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走無常
杻陽人論壇
[杻陽趣聞]主題:又又又又遇到靈異事件了
內容:嗚嗚嗚樓主到現在還瑟瑟發抖,只敢白天發帖。昨天去表哥家玩,姑媽說表哥生病了,前段時間突然暈厥,渾身冰冷,查不出病因。昏了兩天才自己醒過來,看著像沒事人。大家正在探討送表哥去哪家醫院檢查,樓主去陽臺打了個電話。忽然看到表哥和一個黑衣人出大樓,不知道去哪,還以為是表哥的朋友找他出去玩。當時在講電話就沒在意,打完了一回屋裏,就看到表哥竟然坐在沙發上,但是臉色清白,身體僵直,呼吸也很微弱,姑媽正在旁邊打電話叫救護車,說表哥又犯病了。如果表哥在房間,那之前樓主在陽臺看到的人是誰?TAT現在表哥還在醫院沒醒過來,樓主都不知道該不該和家人說自己看到的情形……
1L:我靠,本來昏昏欲睡,看到帖子嚇清醒了。
2L:真的假的,不是看錯了吧,還是表哥被鬼勾走了?對了樓主你沒說清楚啊,標題為什麼是“又”?
3L:……樓主,又是你啊。
4L:你們不認識樓主嗎?之前也發過帖子,我還記得,第一個是去年中元節發的
5L:瞎猜什麼啊,你看錯人了唄,自己嚇自己,趕緊送大城市的醫院請專家看去。
6L:哈嘍,靈異小說作者你又來試梗了?
7L:實在懷疑的話,要不去抱陽觀或者太和觀拜拜吧。
8L:樓主應該不敢去抱陽觀,她第一次見鬼就在抱陽觀啊。
……
28L:這個樣子,讓我想到過陰,老家有個老太太就會過陰,就是幫陰間辦事。所以那時候經常有人家裏花錢請她打聽陰間的事,看家裏老人過得好不好,只要問清楚埋在哪個山頭,還可以把人請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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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睡覺之前,謝靈涯隱晦地安慰了一下施長懸,沒有人是生下來全知全能不會出錯的,他這麼厲害,考研不也考了兩次。偶爾一次翻車也不算什麼,失敗是成功之母嘛。
結果效果居然出奇的好,以前謝靈涯都沒發現自己這麼有灌雞湯的能力。施長懸眉目間都輕鬆了很多,當天晚上也沒有背著他睡了。
次日,回程時間定在下午,上午還要去拍一些祠堂的照片。
中午,謝靈涯準備用手機推送微信,不過這比較麻煩,得登電腦版後臺,然後又要掃碼,他把施長懸的手機拿來,兩個手機一起操作簡單一些。
這一用謝靈涯才發現施長懸沒有微信號,用戶端還是他現下的,就勸施長懸註冊一個,“那天開會的時候,副會長不是還說麼,現在都提倡利用新媒體貼近信眾,向大眾傳播道家文化。”
施長懸:“……”
謝靈涯:“怎麼樣?”
施長懸點頭,“聽你的。”
謝靈涯便低頭開始幫他操作,用手機號註冊。施長懸看到謝靈涯低頭擺弄手機,窗外的陽光照在他冷白細膩的皮膚上,令人很有撫摸一下的衝動。
“好了,給你加了我的號。”謝靈涯冷不丁側臉,剛好對上了施長懸盯著自己的視線,他愣了一下,覺得這個眼神有點怪。
施長懸已默默收回,拿過手機。
謝靈涯正在琢磨時,施長懸把手機舉起來一點,“這個名字……”
謝靈涯一下回神,“嘿嘿,隨便取了一個。”
只見微信名處寫著:高冷道長。
施長懸:“……”
施長懸點了幾下螢幕,將謝靈涯的頭像存下來,然後設成了自己的頭像,除此之外卻是沒有別的操作。
謝靈涯的頭像是商陸神和柳靈童,他能理解施長懸扒自己的頭像,但是……
“你不改名字啊?”謝靈涯看施長懸改完頭像就把手機收了起來,好像不打算改掉這個他胡起的名字了,“哈哈哈哈可以,別改了。”
要走的時候,還有村民來龐主任家,上午其實已經來了幾撥了,都是想圍觀一下他們的,家堂內發生的事情太有得聊了。
其中一個村民還拿出手機:“道長,能不能加你們的微信啊,以後想去上香。”這是已經聽說施長懸是道士了,而且大家都在風傳,這道士還是正經研究生,多高級啊!
