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伍拾玖

第二天，兩人神色如常的起床，吃早飯趕路，誰也沒有開口提起昨晚發生的事，經過一天的全速趕路，日暮時分，零和萬辰逸終於來到水嶼城。

水嶼城，東趙北部最大的港口城市，其繁華的程度不亞於國都松陽，夕陽還沒完全落下，喧鬧的夜市，洶湧的人潮，耀眼的燈火已經席捲了這個繁榮的夜晚。

零和萬辰逸下了馬車，讓車伕自己帶著馬車回去，他們兩個則會在水嶼城暫住一晚，明天一早搭乘水嶼城專用的客運船隻，到達庫魯山。

庫魯山，是最接近天際黑崖的山峰，也是永漯河的發源地。雖然天際黑崖極為荒蕪，但卻靈氣充足，這也是那裡可以孕育出魔獸，高階魔獸的原因。而一旦那個地區存在著魔獸等資源時，就會吸引著有目的的人類過去，不管是為了捕捉魔獸，還是為了獵殺魔獸，天際黑崖的魔獸對於人類都是有著致命的吸引力。這個一個充滿了冒險意義，金錢利益的地方，自然每天都有無數的人想要從那裡分走一杯羹，所以庫魯山成為了一個轉折點，實力強勁的魔法師在庫魯山稍作停留休息，保存體力魔力進入深處的險地裡探險，而實力不夠的，想要鍛鍊或是寄望於運氣的，也可以去庫魯山碰運氣，不時會有低階或是中階魔獸因為在天際黑崖的領地紛爭而受傷逃亡到庫魯山。

所以，在這個基礎上，水嶼城的城主大人頗具生意理念的建造了幾艘專門往返兩地的客運船，每天在固定的時間出發，固定的時間返航，那些或許是想要碰運氣，或許是自己有實力，想要獲得財富的魔法師交付一定的費用後，即可上船搭坐。

零一路走著，看著兩旁街道繁榮的人流，零有一種恍惚回到現代夜市的感覺，其實他在現代很少去逛這些地方，即使出去散步他也不大願意去這些喧鬧的場合，他更願意去一些幽靜的公園或是寧靜的小道。偶爾經過這些繁華，卻從來都有一種無法融入感，他就像一個異常清醒的事外人，冷眼看著那些肆意喜怒人生的人們。或許是他潛意識裡的冷血，也許是他骨血裡的薄情，他就是無法在那個生活了七八年的城市，那個滿是高大的白人和黑人的城市裡找到歸屬感，沒有相信的朋友，沒有溫暖的家人，沒有熟悉的燈光，只有不斷的，冷冰冰的任務和孤零零的自己。

零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裡，他沒有覺得自己可憐，也不會認為自己需要同情，只是，他有時也會想要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看見和自己一樣膚色的人們，和自己信任的朋友聊天吃飯。

「零，我們去那裡吃晚飯吧！」萬辰逸沉默的拉起零的手，打斷了零的回憶，也打散了那縈繞在零周圍的壓抑氣氛。

零回神，垂頭看著自己被拉著的手，可能是因為年齡比自己大的關係，萬辰逸的手也比自己大上不少，緊緊的握著自己的手，很溫暖；萬辰逸的膚色比自己要黑上不少，兩隻手交纏在一起，黑色與白色的混合，兩種極致的顏色卻鮮明的融洽。

笑，零抬頭，沒有掙脫，「好！」

看著走在前面的身影，看著那緊緊的拉著自己的手，零剛才還空落落的心裡已經不再空曠，剛才還有些孤單的情緒也早已消散貽盡，他已然記起自己再也不是一個人，再也不是隻有一個朋友的零了。他有萬辰逸他們幾個好朋友，有閏擎蒼他們幾個好導師，還有錦他們幾個好夥伴，當然，還有澤這個好朋友。他現在對於這個世界，已經不會像上輩子那樣擁有強烈的違和感了，雖然可能還沒有那麼深刻的歸屬感，但是，他已經成功的融入這個社會，成為他們其中的一員，他已經在這裡找到活下去的意義和目標，謝謝！

走進酒樓的時候，兩人剛好與一個匆忙端菜的夥計即將擦肩而過，為了避免撞到別人，零略施巧勁，掙脫了萬辰逸的手，側身避開夥計，四處的尋找空位坐下。

萬辰逸看著空蕩蕩的手心，剛才零的手握在自己的手裡，那種溫暖彷彿還遺留在手心裡，零的身形不高，體型也不大，反而很是瘦弱，他的手也很小，自己一隻手剛剛好可以包裹住他的手。那種感覺，肌膚相觸的感覺，握著零的手的感覺......萬辰逸微微瞇起眼，看著前面正在尋找空位的零，腦海裡有什麼觸動一閃而過，他好似捉住了什麼，又好似什麼也沒明白。

