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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為長生[重生]》第154章
  第154章:廣州受創

  今年五月,因司州土地兼併一事,貞元皇帝已經發落了兩個三品大臣。

  身在洛京的百官們乃至皇帝本人都覺得聰明人應該引以為鑑,不在土地兼併一事上犯糊塗,可沒想到,蠢人不僅多更是膽大包天!

  廣州府還好說,畢竟這些商人只是佔便宜鑽了朝廷法度的空子掀不起大風浪,但益州這些搶佔百姓天地,驅使良農為佃戶甚至僱農的鄉紳官宦就不可饒恕了!

  益州是什麼地方?

  他西邊毗鄰的是虎視眈眈的羌族,南邊屁股上挨著的是正在在戰事未平混亂不堪的寧州!

  什麼叫添亂?這就叫!

  寧州亂了,益州就是第一個大後方和支援地,不期望益州官兵上陣立功,但你得老實點做好後勤。可這節骨眼上,這些官宦竟然夥同鄉紳欺壓良民搶佔天地致使民怨沸騰。寧州的老百姓連飯都吃不上,多少人往益州逃命來,益州的府衙不照顧這些人就算了,竟然還將這些難民哄騙著去給這些人佔得太多而沒人手耕種的天地裡耕種驅使。

  可憐這些難民還以為這些天地是分派到他們手上的,可當現實揭開的時候他們才知道他們被這些無恥的官宦騙了!

  他們根本沒有接納他們,而是把他們當成了免費勞動力,幹不動活或是幹得不好就會遭受一頓毒打,一天到頭只給一碗飯吃,連待遇最差的僱農都不如。

  他們這是人幹的事嗎?簡直反了天!

  貞元皇帝原本還能忍受住怒火,但在暗首告訴他一個晴天霹靂之後,他失控了。

  暗首跪在下方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他也是完全沒料到會是這個結果,暗一竟會在王琨的未亡人口中得知她只生過一個兒子,而死在店舖中的長子竟然並非是王琨的私生子。再細細問過之後,才從那婦人口中探知道,梁老夫人十分偏愛這個私生長孫,而且他們清明寒食會偷偷在屋中祭拜,那婦人曾忍不住偷偷去看過,那些牌位上供奉的是姓梁的人家。

  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貞元皇帝懵了,半晌才說:「是,是子熙的孩子?」

  子熙,即是梁三少的名。

  暗首嚇了一跳,忙道:「回稟陛下,按那小公子的年紀來看,應是生於二十九年前,當是梁大公子據傳在牢中難產死去的那個孩子。」

  貞元皇帝以為這個答案能讓他鬆一口氣,但心中卻越來越憋悶,只覺悔恨難當。

  「那個孩子可有留後?」

  他又問。

  暗首的頭伏得更低了,「未曾。」

  貞元皇帝最後一絲希望也被破滅。

  他終於知道,梁老夫人為何會苟活於世了,正是因為要將那個孩子撫養長大,為梁家保留最後一絲血脈,而不是他以為的子熙還活在人間給了她活下去的希望。而現在,是他親手掐滅了這根香火,所以梁老夫人才……

  貞元皇帝心中生出一絲淒涼和惶恐,他知道是因為自己做了不可挽回的事,哪怕以後在九泉下之下也再也不可能取得子熙的原諒。

  他毀了梁家,又斷了梁家的根。

  朕並非有意,子熙你可知道,朕只是想有生之年再見你一面。

  他心中這樣說著,但一時之間卻是六神無主,甚至手指也隱隱發起抖來。

  他,又做錯了。

  這一屆的暗首在皇帝還很小的時候就跟在他身邊,當年借由梁家培植的勢力便是他掌管的,因此對梁家的遭遇和這一次的誤殺,他心中也深感抱歉。但事已至此,他只能說道:「陛下,請您節哀,這並非您的錯。」

  若不是王琨將大半家業都交到這個「長子」手裡,他們怎會對他的身份毫不懷疑。

  但亡羊補牢為時已晚,他們現在要做的只能是穩住陛下的情緒,盼他不要因此傷了龍體。

  貞元皇帝不願再聽。

  貞元皇帝是個克制且理智的人,但但凡在他身邊活的長久的人諸如東昇太監和暗首都知道,在牽涉到一個人的時候,他就會理智全無,難以自制。

  那就是梁三少爺。

  哪怕,這個人已經死期近三十年。

  可他們卻眼睜睜地看著,陛下一年勝似一年地執著,甚至可以說是,偏激。

  因此看陛下輾轉了一夜,第二日早朝上朝臣還在因土地兼併一事吵鬧不休時,東昇太監的眼皮就直跳。果然貞元皇帝根本沒耐心奉陪,直接下詔從重處罰,這股怒火一直波及到了廣州府。

