼燒過後的平滑，像是打磨過的上好的大理石，平整又乾淨，甚至可以讓人清晰的看到自己倒影。

　　場中一片寂靜，在看到那場中人影向他們轉來時，齊齊向後退了一步。

　　是害怕，是惶恐。

　　即便同是修行者，他們也從未見過如此強大，在眨眼間殺死萬千妖魔之人！

　　是敬仰，也是畏懼。

　　即便那人有著南宮大少的外貌，也讓他們不得不懷疑，他是否還是他。

　　那人眉間的弧度加緊，唇間拉開一個苦笑。

　　若寒知道，那是南宮炎心情不好時的表現，他……是被自己的士兵們給傷了麼？

　　他猛地按住胸口，感覺心口像是被人用針紮了一下，疼的厲害。

　　這就是修行者和普通人的差別！

　　一旦踏入修行大道，無論是能力還是壽命，都和普通人相差甚遠。真正的修真者，有甚者在舉手抬足之間，就能毀滅一個世界，那是令普通人無法理解，無法掌握，只能仰望的可怕力量！

　　僅僅是殲滅一群妖魔，南宮炎所表現出的實力，已經超過這些普通人的想像太多，即便他們也同樣也是修行者，卻無法不對那超乎他們想像的火焰而感到畏懼。

　　南宮炎收斂了周身火焰，煞氣也逐漸消失，直到這個時候，眾修行者才認識到，眼前那人的的確確是他們的南宮大少，而不是什麼上界的仙人，頓時一個個大笑著歡呼起來。

　　若寒入釋負重，眼神複雜的看了南宮炎一眼，接著又連忙斂去氣息，消失在原地。

　　而南宮炎則像是察覺到什麼一般，看向他消失的地方。

　　“炎少爺，怎麼了？”

　　南宮炎搖頭，道，“沒事。”

　　也許只是哪個修為高升的修行者路過此地，那人的氣息沒有惡意，應該不會是那指使這些妖怪之人。

　　宛如逃跑一般，若寒還是第一次這麼迫不及待的離開。

　　他把自己鎖在客房之中，一人踱步在房間之間，臉上的表情是重未有過的懊惱。

　　心跳加速，移轉不開視線，如果活了這一萬多年還不知道這是什麼表現，那他顯然就是白活了。

　　只不過若寒還真沒想到這種感情會出現在他身上。

　　愛情？

　　不，絕不可能。

　　若寒搖著頭，坐下將已經冰涼的茶水一飲而盡。

　　他之前認為自己是把南宮炎作為了自己的所有物，才會那麼厭惡別的女人接近他。可是現在細細回想起來，如果僅僅是這樣，他在那晚宴之後，又怎麼會對他產生欲望？

　　就如他在地球養過的貓咪一般，不喜看到它和別人要好，卻也不可能對它產生欲望啊。

　　若寒回想起那日在大殿上看到的南宮炎風采，臉頰上逐漸浮現一道紅暈，嘴角更是無意識的翹起。

　　“相守一生麼？”

　　喃喃著，若寒的眼神有些複雜。

　　他還是第一次聽到別人說這樣的話。他曾經遇到的，都喜歡說愛他，喜歡用眼神，肢體，各種方式來表達他們對他的愛意。

　　這其中，不是沒有真心愛他的人，卻從來都是讓他一笑置之。

　　他不喜那些以愛之名，想要束縛他的人。也不喜那些期待他的愛情，為他一個反應就欣喜若狂的人。

　　小妖說他冷，根本看不到那些人對他的真心。說他不懂情，不知道那些人的行為是因為愛他才會患得患失。

　　他承認了，因為在他看來，那些人不過是自尋煩惱，明明他都說了自己沒有心，那些人卻依然癡纏著他。

　　除去小妖愛上他這點，至今為止，他都以看戲為樂，看那些人為了他使盡手段，爭鋒相對。看那些人對他百依百順，為他前赴後繼。

　　但是……南宮炎和那些人不一樣。

　　一開始，他確實討厭南宮炎。只因為對方是自己要度過情劫的必需品，繼而設計接近他。但越是接近，越是發現南宮炎的優點。

　　他性格冷酷，行事雷厲風行，卻相當有責任感。即便心中厭惡小倌，卻也依然願意照顧他，關心他的生活起居。在他為了他解熱之後，更是認真的彌補他，細心的照料他。

　　他並不愛他，也認為他愛的不是他，但卻願意為他付出一生，照顧他，和他相守。沒有愛情之名，卻以守護之實。

　　不限制他，不束縛於他，更不會把愛之名強加於他。只是認真的，仔細的待他。

　　若寒憶起在那晚清醒的性愛之後，南宮炎對他的溫柔態度，嘴角的弧度翹的更高了。也許……或許……他對南宮炎真是有些不同的？

　　可是……他只是一名凡人……

　　不對！他的前世是炎焱星君，而且已經覺醒不少，一腳踏入了修行大道，不能算是普通凡人了。

　　那雙血紅的眸子突的浮現，若寒臉上猛的發燒。

　　團在檀椅之中，若寒小巧的臉蛋整個埋進了自己的雙臂之中，簡直紅的冒煙了。

　　他想……他這次……可能……

　　真的是陷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