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陸拾伍

萬辰逸胸口的怒火燃燒著，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就想上前拉開兩人，腳步剛邁出去，伸出的手還沒碰到兩人，那個美艷的少女卻正好在這個時候轉過頭來，看到怒氣衝天的萬辰逸，害怕的縮縮脖子，雙手抓緊零的前襟，可憐兮兮的說道：「小哥，他好凶。」

零這時也發現了萬辰逸的不對勁，拉下掛在自己身上的少女，站起來問道：「怎麼了？」零沒想到萬辰逸也有情緒這麼外露的時候，一臉的怒意清晰可見，完全不加以掩飾，難道他也發現了？

萬辰逸想要說出自己憤怒的原因，但是一對上零那雙淡然清冷的黑眸，一盆冷水當頭倒下，他在幹什麼，他和零不是朋友嗎，為什麼看到零和一個女孩子在一起他就這麼生氣，他怎麼了，他和零都是男孩子啊，他，為什麼會對零抱有這種想法？

今天被自己壓下的異樣情緒此刻有浮上心頭，他，怎麼了，為什麼會對今天那個意外的接觸百思不解，為什麼自己會暗自在心中竊喜，現在，為什麼看到零和一個女孩子在一起就怒火衝天的，在這休閒區裡，大家都是這樣的。怎麼了，對啊，他怎麼了？

萬辰逸第一次不敢直視零的視線，第一次躲避零的關心，他很混亂，腦袋裡糾結一片，有什麼答案即將呼之慾出，但是又不知道是不是他要的答案，他需要好好想一想，「我出去一下。」

零愣了愣，對於這個匆忙焦躁的萬辰逸很是不解，發生了什麼，讓一貫冷靜沉穩的三皇子殿下居然慌不擇路的匆忙就走，即使是上次被眾多聖級和帝級魔法師圍殺也沒有見他皺一下眉頭，慌一下心神的，怎麼現在？皺了皺眉，有些擔憂，一個平時都很穩重的人突然反常，變得急躁無比，那絕對是發生了什麼特別焦急的事，才會讓他這麼一時之間不知所措的。

一個輕微的力量拉扯了下自己的衣服，零低頭，看著剛剛搭訕自己的少女，對上她嫵/媚的誘/惑眼神，還有在他身上有意無意的撫摸著的纖手，緩緩揚起一抹淡笑，拉開她的手，客氣但冷漠的婉拒道：「對不起，我還有事。」說完轉身離開休閒區。

少女被少年那炫目的笑容晃了一下神，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零走遠的身影，久久沒有回神。

零在船艙裡轉了一圈，終於在船頭找到了萬辰逸，他一個人站在船板上，雙手垂在身側，任憑船頭的微風拂過，微微帶起他的衣角和髮絲，筆直的身影一動不動的站著，看得零幾乎要懷疑那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根固定在那的柱子般，不可動搖。

零沒有上前打擾，他看得出來，現在的萬辰逸不需要人陪伴，他需要一個人靜一靜。好吧，他捨命陪君子了，反正在哪都是有可能被攻擊的，也無所謂了，這裡也不錯，地方空曠，其實是更適合動手的。

隨意在萬辰逸後面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從空間戒指裡拿出牛肉乾，慢吞吞的吃了起來。說實在的，經過這幾天的經歷，零深刻的意識到，還是吃自家自帶的食物安全啊，吃外面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暗算了，真是防不甚防。

剛才的少女，零邊吃邊想，他在她那邊酒裡聞到姚紅劑，和上次一樣的藥劑，一樣的手段，還是寧王殿下派來的人嗎？那麼，這次是派了多少人潛上船，他們的魔法等級又是多高，打算用什麼手段下手？

零一手撐著自己的下巴，一手往嘴裡放著牛肉乾，然後一下一下的嚼著，想著，剛才的少女被他侵入精神時間裡，他並沒有攻擊她，對方只是一個普通的初級魔法師，他只是衝擊了一下她的精神世界，使她遺忘剛才發生的一切。這樣就可以阻止她向同伴報告他們有可能已經發現了他們的意圖，也可以稍微拖延下他們的計劃，畢竟對於少女來說，哄騙他們喝下那添加了藥劑的液體這一步並沒有成功。只是，接下來呢，是防範於未然呢，還是繼續將計就計，抑或是順其自然，見招拆招？

明亮的月光溫柔的照射著這條寧靜的河流，這艘在河流中均速前進的輪船，還有那兩個在船頭的少年，一個挺直的身影在甲板上投射下一道筆直的影子，一個慢吞吞的坐著嚼著嘴裡的食物，連那個在船板上的投影也是一動一動的晃著。

夜已經深了，氣溫慢慢的降下來了，微風還是徐徐的吹過，但卻帶著一絲寒氣，透過你的衣服，冷凍你的肌膚。萬辰逸動了動身體，保持一個動作的時間太長，身體都麻痺了，不聽使喚，不過他的嘴角卻是帶著一絲釋然的淺笑。

