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

　　霍嶼森和霍遠兩個人在書房裡談話。霍嫵就一個人待在自己的房間裡安靜地等待。

　　每一分每一秒都好像被無限拉長一般，分分秒秒都變得異常煎熬。霍嫵不知道霍嶼森和霍遠會在書房裡談論多久，會談論什麼，但從剛才霍遠的表情和態度看來，這必定不會是一場愉快的談話。

　　房間的隔音措施很好，霍嫵一丁點也不知道書房裡發生的事情。

　　霍嫵現在根本沒什麼心思做其他什麼事情。半個多小時之後，房間外面終於傳來了房門打開的聲音，然後是最外面的門被狠狠關上的用力撞擊聲。

　　看上去霍遠已經離開了。意識到這一點之後，霍嫵忙打開了房門。

　　她幾步就走到了書房門口，一眼望去，書房內一片狼藉，書本紙張散落了一地，地上還有碎裂的玻璃杯，不難察覺剛才這裡經過了怎樣一場激烈的爭吵。

　　霍嫵看到如此狼藉的場景，心下狠狠一驚。霍遠剛才該不會對霍嶼森動手了吧。

　　霍嶼森看到霍嫵，扯了扯嘴角，對她露出了一個安撫的笑容，“別擔心，沒事了。”

　　她怎麼可能會不擔心！尤其是霍嶼森現在看上去臉色蒼白，額頭上隱隱有汗珠，看上去狀態很不好。

　　霍嫵忙上前走到他身邊，想要攙扶住他，但是霍嶼森這時候微微往後面側了側身。

　　霍嫵臉一白，“哥，你沒事吧？”

　　霍嶼森裝作輕鬆地笑了下，“我能有什麼事。世間有些晚了，你該睡覺了。”

　　霍嫵這時候怎麼可能還睡得著。她直覺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剛才她走過來的時候，霍嶼森刻意側了側身，好像在隱藏什麼東西，不想讓她看到一般。

　　霍嫵仔細打量了霍嶼森一眼，她發現這時候他已經脫掉了外套，裡面只有一件襯衫，可能是因為她趕過來的時速有些快，所以他都還沒來得及穿上外套。霍嫵二話不說，直接將霍嶼森挪了個身。霍嶼森沒預料到霍嫵會這麼做，再加上現在他狀態不佳，身體不適，所以一下子就被霍嫵推過了身去。

　　霍嫵原本心裡隱隱有個猜測，但是真的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她發現她的心疼得一抽一抽的。

　　霍嶼森的後背已經血紅一片，不斷有血液從內裡往外滲透出來。因為他穿的是白襯衫，所以這一抹血色格外的刺目，刺目到霍嫵覺得自己眼眶底部都開始氤氳起來。

　　她抬起手，小心翼翼地觸碰了一下霍嶼森的傷勢，“哥，你受傷了。”一開口，她才發現她的聲音顫抖破碎得都快不成音了。

　　霍嶼森歎息了一聲，他回過身將霍嫵緊緊地擁入懷裡，“別哭，沒事的。”

　　直到霍嶼森這麼說，霍嫵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中她早已經淚流滿面。

　　霍遠剛才對霍嶼森是真的一點都沒有留情。

　　“哥，你痛不痛？你背後的傷怎麼辦？”

　　霍嶼森輕輕拍了拍霍嫵的背，“客廳裡有醫藥箱，裡面有藥酒，你等會幫我擦一下就好了。”

　　霍嫵忙點點頭說，“好。”說完，她忙掙開霍嶼森的懷抱，急匆匆地跑到客廳裡，從角落裡拉出了霍嶼森說的那一隻醫藥箱，然後拎起整只藥箱往書房裡跑。

　　霍嶼森上前幾步，直接伸手從她手上接過醫藥箱，溫聲說，“去我房間吧。”

　　霍嫵被奪了醫藥箱，忙想要從他手中在搶回來。但是霍嶼森動作比她更快，快走幾步就回了自己的書房。

　　這時候，霍嶼森腿長的優勢一下子展露無疑。

　　霍嫵咬了下唇，這時候，他背後的那一片都快要被血水浸濕了，但他還逞強地提重物，也不看看他現在臉色有多白！就算是要展現他的紳士風度，也不該是現在這個時間展示吧。霍嫵一時又是好氣，又是心疼。

　　她知道霍嶼森也只是想要照顧她，所以才會在受傷的情況下依舊主動提了重物。

　　現在不適合再胡思亂想，所以霍嫵忙跟著霍嶼森一起進了他的房間。

　　等進了房間之後，霍嫵忙說，“哥，你乖乖躺到床上去。”

　　霍嶼森萬分配合，“好。”

　　霍嫵拿來了一把剪刀，把霍嶼森後背染了血的襯衫一點點地剪去。

　　有一些襯衫上的部分都黏在了霍嶼森的傷口上，霍嫵做這個動作的時候只能小心再小心。

　　就是將他背後的襯衫剪掉，霍嫵都已經累的忙頭大汗，手都有些發抖了。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剪到霍嶼森背上的肉了。

