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三章

　　　季元一直迴避的一個問題現在明確地擺在他面前。

　　　他喜歡周衍。

　　　季元對此並不想否認，也不想自欺欺人。他只是有些發愁，自己明知道周衍以後會變成的那樣一個人，他真的又喜歡嗎？人可以因為各種不合適的原因拒絕在一起，可其中原始的歡欣喜悅誰都否認不了，但這之中的相互關係實在太難整理清楚了。

　　　從這種角度出發，重新省視擺在季元面前的問題，就成了能不能或者該不該和周衍在一起。

　　　感情方面，無論季元曾經在戲裡體會過多少次，然而現實中他終究是白紙一張。青澀或者激烈的感情體驗，前前後後雖然時隔七年，也都是拜周衍所賜。

　　　季元一時之間有些頭腦發懵，心裡還酸著，卻又不是前面那個滋味了。

　　　電梯門一開，周衍拖著Allen往家門口一杵，他掏出鑰匙將門給打開了，待將Allen隨手推到沙發上歪歪斜斜地躺著，回頭才發現季元還沒跟上來。

　　　周衍立刻回頭，將門推成大敞開，才發現季元在門口站著呢，低頭磨磨蹭蹭也不知道幹嘛。

　　　「怎麼還不進來？」周衍一手扶在門上，因為門裡門外的一點高度差而微微垂眸看著季元，此時他的聲音溫柔又體貼，又不是那個變態的樣子了。

　　　季元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感覺那麼委屈。

　　　上輩子吧，他兢兢業業幹點喜歡的事兒，狗周衍在暗地裡左一下右一下地動手腳。這輩子他原本都下定決心離周衍遠一點了，誰知道還能引起這麼大的蝴蝶效應，讓人乾脆都住他家來了。

　　　狗東西，非要往自己面前湊。

　　　自己也是個大傻逼，就知道周衍是個什麼樣的人，還成天心煩意亂。

　　　這股情緒加上酒精的作用，季元眼眶就有點不受控制地濕了，平時那點情緒收放這會兒不見蹤影，眼睛紅通通像是一隻小兔子。

　　　季元也知道自己要是真在周衍面前哭了那才是真丟人，是以當下周衍一開口，他就反應過來，甕聲甕氣地說：「我這不就進來了麼。」

　　　說完低頭就往門裡面走，看著表面是挺尋常的。

　　　「圓圓，」周衍一把抓住季元的胳膊，一邊將門關上，他明顯察覺出季元的不對勁。

　　　周衍的目光追上去正視季元的臉，意外中看見了季元帶著水光的眼睛，鼻尖也不知道可能是在外面凍的，也是微微發紅。

　　　別說這輩子，就是上輩子加起來，周衍也沒見過季元真哭過，當下他既是心疼又是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興奮感，一時手臂上的肌肉都跟著繃緊了。這股力道順著他扶在季元胳膊上的指尖傳達到季元身上，讓他胳膊一陣酸疼。

　　　「哭什麼？」

　　　這招人疼的小東西，真是想活活勾死他麼？

　　　「你幹嘛，想把我胳膊拆了？」既然都被人看見了，季元乾脆凶巴巴地瞪過去，一雙微微透紅帶水的桃花眼，換上別人麼也就覺得季元好看，給人瞪一眼可能還會自我反省，但是周衍不一眼，季元喘口氣都跟勾引他似的，這會兒這麼樣子一點兒也不凶，反而見得可憐兮兮，簡直就是刻意引誘。

　　　因此他不僅沒有放手，反而另一隻手也用上了力，將季元給結結實實禁錮在了自己和門板之間那點小小的範圍之中，喘息有些起伏地注視著他。

　　　周衍想好好親一親季元那張會罵人的嘴，又怕打擾了自己現在放長線釣大魚的計劃。季元對他的態度明顯是在一天天軟化下去的，要是現在前功盡棄反而得不償失。

　　　周衍垂眸，目光深沉的落在季元眼裡，用保有的最後一點理智克制自己的動作，緩緩靠近想在季元的額頭上親一下。

　　　背光的環境裡面，他面部的線條卻更加清晰，英挺的輪廓帶著超乎年齡的成熟。恍惚之間，兩人之間的情景對換，季元想起了兩人重逢後的那個周衍。

　　　他心跳鼓噪，無措、緊張和委屈化作了一股難以控制的情緒衝上大腦，季元的指尖在冰冷的門板上摳了摳，而後驟然握成拳頭。順著心裡頭的衝動，他豁出去一般，季元整個人往前撲去，仰頭吻住了周衍的唇瓣，輕輕吮了吮。

