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壹佰壹拾肆
法國,巴黎。
香榭麗捨大道兩旁的法國梧桐,撐開茂盛的枝葉,為行走在道路兩側的遊人行人遮擋烈日投射而下的炙熱陽光,大道中央車水馬龍 ,繁華似錦,各種大型公司,酒店,銀行和奢侈品商店鱗次櫛比,林立其中。
自動玻璃門滑開,一個穿著白色T衫和卡其色休閒褲的青年從阿曼尼專賣店走出,他有著白種人的白皙肌膚,藍色的眼眸深邃如海 ,一頭栗色的碎髮柔軟而服帖,他雙手插在口袋裡,腳步隨意而悠閒。
青年頭部微揚,一邊慢慢走著,一邊目光散漫無意的看著沿路的法國梧桐,一輛純黑色的加長版凱迪拉克緩緩的停在青年身旁,兩 名穿著黑色西裝,帶著黑色墨鏡,體型高大威猛,一看就是保鏢的男子打開車門下車,擋在了青年的前方,彎腰做恭敬狀:「澤少爺, 大少有請。」
青年,也就是澤看著面前的保鏢,臉上有著無法壓抑的怒意,但是他顯然不想發火,於是只能壓制自己:「我還沒逛夠。」說完不 管他們什麼反應,繞過他們,逕自往前走。
澤很憤怒,也很無奈,他一個月前接到組織的任務安排,暗殺法國的一個黑道大亨,於是他提前半個月過來,瞭解這個大亨的一些 事,並就近勘察。
哪知,他剛到法國沒幾天,就被人盯上,然後,他被綁架了!
是的,這年頭還有人綁架殺手,後來,他才知道,那個綁架他的冷漠男子,竟然就是他這次的任務對象。
好吧,他還沒出手,就先失敗了,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是有人出賣了他,還是真的對方太厲害了。但是這一個月多來,他對那個 男人也有了初步的瞭解,以他的能力和勢力,他知道他一定會失敗的,那個男人的勢力,超乎他的想像。
所以,他被軟禁,他不知道那個男人為什麼不一槍殺死他,他知道,他是殺手,知道他是他的仇家派來殺死他的殺手,卻沒有殺死 他,反而好吃好喝的養著他,除了控制他的行動。
他不可以使用任何通訊工具,不可以外出,他被困在那棟別墅裡整整一個月,今天,居然是他這一個月以來第一次出來放風。
但是,他剛剛下車,還沒有十分鐘,那個男子居然就想讓他回去?笑話,他還沒找機會聯繫零,他怎麼可能回去,聯繫不到零,他 出來幹嘛啊!
於是,澤繼續慢悠悠的晃著,偶爾看到有男裝店就會進去看看,然後什麼也沒買的就又走了出來。雖然他一身的休閒服裝,但是每 一件都是品牌純手工製作,比起這些奢侈品專賣店裡擺設的服裝,只貴不便宜,所以他並沒有機會收穫那些早已練就一雙火眼金睛的銷 售人員的藐視和輕視。
不知道零有沒有發現他的異常,他已經一個月沒有與他聯繫了,他一定擔心壞了,他今天一定要找到機會,聯繫上零,不是要讓他 來救他,以那個男人的能力,零來也只是增加一個被軟禁的人而已,他只是要告訴他,他沒事,讓他不用擔心。
他和零是在那個訓練營裡認識的,他被那些人送進去的時候,已經八歲了,他記得很多事,又忘記很多事,記得的那些,都有零的 身影,忘記的那些,都是在八歲前經歷過的事。
他的爸爸是一個賭徒,喜歡酗酒,他八歲前是生活在一片黑暗和恐懼中的,他沒有母親,他也不知道他的母親去哪了,從沒有人告 訴他。後來,爸爸終於因為欠債被那些人找上門,然後,死在他的面前。
那時,他躲在儲物的小閣樓上,那是他晚上睡覺的地方,因為害怕爸爸的毆打,他都是躲在那裡睡覺,因為很隱蔽,爸爸找不到他 ,那些人也沒有找到他,所以他躲過一劫。
八歲的他茫然的站在大街上,他的肚子很餓,但是家裡沒錢,沒有食物,只有一具滿是鮮血的屍體。他沿著街道漫無目的的走著, 然後他看到有人在賣麵包,他趁人不注意偷了一個,立刻快速的跑開,躲在陰暗的角落處偷吃。
吃到一半時,一個黑色的陰影罩住他,他愣愣的抬頭,然後被打暈,醒來就是在一個有很多小孩的房間裡,沒過多久,房間裡的孩 子都跑過去,衝著那個方向橫衝直撞,你推我擠的,他呆呆的看著他們,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他好像聞到食物的香氣。
果然,是發放食物了,他瞪大了眼睛,心裡懊悔至極,為什麼剛剛沒有上前爭搶,為什麼剛才呆呆的坐在原地沒有動作。他好餓, 昨天吃了一個麵包,今天一整天只吃了幾口麵包,連一口水也沒有得喝,全身蜷縮成一團,意圖這樣可以減輕飢餓感。
一個金黃色,散發著香氣的麵包出現在自己面前,他抬起頭,看到一個有著黃色皮膚的孩子,他接過麵包,掰成兩半,一人一半。
就這樣,他認識了零,零比他先來這個訓練營好久了,零也不知道多久,他只知道自己已經在這裡很久了,在那些小孩只有幾個的 時候就在了,現在,小孩都有好幾十個了。
後來,他們長大了,分開了,成為組織的殺手,就一直以電話和郵件聯繫,現在,他整整一個月沒有寄過一封信,打過一個電話, 零,一定很著急。
澤有些煩躁,這些該死的保鏢,那個該死的男人,他才出來逛了多久,半個小時,這已經是第三次了,平均十分鐘一次,這就是他 說的,他可以隨意出來逛街!?