這有什麼不可以,謝靈涯把手機拿出來,那村民還想再加一下施長懸。
“請問一下,要是做超度法會,怎樣算費用呢?”村民問道,雖然本地風行師公班,但架不住人家信別的。
謝靈涯給他解釋了一下。
村民問道:“請不同的道長收費也不同麼?那請高道長多少錢?”
謝靈涯:“高道長?誰?”
村民指著施長懸:“這不是高冷道長嗎?”
謝靈涯:“…………”
施長懸一派淡然,好像不打算解釋,反而是謝靈涯非常尷尬,這個微信名被人正經念出來,羞恥感太嚴重了,他捂著臉道:“沒、沒有,這是施道長。”
村民還要糾結:“那高冷是誰?”
謝靈涯:“……”
把村民送走之後,謝靈涯紅著臉把施長懸的微信名給改成了他的本名,然後道:“我靠,我再也不玩情趣了,都不知道怎麼給那個大叔解釋!”
雖然知道謝靈涯的“情趣”只是玩笑的說法,施長懸心裏仍是泛起了漣漪。如果他仍不知真相,大概此時會更開心吧。
“而且為什麼是我尷尬啊,明明給你起的名字。”謝靈涯還很不甘心,摸了摸自己的臉,“我臉皮還是太薄了。”
小量:“…………”
……
下午一行人坐上了回杻陽的大巴車,謝靈涯和施長懸又坐在了一排,謝靈涯靠著車窗,說自己要睡一會兒。
回程又是幾個小時,車至半途中,忽然停了下來,謝靈涯也醒了,發現自己倒施長懸懷裏了。
最早他要是這樣,還得說句不好意思,現在兩人都熟得睡一張床了,自然無需多言。謝靈涯揉著眼睛問了一句:“前面怎麼了,堵車嗎?”
小量坐在後排,早就站起來往外看了,聽謝靈涯問便說道:“好像是前面出車禍了,司機也下去看了。”
“車禍?”謝靈涯往外看了一眼,但前面車擋著,只依稀從縫裏看到有人圍在一處。
沒多久,司機回來了,說道:“估計要堵一會兒,前面有輛大巴側翻,好幾個當場去了的,太慘了,好像是司機疲勞駕駛。”
車上的人都唏噓起來,確實慘,司機疲勞駕駛,把車上的人都害了。
謝靈涯和施長懸對視一眼,一齊起身了。
“謝老師,你去幹什麼?”小量問道。
謝靈涯回頭小聲對小量道:“你覺得我們是去幹什麼呢?”
小量想了三秒,才趕緊站起來,“我也去。”
走到近前出,只見救護車已經到了,正一個個往上抬人,地上還有血跡,大巴車側倒在地上,有的人幸運只受了輕傷,但可能同行者受難了,哭得泣不成聲。
謝靈涯將陰眼開了,看到車窗還有陰魂半掛著,渾身鮮血淋漓,向外伸著手:“哥哥,拉我出去啊,哥哥……”
或是奮力是從車門爬出來,試圖爬上救護車。
這是尚未意識到自己已經去世的亡魂,思想還停留在去世一瞬間的恐懼與痛苦中,甚至仍然在求一線生機。
三人不遠不近地站著,開始念道家往生咒和太上道君說解冤拔罪妙經,希望他們能脫離痛苦。
他們念經的聲音很輕,但周圍還是有人發覺了,可能不解其意,但猜也能猜到念的是超度之類的經文,也不由肅然。雖說不知道他們是佛家還是道家的居士,自己也不信這個,但對這種行為還是很有好感。
念到幾十遍時,謝靈涯看到有兩個冥差趕到,牽引亡魂。
那兩個冥差,一個穿的是吏服,另一個卻是穿著休閒西裝,穿吏服的還推了穿西裝的一下,“都是你耽誤了,晚了好些時間才到,還不快一一拿好了!”