如果讓任何熟知萬辰逸的人看見他此刻的表情，一定會驚恐的喊著『見鬼！』了！開什麼國際玩笑，三皇子殿下會笑，還是柔得膩死人的溫馨微笑，這也就算了，不就是抽動臉上的幾塊肌肉，也不難，反正皮笑肉不笑也就這樣了。但是，誰來告訴他們，那個眼神是什麼意思，那個帶著溫柔和愛意的眼神是怎麼回事，天雷啊，來一道劈醒我們，我們做惡夢了！

不過三皇子殿下沒有理會自己現在這副表情是多麼的駭人聽聞，也不知道自己現在這個表情是多麼的驚悚恐怖，他保持著自己滿面春風的表情，轉身離開站立的船頭，打算回去了。

豈料還沒走出幾步，就看到在他腳邊坐著正在吃著東西的零！？萬辰逸看了一眼零那單薄的衣著，有些不滿，隨意的脫下自己的魔法外袍，披在零的身上。零也察覺到身後的聲響，收拾下自己嚼了半天的牛肉乾，轉頭看向身後，正好對上彎腰為自己披上外袍的萬辰逸。

兩人都沒有動，就保持著這樣的動作對視了半天，「咳咳，」終於是萬辰逸堅持不下去，輕咳一下，說道：「我們回去吧。」

「好。」零點點頭，把身上的外袍拿下，遞給萬辰逸，「我不冷。」這樣的溫度對他來說，真的不算什麼，再冷的情況，再單薄的衣服他也照樣活下來了。

萬辰逸接過，不置一詞，表情自然的走在前面，沒有人看到他隱藏在衣袖裡的手掌早已緊張的緊握成拳，手心早已汗濕，剛才與零的對視就幾乎耗盡他的心神。腦海裡不斷的重覆的是兩種想法，是不掩飾自己的感情，讓零知道，還是慢慢來，一點一點讓零接受自己，一步一步的釋放自己的感情？兩種想法在他腦海裡不斷的爭執，吵鬧不休，他也不知道自己該聽信哪一種。

如果現在就讓零知道自己的感情，零會接受嗎，會不會被自己嚇到，會不會排斥自己的感情，會不會疏離他？但是掩飾起自己的感情，自己又不願意，他本來就是那種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的人，從不會去刻意的掩飾自己的喜好，他對於不喜的人一貫是無視忽視之，現在，他好不容易想明白自己的感情，知道自己的心之所屬，就要他隱藏起來，裝作若無其事，好難。

但是就是因為喜歡，所以不願意承受那個有可能的失去，不願意去冒險，不願意有一絲一毫的不確定性，所以，他現在也只能勉強撐住自己的表情了，不讓他洩露分毫自己的感情，但是身體和雙手什麼的，就不是他力所能及的了。

彩虹大陸是一個很開明的大陸，在這片大陸上，並不排斥同性之間的感情，不管是男女之間，男/男之間，女/女之間，只要你們是真心相愛，願意相守一生，就可以得到人們的祝福，成為合法夫妻。

所以，萬辰逸並沒有太多的關於兩人性別上的憂慮，雖然在東趙國，男女的感情佔大部分，但是男性與男性結成伴侶的，也不是沒有。拉遠的說，傳說中的神級魔法師就有一個男性伴侶，靠近的說，他的祖叔叔，簡王殿下也是與一個男性結成伴侶，並且恩愛了一生；往多的說，整個東趙國，有上千對登記在冊的男性伴侶，從少的說，就在這艘輪船上，在剛剛的晚會裡，他就看到不止一對男/男的情侶在親密接觸。結合以上四點，同是男性的問題，從來不是萬辰逸考慮的重點。

零看著前面如往常一樣走得挺直的身影，皺了皺眉，好似有什麼不一樣了！他說不出來是什麼改變了，也不知道是哪裡變化了，但是就是覺得現在的萬辰逸和早前的萬辰逸不一樣，剛才看他的眼神，那眼神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又想要隱藏什麼，想說不說，欲言又止的。

難道他是已經知道了剛才有人想要用姚紅劑迷昏他們，而且猜測出還是他的皇叔，寧王殿下，所以被傷心了？不對，不是，上次被暗殺時也沒見他皺眉憂鬱一下的，那麼是被自己的親叔叔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暗殺，感覺拖累了他，想要跟他道歉，又不好意思開口？也不對，上次事後壓根就沒跟他說過半個字，道歉，三皇子殿下像是會和別人道歉的人嗎！

零有些混亂了，真的奇怪，但是又真的是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不能說，他這麼可靠的隊友，說出來他也可以一起幫忙想辦法。再說，他也不是小氣之人，即使他們還要這樣被一路追殺過去，他也不會計較的，反正就是鍛鍊下自己的反偵察反追殺能力啊，他以前挺擅長的。

兩人回到房間，卻都沒有交談，沒有提起剛才的事，一個是不知道該不該說，一個是不知道要不要說，洗漱過後，兩人上床睡覺。

不過，萬辰逸是註定失眠的，他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好不容易是想清楚了自己的癥結所在，感情歸向，但是又重新陷入另一個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