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兒女都成家後就分家是長岩村一代的習俗。

　　人大分家，樹大分枝，大多數的人家都是這麼做的，但總有些人例外。

　　這些例外中的人多數都是偏疼其中一個孩子，要其他幾個孩子補貼所以才攔著不分家，但蘇家並不是這樣的情況。

　　除開蘇佳的父親蘇國，楊秀梅對剩下的兩個兒子勉強算得上一碗水端平了的，而蘇老頭，一向不管事。

　　這種情況下，蘇軍一直猜測他媽沒分家是不想讓他和蘇國一家走近了，一旦分了家，就算兩老跟著他過日子，可是當家人不一樣了，其他很多事情自然就會跟著變化。

　　之前蘇軍沒有主動提出分家的事，一是覺得他媽不會同意，不想惹兩個老人傷心生氣。二是也沒什麼事情是一定要分家不可。

　　但蘇仁結婚後，蘇軍就越來越想分家了，他沒告訴任何人，在蘇仁找到他提出分家後他知道是時候了。

　　他的孫子都要出生了，總不能還不分家，他得替自己兩個兒子考慮。

　　晚飯後，蘇軍蘇黨留在了正房，王會想留下來被楊秀梅吼了回去。

　　蘇黨眼皮跳得厲害，有種不好的預感，但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他二哥，這個最聽爸媽話的人居然會主動提出分家。

　　蘇黨不是沒想過分家，但那是在兩個侄子沒長大的時候，現在兩個侄子都長大了，正是能夠幹活掙錢的時候，而他家的兩個，一個姐姐，被他婆娘養得嬌氣得很，另外一個還是個孩子。

　　他不想分家，至少在蘇禮長大之前。

　　“二哥，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蘇黨不敢置信的望著蘇軍，彷彿蘇軍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樣。

　　蘇軍沒有看蘇黨，繼續對蘇老頭和楊秀梅道，“爸媽，我都是要做爺爺的人了，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這家都該分了。”

　　“分家後如果你們跟著我，只要有我蘇軍一口吃的就不會缺您二老的，如果你們想跟著三弟，該我奉養的那一份我也絕對不會不拿。”

　　“我不同意。”，蘇黨心越來越慌，蘇軍對他的置之不理更讓他心急。

　　蘇軍這才看向蘇黨，面容不如以往的溫和，“三弟，我們這家早就該分了。”

　　“蘇軍，你這是不孝，是要被人戳脊樑骨的。”，蘇黨急得連二哥都不叫了。

　　蘇軍沒說話沉默著，屋子裡只有蘇黨氣得喘氣的聲音。

　　楊秀梅對二兒子提出分家也很震驚，她以為最先提出分家的應該是老三。

　　蘇老頭用煙杆抽著葉子煙，吞雲吐霧，一言不發，他來到長岩村之前，兄弟姐妹也是有好幾個的，大家成年結婚後他爹媽就給他們分家了，他們說早分家早好，免得把那點子兄弟情分給磨光了，變成比陌生人還不如的仇人。

　　“分吧。”

　　煙抽完了，蘇老頭在桌子上磕煙杆的時候突然說了話，蘇軍蘇黨驚訝的看向他，楊秀梅也扭了頭。

　　被三人盯著的蘇老頭再次開了口，“老二說得對，他都要當爺爺了自己還沒當家，說出去都笑人。”

　　“爸！”，蘇黨喊了聲蘇老頭，又想到蘇老頭雖然不常說話可他做下的決定很少有改變的，他又看向楊秀梅，“媽，分了家我們蘇家就散了，不能分。”

　　“老頭！”，楊秀梅沒理她三兒子還看著蘇老頭。

　　蘇老頭沒看楊秀梅，沉沉的歎了口氣，瘸著腿進了裡屋。

　　楊秀梅看向她兩個兒子，老二低著頭不看她，老三一臉的憤怒。

　　“讓我想想。”

