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假面的吟唱07

　　咚咚咚。

　　打火，幾根排骨嘩啦一下進鍋，鍋蓋飛速該上，爐子上熬著湯，林尋哼著小曲，左右手同時拿著菜刀在剁肉末。

　　菜板每震動一下，倒掛在吊燈上的蝙蝠身子就縮一下。

　　將肉沫炒熟了放在兩個小碗裏，林尋抬眼瞧了眼掛在上面的小蝙蝠，示意可以飛下來用餐。

　　在他看來，自己也不必多交代什麼，動物都有本能，如果餓了，聞到食物的味道自然會飛下來吃。

　　林尋的晚餐準備倒是豐盛，兩葷一素還有湯喝，他很少親自下廚，大約是小小懲治了下那幫不知天高地厚的學生，心情還算不錯，今晚決定犒勞自己一下。

　　兩隻蝙蝠還是掛在天花板上一動不動，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林尋邊用餐邊看著一本厚書，他單純的使用筷子，基本都沒有動用叉子，只有在翻書的時候，用叉子撥過去一頁。

　　紙張很薄，卻一張都沒有被戳破，可見力量掌握的相當嫺熟，從前沒少幹這事。

　　目睹他看得是關於精靈族歷史的書籍，上方的兩隻蝙蝠都有些詫異，畢竟一個精靈族，卻反復琢磨自己族的歷史，還做了標記，有些耐人尋味。尤其看得還是最淺顯易懂的篇章，就連許多不是精靈族的種族都知情。

　　對於探究的目光，林尋渾然不覺，專注書本，自然不知，自己順手救回來的兩隻蝙蝠，赫然就是維亞和丹，要說兩個血族平日也是呼風喚雨，經歷了一場戰鬥兩敗俱傷，還被人撿了回去。當時二者躺在地上，因為傷勢過重動不了，就等著誰先恢復便可以殺死對方，就在雙方都等待時機時，被第三者闖入，還揚言要將它們入藥。

　　見尤金非但沒有動手，還準備了晚餐，兩隻蝙蝠覺得自己誤會了，分明還是個天性善良的精靈，就是嘴巴毒了些。

　　午夜的鐘聲過去，林尋伸了個懶腰，抬頭的時候還嚇了一跳，兩雙眼睛正在看他，瞳孔紅的可怕。林尋依稀聯想起那晚血族的雙眼，也是這般暗沉的紅色。

　　“藥用價值只有一次性，”他的思維很快恢復到估量蝙蝠價值的正事上，“養起來日後用來做飛鴿傳書也不錯。”

　　蝙蝠在黑夜中飛行毫無障礙，之前一個世界試過一次，效果還不錯。

　　聽見他自言自語的一句話，右邊體型較小的蝙蝠沖丹使了個眼色……這分明是魔族的，要不就是地精，其他種族很少有這樣狡詐還貪財的。

　　好在林尋只是說說，沒有付諸實踐，現在已經很晚，關了燈後便窩進溫暖的被褥中沉沉睡去。

　　兩隻蝙蝠眼都不眨地看著他的舉止，越看越是怪異，精靈王是丹從前的同學，他對精靈族瞭解可謂是相當深刻，精靈都是喜歡在夜深人靜時拜月祈福，他們真正的睡眠很淺，時間也很短暫……總之很難和眼前床上睡得四仰八叉，時不時還砸吧一下嘴的形象聯繫起來。

　　“現在好了，”維亞道：“等傷勢恢復還不知道需要多久。”

　　他的語氣聽上去頗為嘲諷，不過小蝙蝠的嘴一動一動，看上去頗為滑稽。

　　“你倒是說句話，”維亞對著連頭都不偏的丹冷嘲熱諷：“卑賤的血統就是容易發育不全，該不會打回原形連話都不會說了。”

　　……

　　林尋睡得正香，總感覺耳朵邊有蚊子嗡嗡嗡亂飛，伸手在空中胡亂舞了兩下無果後，不情不願地睜開眼睛，一扭頭，頓時怔住——

　　啪！

　　一隻倒掛的蝙蝠抽了另一隻的臉。

　　啪！

　　另一隻蝙蝠揮動翅膀扇了回來。

　　啪，啪啪，啪啪啪！

　　林尋默默看著兩隻蝙蝠倒掛著互抽耳光，他盯著天花板看了幾秒……果然還是沒睡醒，頭一歪，又睡了過去。

　　早上七八點的時候，窗外的麻雀就嘰嘰喳喳地叫起來，林尋起來的時候突然有些想念冬天，萬籟俱寂，沒有任何生物打擾。

　　下床後，蝙蝠還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吊燈下只剩兩個空碗，裏面的肉沫已經被吃乾淨。

　　林尋拿起碗準備去洗了，路過的時候忽然駐足，仰起頭：“奇怪，怎麼感覺蝙蝠好像胖了？”

　　再看看身體，沒有什麼變化，綜合瞧下來，似乎只是臉腫了。

　　林尋撂下了句‘晚上少喝水，臉會腫’就走了去廚房。

　　原本這個時間點他是應該在給路易上課，但路易體恤他改卷的辛苦，說自己去圖書館溫習就好，上次給他的書還沒有吃透。在說完這句話後，路易才眼含淚光的對林尋說了重點：‘千萬別坑自己人。’

　　林尋知道他在暗示什麼，點了下頭，路易便歡天喜地的離開。初時他還覺得這些學生有些憊懶，連最基本的理論書都不願意看，等自己摸到那本幾百頁厚重的書後，突然就明白了原因。

