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午夜夢迴之時,昭清猛得從龍床上坐了起來。
一旁值夜的太監連忙弓著腰過來等待著吩咐。
昭清坐了一會兒,待夜間的涼風吹過時,才清醒過來揮手讓太監退下。
「怎麼了?」睡在一旁的方言璟也驚醒了過來,含糊的詢問道。
「沒事。」昭清低頭注視著方言璟的側臉,「只是想到了以前的事。」
方言璟聽到昭清這麼說,便瞬間沒了睡意,他也一起坐了起來,手扶上了昭清的肩膀,輕輕柔柔的問:「夢到了什麼?」
昭清一向是不願意提起以前的事的,只回了一句:「沒什麼。」
「明天還有朝會,早些休息吧。」方言璟沒有多問,只是勸了一句。
「嗯。」昭清順著方言璟的手躺了下來,閉上了眼睛卻怎麼也睡不著。
許是真的下了殺心,昭清竟然夢到了以前與方瑜度過的日子。
他沒有喜歡過方瑜嗎?昭清不由捫心自問。
自然是喜歡過的,方瑜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形容相貌都是無可挑剔的,又不是個只有容貌的草包之輩,曾是京城中出名的才子畫師,後來從軍了更是戰功赫赫,可謂是文武雙全。
可就正是方瑜太過優秀了,讓昭清幾乎無地自容。
就連先帝都曾經親口說過,恨不得方瑜是他的皇子,便不會有現在無男子能繼承皇位的情況出現了。
這更是讓昭清嫉妒、甚至忌憚方瑜,這些複雜的情緒將那一絲絲的愛意徹底壓過。
直到方言璟的出現,他是一個完美的替代品,相貌與方瑜相差無幾,但卻處處比不上方瑜,能夠讓昭清放心的去喜愛他。
只是方瑜是昭清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在得知方瑜心中愛慕他之後,昭清最終思索再三,用那虛假的感情讓方瑜為他任勞任怨。
但他並不敢保證方瑜會一直喜愛他,喜愛他這樣的人,所以他只能先下手為強奪回兵權,坐穩這個皇位。
「昭清?」方言璟感覺到了身邊人的不對勁,「怎麼了?」
昭清轉過身,將方言璟抱在了懷裡,「言璟,你心中有我嗎?」
兩個人的距離如此之近,昭清在黯淡的燭火光芒下能夠看見方言璟不自然的眨了眨眼,然後回答了他的問題:「我心裡當然有你。」
彷彿在說服自己,也在說服昭清一般,方言璟又說:「不然我為什麼不當安國公世子,要進宮來無名無份的陪著你。」
「嗯。」昭清緊緊的抱住了方言璟,將頭搭在了他的肩膀處,「等局勢穩定下來後,我定會為你舉辦最為盛大的婚禮。」
「好,我相信你。」方言璟睜著眼睛看著床帳外的燭光,「昭清……你能給我個孩子嗎?」
方言璟一直記得安國公夫人對他所說的,就算有昭清的喜愛,他是男子不能生育,最後等到下一任皇帝繼位的時候,他不過是個尷尬的擺設。
只有他有了自己的孩子,才可以永永遠遠的站在最高位,看所有人對他俯首稱臣。
昭清沒想到方言璟會提出這個要求,沉默了一會兒,答應了他:「好,我會將蕭淑妃所生的皇子記在你的名下。」
既然蕭淑妃這麼看不起他,那就要讓她嘗嘗母子分離的痛楚,等到完全掌握朝中的勢力後,他就要將蕭淑妃貶為分位最低的宮女子,讓她受盡欺辱踐踏。
方言璟得了承諾,安穩的閉上了眼睛。
他的心中說不上有昭清,剛開始不過是看到方瑜喜愛昭清,才想從昭清搶過來。
方言璟與方瑜比較多年,從未贏過,只有在昭清這裡贏過一次。
方瑜是方言璟心中的魔障,其餘的都無所謂,只要能贏過方瑜就可以了。
兩人各懷心思的睡著了。
鎮北王府內。
方瑜洗漱完畢正打算就寢,聽到門口響起了悉悉索索的腳步聲,他耳聰目明,馬上就分辨出了來的是誰,但他沒有出聲,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
江容安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手中不知道還端著什麼東西,他走進房間一看,方瑜已經閉眼睡著了,放下了手中的碗就湊到了方瑜的床邊上。
方瑜還以為江容安要做什麼,沒想到他一動不動的蹲在床頭看了許久。
就在方瑜要睜開眼睛的時候,他感覺到江容安如蜻蜓點水一般在他的嘴角親了一下。
然後江容安轉進了被窩,與方瑜躺在了一起。
