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多事之秋(捉蟲)
兩人從警局出來時,沈北顯得挺無奈的,多事之秋多事之秋,還沒到秋天呢,怎麼就那麼多事呢!
本來約好從遊樂場出來就去接顧小言回家的,但齊驁臨時接到一個電話說公司有急事就匆匆離開,剩下沈北一個人打車去季弘家。
季弘家在郊區,自己修了一幢大別墅。最近幾天這裡在重新鋪路,計程車只能開到大路邊停下,沈北得自己走進去。
正當他在吐槽這路爛得可以時,耳邊似乎聽到了一聲虎嘯。
沈北停下來,四處望瞭望,自言自語地說:“這裡難道還有老虎?”
過了一會兒,身後傳來的清晰怒吼聲印證了他的想法。
沈北全身僵硬地轉過頭,看到一隻淺棕色的大老虎正對著他喘粗氣,身上遍佈著大大小小的血口,不停地流血。大張的嘴邊流出一灘口水,滴在腳邊顯得格外噁心。
沈北心下一陣哀嚎,最近是怎麼了,動物園裡新來的那只大老虎什麼時候也跑出來了?
上次遇到野狗尚且能夠有一搏之力,現在站在面前的是百獸之王,沈北感覺今天不死也得落下終生殘疾了。
他小心翼翼地將手機移到後背,撥通季弘的電話,希望他能夠聽到自己這邊的不對勁。然後解開手裡提著的散裝麵粉,這是季弘抽風地要給顧小言包餃子吃,讓沈北順道去超市帶過來的。
那老虎身上的傷是新的,顯然才經歷了一場惡鬥,沈北暗暗祈禱這麵粉能夠多拖一會兒。
虎妖費了大力氣從特管署跑出來,誤打誤撞跑到了這邊郊區,身上的疼痛讓它特別煩躁,到處找食物的時候就嗅到了活人的氣味。
尋著氣味走過來,才發現是動物園餵食的那小子,它看上他很久了。餓極的虎妖垂涎地看著眼前的美食,心想終於能夠飽腹一頓了,一個縱身就朝著沈北撲過去。
沈北在老虎動身的那一刻全身汗毛都豎起來了,他立刻將手裡的麵粉全部揮灑出去,虎妖張著血盆大口,冷不丁被嗆了個激靈,身上的傷口在麵粉的覆蓋下,變得□□難忍。
老虎動作遲緩下來,沈北見狀立刻拔腿就往季弘家方向跑。
虎妖就地打了幾個滾,全身裹滿了泥漿才感覺稍微舒服一點,它看著沈北在前面拼命的跑,心裡冷笑,然後用更快的速度追趕著他。
沈北不停地回頭,眼見著老虎已經追上來,自己身邊也再沒有了可以抵擋的東西,心裡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
他最近也太衰了些吧!!!
身後已經能感受到老虎噴出來的熱氣,沈北心一橫,索性閉著眼抱頭蹲下。
虎妖躥到了他前面,看著沈北等死的樣子,忍不住地高嚎一聲,下一刻,就發現兩隻後腳動彈不得。
***
季弘遲遲等不來沈北,就抱著顧小言去大路口接他,走到半路就接到沈北的電話,季弘還沒開口就聽到那邊傳來一聲清晰的虎嘯。
他料到沈北出事了,立刻加快速度朝前面走去,而顧小言早在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後就躥了出去,速度之快讓季弘險些跟丟。
萬幸他們來得及時,季弘猛地甩出一條長鞭,堪堪拖住了虎妖的腳才沒能讓它傷害到沈北。
沈北聽到顧小言的怒吼聲,立刻起身繞到季弘身後。顧小言這幾日修煉頗有長進,此刻見到昔日輕視它的虎妖要傷害沈北,兩眼都紅了,跳到虎妖後背朝著它的腦袋抓去。
虎妖被纏住行動不便,頂上顧小言又讓它吃痛,它惱怒地將長尾甩向季弘。
季弘帶著沈北抽身一閃,那虎尾拍打的地面頓時凹了下去,沈北乍舌,“它怎麼這麼厲害?”
