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忽悠

事情解決，唐驥顛了顛肩上的丹尼爾：“咱們走吧。雖說沒什麼後遺症，但他也嚇得不輕，等醒過來可能還得恢復幾天。”

李天翌也沒心情呆下去了：“唐少，那個致幻劑的事兒，你在哪聽的？這，這有點太那個了吧……”以前也有傳什麼迷魂藥之類的，但後來不是都闢謠了嗎？再說他消息也算靈通的，要真有這麼厲害的致幻劑，他不能一點消息都沒聽過吧？

唐驥眨眨眼：“我也是聽一個內部的朋友透了一點消息出來，據說是國際上過來的。開始我也不大信，但今天這事——你看，這要不是出了問題，那人怎麼可能說看見兩個人從視窗跳下去了？丹尼爾也不能嚇成這個樣子。”

“對，對——”李天翌連連點頭，“真要是從五樓跳下來，那早出人命了。但這究竟是什麼藥啊，怎麼會讓人有這麼奇怪的幻覺？”

“其實很多幻覺都是受到環境的暗示產生的——”唐驥一臉傳道授業解惑的正經樣兒，“就像我剛才說的，因為窗戶被打破，吹進風來，可能就使人的幻覺裡加入了窗戶的元素，再跟人的元素結合起來，就會產生有人跳樓的幻覺。再說丹尼爾，他應該是平常喜歡打那種遊戲，對遊戲裡的吸血鬼或者魔鬼之類怪物印象特別深刻，於是就在幻覺中產生了類似的形象。”

“對對！”李天翌一拍大腿，“這小子就喜歡打遊戲！這可倒好，自己嚇自己！”他說著，又有點慶倖：“幸好我們當時離得遠……”要不然萬一也中了招，還不知道會產生什麼幻覺呢。

唐驥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忽然抬頭往前看了一眼：“我的車來了。李少今天也喝酒了吧？別自己開車了，我送你們回去。”

李天翌抬頭一看，一輛商務車開了過來，駕駛座上車窗搖下，露出臉來的居然是個美女。他是最近才被顧頤勾到這邊來的，以前當然還是喜歡美女，這會兒猛然遇上一個驚豔的，眼睛不由得就粘了過去，嘴上道：“唐少，這就是你司機？你可是真有豔福啊——這左擁右抱的，嘖嘖……”

他還沒說完，後座門打開，下來兩個人，一個是穿著褪色T恤的年輕人，另一個年紀略大點，衣服總算沒那麼舊，但也顯然是地攤貨，明顯跟美貌的女司機和唐驥完全不搭調。李天翌不由得又樂了：“唐少，這又誰啊？修車的？”

他話還沒說完，那年輕人抬起眼睛冷冷往這邊掃了一下。別看他年紀輕，穿得破舊，長相也不起眼，目光卻極其鋒利，一眼掃過來，李天翌只覺得後背一涼，竟然硬生生的忘記了自己後面想說什麼。

唐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小聲說：“別亂說，這是內部的人，專門來處理這個致幻劑的事的，可能是國際刑警……”

李天翌家裡有錢，跟某些部門裡的人也有交情，但國際刑警可是李家萬萬夠不著的地方，趕緊閉上了嘴，半天才小聲說：“這麼年輕？看起來還怪厲害的……”

這話他是跟顧頤說的，因為唐驥已經扛著丹尼爾走上去跟那兩個人說話了，他也就只有把心裡的感慨跟顧頤講了。

顧頤點了點頭。吳鵬是挺厲害的，就是實戰經驗少了點，不然那天周代即使身懷幻術，也沒那麼容易從他和桑琳兩人手下逃跑。至於另外一個人，他倒是不認識，但能跟吳鵬一起過來，十之八九也是獵魔人公會的人。

唐驥輕鬆地把丹尼爾從肩上卸下來，吳鵬已經向他介紹了一下：“這位是杜全，會長助理。他剛從帝都那邊回來，聽見這事就跟我一起過來了。”

會長助理，聽起來似乎就是個打雜的，並不能獨當一面，但其實這個職位可以接觸到許多核心資料，必須是吳戰山信任的人才行。不過吳鵬跟自己父親這個左膀右臂的關係似乎不怎麼樣，嘴裡介紹的時候，眼睛都不看杜全一下，只盯著丹尼爾：“他中了幻術？”

杜全年紀三十出頭，架著副眼鏡，看上去文質彬彬，可以劃分到俗稱的“小白臉”類型裡去。他對吳鵬的態度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含笑跟唐驥握了一下手：“吳會長暫時脫不開身，但是對魔都這邊的事情非常關心，所以派我先回來。如果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唐先生請儘管開口。另外，唐先生在這邊的執法手續，會長也全都辦好了，正好我今天過來交給唐先生。”

