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室內很暗,空調開得低,厚重的被子沉沉壓在交疊的身軀上,紀川擋住賀懷章的動作:「爸爸,我有個問題。」
賀懷章應聲:「什麼?」
紀川做賊心虛,悄悄地問:「姑媽不知道吧?」
「不知道什麼?」
「不知道我們在談戀愛……」他半邊肩膀遮在被子底下,臉埋在賀懷章投下的陰影裡,呼吸熱乎乎的,吹在人臉上直發癢。賀懷章頓了頓,手指擺弄著他睡衣的領口,翻來覆去地解開又繫上。
回答卻偏離重點:「談戀愛?」
賀懷章笑了聲:「寶貝兒,你終於意識到我們在談戀愛了?」
「……」
「很好,是在談戀愛。」賀懷章低頭親他,親了好幾下,看樣子把他本來的問題忘到腦後了。
紀川只好再講一遍:「姑媽不知道吧,爸爸,你是不是不準備告訴她?」
「你覺得呢?」賀懷章說,「你想公開麼,想不想被人知道?」
紀川本能地搖頭,這個反應太誠實,在爸爸的注視下他有些慚愧,補救似地加了一句:「我怕別人會……我們會被非議,也影響你的聲譽。」
賀懷章略一沉默,他沒說「我不怕受影響」這樣的話,順著紀川道:「那就不說,我們慢慢來。」他吻住紀川的嘴唇,品嚐甜軟的果凍一般輕輕咬了一口,安撫了好一會才攻入唇齒之間,深深地吮吻,把紀川弄得胸口起伏,腰身發軟。
「爸爸……」
「嗯?」
紀川摟住他的脖子,又問:「姑媽回國是幹什麼的,她不會再給你介紹女朋友吧?」
賀懷章愣了一下,沒忍住笑了,「不會,你很擔心這個嗎?」
「當然,我不想要後媽。」紀川不滿地嘟囔了一句。
賀懷章糾正他:「不是後媽,寶貝,如果她現在給我介紹女朋友,不是給你介紹後媽,是情敵,懂嗎?」
「……」情敵?好像是這樣沒錯,可這個詞怪陌生的,沒什麼代入感,還是「後媽」更能激起他的敵意。……哎,總之都不是什麼好詞。
賀懷章又道:「放心吧,我說不會有就不會有,我說話什麼時候不算數了?」
「好吧。」紀川心裡愁苦,再三確認,「那你保證?」
「嗯,我保證。」
賀懷章的眼睛在光線暗淡的房間裡簡直會發光,緊盯著他,離不開他,怎麼看都看不夠,要把他生吞活剝了似的。紀川臉熱,整顆心都跟著熱了起來,他想起一件事,摟緊的雙臂頓時又收了收,開口叫:「爸爸,你還記得我的足球比賽麼,前些天打架那次……」
「記得,怎麼了?」
「那次比賽中途取消了,……如果沒取消,你說我會贏嗎?」
「會的。」
「真的嗎?」紀川眨眨眼。
賀懷章肯定:「真的。」
「好。」紀川露出一個得逞的微笑,趁賀懷章沒反應過來,使勁一翻身,自己翻到上面,壓著賀懷章的腰,從上往下地親了下來。
他的手肘陷進床單裡,整個人都傾在賀懷章身上,胸口緊貼在一起,鼻尖蹭著鼻尖,吻得人幾乎窒息。
第一次這麼主動。
賀懷章著實反應了半天,然後便享受地閉上眼睛,任由他折騰。
「你不問我為什麼嗎,爸爸?」一吻結束,紀川沉不住氣。
賀懷章悶聲一笑,配合地問:「嗯,為什麼?」
「不為什麼,那天就想親你了。」紀川說,「那天你坐在看台上,我……我滿腦子都是這個想法。」
「滿腦子都是想親我?那為什麼沒實施。」
「都怪他們打架,鬧得忘了。」
「想親我也能忘嗎,這麼重要的事……」賀懷章從下方扣住紀川的腰,將人緊緊禁錮在自己懷裡,「你看,我就不會忘,我每時每刻都想親你,就像……現在這樣。」
「……唔……」
一個激烈的吻,飽含溫情和克制不住的慾望。
紀川被吻得頭暈目眩,他懷疑他爸爸單身太久了,精力旺盛得可怕,不論上床還是接吻,總是弄得他招架不住,每每覺得自己要被吞掉了。
「爸爸……」深吻了好一會,紀川又被壓到了下面,賀懷章慣於掌控全局,在床上必然也是侵略的一方。紀川本來不想做的,箭在弦上,他也不太忍得了。
於是幾次三番糾糾纏纏,一直做到了半夜。
夜深了,窗外秋深露重,寒冷的夜色從天盡頭鋪到屋簷下,被暖黃的燈光阻隔,隔絕出另一個完全不同的天地。
紀川被賀懷章抱著,他已經洗完了澡,床單也換了新的,躺在上面能感覺到賀懷章的體溫,暖烘烘的,乾燥得像太陽的味道。他情不自禁蹭了蹭,像一隻饜足的貓,勾起小爪子,摟住賀懷章的胳膊,懶洋洋問:「爸爸,你今天晚上和我一起睡嗎?等會姑媽會不會回來?」
他三句話不離「姑媽」,心裡在怕什麼,賀懷章一清二楚。
賀懷章摸了摸他的頭:「不了,我回房睡。」
紀川有點過意不去,但也沒有出口挽留,只親了賀懷章一下,溫聲道別:「晚安,爸爸。」
「晚安。」
當天晚上,賀靈芝沒有回來,據說和賀亭見了一面,後來去見自己的朋友了。
賀靈芝在國內有不少朋友,都是早些年認識的,近來沒怎麼見面,但一直有聯繫。紀川聽說,她有意給賀亭物色一位「配得上他的女朋友」,首先就從她的朋友們身邊找家世相當的。
紀川簡直替賀亭上火,好在這事兒被賀懷章壓了下來。賀懷章對此很生氣,跟賀靈芝吵了一架——不能算吵,是他單方面發火而已,他在他姐姐面前像家長一般擁有權威,說一不二。
賀懷章說:「你閒不住就給自己找點事幹,別整天盯著賀亭,有心情給他找對象,怎麼不給自己找一個?」
「……」
他說完,紀川眼睜睜看著賀靈芝的表情變得十分精彩,大概是想反問一句,「你不也一樣?」紀川想笑又笑不出來,心情複雜地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