  藍鹿也完全沒料到陛下會判得這麼重,這一巴掌下去,幾乎傷了廣州府三大郡大半的商戶的命根。

  這下就算是商戶以和為貴也不能坐以待斃了,南海、蒼梧、高涼三郡一時之間商舖關了大半,許多怕事的趁著官府還未來之前便攜款私逃,弄得一片烏煙瘴氣人人自危。

  藍鹿自食苦果,只能一邊上書請陛下寬和,一面又將忙著安撫商戶——這一次他幾乎不花力氣就將田契收了回來,那田契就是一道催命符,誰還敢留著?藍鹿再一次登門寧府,希望寧家能夠幫忙勸服商戶不要只顧著逃命。

  但是產業哪有性命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材燒,那益州侵佔幾十畝地的都被拉出去砍頭了,他們這合計起來得有數百畝地的人家不逃還等著喪命抄家嗎?此時逃了,留一條命還能帶走好些金銀細軟,再慢一步,連個銅板他們都帶不去地府了!

  他們這一走,那麼多產業丟著收入官府也沒人管,寧府也有好些商戶關門避禍,可以說整個三大郡縣的天都要塌下一半!

  樓家兄弟從街上回來,清楚地感受到了什麼叫做蕭索,那可是蒼梧郡最繁華的街坊了,可這一次去,雖還有幾個商舖還開著,可放眼整個街市也難得看見幾個人影。商戶異動,許多人都躲在家中不敢出門,甚至還有要打戰的傳言流出,無中生有的許多消息平白讓人擔驚受怕草木皆兵。

  樓安寧也覺受驚道:「太可怕了,好像一夜之間人都消失了一樣。」他皺著臉說:「藍州牧……太可憐了。」

  他們也都以為廣州府這一次是受了益州府的牽連。

  樓安康:「這下怎麼辦,生意都不做下去了,再亂上幾天真的會出大亂子。」

  且不說廣州府的百姓的日子怎麼過,那麼多靠著廣州府走商的五湖四海的商販都得喝西北風,就是廣州府的賦稅都得縮水一大半,朝廷的日子也不見得就好過了。

  牽連這麼廣,是誰也不想看到的。

  朱定北只覺得奇怪,皇帝難道被豬油蒙了心怎會做出這般不理智的決定,這斷的可是他自己的財路啊。他和寧衡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眼中都有凝重。

  朱定北道:「不會繼續亂下去的。」

  只要皇帝不發瘋,廣州府就能度過這一劫。

  廣州府的三大郡縣只亂上三天,但耗費了整整三個月才算調整回來,不少人損失慘重。這其中還不包括因侵佔土地過多而被判罪關押抄沒家產的商戶和一些被輕判的商戶所賠償的銀兩。皇帝雷霆一怒,真可謂民不聊生。

  朱定北和寧衡都想不明白貞元皇帝給廣州府這麼一個下馬威的目的,但效果顯然是很好的,自從益州和廣州府首當其衝被重懲之後,其他各州都自發自覺地清理自己內部的土地兼併或侵佔的案件,趕在代皇帝巡查的欽差到來之前把首尾擦乾淨。

  這三個月中,寧衡在廣州府追查劣銀之事依舊沒有進展。那些人在天火案掀出劣銀的存在之後,竟然沒有一點反擊的舉動。風平浪靜的反而讓人不安,而過了幾天,洛京便有太后旨意送入寧府,讓寧衡在太后娘娘的壽誕之前回到洛京。

  說起來他們已經在廣州府逗留了許久,這段時間裡,樓家兄弟也已經隨寧家商隊出海去了,而他們兩人也在廣州府的各處秘密巡查過帝后寶藏圖上所列的礦山,只定了一處秘密開採,並沒有貪多惹眼。而就在寧衡和朱定北打算啟程回京之前,一道請帖送進了寧府,放在了家主寧衡的面前。

  南海,熊府。

  這是一個在廣州府亂象之中異軍突起的富商,在廣州商戶恨不得往外逃命的時候,這戶人家破釜沉舟地在短短兩天的時間裡買進了許多急於脫手的商舖產業,竟憑藉此擁有了一個龐大的產業鏈。

  熊府,是把渾水摸魚的本事發揮到了極致。

  朱定北道把玩著請帖,似笑非笑道:「真有意思,這剛長起來的地頭蛇敢把請帖送到寧府來,還指名要寧家家主親赴,呵呵,實在好魄力啊。」

  寧衡靜靜地看著他。

  半晌,朱定北才冷了臉,皺眉道:「阿衡,姓熊的說他有劣銀出處的證據,你可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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