　　還在最後這個事情還是順利地搞定了。

　　等到霍嶼森整個後背露在霍嫵面前，她驚訝地一把用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眸底不可自抑的浮起了星星點點的水光。

　　還好她動作極快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不然她都要發出嗚咽一般的哭泣聲了。

　　霍嶼森後背的傷勢非常嚴重，上面血淋淋的傷痕各種錯落著，整塊後背幾乎都沒有一塊好肉了。

　　霍嫵鬆開嘴，帶著哭音地說，“哥，他用什麼打你的？怎麼打的這麼狠？”

　　霍嶼森頭枕在枕頭上，聞言，他沉默了兩秒才說，“皮帶。不過這傷也就看著可怖，其實不怎麼痛。”

　　怎麼可能不痛。這話也就只能騙騙小孩子了。

　　這傷看著就極痛極痛了。

　　霍嫵努力穩了穩心神，她根據霍嶼森的指揮，拿著棉簽，從醫藥箱裡拿出各種藥水，一點一點地給他塗了，然後再小心地貼上了紗布。塗完了之後，霍嫵還給霍嶼森喂了幾顆消炎藥。

　　做完這一切之後，霍嫵還是不放心，有些憂心忡忡的。

　　“哥，不用去醫院嗎？”

　　“不用，你做的已經很好了。”霍嶼森朝霍嫵勾了勾唇。

　　霍嫵在霍嶼森的旁邊躺下，然後將自己的側臉貼在了他溫熱的掌心上。

　　兩人的眼對著彼此的眼。

　　心上人，就是眼前人。

　　此刻的氣氛，安靜又溫馨。整個房間裡，都流淌著脈脈溫情。

　　霍嫵和霍嶼森安靜的對視了一會兒，才輕聲問，“哥，你剛和他談了些什麼？”

　　霍嶼森渾不在意地笑了下，“沒什麼，反正，你不用在意他。”

　　“哥，我想幫你分擔一些。”霍嫵的臉依賴地在霍嶼森的掌心蹭了蹭。

　　霍嶼森聞言輕笑了一聲，“霍遠不會是我們之間的阻力。”不管霍遠說什麼，他都只會遵從自己的心意去做。

　　霍遠剛才打他，他沒有還手。

　　因為這件事情，確實是他做的不夠地道。在外人看來，他和霍嫵的兄妹關係存續了整整十八年，雖然他們之間並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但是他和她在一起這件事情，依舊會對霍家造成一定的負面影響。

　　雖然他一點都不在乎這種影響，但是霍遠不得不在乎。所以剛才的那一頓打，是他該受的。但是經過剛才那一出之後，他就不再欠霍遠什麼了。

　　霍嶼森抬手，將手放到了霍嫵的腰上，微微一用力，就把她帶到了身前。

　　霍嶼森現在還是朝下躺著的姿勢，所以他無法擁她入懷。

　　霍嶼森心下有些遺憾，他身體不適，倒是浪費了此刻的良辰美景。

　　霍嫵想了下，說，“哥，這幾天你就別太忙了，好好養傷。”

　　“好。那你呢？”

　　霍嫵聞言，彎唇一笑，“我當然是陪你呀。”

　　霍嶼森的傷看著嚴重，但好在只是皮外傷，沒有傷及根骨，所以好好休養幾天就能夠痊癒了。

　　不過雖然只是皮外傷，但要等傷勢痊癒，也需要一段時間。

　　霍嶼森一開始這段時間，因為傷在背部，所以都不能躺著睡覺，只能趴著。

　　霍嫵就負擔起了每天給他換藥，餵食喂水的重擔。

　　霍嫵還在照顧霍嶼森的時候，蘇珊突然給她打了一個電話。

　　“阿嫵，《風華》的女一號開始試鏡了。”

　　霍嫵聞言一驚。

　　今年她從霍予卿手中搶走了三部戲的資源，其中並沒有《風華》，因為她記得《風華》至少也是後年才開拍的。但是她沒想到，這一世《風華》的開拍時間居然提前了這麼多。

　　從一開始，她見到傅以寧之後，就有意參演《風華》。

　　美人在骨不在皮，真正的美人，她的風華是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雖然風華中的女主，從鄉下初入大城市之後，被大城市的繁華以及燈紅酒綠迷暈了眼，但無疑，她是一個實實在在的美人，不然她也不會遊刃有餘地周旋在那麼多男人之間，賺了個盆滿缽滿了。

　　只是命運弄人。有時候想要進入這個行當容易，但是想要抽身，何其困難？尤其是她已經成了媽媽桑手下最賺錢的搖錢樹，想要脫身就是難上加難了。

　　女主最後的結局，其實從一開始就已經註定了。在年華最好的時候逝去，也許是她最好的結局。

　　但紅顏薄命，依舊讓人歎息。

　　想要演好這個角色並不簡單。

　　對霍嫵而言，這也是一個極大的挑戰。

　　她需要無數次的揣摩這個角色的心裡狀態。將自己代入到這個複雜的角色中。

　　當她游離於一個個不同的男人之間，笑得一臉嫵媚的時候，她心裡是怎麼想的呢？後來，她是不是也已經厭倦了這樣的生活？

　　那時候的她，眸底應該已經有了若有似無的滄桑。但是一開始的她，應該是一往無前的，不撞南牆不回頭，一心為了錢拼命想要往上爬的。

　　就這麼粗粗一想，霍嫵都覺得想要演好這個角色極難。如果她能夠出演的話，對她無疑是一個極大的挑戰。但如果她能夠克服這個挑戰，那麼她的演技，一定可以得到突飛猛進的進步。

