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喜愛我們小說狂人的話,可以多多使用登入功能ヽ(●´∀`●)ノ
登入也能幫助你收藏你愛的小說~跟我們建立更深的連結喔 ♂
《爺就是這樣的兔兔》第52章
第52章 離別(四)

  美人圖一出, 民間熱鬧極了, 傳言和風雪一起染白了整個大荊國。

  老百姓足不出戶窩在屋子裡,點了爐子, 烤著明晃晃色的火光東拉西扯,侃侃而談皇帝三宮六院的那點事。

  有人說他三舅舅大外甥的兄弟在宮裡當差, 親眼看見後閩公主的美人圖了, 那美的跟天仙似的,把三千粉黛都比下去了,等公主一來, 所有的貴妃都要失寵。

  有人趕緊說他放狗屁,他大姨奶家的孫子在帝都開舖子,親耳聽到宮裡來的大官閒談說那公主美是美, 不過長得人高馬大, 根本比不上咱自家的女人溫柔小巧, 皇上說不定看一眼就送進冷宮了。

  杜雲懷裡揣兜瓜子,上街溜躂一圈, 得到了好幾個版本, 中午吃午飯的時候當笑資跟衙門的捕快們說起來,引起一陣唏噓。

  「大人, 你和圖爺晚點回來就能看見美人圖了,要是在帝都過個年說不定還能等來公主,親自看看那小娘子到底美不美。」一捕快說道。

  杜雲飛快看了一眼圖柏, 低頭往嘴裡塞一大口米飯, 邊往外噴飯邊道, 「不看,就是要來嫁給本大人,本大人都不稀罕,公主能有多好看,能比我家老圖還耐看嗎。」

  圖柏啃著胡蘿蔔,聞言,抬腳酷酷的將杜雲踹下桌了。

  桌上一陣哄笑,有捕快笑趴到桌子上,口水飛濺,「不能比不能比,圖爺是俊,要比,也要跟禪師比,他才是唔——」

  話還沒說完,就被突如其來的一根胡蘿蔔堵住了嘴,扭頭去看,就見師爺收回筷子,冷冷道,「飯吃夠了就走,吐沫星子噴菜上了,還讓不讓吃了。」

  地上的杜雲臉色飛快閃過一絲僵硬,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扒住桌子站起來,若無其事的拍拍屁股上的灰塵,「趕緊吃,吃完幹活去。」

