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惡果

這是暴風城第二次經歷大規模的喪屍圍城，與第一次的早有準備、輕鬆應對不同，這一次暴風城終於領略了苦戰的艱辛。高壓之下高強度的作戰，意味著犧牲，同時也意味著突破。

喪屍圍城之後，城內至少有三分之一的異能者陸續進階，知夏、吳維舟和文倩首先邁入三級初階之列，高明、丁洋他們則依次順利突破，達到二級巔峰。

暴風城內註冊的異能隊中，十人以下只能稱為微型異能隊，三十人以下為小型異能隊，百人以下都算中型異能隊，至於像楊華棟的嫡系加旁系隊伍，擁有將近三百個異能者，霸主地位無人可撼動。

雖然知夏他們對外稱四海和文科沒有異能，如果算上大貓它們，人數才剛剛好十“人”，勉強算是一隻小型異能隊，但是論綜合實力和平均等級來說，都可以說是一支值得炫耀的新興異能隊。

但他們一直選擇低調行事，除了出城搜集晶核和交換物資，幾乎不與其他人來往。暴風城內幾個有些渠道得了消息的中型異能隊，也明裡暗裡地聯繫過，但是知夏他們明確表示沒有加入任何異能隊的意願。

所以來自楊華棟的“橄欖枝”，也遲遲沒有伸過來。

「大哥，外城的眼線來報，昨晚石屹立派人去找了吳維舟，」姜皎空一大早得到下面遞上來的消息，就趁著早餐時間對楊華棟報告，「看起來，應該也沒有得到想要的答覆。」

雖然是末世，但是桌上的早餐卻並不簡陋，香甜的紅豆小米粥，烤得金黃的麵包片，蔥花雞蛋薄餅，各種小菜，林林種種十多個盤子，還有香濃的咖啡和熱騰騰的牛奶，卻只有楊華棟，楊華音和姜皎空三人在享用。

楊華棟的妹妹楊華音比姜皎空大了五歲，雖年過三十，但因為有個厲害的親哥哥，無論末世前後都是沒怎麼操過心的命，所以保養得十分得宜。長相勉強算清秀，也一點看不出是個二級巔峰的木系異能者。

她用細心涂著深藍色指甲油的手拿起一杯牛奶，沒好氣地對姜皎空說，「大清早的，說個什麼公事，能不能讓哥休息一下，真煩人！」

「華音，這屋裡就數你最清閒，你還好意思說皎空。」楊華棟雖是指責，卻一點嚴厲的意思都沒有，「白天在家不要沒事就睡覺，多去訓練使用異能，看你的等級，停在這個地方多久了？隊裡多少人超過你了，你說。」

聽到大哥讓她不要偷懶，三十好幾的楊華音毫無顧忌地撒嬌道，「這不是有哥和皎空麼？有你們保護我，我還費什麼勁兒呀！再說了，不是還有那法子......」

「華音，昨天我得了一隻明朝的和田玉鐲，抽不開身，就讓小陸拿回來給你，怎麼沒見你帶，是收起來了嗎？」姜皎空心中一驚，趕快打斷楊華音的話，岔開話題道。

他小心用余光瞥了一眼楊華棟，果然見他眼中暴戾一閃而過。

「啊？哦，你說的那個鐲子呀，水頭是好，就是太小了，根本戴不進去......」楊華音聽到他說起這個，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開始抱怨起來。

姜皎空一臉歉意，連聲保證會再找一個好的，心裡卻舒了一口氣。

與王望山半山別墅裡這一桌豐富營養的早餐不同，在外城的邊緣地帶，被暴風城的異能者們稱之為“貧民窟”的普通人居住地，卻是完全不一樣的狀態。

有勞動力的家庭早就已經傾巢而出，四處尋覓可以做工的地方。

城內的糧食價格一漲再漲，之前就過得苦巴巴的人們，這段時間更是苦不堪言，不要說吃一頓早餐，就是中餐和晚餐，有沒有著落還是兩說。

幾個年紀有些大的老人，正圍在一起淘玉米面裡的沙子。他們的家人貪便宜，都買了私人銷售的玉米面，沒想到價格確實是比店裡低不少，但是為了增重，摻著沙子，可把他們坑了一回兒。

有沙子的玉米面蒸出來也吃不了，可丟掉又是萬萬舍不得的，只能讓沒辦法出去做工的老人留在家裡，一點一點地把沙子挑出來。

挑著挑著大家就開始聊起同一棟樓的事。

「二樓那家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家那個力量型異能的兒子，好幾天沒出現了吧？」

「可不是麼！要我說，一個人得小心照顧兩個癱瘓在床的人，擱著是誰，也難得長時間這麼熬，更何況現在日子這麼難！」

「看你說的，那我們這些老廢物，怎麼沒見家裡人丟著不管啊？人家那也是親生兒子，總不至於拋下父母不管吧。是不是在外面做工，來不及每天回家啊？」

「可這做工也總得休息吧，這是第幾天了？一次都沒有出現過，我看吶，八成是跑了！」

「昨天我女婿回來的時候還問咧，怎麼經過樓道的時候有臭味！該不會？！」

「哎呦，你別說著嚇人了，應該是髒東西沒清吧！」

「不好說。哎呦，真是造孽呀，要是真...在這裡，我們還是找地方搬家吧，反正這附近的房子都空著，也不要錢。」

「那等他們回來，大夥兒一起去看看？」

「對對，一起去看看！」

......