　　霍嫵和蘇珊說了一句知道了之後才掛掉了電話。

　　掛掉電話之後，她再進房間的時候臉上還有一些情緒殘留。

　　霍嶼森這麼關注霍嫵，所以現在一看她的表情他就知道她有心事。

　　她統共就出去了一次，接了一個電話的功夫，她進來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那麼隨便一想，就知道是剛才的那一通電話對她產生了影響。

　　霍嶼森挑了挑眉，不動聲色地試探道，“誰的電話？”

　　霍嫵在霍嶼森的床邊坐下，然後才說，“蘇珊姐的。”

　　“怎麼了嗎？”

　　霍嫵抬眸，看著霍嶼森說，“我想演《風華》，但是……”

　　霍嶼森安靜地傾聽著。

　　“但是，這個角色太複雜了，我怕自己的演技還不夠，演不活這個角色。”

　　霍嶼森聞言，沉吟了兩秒鐘之後，建議說，“你可以拿我對戲，先試試感覺。就像之前那一次一樣。”說到最後，霍嶼森的臉上浮起了淺淺的笑意，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裡。

　　霍嶼森一提之前那一次，霍嫵一下子就想到了《悸動》中女二向男二告白的那一幕。

　　那時候，傅以寧也在現場。她想要向傅以寧證明自己不是一無是處的富家小姐，所以現場表演了一場告白的戲份。

　　而她告白的物件，就是霍嶼森。

　　但也正是因為這一出，告白這一幕後來被從劇中裡完全刪除了。

　　霍嶼森當初連她的告白戲都不能接受，那他現在能接受她想要演的角色麼？

　　畢竟她的第一個角色，只是一部高中青春片裡的女二號，整個電影的風格都是純純的，但是《風華》卻是現實的，黑暗的，熟女向的。

　　這麼一想，不知道為什麼，霍嫵就有一種強烈的直覺，那就是霍嶼森一定不會接受她出演《風華》的女一號。

　　遲遲沒有等到霍嫵的回應，霍嶼森輕嗯了一聲，用以催促。

　　霍嫵抿唇，看了眼霍嶼森，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

　　要是她拿他對戲了，她該不會直接和《風華》說再見了吧？

　　但是她現在又真的很想和霍嶼森對戲。

　　就如同霍嶼森說的那樣，她可以先試試感覺。

　　從剛才聽到蘇珊說《風華》女一號開始試鏡之後，她的內心就已經有些蠢蠢欲動了，此刻，這份蠢蠢欲動越發強烈。

　　霍嫵咬了咬牙，那就試一段戲吧。

　　也許霍嶼森看她演技出眾，覺得她很適合這個角色，就讓她安安穩穩直接拿到女一號的角色，連試鏡都省了呢？

　　這麼一想，霍嫵就點點頭說，“好呀，哥，我和你對戲。”

　　霍嫵從手機裡翻出剛剛蘇珊傳給她的劇本，然後從裡面挑選了一段。

　　這一段，是《風華》的女主剛剛做小姐的時候的一幕戲。

　　那時候，她才剛剛進入這一個行業，遠遠不知道這個行業的艱辛和黑暗。那時候，她空有一腔想要往上爬的熱血，整個人都未被雕琢過。

　　所以，那時候的她應該是躊躇滿志的。

　　這一幕戲，就是她接待第一個客人的戲。

　　那個客人不算帥，也不算有錢，但是這樣的人，在到了城市沒多久，對城市男人一無所知的女主心裡，算是一頭可以好好宰下的肥羊了。並且在接客之前，媽媽桑很直白地告訴她，討好這個客人，哄他開心，她就可以拿到一筆不小的小費，如果他願意帶她出臺，那她賺的就更多了。

　　為了錢，女主覺得她什麼都能做。不就是哄他開心麼，不就是讓他想要帶她出臺麼，她有的是資本。她年輕，貌美，小時候，她村裡就有人說，她早晚會賺大錢，做闊太太。還有人跟她說過，她長得好看，大部分男人都愛她這種臉，只要她稍微說幾句好話，自然有大把的男人湊上前來。

　　她一直對那兩人說的這兩句話深信不疑。

　　她只要稍微勾引一下，男人這種玩意兒，還不是手到擒來？

　　霍嫵又重新看了一遍劇本，將劇情記在心裡之後，她才將手機遞給霍嶼森，說，“哥，等會我們就演這一幕戲。我等會……要勾引你。你呢，就是一個嫖客。”

　　霍嶼森原本表情還算淡然，但是聽到嫖客這兩個字之後，他的臉色就有些不大對頭了。

　　劇本裡居然還有嫖客！

　　這到底是一部什麼樣的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