  一群大老爺們吃起飯來也帶勁,一會兒悶頭不說話半桌子菜就沒了,杜雲從飯碗間探出視線,看見圖柏一手撐著下巴,默不作聲看著碗裡的菜,他多嘴問了句,「想什麼呢?」

  圖柏抬起眼皮,表情淡淡道,「想他說的禪師是誰。」

  從宮內往外望去,能看見千山萬嶺白雪皚皚,近處王城裡千家萬戶鱗次櫛比,凸起的屋脊從白雪覆蓋下露出一點殷紅的端倪,遠遠望去如散落滿地的相思子。

  只要有一點紅,都能引起相思。

  禮佛殿內檀香裊裊,透過氤氳的青煙能看見殿外一片雪白,一玄撩開眼皮偷偷望向殿外,看見碎雪花紛紛揚揚滿天飄落,簌簌的落雪聲中夾雜著刀劍碰撞的金石之聲。

  刀光劍影在大雪中無意跌進禮佛大殿內一道刺目的雪白,一玄抱著木魚驚慌閃躲,卻不料腳下絆住坐墊踉蹌往前撲去,在摔倒的瞬間被一襲青裟扶住了。

  他眼裡一熱,「師父!」

  千梵單手將一玄拎到身後,另一隻手腕上纏著極細的紅繩,紅素繩攀附他的手臂像一條細小的毒蛇,幽幽盯著面前的一身勁裝的青年。

  隨著他上下起落,小紅蛇在刀劍中穿梭,又準又狠的撲到鋒利的劍刃上,靈活扭動自己纖細的身體,將劍刃死死秦住了。

  千梵神情淡漠,手腕卻猛地用力,青年的劍『嗆啷』一聲掉落在地,紅素繩急速收縮,劍柄一路摩擦出火星,躍進了千梵手裡。

  他沖眼前人微微頷首,翻手將對方的兵器奉上,落落大方說,「貧僧失禮了。」

  青年冷冷瞧他一眼,轉身走出了大殿,在邁出漆紅的門檻時,忽然憑空消失,只留下半根淺黃色的羽毛晃悠悠飄落。

  隨即,大殿外獨立在風雪中的一樹臘梅上多了一隻很圓很圓很圓的小黃鳥。

  小黃鳥用嫩黃色的爪爪抓住樹枝,兩隻小翅膀往胸前交錯,擺成一個稽首的姿勢,頗有大俠風度道,「非你失禮,是在下技不如人。」

  這隻鳥的聲音有種冰雪剔透般的冷清,兩隻綠豆大的眼睛如琥珀般溫潤泛著光澤。

  千梵,「公子只是不擅用劍。」

  小黃鳥拿小翅膀插腰,淡淡嗯了聲。

  一旁的一玄小和尚已經瞪大了眼,震驚的目光在師父和小黃鳥之間徘徊,太過於驚訝,以至於輕輕『啊』了一聲,拉住師父的下擺想問他是小鳥成精了,還是人變成鳥了。

  這時,二人身後傳來杯瓷相碰的清脆聲,一玄跟著千梵轉身,就見檀香裊裊的大殿內不知何時多了一名男子。

  那人手裡捧著一隻清瓷茶盞,玄色袍子的袍子外披了件雪白的大氅,顯得格外華貴軒昂。

  他只是坐著,卻讓人平白覺得威嚴,兩道劍眉橫斜入鬢角,眸中隱隱有剛毅之色,薄唇緊抿,英俊不凡,沉穩端莊。

  一玄不敢在他臉上停留多久,正要收回目光,這才詫異發現男子坐在一隻通體碧綠的椅子上,椅子兩側有鑲嵌金紋絲線的大輪子。

  這麼個氣宇軒昂身姿偉岸的男人竟然不良於行?