黑色的加長版凱迪拉克裡,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子坐在後座上,他有著一頭漂亮的金黃色頭髮,褐色的眼睛,雖然他也是一身黑 色西裝,但卻自有一種上位者的氣質,任誰也不會把他和那些保鏢混在一起。
白色的襯衣解開兩顆紐扣,露出蜜色的肌膚,他輕輕的靠在後背上,眼睛卻盯著眼前的平板電腦,顯示屏裡有一張豪華的辦公桌, 桌旁坐著兩個人,兩人西裝筆挺的西方男子,他們正在談著一宗軍火交易。
「布倫特,就這樣敲定了,你跟那邊說下,我們這邊十五號就可以出貨。」坐在汽車後座的男子,克裡斯作著最終的決定,並結束 了這次電腦會議。
平板電腦的螢幕暗了下來,克裡斯轉頭看向車外,那個穿著淺色休閒服的男子正壓抑著怒火看著擋在面前的兩個保鏢,他微微揚起 嘴角,知道這樣下去,他早晚爆發,看來,只能自己出動了。
打開車門下車,克裡斯朝著那個快要爆發的栗發男子走去,伸手摟住他的腰,「還想要繼續逛?」
澤咬牙瞪著那隻不該出現在他身上的手,冷聲說道:「放手!」
「乖,不要鬧,要不我們回去吧。」克裡斯溫柔的說道。
澤壓抑著自己一拳揍過去的欲望,這一個月來,兩人過手的機會已經數不清了,但無一例外,都是以他的失敗告終,所以,動手 是沒有用的,只會讓這個男人更加得寸進尺,忍耐,只有忍耐,才可以找到離開和聯繫零的辦法。
在心裡默默的深呼吸一百次,不斷的勸說今天沒有機會,明天,後天都可以找到機會,不可以現在和他翻臉。澤終於恢復到平靜的 心態,甩開克裡斯的手,逕自走向凱迪拉克。
十天後,澤終於找到機會,撥通了零的手機,沒有人接聽,重播,還是一樣,他又撥通了組織的電話,得到的消息,居然是,零出 任務,成功了卻被另一個組織的殺手殺了……
澤霎那間頭腦空白,他什麼也不知道了,什麼也想不了,他只是呆呆的瞪著手中的電話,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克裡斯進來就是看到一個失魂落魄的澤,有些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其實他早就查清楚澤的一切,包括他這個好朋友,也知道他在上 個月的一次任務中,擊殺目標成功後,反而被一個另一個組織的殺手槍擊了,他一直阻止澤聯繫外界,就是不想讓他太快知道。
他知道他們之間的感情,也知道這個零對澤意味著什麼,雖然他對那個零有一點不爽,但是他現在已經死了,他也就沒什麼好計較 的了。只是,看到澤為他這麼傷心,他心裡還是會感到很不舒服,走過去抱起澤,摟在懷裡,輕輕的拍著,「想哭就哭出來吧。」
「他們騙我的,對不對,對不對!?」澤揪著克裡斯的衣領,惡狠狠的質問道,他不知道現在在他面前的人是誰,他只知道,他需 要一個聲音告訴他,這不是真的,這是假的,零,還好好的在紐約待著。
只不過,現實太過殘忍了。「這是真的,他已經死了,不在了。」克裡斯無情的打破澤的幻想,狠狠的撕碎他意圖編織的美夢。
澤鬆開那早已被他揪成一團的衣領,無力的垂下雙手,眼淚無意識的流著,沉默著,什麼也沒有說。
克裡斯緊緊的抱著澤,在心裡默默的說道,謝謝你這些年照顧澤,你放心,以後,我會照顧好澤的,讓他比以前更加快樂,幸福的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