那穿西裝的滿面委屈,手裏拿著繩子系成一個個圈,然後扣在冤魂身上,另外那個冥差一揮權杖,所有魂魄就乖乖排成隊,跟在他身後。穿西裝那個開始拿著小冊子點人頭。
冥差一轉頭看到了謝靈涯站在不遠處,便飄了過來:“謝老師可是在此處辦事?”
周圍有人,謝靈涯和施長懸示意了一下,自己走到偏一些沒人看到的地方,才開口道:“我路過而已,發現這裏車禍,就來念幾遍經。”
雖說他沒見過這一位,但他受了提舉城隍司印,在鵲山地界陰間,冥差認識他不奇怪,不認識他才奇怪。
這時,後頭穿西裝那個忽然“哎呀”一聲,焦急地一抬頭,看到冥差在和謝靈涯交談,也跑過來了,說道:“王哥,這個是李東東嗎?好像不大對啊。”
“李什麼東東!”冥差正想和謝靈涯套近乎呢,被他打斷了,瞪著他道。
西裝冥差說:“少了一魂啊,應該還有一個叫李東東的,我看您和他說話,還以為他就是呢。”
謝靈涯看他一眼,“你是新冥差嗎?我是個開了陰眼的活人你看不出來?”
西裝冥差呆了一下,然後忽然哭著道:“我不是啊!嗚嗚嗚……王哥,我到底什麼時候能回家?求求你,放我回去吧。”
“……”王哥非常羞惱,拍了他的後腦勺一下,“上陰間辦事,還敢討價還價,少廢話,這一單做完你便能回去了,先把李東東找到再說,他肯定沒跑遠。”
“嗚……好。”說罷,趕緊找那李東東去了。
“這是你們找來的臨時無常?”謝靈涯問道,他還以為是個新冥差,現在看來根本不算冥差,是個走無常的。
“可不是麼。”王哥汗道,“您也知道因為裴小山,人手嚴重不足,那小子才第二次上手,先前還死活鬧著不來,耽誤了好一會兒,這就丟了一魂兒。”
民間所謂“過陰”,還有“走無常”,就是這種情況。或因陰間人手不足,把人叫下去幫忙,或是有的魂身周有陽氣太重的人,冥差接近不得,叫來生魂搭把手,也有叫去處理文書的,不一而足。
這種在陰間,還叫做“生無常”,因為他們是生魂,與陰間的黑白無常相對。謝靈涯剛才戲言為“臨時無常”,也是差不多的道理。
自古以來,鄉間很多神婆師公,自稱有被叫去走無常的經歷,因此而能夠知道陰間之事,然後便在陽間拿人錢財,替人打點、探問陰間事。
其實謝靈涯看到《抱陽筆記》中所記載的,反而多是像那個西裝男一樣,被叫去走無常後便想方設法要斷了這個差事,在陽間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或者不敢多說的人。抱陽觀的祖師有過幾起幫忙處理的例子。
想也知道,極少數人才有那個膽量和天賦,能夠在走無常時鍛煉出能力,結交鬼神。而且透露陰間事是違規操作,需要冒風險,很多自稱走無常的壓根就是騙錢。
過了一會兒,西裝男回來了,“王哥,找到了。”
王哥:“那鬼呢??”
西裝男:“他,他不肯跟我回來,躲在那邊的樹上,我抓不下來啊!”
“不是教過你了麼,用繩子套啊!”王哥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算了,我來吧。”
他惋惜地和謝靈涯道別,看西裝男盯著謝靈涯還想再說什麼,用力一拉他,“看什麼看,走了。”
陰魂都被抓走了,緣盡于此,謝靈涯也就不再念經,往回招呼施長懸、小量回了車上,不多時道路也疏通了,直奔杻陽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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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謝靈涯在抱陽觀前院澆花,順便和來拍照的攝影愛好者聊會兒天,看看他們又拍了什麼好照片可以用在微信上。
說來多虧了這些人,自己拍,發網上宣傳,還把周圍縣市的愛好者也組織過來拍。
謝靈涯正說著,看到門口走進來一個男的,穿著一身藍色的休閒西裝,眼下有著重重的青黑,進來就用陌生的眼神不住打量,還有點茫然。
這不是那天走無常的傢伙嗎?難道是找他有什麼事?
