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審訊
“他有主了。”
這句話簡直比大衛剛才那些肆無忌憚的話還要驚人,雖然大家都聽得出來或者說猜得出來這話是誰說的,但仍舊都忍不住一個個把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全部盯在唐驥臉上。
大衛也愣了一下,但隨即嗤笑起來:“早知道你會說這句話。你是什麼都想跟我搶一搶,以前是安迪,現在又是這一個。裝GAY有意思嗎?我也沒見你和安迪真上過床啊,還不是被他纏得躲到亞洲來了?怎麼,現在還不吸取教訓,又要跟我作對了?告訴你,我可不會看走眼,這一個比安迪還風騷呢,小心讓他纏上,你裝著裝著恐怕就要變成真的了——或者說,你現在就已經裝成真的了?”
他跟唐驥說話,明明可以用英語的,卻偏偏要用不怎麼流利的中文,顯然是想讓所有的人都聽明白。沈靜言先就爆了:“你嘴放乾淨點!想挨揍是怎麼的!”總工會派過來的怎麼了,照揍不誤!
連鹿永華這樣的好脾氣都有點不悅了:“這是過來放假的嗎?要放假回美國去放,換個辦事的人來行嗎?”
吳戰山陰沉了臉,不過他不再跟大衛說話,只找席勒:“席勒先生,你看這個會議還開嗎?”
“好了!”席勒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大衛,現在是工作時間。”
席勒開口,大衛這才閉上了嘴,但還是沖唐驥冷笑了一聲,又轉過臉去對顧頤笑了一下,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樣。
沈靜言拳頭捏得格格響,非常想現在就撲上去把大衛揍一頓,倒是顧頤自始至終一臉淡然,對大衛那挑釁的笑容毫無反應,仿佛那不是個人,而是只飛蟲,連拿起蒼蠅拍來打一下都不值得。
眾人在客廳裡坐下。這一坐真是涇渭分明,亞洲工會的人坐一邊,席勒四人坐另一邊,大衛明顯被孤立了出來,就連蘭西都有意無意地離他有一點距離。不過他自己倒是半點都不在意,架著二郎腿,眼睛還放肆地在顧頤身上游走。
唐驥把顧頤推到長沙發遠端,自己則直接緊貼著坐下了,並且不動聲色地往前挪了一下,把顧頤擋在身後。鹿永華悶不作聲地挨著唐驥坐,高大的身軀又擋了唐驥半邊。
氣氛很有些緊張,吳戰山真是一肚子惱怒。原以為總工會派來的人都是精英,誰知道半途塞進來這麼個玩藝兒,真仗著自己是荊棘梟家族的人,就跑到亞洲工會的地盤上來耍流氓了?以為這還是大清嗎?要不是有席勒在,他也很想先讓幾個年輕人打一架算了。
“席勒先生,目前我們掌握的情況,大部分都已經寫在給總部的報告裡了,只有今天有一點新情況……”吳戰山言簡意賅地把今天的情況講了一下,並示意唐驥把寒雲放出來。
寒雲在聖光牢籠裡被關了將近六個小時,加上之前被詹森強壓變身,放出來已經精神萎靡,一看見一群獵魔人,更是在椅子上抖成了一團,幾乎坐不住。
大衛很有興趣地看著他:“長得不錯。”
吳戰山厭惡地瞥了大衛一眼,問寒雲:“說說吧,你是誰,跟詹森是怎麼認識的,為什麼選擇初擁?”