「你、你醒了?」江容安自以為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但躺好了以後卻看見方瑜睜開了眼睛。
「就你這個動靜,想不知道都難。」方瑜側過身與江容安面對面。
江容安不知道說什麼好,支支吾吾了半天,閉著眼睛說了一句:「我害怕。」
當然害怕是假,想與方瑜同床共枕是真。
方瑜忍不住笑了一聲,「好了,做了什麼吃的,聞起來還挺香的。」
「是湯圓。」江容安說,「我肚子餓了,讓廚房煮了一碗湯圓,想著或許你也會喜歡吃,就端來給你嘗嘗。」
方瑜掀開被子下了床,看到桌上放著的碗內裝了四個圓滾滾的湯圓,兜起其中一個咬了一口。
湯圓是新鮮出鍋的,還冒著熱氣,外頭糯米粉製成的湯圓皮質地細膩,軟糯香甜,極為彈牙。湯圓的表皮被咬破後,裡頭的餡兒立刻流了出來,竟不是普通的芝麻餡兒,而是金燦燦的流沙,嘗了一口才發現原來是鹹蛋黃做的,金黃綿密十分鹹鮮。
「不錯。」方瑜誇了一句。
「是不錯。」江容安也跟著誇了一句。
可是江容安所誇的並不是湯圓,而是方瑜。
方瑜此時穿著是白色褻衣,剛才躺下又起身,導致領口大開,露出了一大片的胸膛。
「嗯?」方瑜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江容安收回了目光,「沒、沒什麼。」
方瑜吃完了整碗的湯圓,出去了漱了個口,又回來重新躺下。
江容安安靜的躺了一會兒,突然開口說道:「阿魚。」
「怎麼了?」
「你……」江容安猶豫片刻,終於說出了想說的話,「你心裡有我嗎?」
江容安喜愛方瑜,想要知道方瑜是否也有一樣的想法。
兩人極為相近,方瑜臉上的所有神色都被江容安收入眼中,他清楚的看見方瑜的嘴角露出了笑意。
片刻後,方瑜回答:「當然有了。」
江容安心中所有的忐忑不安都消失不見了,他伸手將方瑜抱了個滿懷,語無倫次的說:「阿魚,我好高興!我一定會好好待你的!」
「嗯。」方瑜也同樣抱住了江容安,「好啊。」
江容安低下頭,徵求了一下方瑜的意見:「阿魚,我可以親你嗎?」
方瑜點了點頭。
江容安獲得了允許,立刻如同小狗般親了上去,但他親的毫無規律,與其說是在親,不如說是在舔。
「好了好了。」方瑜被弄得發癢,推了推人。
江容安又親了一口,才依依不捨的鬆開了手。
方瑜還以為接下來要發生什麼,躺在床上做好了準備,但等了許久,竟然只等到了江容安均勻的呼吸聲。
方瑜側過頭一看,江容安已經睡著了。
他哭笑不得幫江容安蓋好被子,也沉沉的睡了過去。
皇宮內哪裡有什麼秘密可言,昭清與方言璟的床榻之話,第二日就傳到了蕭淑妃的耳中。
低下的人匯報完了話,垂下了頭只盯著低下的瓷磚,不敢去看蕭淑妃是何反應。
蕭淑妃卻不曾發怒,只是冷冷的說:「竟然打注意打到了我的皇兒身上。」
「娘娘不要生氣,仔細傷了身子。」蕭淑妃身邊最為器重的宮女勸導。
「本宮早就看清了昭清是什麼樣的人了。」蕭淑妃並沒有稱呼昭清為皇上,而是直稱他的姓名,「如今更談不上生氣了。」
「娘娘。」侍女擔心的看著蕭淑妃。
蕭淑妃將手搭上侍女的手臂之上,由她扶著走入了內室,內室中只有她們二人,在外面守著的也是蕭淑妃的心腹,不會有人敢傳遞消息出來。
「這是明玉當日給本宮的。」蕭淑妃取出了一支鳳釵,上面有著公主府的標誌,外面無人可以偽造,「她說本宮總有一日需要她幫忙。」
蕭淑妃把鳳釵遞給了侍女,「去吧,將這支鳳釵送到明玉公主府上,將皇上今日來的所作所為,一一告訴明玉公主。」
侍女雙手接過鳳釵,曲了曲膝,「奴婢定將話帶到。」
昭清自以為做事隱蔽,但後宮上上下下哪裡沒有耳目?
舉辦宴會需要宮女太監去操持,準備宮中秘藥也是需要太醫來配製。
只要用心,掌管後宮的蕭淑妃不可能不知道。
蕭淑妃本來不願意站位,畢竟以她的身份地位,只要安安穩穩的待在正一品妃子的位置上,什麼都不用做,她的兒子就能夠登上皇位。
所以她並沒有插手昭清所做的事。
現在昭清打主意打到了她的兒子身上,讓她真真切切的看清了昭清是什麼人,不僅在昭清心裡她算不上數,連她所生的皇子都不在意。
那既然如此,也別怪她無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