  「山月,許久不見。」男人開口。

  千梵雙手合十於胸前,稽首一拜,「十九爺。」

  此人便是遠在江湖萬里、當朝天子的最忌憚的懷遠王爺。

  懷遠王頷首回禮,目光穿過長長的大殿。

  殿外又下了雪,梅枝上的小黃鳥沒多大會兒就被落了滿身雪花,它撲騰下小翅膀抖落,懶洋洋說,「你們聊,我出去轉轉。」

  說完就拍動翅膀,圓圓的身子看似笨拙可笑,飛起來卻驚鴻輕盈,跟一顆毛絨球似的轉眼就消失在雪中。

  小黃鳥說來就來,說走也立刻走的無影無蹤,在它身後那座豪華的大殿內,一直注視著它的懷遠王黑眸微微一黯。

  千梵拍了下還在愣愣然的一玄,「去齋房給公子取些稻米。」

  短短幾炷香之內,小和尚接二連三受了驚嚇,這會兒好不容易回過點神,忙抱著木魚往殿外跑去,還貼心替他們合上了殿門。

  禮佛堂內風雪落不進來,清淡的檀香很快氤氳了整個大殿。

  千梵去側室端了茶水出來,溫聲道,「公子還不肯原諒您?」

  懷遠王沉沉嗯了聲,黑眸轉向緊閉的殿門,目光發深。

  「十九爺可曾想過公子為何生氣?」

  懷遠王掃了眼垂眸斂目的僧人,「山月,本王此次來不是為了說我和他的事。」

  千梵抿起唇,接過他手中的茶盞,新注一杯。

  懷遠王道,「你想好了?」

  千梵抬眼,手裡的佛珠已經串好重新纏在了手腕上,每一粒佛珠上篆刻的佛心禪語貼著他的皮膚,不刻意去看時,就像一串殷紅的相思子,靜靜伏在他的手心。

  當他用袖子遮住佛珠,誰還能知道他帶的到底是什麼。

  「心意已決。」千梵道。

  清茶升起淡淡的白霧,透過霧氣看人,眉眼都無比溫柔。

  懷遠王與他是臣是友,已是相識多年,山月禪師露在外面的皮囊再怎麼清風皓月溫潤如水,骨子裡仍舊有一座險峻清傲的山,千鈞萬擔,無人撼動,懸崖深谷,暗藏急湍。

  沒人能改變山的意志。

  懷遠王注視他良久,「是個男人?」

  千梵眨了下眼,搖頭。

  懷遠王抿了一口茶,「山月,你瞞不過本王,況且縱然是男子——」

  他沒說話,被千梵少見打斷了,唇角帶著掩不住的笑容,一提起某位大爺,莫名就笑的很沒出息,「非人,是只雄兔。」

  聽他說完,懷遠王沉默片刻,自顧自點點頭,哦了一聲,「跟他一樣。」

  知曉他說的是誰,千梵默默想,「阿圖和那位公子一點都不一樣,雖同樣是妖,阿圖的脾氣好太多了。」

  也不知是不是情人眼裡出美兔。

  縱然千梵不甚介意,甚至有心想再多說幾句他家兔兔,但顯然懷遠王爺沒什麼心情,千梵只好將喜悅融化在心底,與心裡揣著的人分享。

  懷遠王看著眼前溫潤的僧侶無意間流露出來的笑意,胸中悶澀,後悔提了這個話題,低頭喝了一大口清茶,悶澀立刻又發起苦來。

  他只好清咳兩聲,開始說正事,「本王此行前來還有一事要與你說。」

  千梵收起笑容,正色道,「王爺指的是後閩王以公主為質入荊之事?」

  「是。暗探所報,後閩王生性狠辣孤傲,以他的性子,按理來說不可能會將主動提出將自家女兒送入大荊以示臣服,本王懷疑他此行另有打算,你這段時間留在宮中,等後閩公主入朝後暗中派人盯著她,莫讓我那王兄被鬼迷心竅,本王倒是要看看他一個遊牧散居的部落想要如何扭轉乾坤。」

  千梵應了,想了下,舉起茶杯,「等此事結束,貧僧怕是不會再留在宮中……」

  懷遠王與他輕輕一碰,「嗯,本王知道了。」轉頭看著大殿外白雪滲透進來的微光,握住身下輪椅的扶手,眸中黯然,隱有羨慕之意。

  千梵看著他眉間擰成的川字,低聲說,「王爺,有些事還是說出來好。」

  懷遠王沒看他,嗯了聲。

  帝都王城,一片繁榮美景,千梵還未料到他牽掛的人早已經心如枯木,將他忘得一乾二淨了。

  一睜眼,外面的天還漆黑似墨,圖柏化了原型趴在枕頭上,怔怔看著帳頂。

  不知是不是頭疼病犯過,帶出了其他的毛病,還是說他年紀大了,活的時間久了,身子骨不行了,圖柏總覺得有種說不出的難受空落整日在四肢百骸裡遊走,從骨頭縫隙往外滲著澀疼。

  從他犯病過後,將近半個多月他幾乎沒有一宿睡著過。

  但他習慣隱藏自己,在外人面前不漏一絲一毫情緒,到了夜裡,就整宿整宿睜著眼獨自默默熬著寂靜的夜。

  自己究竟為什麼變成這副模樣?他定期清理的記憶無法回答他,而那本莫忘書也沒給他答案。

  圖柏輾轉無法入睡,起身披了衣裳走出屋中,不知不覺又走到了月牙潭邊。

  不大的潭子裡清澈見底,潭底的碗蓮長出了細嫩的小芽,圖柏蹲下,把手伸進冰涼的水裡,撩起水面幾層漣漪,神情淡漠。

  他的腦袋已經不記得了,本能卻還依舊在,他的心、他的眼、他的手都還記得當初他坐在老舊衙門的後院裡,隔著一隻開滿碗蓮的水缸偷看屋中閉目修禪的人。

  夏日有荷風,清水戲蓮葉,氳氳檀木香,一生佛中人。

  但此時,卻只有寒冬凜冽。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