　　“媽！”，蘇黨哪裡看不出他媽的動搖。

　　“行了，你都這麼大的人了，分了家難道還不能養活自己嗎？”，楊秀梅有點不耐煩，自己養大的兒子，什麼品行她心裡有數得很，蘇黨之所以不願意分家的原因她也清楚。

　　“你們回去，這件事讓我再想想。”

　　蘇軍點頭嗯了聲，爸同意了，他媽似乎也沒有很反對的樣子，總的來說，比他預想的要好多了。

　　蘇軍看明白的蘇黨也清楚，眼窩子裡都是火，和蘇軍兩個出了正房後他馬上就冷笑道，“二哥，真看不出來，不叫的狗咬人才最凶。”

　　“三叔這話剛才怎麼不說，現在來逞威風。”，蘇仁沒進屋一直坐在外面注意著正房的動靜，聽到蘇黨罵他爸哪裡能忍住。

　　蘇黨眼神陰沉沉的看著蘇仁，二房的人蘇仁是最不好對付的一個，說不定分家的事就是他辦出來的。

　　屋裡的楊秀梅吼了句，“還睡不睡了，不睡就翻自留地去。”

　　屋外沒了動靜，楊秀梅在堂屋坐了會後進裡屋，蘇老頭還沒睡。

　　“真分了？”，楊秀梅聲音有點遲疑。

　　“分吧，不分以後兩兄弟就是仇人了。”

　　“可是……”，楊秀梅坐到了床邊，欲言又止。

　　“蘇仁和蘇佳走得近不是也沒事嗎，小琴肚子裡的孩子還是靠著蘇佳保下來的。”，蘇老頭頓了頓，“也許當年那個人說的是錯的。”

　　楊秀梅心裡一緊，本能的拒絕相信這句話。

　　“我再想想。”

　　半夜裡，月光明亮，王大義蘇佳蘇天三人安靜的往山上走。

　　蘇佳下午才暈倒了，蘇天不想讓她去，可是蘇佳執意要去，蘇天勸不動只能讓人跟來了。

　　進了山，不用擔心會吵醒村民，蘇天不放心的對蘇佳道，“姐，你要是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跟我說知道嗎？”

　　“放心吧，我沒事，下午會暈倒應該是曬了太陽，我前幾天還一個人上山撿柴不也都好好的。”

　　晚上的大山比白天要恐怖多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不斷。

　　王大義走在最前面開路，蘇佳還是在中間，走最後的蘇天拿著王大義的手電筒照亮。

　　看到手電筒的時候蘇佳好生驚訝，即便知道了這個時代和大秦很不一樣，有電，可是長岩村沒通電，蘇佳感受不是很明顯，真正看到了這個可以發出強烈光線的電筒她覺得好神奇。

　　不用點火卻更亮，比夜明珠還好用。

　　山路晚上比較難走，且有蘇佳這個女孩一起，前面的王大義有意放慢了速度，走了一個多小時才到了第一個陷阱處，還沒到，他們就聽到了聲音，動物的聲音，在那個坑裡。

　　走最後面的蘇天興奮的跑過去，一看，兩隻野雞在坑裡。

　　“姐，有野雞。”，蘇天壓低了聲音，可那股高興勁還在。

　　這個坑是他們白天新挖的，不寬不大但很深，適合野兔這一類的野物。

　　蘇佳聽見蘇天的話暗地裡松了口氣，她雖然堅信能夠成功，可畢竟之前沒做過，心頭還是有點慌。

　　她轉頭笑看著王大義，像個要獎勵的孩子，“怎麼樣，我說有收穫吧？”

　　王大義有點驚訝，挖坑捕獵一般只適合在地上走的，比如兔子，刺豬，山羊，野豬等，像野雞這種會飛的東西，一般的坑陷阱是弄不到它的。

　　“還要看其餘幾個的情況。”

