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阿亞又在誇那條人魚了。”

“阿亞天天都在誇。”

“那條人魚都已經不要他了。”

“可是阿亞喜歡。”

聽著那些聲音，溫知瑜震驚了一下。

又聽那個叫做阿亞的珂塔斯人說道：“深藍只是找不到回來的路了，他的耐心太小了，很容易就放棄，我想讓你們幫我找到他。”

溫知瑜忍不住好奇問：“你為什麼不自己去找呢？”雖然那些珂塔斯人都是樹的樣子，可是按照邵丞說的，他們也是可以變成人形的。

“在很久很久之前，我就已經在這裏了，那個時候這個星球上還沒有一個人，我帶著一堆種子離開了家鄉，終於找到了這裏，我一天種下一顆種子，他們發芽長大，然後他們就變成了你們身邊的這些珂塔斯人。”阿亞柔和的聲音緩緩敍述道：“珂塔斯人一直都保持著樹形，一生只有兩次機會能夠變成人形。”

溫知瑜想了一下，知道他所說的兩次機會之中，已經有一次用來帶著種子長途跋涉來到這裏。

“我還在種小珂塔斯的時候，深藍來到了這個星球上，我發誓，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像他那樣美麗的人，人魚也是，你們絕對不敢相信他的美，世界上再美好的詩都無法形容它。”阿亞陷入了回憶裏：“後來，慢慢地有人出現在了這顆星球上，防止被人發現，所以深藍要離開了。他走之前問我，要不要跟著他離開。我來到這裏是為了繁衍珂塔斯人，但那個時候種子卻只種完一半，我以為他只是和往常一樣離開幾天，就像他平常去別的星球採購一樣，所以我拒絕了。他的飛船走了，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種完所有的種子之後，我很累，那個時候我已經明白過來，深藍不會再回來了，所以我打算去找他。找他要花費很大的精力，那個時候我太累了，所以我想要先休息一下。”阿亞的樹枝十分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地：“等我一覺醒來之後，已經從人形變回了樹形，而這顆星球也已經人滿為患，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了，但是深藍從來沒有回來過，我也沒有辦法再去找他了。”

“那還有一次變成人形的機會呢？”溫知瑜問。

阿亞的樹枝撓地撓得更用力了一些：“一覺醒來之後，我已經忘記怎麼變成人形了。我試了很多方法，可是沒有一次是成功的。”

溫知瑜頓時說不出話來了。

他和邵丞對視一眼，感覺自己的智商低已經算不了什麼了，他總不可能比阿亞還要笨。

邵丞摸了摸他的頭，轉頭問阿亞：“那那個叫做深藍的人魚去哪了呢？”

阿亞十分茫然地回答他：“我不知道。”

“……”邵丞：“那我們該去哪里找他呢？”

阿亞想了想：“我也不知道。”

邵丞：“……”

邵丞轉過身拍了拍溫知瑜的腦袋，眼神之中給予了滿分的肯定，溫知瑜抬頭和他對視了一眼，不用去猜，立刻就明白過來他的肯定是針對於自己剛才的想法，關於他和阿亞的智商對比的。溫知瑜十分不開心地瞪了他一眼。

阿亞對此十分委屈：“深藍從來沒有和我說過他的家鄉在哪里，即使我知道，我也不能告訴你們，如果你們發現了人魚的聚集地，那麼深藍會恨我的。”

人魚之所以稀少，就是因為他們從來不在人前露面，即使靠著光腦找，蒼茫宇宙之中也就只能找到少數的幾個在人類社會露面的人魚，而他們也大多被人豢養，沒有一個人或者人魚會願意遭受這種生活，不怪阿亞不知道。

那個時候叫深藍的人魚之所以會離開這裏，也是因為這個星球上出現了人類，為了隱藏自己的行蹤，他才不得不放下阿亞離開這個星球。

阿亞小心翼翼地托起了那條魚尾巴套：“這是深藍留下來的。”

“……咦？”溫知瑜看著那個魚尾巴套頓時震驚了。

“這是深藍褪下來的尾巴……嗯，他是這麼告訴我的。”阿亞想了想，不確定地道：“就像蛻皮一樣？不過新的尾巴的確比這個漂亮多了。”

“不過褪下來的尾巴很容易就幹了，但我發現泡了水之後，它又會原來那個漂亮的樣子，所以我經常帶著它去湖裏遊一圈。也是因為這樣，我才遇到了你們，想到可以請你們替我找阿亞，所以就把你們帶到這裏來了！”阿亞歡快地道。