　　將那兩隻小蝙蝠裝在口袋裏，林尋抱著卷子去辦公室工作。不用做其他事，單純批改試卷效率可謂極高，正當還剩最後一些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林尋沒有出聲，繼續低頭批改。

　　過了一會兒，敲門聲還在繼續，林尋才開口道：“請進。”

　　走進來的是魔族女，她笑容有些勉強道：“我還以為裏面沒人。”

　　林尋：“我也以為你會敲兩聲後自己走進來。”

　　知道他是在諷刺前幾天的事情，魔族女咳嗽一聲，“冒昧來，是要和你商量點事。”

　　她的態度是前所未有的友好。

　　林尋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莉莉絲是我很看重的學生，”魔族女道：“她的課程我都是特意排的，相當緊湊，估計是不可能騰出空餘的時間做其他事情，你看能不能……”

　　林尋：“理論考試最終的參賽名額還沒有確定，不一定是她。”

　　魔族女有些尷尬的笑了下：“但總歸是有可能的，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將她的資格直接抹去。”

　　林尋沒有直接回答，似乎是在思考，他取下單邊眼鏡，閉上眼睛捏了捏鼻樑，等准給取出眼鏡布擦下眼鏡時，一拉抽屜，開始怎麼樣也拉不開，像是被什麼東西卡到了。林尋皺著眉一用力，大半個抽屜都被拉出，裏面的東西散落一地……糖果罐，包裝好的禮物，水晶球，各種各樣的東西應有盡有。

　　隨手撿起一個，上面貼著個漂亮的信封，拆開紙上寫了大量溢美之詞，落款處寫下了送禮物人的名字。其他的也大同小異，目的都是為了示好避免最後的名額落在自己身上。

　　莉莉絲看得嘴角一抽，林尋居然沒有一點點尷尬，淡定地將禮物撿起來收回去，還自言自語道：“人氣太高也不好。”

　　莉莉絲深吸一口氣，陪著笑臉：“那這件事……”

　　林尋：“我會酌情考慮。”

　　光看表情，莉莉絲也拿不准他的主意，她作為一個老師，也不好直接說什麼，客套了兩句便離開。

　　她一走，林尋便迫不及打拆開一罐糖，扔了兩個到嘴裏，順便看了下上面的署名，將送糖果的學生從名額中剔除。

　　口袋左邊的維亞眼睛都要豎起來了……百年一遇的黑心腸精靈，活的！

　　丹看著林尋快速吞咽糖果，愈發沉默。

　　自己吃了不算，他還剝了兩顆塞給小蝙蝠，其實林尋沒覺得蝙蝠會吃這玩意，沒想到一個抱著吃的不亦樂乎，另一個也在吃，不過吃的特別安靜，動作幅度也很小，瞧著還有那麼幾分貴族的味道。

　　快到吃午飯的時候，林尋鎖好抽屜，正要離開，辦公室的門又響了。

　　平日無人問津，今早卻一連來了兩個訪客，林尋搖搖頭，走過去直接把門打開，出乎意料，門口站著的是杜蘭特。

　　林尋對這個學生印象還算深刻，新生第一名的光環時刻籠罩在杜蘭特身上，再加上相貌好，家世好，在學院裏的人氣極高。

　　轉身泡了兩杯花茶，杜蘭特沒有接，開門見山道：“想和你談論關於考試的事情。”

　　比起魔族女，林尋倒是對他的爽快有幾分好感，他端著茶杯坐下，“你認為我是在有意為難你？”

　　杜蘭特冷笑一聲，這不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

　　林尋喝了口茶，沉聲道：“每個人都會有私人情感，但這裏是帝國學院，它能夠屹立到今天，是因為本身強大的包容性。”目光盯緊杜蘭特：“你可有想過，道德理論考試存在到今天，必然有其本身的意義。任何一個種族，空有武力，卻沒有道德心約束，那他強悍的力量本身就是一種災難。”

　　杜蘭特還是第一次看到尤金如此嚴肅的樣子，甚至帶著威懾力，哪怕是新生報導被無數學生拒絕，尤金也沒有流露出這樣的神態。

　　不受道德心約束的力量，本身就是一種災難。

　　杜蘭特有些發怔，難道真的是他誤會……尤金是因為自己過露的鋒芒，才有意做了警醒？

　　林尋聲音放緩，“你很強，天賦這種東西本身就是不公平的，既然你有比別人強大數倍的天賦，就該用在正途上。”

　　說著，臉上緩緩綻開一個迷人的微笑：“想明白了麼？”

　　這個笑容太過燦爛，杜蘭特一時有些失神，鬼使神差地點了下頭。

　　林尋欣慰道：“想明白了，你就去參加吧。”

　　“……”

　　三秒鐘後，‘哐當’一聲！

　　門被重重帶上，上方的牆皮都震掉了一些。

　　林尋揉了揉揉鼻子，一邊心疼自己的門，一邊感歎現在的年輕人火氣太沖。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衝突，他放棄去食堂的想法，將口袋裏的蝙蝠掏出來放在桌子上，又拆開帶牛肉幹，一隻面前放了一些。

　　等林尋轉身添水時，維亞故意對著丹的那份吹了口氣，以他對這個潔癖的瞭解，肯定不是不會再碰一下。丹盯著面前的牛肉幹，又看看耀武揚威的維亞……啪！

　　掄起翅膀就是一甩。

　　維亞被打出去老遠，左翅膀捂著臉滾回來，不甘示弱的回扇，還沒有打到丹，薄薄的翅膀就被兩根手指捏起來，林尋提溜起它，“果然，昨晚吵得我睡不踏實的罪魁禍首就是你們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