吳鵬似乎很煩他這些官樣文章，不耐煩地說：“行了行了，什麼時候還囉嗦這些破事！現在是有異種襲擊人類了，你不辦手續，唐驥就不能動手了？”

杜全也不生氣，反而略帶歉意地向唐驥笑了笑，低頭看了一眼丹尼爾：“只是受到了輕微的幻術影響，如果需要的話可以服一點鎮定劑就好。那個異種應該是已經逃跑了吧？唐先生能不能講一下具體的情況？”

桑琳突然插嘴：“真的已經逃跑了？”她的目光往顧頤身上一掠，“他呢？”

吳鵬和杜全一起抬頭看過去。吳鵬當然認識顧頤是唐驥的員工，不由得又看了桑琳一眼：“這不是——”聽桑琳的意思，這人也有異種的嫌疑？那唐驥還把他留在公司？

唐驥卻搖了搖頭：“不是他。”他回手指了一下五樓的窗口位置，“我緊跟著那個異種從窗口跳出來，可惜差了一步。雖然傷到了他，還是讓他化身蝙蝠飛走了。”

剛才他正跟寒雲說話，突然感覺到了洗手間方向傳來的魔法波動，沖過去的時候正好跟那個異種打了個照面。那傢伙反應極快，轉身就衝破了窗戶，化身蝙蝠就要飛走。也正是它當機立斷反應確實快，而他當時還要顧著先看看丹尼爾有沒有受什麼致命傷害，結果慢了一 步。雖然飛刀傷到了那傢伙的翅膀，但這畢竟是在五樓，蝙蝠沖出窗外就能飛走，他跟著跳出去，一把沒有抓住，就只能落下去了。

剛才唐驥打電話過去，桑琳只知道他在酒吧裡發現了異種的魔法波動，還真不知道他是從五樓窗口跳出去的，不由得嚇了一跳：“你受傷了嗎？”那可是五樓！獵魔人再怎麼受過嚴格訓練，也還是肉身凡胎，不是異種！如果從五樓摔下去，什麼樣的獵魔人也頂不住。

唐驥活動了一下肩膀，沖她笑笑：“沒事，我跳出去的時候就有準備，抓住了四樓的窗臺。”他身上當然配備了小型的應急工具，否則往五樓窗外跳，那就不是獵魔，是找死了。

桑琳這才鬆了口氣，但仍舊疑惑地掃視著顧頤：“不是他的同夥？”

吳鵬仔細打量了顧頤幾眼，搖了搖頭：“我沒感覺到他有什麼異樣的。你們沒試探過嗎？”

唐驥點點頭：“他用盛過聖水的銀盃喝過酒，沒有異樣。”

杜全沉吟了一下：“沒有異樣，可能是他正常，也可能是力量非常強大，能夠抗拒聖水的傷害……但是力量強大到這種程度的吸血鬼，除了已經滅絕的二代和銷聲匿跡的三代，大概也只有吸血鬼始祖該隱了吧？”

吳鵬又瞥了顧頤一眼：“他不可能是該隱。”

桑琳也沉默了。近距離接觸的時候，顧頤身上沒有魔法波動，表示他的面貌應該不是用幻術遮掩過的，那他就不可能是該隱或者二代、三代血族。不過如果真的是該隱，那麼假如他使用幻術，倒的確可能讓人完全感覺不到魔法波動。但是不管怎麼想，該隱跑到魔都來打工，這都是天方夜譚了。

杜全輕咳了一聲：“假如真的是該隱，我們沒有任何人能獵捕他……”開玩笑呐，那是吸血鬼始祖！他要是到人間來行走，還有必要掩飾自己逃過獵魔人的眼睛？再說——目前獵魔人工會裡完全沒有關於該隱長相的資料，即便它以本來面目出現於人間，也一樣沒人認識他吧？

該隱不可能來。二代吸血鬼滅絕了。三代吸血鬼銷聲匿跡了。而四代及以下的吸血鬼並不能免疫聖水的傷害。那麼綜上所述，顧頤就完全不可能是吸血鬼。

桑琳不由得也猶豫起來。她對顧頤的懷疑主要來源於良安橋地下商業街被抹掉的監控錄影，但這樣分析起來，顧頤又確實沒有什麼嫌疑，難道他出現在那裡真的只是湊巧嗎？

被放倒在車後座上的丹尼爾忽然發出一聲低微的呻吟，眼皮動了動，顯然是要醒過來了。杜全立刻轉移了話題：“既然這樣，那我和小吳在這裡再搜索一下，唐先生——”