會蛻皮的人魚……溫知瑜想像了一下那個場景，頓時呆了一下，被震得說不出話來。

像是明白他在想什麼，邵丞悄悄地握著了他的手，回頭沖他點了一下頭，表示自己也被震驚了一下，回去一定會好好查一下資料，然後給小魚科普的！

只是什麼都不知道，怎麼找那條名叫深藍的人魚呢？

邵丞只是想了一下，就拒絕了阿亞的請求：“我們沒有辦法答應你。”

阿亞的葉子頓時萎靡地垂了下來。

“人魚從來不在人類社會出現，也就像是你看到的，我們兩個還只是小孩子，那些沒有被開發過的星球是不可能會被允許進去的，而那些星球又太過危險，深藍也不一定在那裏，或許我們剛一踏進那裏，他就已經離開了。我們根本沒有冒著未知的危險去幫你的理由。”邵丞冷靜道：“即使我們答應了你，有可能終其一生，也找不到關於人魚的蹤跡。”

“是的，我知道，謝謝你們。”阿亞沮喪地揮了揮樹枝：“這麼多年我也等下來了，我可以繼續等下去的，等下一個會來到這裏的人。”

溫知瑜有點不忍心看到他這個反應，還是忍不住開口：“我們會幫你留心關於人魚的消息的，如果發現了深藍，我們就告訴他你還在等他。”

儘管是這麼說，但阿亞反而更沮喪了：“我離開不了這個星球，而深藍也不會再回來了，這裏的人太多了。”

“……”

溫知瑜小心地把自己藏在了邵丞的後面。

就算是答應了阿亞，也只是給他一個空頭的希望而已，如果人魚這麼容易就能發現，那麼深藍早就出現在阿亞的面前了，像邵丞一樣果斷地拒絕反而是對的。

阿亞把一片大樹葉遞到了他的面前，溫知瑜接過來，上面是一副肖像畫，上面的人魚真的美到世界上再美的詩也無法形容，阿亞的樹枝拍了拍他的腦袋：“但還是謝謝你，如果你見到了上面的人魚，就請幫我轉告他，等我找回了變人的方法之後，我就會去找他了。”

“嗯。”

溫知瑜小心地把葉子放到空間鈕裏，又問道：“那你怎麼變成人呢？”

“我忘了呀。”

“那你當初是怎麼變成人形的？”

阿亞想了想，笑眯眯地回答道：“我成年了，到了該去繁衍珂塔斯的時候，自然而然就變成人形了呀。”

“……”

溫知瑜覺得那片大葉子可能要在空間鈕裏放一輩子了。

他環顧四周，看了一眼周圍的珂塔斯人，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頓時驚訝出聲：“那……那這些珂塔斯人……都是你的後代嗎？！”

“喔！”旁邊所有的珂塔斯人齊齊驚叫了一聲，不等阿亞回答，自己就手忙腳亂地揮舞著樹枝否認道：“不不不，才不是呢！”

“我們珂塔斯人，可全都是母樹繁衍出來的！”

“阿亞只是負責把我們帶到世界各地然後種下而已，絕對不是什麼爸爸呀！”

“每一個珂塔斯人成年之後，都要離開生長的地方，去繁衍珂塔斯的！”

溫知瑜看了一眼四周，忍不住驚歎道：“那珂塔斯人可真是多呀。”

“雖然每一次繁衍能種下很多顆種子，但是珂塔斯的壽命可是很長的。”這次輪到阿亞和他解釋了：“別看這裏的珂塔斯人很多，可他們都還沒有成年呢，從我種下他們開始，這個無人的星球已經發展到了現在這個程度，珂塔斯人的壽命很長，所以他們成年的時間也要很久，宇宙那麼大，要讓珂塔斯人遍佈整個宇宙，還早得很呢。”

“那如果他們都去繁衍珂塔斯了，那你豈不是只能一棵樹留在這裏了嗎？”

阿亞笑呵呵地回答他：“或許那個時候我已經找到深藍了，或者我已經找回變人的方法了，離他們成年還早得很呢。”

連阿亞自己都不在意，溫知瑜就更沒有什麼理由替他擔心了。

周圍的綠色光點聚集在一起，慢悠悠地飄向了外面，阿亞推了他們一把：“你們該走了，現在天已經黑了，再不回去，大人可是要擔心的。”

溫知瑜和這群珂塔斯人道別，牽著邵丞的手，在綠色光點的指引下順著原路返回。

又走到那個湖邊時，他回頭看了一眼，那些綠色光點已經不見了，跟著出來的樹枝也沒有了，但是他好像聽到了阿亞的聲音。

“如果找到了深藍，要記得轉告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