　　　嘴唇上傳來的酥麻觸感讓，周衍愕然地睜大了眼睛，有那一瞬間怔住。季元主動吻他這個事實的衝擊力太大，饒是周衍也完全無法預料，更無法招架。

　　　他費盡全力拼湊起來，在心裡無數次告誡自己要先將人慢慢吃進嘴裡再放肆的理智也在這一秒轟然垮塌。

　　　去他媽的克制，傻逼才克制！

　　　也就是瞬息之間，周衍原本放在季元肩頭的雙手用力收緊，一手往上扣住季元的後腦勺，一手往下攬住季元的腰肢，將人用力的壓向自己。

　　　由季元主動帶起的親暱，此時卻全沒了主動權。周衍如饑似渴地將季元的唇瓣囫圇嘗了一遍後，立刻啟唇加深這個親吻。

　　　兩個人的衣物摩擦在一起，燃起一股灼熱的高溫。

　　　季元心裡頭的火也被這個激烈的親吻給挑了起來，他的手繞到周衍的脖子後面，雙手伸過去攬住周衍的脖頸，使兩人緊貼的動作更加難捨難分。

　　　噗通一聲響，繼而是嘩啦匡當的兩聲。

　　　「shit！」Allen低咒的聲音在旁邊響起，驚到了門邊親得渾然忘我的兩人。

　　　季元連忙抽身想過去看，卻被周衍拉住，他將此時還面紅喘氣的季元推到一邊餐桌旁做好，自己拉了拉衣擺，遮住倔頭倔腦昭示存在感的肌肉線條，然後抬手將客廳燈給按亮了。

　　　Allen是睡迷糊了從沙發上滾了下來，順帶著將茶几上的水壺給撥弄到了地上打翻，現在一臉水還帶著點花茶的茶渣，被潑了一臉冷水算是醒酒了。

　　　季元坐在旁邊低頭不敢相信地看了一眼探頭探腦的小季元，心頭怦怦跳，有點興奮又有點不知所措。

　　　「你是誰，不是，我怎麼會在這裡？」Allen完全反應不過來，只是直覺周衍不是個善茬，因而面色也嚴肅起來。

　　　周衍那邊好不容易才嘗到一口子肉味，就給一個洋鬼子匆匆打斷了，能對他臉色好的起來麼，自然不是個善茬了。

　　　Allen抹了一把自己臉上的水漬，看見周衍目光不善地盯著自己，以為自己是醉酒後入了什麼狼窩，正想掏手機回憶C國的報警電話，季元那邊就冒了個頭出來：「你醒了啊？」

　　　「季！」一看季元也在，Allen才算是鬆了一口氣，遵循著尋找安全感的身體本嫩，立刻起身上前想要往季元身邊撲，卻沒想到被周衍一把給拽住了。

　　　Allen一愣，正不知所以，周衍又不動聲色地鬆開了手。

　　　季元上前將他怎麼喝多了，自己又怎麼將人帶回來的事情說了。

　　　「還以為你要睡到明天早上，沒想到……」季元看看Allen身上狼狽的狀況，「你要不要去換身衣服？」

　　　Allen也有些頭疼：「我得趕回酒店去，明天上午我還要飛回M國，不能耽擱。」

　　　只是這會兒他的衣服濕漉漉走不了，折中一下不得不先脫了衣服草草烘乾。

　　　Allen換了衣服，坐在沙發上等衣服乾，手裡捧著一杯周衍給季元泡時順帶給他的蜂蜜水。他看看季元，又看看周衍，因為尊重隱私而沒好意思問他倆什麼關係。

　　　他和季元熟悉，自然是要往季元身邊靠，這麼一來周衍臉色更不好看。因為周衍臉色不好看，Allen更和周衍搭不上話，於是就更往季元身邊靠。以此形成了一個死循環，直到周衍黑著臉將季元拉到旁邊，自己一屁股坐到了他們兩人之間。

　　　周衍：感動嗎？

　　　Allen：不，不敢動。

　　　季元：？？

　　　這一晚上折騰，臨了送Allen下樓自己打車離開，季元才長長鬆了一口氣。

　　　而樓下的冷風一吹，他的酒意也算完全清醒了。季元在樓下踱了兩步，想到自己剛才胡亂主動和周衍接吻的事實，這渾身上下的血就往臉上衝。

　　　啊啊啊啊啊，現在還怎麼上樓。

　　　季元覺得自己半條命都交代在剛才的衝動一吻裡面了。

　　　他正在猶豫，兜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還沒送完？」周衍的嗓音不悅。

　　　「送完了。」季元現在小媳婦兒樣老實了。

　　　「那怎麼還不上來，我下來接你？」周衍道。

　　　「不用不用，我上來了。」季元被風吹得一哆嗦，連忙攏了攏自己的外套，抬步往樓裡面走。

　　　陰暗處的有兩個鏡頭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