寒雲快要哭出來:“我沒辦法……我吃了詹森給的藥,他說是能提神的,現在藥沒了,我要死了……我,我只能去找他,他說只有一種辦法能讓我活著……”連番變化之下,他已經快要崩潰了,說了一半就大哭起來。
其實詹森的用心,張良早已經三言兩語就交待清楚了,雖然不好說他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想著要算計寒雲當替死鬼,但現在寒雲的確也被他害得很慘——當然,這裡頭也有寒雲自己的原因——以至於一群獵魔人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你對詹森的事知道多少?他住在哪裡,做過什麼,你知道嗎?”吳戰山嚴厲地問。
“我真的不知道他是幹什麼的……”寒雲邊哭邊說,“我在酒吧跳舞,他經常去,所以就認識了。有一次我扭傷了腳,但是晚上還要趕場跳舞,他就給了我一粒藥……他在酒吧很受那些女人歡迎,經常住到她們家裡去……前一陣子他住在孟菲家裡,然後孟菲懷孕了,他叫我陪他們一起去醫院給孟菲打胎,之後他就突然抓住我……”
他再次崩潰了,手不由自主地按住自己胸口:“他把一個什麼晶片塞進去了……”血族有強大的自愈能力,但是血肉被硬生生破開的疼痛並不能因此而減少,尤其是一隻手在自己體內插進來又拔出去,這種感覺簡直令人毛骨悚然,即使現在他的傷口已經癒合,那種感覺仍舊縈繞不去,深入骨髓。
“晶片?”席勒沉吟了一下,看一眼吳戰山,“能想辦法拿出來嗎?”
“可以。”吳戰山連忙回答,“可以安排醫院動個手術。”
“那就安排吧。”席勒審視著寒雲,“你們也不能確定,抓走詹森的究竟是不是研究所的人,對嗎?如果這樣的話,我們倒可以試試……”
吳戰山想了想:“是用他來釣魚?”詹森想讓研究所以為寒雲是他,那麼獵魔人也可以這樣。如果研究所還會來,那就證明詹森並不在他們手上。
“這件事要仔細計畫一下。”席勒示意唐驥把寒雲再關回去。
寒雲兩手抓著椅子,嘶聲喊叫:“我不是自己想當吸血鬼的,我是沒有辦法!我沒有害過人,我沒有殺過人,都是詹森安排的……你們放了我吧,我真的——我保證絕對不害人!”
大衛摸著下巴端詳他,嗤地一笑:“還真是挺可憐的。”
寒雲已經完全崩潰了,聽見這句話就像看見救命稻草一樣,撲通一聲從椅子上滑跪下來:“求求你,救救我,我真的沒有害過人,我也不想這樣啊!”
席勒看著他,溫和地問:“你真的沒有害過人?”
“真的沒有!”寒雲看到點希望,連忙回答,想了想又有些心虛,“我,我吸過人的血,但是絕對沒有殺人!我也是沒辦法……都是被詹森害的!你們要是需要我當誘餌抓那些研究所的人,我一定配合!”
“哦?”大衛笑起來,“你也知道研究所?”
“我知道!”寒雲巴不得有人問到他能回答的問題,“詹森跟我說過一些。他在那裡呆了幾十年,後來趁亂逃出來,藏在遊輪裡來了魔都。但是他沒想到研究所的人也會來了這裡——他說他身體裡那個晶片,在一定距離內就會被研究所的儀器探測到,研究所的一些重要試驗物件都會被裝上這種晶片……”
他滔滔不絕,把從詹森那裡聽來的消息像竹筒倒豆子一樣全說了出來:“他說他在那個研究所裡主要就是製造後代,他們會給他送各種各樣的女人,但是她們很難懷孕,卻沒想到孟菲一下子就懷孕了,這要是在研究所裡,孟菲馬上就會被隔離保護起來……”
詹森在研究所的時間更久,而且相對自由,知道的事情當然比周代更多。雖然他沒有全部都告訴寒雲,但也足夠讓人聽得驚怒交加了。
“把拐騙來的人送給吸血鬼或者狼人強暴?”沈靜言一拳砸在桌子上,“一群畜生!”