零找到了空位，招呼萬辰逸過來，點了幾道夥計推薦的特色菜，兩人便閒著無事等酒菜上桌。

兩人都不是擅長閒聊的人，但卻沒有因為剛才的牽手有什麼尷尬的氣氛，零是不在意，沒有放在心上，萬辰逸本是有意而為之，而且自己有些事壓在心頭，還沒有想明白，當然不會主動去開口說剛才的事了。雖然兩人雖沒有開口聊天，周圍卻沒有一絲突兀或是不融洽的感覺，反而是一片友好相處的氛圍。

好不容易，酒菜上桌了，打斷了兩人之間的寂靜，開始拿起筷子吃飯，兩人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習慣，但是也沒有在吃飯時嘰嘰喳喳的愛好，萬辰逸還是很專業的幫零挑好魚刺，零也會禮尚往來的夾菜給萬辰逸，一頓晚飯，兩人吃得都很滿意，盡興。

吃完晚飯，兩人走出酒樓，慢慢的閒逛著，有一眼沒一眼的看著周圍林立的酒樓和客棧，想著要在哪一家入住。

「好，加油！」

「打，狠狠的打！」

「咬，咬死它！」嘈雜的大吼聲從前方傳入兩人的耳裡，腳步頓了頓，看著前面的熱鬧，萬辰逸提議道：「我們過去看看。」

「嗯！」零以前沒來過這樣熱鬧的地方，一直以為自己一定會不喜這樣的嘈雜，但是真正身處在人群裡的時候，零發現，這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難以接受，也沒有感到吵得人難受，可能，以前是自己偏見了。

零和萬辰逸一起走近那群緊緊圍在一起大聲吼叫的人潮，想要撥開人群向前擠，但是前面的人，旁邊的人，後面的人及四周的人都想往前擠，兩人想要在這擁擠的人牆裡殺出一條血路真的是不容易，兩人又不願使用魔法為自己開路，饒是兩人魔法實力強悍，也是被擠的夠嗆。

終於，零可以呼吸上一口新鮮空氣了，『呼！』，顧不上看清楚眼前是什麼情況，零急忙的先深呼吸幾次，為肺部裡那所剩不多的氧氣增加夥伴，剛才的情況真的是猶如被真空壓縮的罐頭類食物，一點呼吸空間都沒有，快憋死自己了。

萬辰逸看零一臉的不大舒服，本來就偏白的臉色此刻更加白皙了，有些擔憂，站在零的身後，預防零往後倒，抬手輕拍著零的後背，抬眼看著眼前的場面，微微揚起了眉頭，這是什麼？

零沒有阻身後的動作，也抬頭看清楚了眼前的情況，原來人群中間圍著一個大型的圓形土牆，土牆大概有一米來高，裡面正在進行一場魔獸比試，兩隻魔獸，一隻長尾雞和一隻跳跳雞在主人的示意，觀眾熱情的慫恿下，兇狠的攻擊著對方。跳跳雞和長尾雞，同為一級魔獸，長尾雞為水屬性，跳跳雞為土屬性，魔力稀少，僅為1.2至1.5。

所以，零看到的畫面就是這樣的：兩隻魔獸互相啄來啄去，偶爾拍打著翅膀威脅對方，長尾雞被跳跳雞狠啄了一口後，憤怒的『喔喔』的叫了起來，撲騰著雙翅，像是想要凝聚魔力。

「好，小尾要使用了魔法，好！」一個少年特興奮的聲音在嘈雜的混亂裡清楚的傳進零的耳裡，零轉頭看過去，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滿臉興奮的通紅的吼著，雙眼緊緊的盯著土牆裡的魔獸，雙手握成拳頭狀揮舞著，一身滿是補丁的布衣上灰塵滿佈，一頭雞窩似的長髮也夾雜著幾根稻草。

零猜想這個少年應該是是那隻長尾雞的主人，不過少年這麼興奮，應該是有......抬眼四周掃視了一圈，果然就讓零看到他的斜對面擺著一個小桌子，上面鋪著一張白布，白布上寫著什麼，分為兩邊。而現在這兩邊都壓著一些銅幣。明顯是一邊多，一邊少，看來大家的意見比較一致，都看好一方，只是不知道這兩隻魔獸哪一隻是哪一方？

花了兩三秒看了少年一眼，期間轉動了幾個念頭，花了四五秒找到賭博的小桌子，在聯想到什麼後，那隻想要使用自己的終極大招，水屬性魔法攻擊的長尾雞魔獸還沒有凝聚出來，零的眼角稍微抽動了一下，嗯，理解，畢竟等級低，慢是可以理解的。

雖然長尾雞凝聚魔法的時間很長，雖然凝聚了半天還沒有看到成果，但是圍觀的群眾的人群顯然被少年鼓動起來了，他們紛紛大聲吼著：「魔法，用魔法攻擊！」

「快看，長尾雞要使用魔法攻擊了！」

「反擊，快用魔法反擊！」......