季弘邊揮舞著鞭子和虎妖纏鬥,邊說:“廢話,它是妖。”
“嗷——”顧小言又是一口狠狠咬在虎妖的頭上,它頓時發出一聲慘叫,沈北也就沒能聽到季弘的話。
沈北趁著機會跑到遠處去撿了一根小臂粗的木棍,想著多多少少能幫上忙。
兩人一豹合圍一隻大虎,堪堪打個平手。
在顧小言又一次狠抓之下,虎妖痛到極致,發狠將它從身上一甩而下。
顧小言始終沒有成年的虎妖強,被甩飛到五米開外,沈北立刻朝著那邊跑過去。
但虎妖比它更快,此時它已經不想再和沈北季弘纏鬥下去,一心只想撕碎那個在它身上作威作福的豹子,猛然甩開季弘的鞭子,將他連人帶鞭甩到另外一方。
區區龍族,在海裡或許還能稱霸,在這陸地上,也不是它虎妖的對手。
怒極的虎妖接二連三地將他們掙脫開,在沈北剛跑到顧小言身邊時,一個猛撲,至上而下劃開了顧小言的肚子,大量的血跡呈噴射狀灑在了一旁的沈北臉上。
沈北眼睜睜地看著那比顧小言還大虎爪就這麼朝著它按下去,霎時間血跡橫流。
腦袋裡有那麼一瞬間的空白,而後他聽到了自己撕心裂肺的狂吼,然後愣是把那小臂粗的木棍深深地插進了老虎的傷口裡,逼得它連連後退。
趕過來的季弘看到了眼前的慘狀,立刻蓄起了手中所有的力量對重傷的虎妖發起了猛攻,虎妖躲避不及,身上又添了不少新傷,傷傷見骨。
它自覺無力再戰,連連後退,季弘也沒了力氣再打,就這麼讓它逃走。
他趕回沈北身邊,看到沈北愣愣地跪坐在顧小言身旁目光呆滯,生生咽下嘴裡的那口鮮血,連忙脫下衣服抱起被開膛破肚,失去生命體征的顧小言回到家。
***
齊驁帶著醫生趕到時,就看見沈北愣愣地坐在房門前,臉上,胸前全是血跡。
心突然就疼了,讓醫生們進去房間,齊驁找來濕毛巾給他乾淨臉,“沈北。”
沈北聽到熟悉的聲音,猛地清醒過來,他站起來,想沖到身後的那扇門裡。
“顧小言!齊驁,顧小言在裡面!”沈北變得很激動,他兩隻眼睛充滿了血絲,裡面有著深深的痛楚。
齊驁一把把他扯進自己懷裡,不停地摸著他的頭安撫他,“相信我,顧小言會沒事的,他一定會沒事的。”
沈北脫力地將頭搭在齊驁肩上,喃喃道:“那只老虎劃破了它的肚子,好多血,我叫了它好久,它都不理我……”
齊驁皺著眉望著緊閉的房門,心裡莫名沉重。他摟著沈北走到沙發上坐下,蹲在他身前看著他,“沈北,我保證,顧小言一定會沒事的。”
“你拿什麼保證?”沈北平復了下心情,苦笑著說:“齊驁,我不是女孩子,我能接受現實的,你不用哄我。”
“顧小言它……”
“齊驁!”
季弘的聲音從門內傳來,打斷了齊驁即將說出口的真相。
沈北“蹭”地站起來跑到門邊,季弘拍拍他的肩,“你先冷靜一下,顧小言暫時還死不了。”
齊驁走過來,敏銳的聞到了季弘身上的血腥味,那不是顧小言和虎妖的。
他拉著沈北邊走邊問:“沒事吧你?”
沈北這才想起,剛才季弘也被老虎掀翻在地,他愧疚地問:“你......你怎麼樣?”
季弘笑笑,毫不在乎,“我沒事,別擔心我了。”
三人走到床邊,看著顧小言仰躺在床上,肚子已經被嚴嚴密密地縫起來,床單上暈染著一大灘血。
沈北難受地別過臉,不忍再看。
齊驁緊緊地摟著他,問醫生:“現在情況怎麼樣?”
醫生說:“命暫時是保住了,不過受傷太重,這裡靈氣匱乏,要儘快回去才能痊癒。”
齊驁點點頭,讓季弘送他出去,自己坐到床邊皺眉思索。
沈北聽得一頭霧水,“什麼靈氣匱乏?要回去哪裡?”
齊驁握住沈北的手,說:“這件事說來話長,現在兒子的傷最重要,你等我三個月,回來後我全都告訴你。”說著就扯出一條新毛巾抱去顧小言要離開。
沈北急了,抓著他的手臂問:“你要去哪?你要帶顧小言去哪兒?為什麼要走三個月?我跟你一起去!”
齊驁輕歎一聲,騰出一隻手托著顧小言,另一隻手將沈北拉到懷裡,輕吻了下他的額頭,說:“我帶他回家。抱歉這次不能帶你,你乖乖在家等我,三個月後我一定帶著完好無損的顧小言回來見你。”
說完後就迅速離開。
留下沈北一臉茫然。
回家?顧小言的家不就是他的家嗎?