到了晚上，等各家的主心骨回來了，大家一起弄開了二樓那家的鐵門，小心翼翼地進去查看了一番。然後一棟樓的人匆匆趕回家中，連夜收拾家當，搬離了這棟樓，到遠一點的地方重新尋找住宿的地方。

只留下一個空空的，發出臭味的房子，再無人問津。

當系統發現面板中有兩個人的名字灰暗下去的時候，它並沒有告訴知夏，因為周澤學和文科同時突破，現在一屋子的人都在他們身邊焦急地等待著。

昨天晚上就有一個中型異能隊送來很多禮物，言語間的意思是想招攬他們，但是他們完全無暇應付，因為周澤學已經開始發熱，而且反應非常劇烈。

經過了一整天，兩人還在昏睡中，知夏拿著毛巾給周澤學擦汗，雖然系統說他們凌晨的時候就會醒，但是沒有人打算睡覺，都想等兩人醒來，一睜眼就能看到身邊有人陪著。

氣溫漸漸回升，蚊蟲也多了起來，而且還竟是些體型變大的傢伙，吳維舟他們見到了不少黃豆大小的蚊子。

所以這兩天知夏讓丁洋催發了很多艾草，堆在屋子裡的每個角落，此刻正散髮著濃烈的味道，卻並沒有讓知夏安心多少。

周澤學和文科在這個時候突破，知夏想起了前世發生過的事情，算算時間就在近期，所以格外緊張，反覆跟系統確認，他們確實只是提升異能，正在慢慢恢復，沒有任何其它不良的反應。

到了後半夜，周澤學和文科的呼吸總算平穩了下來，其他人才松了一口氣。

同一時間，在暴風城另一個方向的工地旁，一排建在湖邊的臨時集裝箱板房中，一個人突然發出一聲慘叫，大汗淋淋地從夢中驚醒！睡在同一個屋子的工人被他吵醒，大聲地咒罵了兩句，轉過身繼續睡去。

這是韓馮逃到這裡的第三個晚上，他一邊大口地喘著氣，一邊倉皇地抓起放在枕邊的衣服，抹了抹頭上的汗——噩夢纏身，驚魂不定。

他先是夢到，他在一個陰沉沉的樹林，有很多不認識的人面色猙獰。他們在圍攻一個人，看著背影很熟悉卻想不起是誰。

他一步一步地偷偷移過去，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伸出了手，然後就看到那個人踉蹌了幾步，捂著胸口回頭望著他，雖然始終看不清面貌，但他卻知道對方一定是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

他呵呵笑了兩聲，心裡有一絲得逞的滿意，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得意什麼。

可正當他志得意滿地看著眼前的人倒在地上痛苦掙扎，漸漸沒了聲息。突然，他發現那個人不見了！

轉而就有兩個全身髒污的東西向他爬過來，發出嘶啞難聽的噪聲。

他想要跑，但是卻一步也挪動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們抱住他的腿。兩張已明顯腐爛變形的臉，卻帶著和韓馮剛剛一模一樣的笑容，發出刺耳的嘶嘶聲！

於是韓馮被嚇得慘叫一聲，驚醒了過來，久久不能平靜。

他反覆的思索著一開始夢到的人，卻始終記不起那個人的容貌，至於後來夢到的那兩個......韓馮猛地抱住自己的膝蓋，把頭埋進去，全身發出顫抖。

他也不想這樣做的！

他只是個力量型異能者，做的全部都是體力活，白天馬不停蹄不說，夜晚還要照顧兩個完全無法自理的人，雖然那是他的親生父母，但他還是漸漸到了崩潰的邊緣。

終於在一個深夜，勞累了一天的韓馮推開房門，滿屋子的臭味立刻撲鼻而來，又聽到口齒不清的兩人發出刺耳的噪音，他猛得轉身奔了出去，將門重重甩上，把那些惡臭和噪音通通隔絕在身後！

盡可能的跑遠一些，他在這裡找到事做，睡在工地的集裝箱已經第三天了——這裡條件不好，韓馮跑出來的時候又匆忙，什麼都沒有帶在身上，一切都得重新開始，但是他卻覺得頓時輕鬆了。

看著腿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蚊子叮起的幾個紅腫發烏的包，他想起小時候還住在鄉下，和韓延傅馮彤住一個屋裡，夏天蚊蟲多，他又不喜歡艾草的味道，他們為了讓他好好睡覺，徹夜不眠為他驅趕蚊蟲。

他喃喃自語道，「你們那麼愛我，一定會原諒我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