　　王大義將野雞捉起來捆好，三個人往下一個陷阱走去，只是連著兩個陷阱，他們捉到了野兔，野雞，刺豬，但蘇佳最想要的，最能賣錢的野豬，一根毛都沒有看到。

　　蘇佳有點氣餒，顯而易見的沒有剛才上山時有精神了。

　　蘇天安慰她，“可能今天野豬沒到這邊來。”

　　蘇佳無精打采的哦了聲，雖然知道是這樣，但她還是有點擔心，她怕那靈泉稀釋得太過了，對野豬這樣大塊頭的東西沒有吸引力。

　　“慢著。”，王大義忽然停下腳步。

　　蘇佳心頭一跳，緊張的看向距離他們不遠的那個陷阱。

　　安靜下來，蟲鳴聲不斷，其中夾雜著豬哼哼的聲音。

　　蘇佳眼睛一亮，驚喜的看向她旁邊的王大義。

　　王大義對上這樣亮的眼睛愣了一瞬，隨即點了點頭，然後他就看見這個女娃子嘴角勾得越來越大，又黑又亮的眼睛彎成了天上月亮的形狀。

　　“大的，小心點。”

　　蘇佳有點小緊張的咬唇點頭，和蘇天一樣難掩興奮，她覺得現在她可能比前一世鬥倒了皇帝心中的那個朱砂痣還要高興。

　　跟在王大義後面，蘇佳看到了坑裡的那頭野豬，真的是一頭很大的野豬，將這個坑裝得滿滿的，估計有三百斤以上，蘇佳慶倖她讓他們把坑挖得大，不然坑小了，這麼大的野豬肯定一下子就得蹦起來了。

　　“姐，好大。”，蘇天張大了嘴驚呼。

　　他們的聲音讓野豬有點不安，它動了動，但被卡住又動不得。

　　王大義拿過手電筒照了照野豬，圍著陷阱轉了一圈，眉頭皺起，無可奈何的道，“野豬太大，我一個人弄不起來。”

　　這樣大的野豬他也沒有見過，以前和蘇國弄到的野豬最大的也只有兩百出頭，本想著兩百左右的野豬，有蘇天給他搭把手不會有問題，但野豬太大了。

　　把野豬弄起來後還要將它放血殺了，再把肉拿去賣，他一個人肯定是不行的。在場的人中，蘇佳是個女娃，身體又不好，幫不上忙，蘇天雖是個男娃，可還沒長大，力氣有限。

　　“還得找個人來。”

　　蘇佳咬了咬唇，來人就意味著她要少分點錢了，正不高興著忽然腦中靈光一現，“叫我大哥來幫忙怎麼樣？”

　　俗話說得好，見者有份，找人來幫忙總不好是真的幫忙，肯定是要分點利潤出去的，這種好事自然得找親近的人。

　　和蘇佳親近的人本來就不多，值得相信又有一把子力氣的人就更少了，蘇仁可以說是最適合的人選。

　　“但我們一人得分他一點五的利。”

　　蘇仁後參與進來，拿三分的利不少可也不算多，畢竟他們之前也只挖了點陷阱而已，仔細算來，還是蘇佳最佔便宜。

　　王大義意味深長的看向蘇佳，這種來就賺錢的好事誰不想找自己親近的人，這女娃子腦筋轉得倒快。

　　蘇佳被王大義看得有點心虛，連忙開口轉移注意力，“那誰去喊他？”

　　“我去吧，就說姐姐不舒服，需要去醫院。”，王大義和蘇家的人接觸不多，沒理由去找他，蘇佳一個人下山蘇天也不放心，而且找蘇仁得去蘇家老宅，得有個光明正大的理由，這樣一看，還非蘇天不可了。

　　王大義將手中的手電筒給蘇天，“路上慢點。”

　　“嗯！”

　　男娃跑得快，兩三下蘇佳就看不到人了。

　　微微扭頭瞅了旁邊的高大男人一眼，蘇佳默默腹誹，這麼隨意的把她和一個外男留在深更半夜的山上，她這個弟弟心也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