沈北想等著季弘回來仔細問問清楚,齊驁太迷了,他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可他左等右等,一天過去了也沒等到季弘回來,打電話也一直不在服務區。
***
三個月過得太漫長了。
很多時候沈北覺得,這個世界上好像從來都不存在齊驁、顧小言和季弘一樣,好像所有的人都是他自己臆想出來的幻覺。
電話打不通,去季弘家裡蹲點也等不到人。他不知道齊驁的公司,照著他的說法去各個研究所找人,得到的答案都是查無此人。
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對齊驁的瞭解竟然少得可憐,僅有的一些資訊也還是錯的。
齊驁從頭到尾都沒有對他說過實話。
那所謂的一見鍾情呢?很認真的想要和自己在一起也是騙人的?
“可是你為什麼要騙我啊!”沈北癱在床上眼神迷茫地看著天花板,然後猛地坐起來使勁砸枕頭,“齊驁,你個混蛋!”
……
破口大駡了半小時後,沈北才又倒回床上呢喃著睡去,“明天就到第四個月了,你們怎麼還不回來。”
時間是一劑良藥,這話說得這沒錯。
第五個月的時候,沈北已經很淡定了,他已經開始接受永遠都見不到齊驁和顧小言的事實了。
他覺得現在的情況就像是看懸疑小說看到一半,作者突然宣佈封筆,然後留下他在這個坑底裡永遠不知道真相究竟是什麼一樣。
所有的疑問,也只能當作夢一樣了。
酷暑的那兩個月已經過去,天氣慢慢變得涼爽起來,沈北給野獸們喂完今天的最後一餐後才慢吞吞地向家裡走去。
晚上溫度已經開始轉涼,沈北摸著手臂上雞皮疙瘩加快速度朝家裡走,今天天暗得很快,估計等會兒會有一場大暴雨。
快要到社區門口的時候,沈北瞧著社區門外坐著一個小孩子,大約五歲的年紀,穿著一件看起來極不合身的小衣服,在那裡凍得瑟瑟發抖。
兩隻大黑珠子滴溜溜的四處轉著,肉嘟嘟的包子臉往他這個方向抬頭一看,立刻喜笑顏開地站起來。
然後那個小萌娃就跑到了沈北面前,抱著他的腿脆生生地叫了聲:“爸爸!”
沈北立刻左右看了看,發現沒有人朝他沖過來叫嚷著說人販子才鬆了口氣。
他蹲下來輕輕捏了捏小萌娃的臉,笑著說:“小傢伙,你認錯人咯,我不是你爸爸噢!”
哪知小萌娃一把抱住他的脖子,使勁往他懷裡鑽,奶聲奶氣地說:“是爸爸,你就是爸爸。”
沈北猜想,或許是哪個跟自己長得像的人吧,天已經有些黑了,小孩子估計看錯了。
他把小萌娃的手輕輕拿下來,問:“你知道你爸爸叫什麼名字嗎?”
“沈北。”
“……”
“那你媽媽呢?”
“媽媽死了。”
“……”
“那你叫什麼名字?”
“顧小言。”
沈北沒脾氣了,怎麼有種這孩子專程調查了他的家底來碰瓷的感覺。
他再次向周圍看了看,確定一會兒不會有人來打他,才把小孩子抱到一旁的樹下長椅上坐著,拿出手機準備報警。
自稱顧小言的小孩子抱著沈北的脖子,可憐巴巴地問:“爸爸不要我了?”
沈北嘴角微微抽搐,“小朋友,我真的不是你爸爸。”
顧小言眨眨眼,淚水迅速集聚在眼眶之中,看得沈北都覺得自己是個要拋棄孩子的壞爸爸了。
他把顧小言放在地上,手忙腳亂地給他擦眼淚,突然間顧小言就被一抱而起,熟悉的聲音響徹在沈北的耳畔。
“是誰把我們家小言惹哭了?”
“齊叔叔,爸爸不要我了。哇......”顧小言被來人抱著,哭得稀裡嘩啦。
沈北抬頭,眼見著齊驁抱著哭得直打嗝的顧小言站在自己面前對自己笑。
看著五個月前還說要追求自己的男人抱著一個小孩兒站在自己面前,沈北是懵逼的。
“這是……你兒子?”
齊驁搖搖頭,“沒聽見他叫我叔叔嗎,這是你兒子?”
沈北立刻反駁,“我沒兒子!”想想又覺得不對,“我兒子是只小豹子,不是這個小孩兒。”
齊驁輕輕拍著顧小言的背,“他就是顧小言。”
“……”
“他……是……我的顧小言?”半晌,沈北顫顫巍巍地問道。
隨著齊驁一個肯定的點頭,沈北覺得他二十二年來接受的唯物主義世界觀徹底碎成了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