詹森說這些的時候甚至還帶著幾分炫耀。總的來說他在研究所裡是好吃好喝,還有各色女人,唯一不滿的大概就是一些女人並不漂亮,以及他每週跟人上幾次床、什麼時候上床都是規定好的,讓他覺得不自由了。
“既然他在研究所待遇這麼好,為什麼還要逃走呢?”顧頤忽然問。獵魔人們未必知道血族內部的事,他卻很清楚,詹森不但在獵魔人工會的通緝令上,同樣也是被血族內部判處死刑的人,逃離研究所,對他其實並沒有多少好處。
“他沒說……”寒雲有些茫然,拼命回想,“不,不他好像還說過一點……對了,他說過那些人用他的血在做藥!對對,就是這樣,他說他給我的那種藥就是用吸血鬼的血做的,很多被他初擁過的人都是被拿去做藥了。開始需要的量不多,後來就需要得很多——雖然他沒說,可我覺得他是怕那些人把他的血抽幹做藥,所以才逃出來的。因為有一次他說,研究所還能得到更高階的吸血鬼,比他的級別還要高。我猜如果有更高階的,他可能就沒用了……”
“更高階的?”鹿永華喃喃地說,“還能得到更高階的?他們從哪里弄來的?”詹森作為七代血族已經很難捕捉得到,何況是更高階的?
“他說有人跟研究所合作。”寒雲連忙回答,“就是‘老傢伙們’把他送到研究所去的。但我不知道他說的‘老傢伙們’是誰,再問的時候他就不回答我了,只說以後我能見到……”
“那麼,詹森也不知道研究所現在究竟在哪裡?”席勒打斷寒雲的回憶,問道。
寒雲小心地回答:“是……這一次,他還是因為看到新聞上說城中村天然氣爆炸——網上有人放了自己拍的視頻,說在爆炸之前有一批疑似房地產公司的人進了城中村,說不定是要拆遷了,這一爆炸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拆遷。然後他在那個視頻裡看見了研究所的人!”
“視頻?”吳鵬險些跳起來,“什麼樣的視頻!”
“我,我不知道……”寒雲縮成一團,“是詹森自己上網的時候看到的,我,我沒有看……”自從完成初擁之後,他每天都過得渾渾噩噩,除了後悔就是對鮮血的渴望,哪兒有心思看什麼視頻。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成為血族之後他的五感自然增強,恐怕連詹森說的話他都未必會聽在耳朵裡。
吳鵬一拍大腿:“我怎麼就沒想到去網上找找!”現在手機就能拍攝,很多人都喜歡隨手錄些視頻放到網上,這也是一條線索啊,說不定裡頭就能找到研究所那幾個逃走的人!
“也許張良也能幫上忙。”顧頤輕聲說,“他在這方面很擅長。”張良如果能給獵魔人工會幫上忙,對他也有好處。
“那就太好了。”吳戰山拍板,“這條線索要趕緊查。”
“老傢伙們是誰呢?”大衛更關心這個,“他們還能搞到更高階的血族?”
唐驥卻說:“要說做藥,冰藍的效用已經大致清楚了,但為什麼說開始要的不多,後來需要的量卻很多呢?以至於詹森都怕自己被拿去做藥……”
大衛嗤笑:“這還不簡單,U9當初還不是供不應求?”
“但是冰藍的效果比之U9並沒有什麼本質的改善,其實就是更緩和的U9而已。”唐驥淡淡反駁,“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大規模使用,U9就是前車之鑒。”
當初U9曾經在歐洲市場上風靡一時,但後來出現了停藥之後的死亡事件。能使用這種藥的大部分非富即貴,他們的死亡當然引發了軒然大波,導致U9被查封,涉事的研究人員下場都相當淒慘。
有U9在前,研究所研製出來的類似藥物絕對不敢再胡亂供應了,所以這種突然性的產量增加,倒更像是——
“擴大臨床試驗範圍?”唐驥目光裡閃動著鋒芒,“他們來中國,是因為在這裡有更多的臨床機會,而且不會像在日本那麼引人注目?”假如同樣是死掉幾百上千人,在日本會比在中國更引人注目。
顧頤脫口而出:“醫院!”周代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研究所的人發現,但是在那之前,他去過醫院,因為他需要偷血。所以很有可能,研究所的人就是在那裡發現他的。
唐驥當然不知道周代的行蹤,但他馬上就明白了顧頤的意思:“就像張良那樣的情況……”在那種情況下,即使病人最終死亡,也不會引起太多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