唐驥指指丹尼爾：“我和桑琳送他們回去。有什麼消息，我們隨時聯繫。”如果他沒猜錯，那個血族應該是已經跑了，讓吳鵬和杜全過來，不過是以防萬一罷了。

丹尼爾果然很快就醒了過來，他這次總算不尖叫了，但還是一臉驚恐：“這是哪兒？”

李天翌坐在他旁邊，滿心的不痛快：“叫喚什麼！這是唐少的車，送你回去呢。”

“我，我——”丹尼爾想起看見的恐怖情景，又想尖叫了。

唐驥從副駕上回過頭來，沖他安撫地笑笑：“別害怕，沒什麼怪物，你只是吸入了致幻劑，出現幻覺了。”

顧頤淡淡地聽著他信口開河地忽悠丹尼爾，不動聲色地往後視鏡裡瞧了瞧——桑琳一邊開車，一邊還在觀察他。

當然，桑琳對他一直有所警惕，但這次表現得太明顯了，是出了什麼事嗎？

唐驥忽悠起人來很有一套。顧頤也鬧不清楚怎麼回事，明明他長了一張紈絝的臉，但認真的時候居然還挺有說服力的。丹尼爾很快就被他安撫了下來，心有餘悸地望向李天翌：“李少——你，你也看見了嗎？”

李天翌沒好氣地道：“我什麼也沒看見。沒怪物，沒吸血鬼，就看見你在直著脖子叫。”

他這麼說了，丹尼爾心裡就安定了幾分，喃喃地說：“原來，原來是這樣啊……那，那這人想幹嗎呢？我，我也沒什麼讓他搶的啊……”

這真是個好問題。唐驥乾咳了一聲：“這也不好說。也有可能他當時不是想搶你，只是你正好在那個時候去洗手間，可能妨礙到了他。”

“如果這麼說——”顧頤忽然慢慢地開了口，“我覺得那個人，好像是盯上李少了。”

“啊？”李天翌本來事不關己，現在突然聽見和自己有關，頓時一怔，“怎麼？怎麼跟我有關係？”

唐驥盯著顧頤：“難道你看到那個人了？”連桑琳也放慢了點車速，從後視鏡裡看著顧頤。

顧頤看起來略微有些猶豫：“當時進洗手間的時候，門口迎面有鏡子，我從鏡子裡看見那個人在我們後面……”

“鏡子——”李天翌這才想起來，“對啊，是有鏡子。對對，我也看見了，有個外國人，不過……我沒注意……”他當時的心神都在顧頤身上，對於鏡子裡的映射也不過是一瞥而過，根本記不清楚了。

顧頤慢慢回憶著：“因為那個人眼睛顏色很淺，在酒吧的燈光下看起來好像瞎子一樣，所以我還記得……在進洗手間之前，他其實已經想靠近我們了——對的，就是我上臺跳舞的時候，在臺上看見他的。原先，他應該在酒吧另一邊的角落裡……”

他用手指在空中大概畫了個示意圖：“後來他靠近了一些，但是又走開了，所以我沒當回事。就是在洗手間門口看見他，也只以為是湊巧。但現在想起來——他好像是盯著李少呢。”

“眼睛——”丹尼爾張大了嘴，“對啊，他的眼睛是看著可彆扭了，真的跟瞎子一樣！對了對了，我覺得他左眼好像真的是個瞎的！就是好像眼睛裡有東西似的，就像那個——”他抓耳撓腮地一時想不出形容詞來。

唐驥乾咳了一聲，跟桑琳對視了一眼。顧頤這麼一說，聽起來真的非常合理，但問題是，他們兩個都很清楚，那傢伙絕對不是來搶劫的，更沒有什麼致幻劑。那麼它為什麼會在洗手間門口突然向丹尼爾發難，還是無法解釋。

顧頤猶豫著看了一下丹尼爾：“是覺得他左眼看起來比較混濁嗎？就像毛玻璃一樣？我也有這種感覺，但是離得太遠，我說不準。”

“對！”丹尼爾用力點頭，“對對！就是那種感覺！不過因為他眼睛顏色本來就淺，所以我開始都沒注意。就是突然一抬頭，面對面的時候，才突然發現的！”

“啊？”李天翌這會兒倒靈機動了，“會不會因為你發現他眼睛的特徵，他才對你動手的！”他越想越覺得自己說得對，“這種人，肯定都很怕被人記住長什麼模樣吧？你看見他的臉了，還看見他眼睛長那樣，他是不是要殺你滅口啊！”

丹尼爾頓時嚇得臉又白了：“那，那我怎麼辦啊？”都出動到國際刑警了，肯定是厲害的罪犯，真要是想殺他滅口，他怎麼逃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