良久，零聽了兩耳的加油吼聲，長尾雞的水屬性魔法終於千呼萬喚的使出來了，一道五十釐米長，直徑三釐米左右的水柱從長尾雞的嘴裡噴出，直直濕透了對方的全身。

零：「......」

「吼，好厲害啊，魔法啊！」

「天啊，居然真的是魔獸，長尾雞真的會使用魔法啊！」

「跳跳雞，加油啊，我壓了三個銅幣，你千萬不能輸啊，反擊，趕快反擊！」

雖然群眾的情緒極度興奮，紛紛用力吼叫，但是實在沒能引起零的共鳴，他本來不想這樣與眾不同，安安靜靜的觀看比試的。其實有添加金錢這些綵頭的比試是真的很能讓人興奮的，零也知道這樣的小型賭博在普通民眾之間也不是常有的，難得可以有魔獸現場比試讓他們觀看和加上賭博助興，他們真的是很高興。

但是不管是魔獸還是魔法，真的，零勉強不了自己為這些努力戰鬥的魔獸加油。其實這兩隻魔獸對於零來說，真的是雞肋得不能再雞肋，完全沒有看頭可言的魔獸，對於這些觀看的民眾來說，卻是珍貴的魔獸，畢竟他們是有魔核的真魔獸，也是會魔法的魔獸，而不是沒有魔核的動物，自己即使可以打贏他們，也馴服不了他們，因為他們大部分都是初級魔法師，沒錢沒勢的初級魔法師，一生都不見得可以擁有一隻。

零觀察了一下，跳跳雞獲勝的可能性很高，長尾雞剛才雖然看似很威風的施展了一招魔法，但是卻造成體力的下降，現在精神有些疲軟，幾乎是被跳跳雞單方面的跳著啄。

果然，不出零所料，長尾雞堅持了三四分鐘後就宣佈失敗，倒地不起。押對獲勝的跳跳雞的人高興的歡呼，趕緊擠到小桌子前結算銅幣；押錯失敗的長尾雞的人有的罵罵咧咧的離開了，有的羨慕的看著獲勝的人，認準某一人，打算下一場也跟風的壓那一方，有的惡狠狠的瞪著那個抱著自家長尾雞魔獸的少年咒罵，「什麼狗屁魔獸，會施展魔法還不是一樣輸......」

少年心疼的抱著長尾雞，對週遭的聲音恍若未聞，只是專注的檢查著長尾雞的傷勢，拿出身上濕答答的早已磨好的藥草布包，打開，把那些藥草鋪在長尾雞的傷口上。幾個因為輸了錢幣而惱羞成怒的男子走到少年身前咒罵著，見少年沒有反應，不禁大怒，便動起手腳來，抬腳就要踢向少年懷裡的長尾雞，嘴裡罵道：「什麼狗屁魔獸，害老子輸錢，老子踢死你。」

本來一直沒有反應的少年此時卻驚叫一聲「不要！」，快速的反應過來，彎下腰，把長尾雞抱在懷裡，自己擋在身前，打算用自己的後背承擔這一腳。

零皺了皺眉頭，看到幾個成年男子圍上少年，他一點都不同情那個少年，也不打算出現幫忙，要不是他驕傲自大，以為魔獸擁有魔法就可以到處炫耀，自信可以獲得勝利，在不恰當的時機，讓魔獸使用無意義的魔法攻擊，他的魔獸也不見得會輸掉比試。那樣的魔法攻擊，根本毫無傷害力可言，比起最普通的身體碰撞還不如，一味想要顯擺自己魔獸魔法的少年真的不值得自己出手幫忙。

轉身就想要離開，即使土牆裡即將開始另一場比試，他也不感興趣，本來就是來湊熱鬧的，現在熱鬧湊過了，也可以離開了，但是卻在轉身時看到少年挺身為懷裡的魔獸擋那一腳的這一幕。頓了頓腳步，看到那幾個男子一人一腳又要再度踢上去，零手指一動，瞬發了幾根土刺，『嗖嗖』的幾聲，小土刺穿過人群，趕在踢到少年的身上前，刺進幾個男子太高的小腿處，「啊......」幾聲痛苦的慘叫便響起，幾人立即蹲/下身子，扶著自己流血的小腿，痛得嗷嗷直叫，冒著冷汗的看著周圍，想要知道是誰動手傷人。

環顧了幾圈，除了一些離得近的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外，離得遠的也只是聽到聲音看過來一眼，見沒什麼熱鬧可以湊，加之比試已經開始了，大家的注意力就都被魔獸比試吸引過去了，再也沒意思誰去注意他們。

幾人沒有發現攻擊自己的人，心裡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惹到什麼仇人，而且還是魔法高強的人，心裡一陣後怕，紛紛彎腰扶著自己的小腿，一蹦一跳的離開了人群。

萬辰逸靜靜的看著零的動作，看到他看著那個少年，不知為什麼就是不走過去，想了想，拉起零的手，半護在懷裡的往那個方向擠去。隨著土牆的魔獸比試再次開始，人群又重新緊密起來，外面的想要進來，旁邊的想要上前，吼叫聲，加油聲再次響起，少年抱著長尾雞也想要擠出去，無奈剛才他沒有動作，現在比試一開始，他已經失去先機，沒機會了。

作者有話要說：昨晚大姨媽關顧我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