謝靈涯放下花灑,走了過去,“下午好啊,又見面了。”
西裝男反而被嚇了一跳的樣子,震驚地看著謝靈涯,“是你!”
謝靈涯:“……是我啊,你這什麼表情,你不是來找我的嗎?”
西裝男恍惚地道:“不是啊,我來找人做法事的……”
“那也算來找我的啊,走吧,後面聊。”謝靈涯把人給帶到後院的房間裏去了,泡了杯茶給他,“很不輕鬆吧,不過次數多了你應該就習慣了。”
西裝男差點沒哭出來,“習慣什麼啊,我可不想習慣!”
西裝男告訴謝靈涯,他叫甯萬籟,是從上個月底開始走無常的,第一回 走完還沒反應是真的,以為做了場噩夢,第二次了才明白過來,不過兩次都哭著喊著不想幹。
他昨晚和王五——也就是王哥,一起把李東東逮回來,李東東哭得特別傷心,說自己還有好多事沒做不想死,當時甯萬籟一個可憐,就說等他回了陽間給李東東做法事,好讓他早點去投胎。
然後甯萬籟打聽一下,就找到抱陽觀來了。他昨天還在走無常時見了謝靈涯一面,今天看到他本人那叫一個驚喜,不但更加確認自己魂魄離體,也知道傳言裏抱陽觀的神奇估計都是真的了。
昨天王五和謝靈涯打招呼,他就想問謝靈涯的事,王五沒說,但是他覺得也許謝靈涯可以幫他,不止是給李東東做法事,還有……
“謝老師,謝大師,謝天師,你能不能幫幫我,想個辦法讓他們不要再抓我去走無常了?”甯萬籟求道,“我媽都要被我嚇死了,我自個兒膽子也不大,為什麼挑中我了啊,有沒有什麼辦法能救救我?”
“別說‘救’啊,你又不是入苦海了。”謝靈涯樂道,“這個下麵點中誰就是誰,一般來說走無常的,少說也要值滿一紀,一紀就是十二年。這個有點像強行服役,但是最低年限比較長。”
甯萬籟差點沒昏過去,十二年,他這才第二次就受不了了,“真的非要熬滿十二年嗎?有沒有辦法可以疏通一下?”
“唔……”謝靈涯沉思道,“按理說,打點到位是可以的。”
常人都是去求走無常的人幫忙在陰間打點,到了這裏,反而是甯萬籟這個走無常的來拜託謝靈涯。
不過謝靈涯雖然有關係,卻不能直接讓舅舅出手,生無常是登記在冊的,還有那麼多同僚也要打點。
“要怎麼打點?只要可以辭了這個職,讓我幹什麼都行。”甯萬籟充滿希望地道。
“還能怎麼打點,多辦幾次道場、法會,看能不能讓冥判手下留情,把你的名字劃去。”謝靈涯也沒有經驗,只是根據《抱陽筆記》上記載的一說。
甯萬籟把這當做救命稻草,連道:“我辦我辦,只要下面的老爺們能放過我。”
“你也不要太緊張,冥差可能看起來可怕,但不會害你的,你還算他們同事。”謝靈涯勸解了一下,免得甯萬籟在除名之前,就把自己給嚇死了。
各人膽子、志向不一樣,大多數人要真遇到這種情況,都和甯萬籟一樣,恨不得立刻脫離這份工作。
而像謝靈涯這樣的人,天生吃得了這碗飯,要是被抓去做生無常,估計當時就滿不在乎地苦練鎖冤魂技巧,爭當地府先進標兵……
甯萬籟長籲短歎,直呼放鬆不了,太嚇人了。
“那就先把李東東的法會做了,另外你那個法會,我要再研究一下,看如何針對你的案例做一些改進。”謝靈涯琢磨道。
甯萬籟:“謝謝,太謝謝了。”
謝靈涯又勸了他幾句,在離職成功之前,還是儘量看開一點,再有就是和至親解釋好,免得他們擔心。
……
甯萬籟走了後,謝靈涯研究了一下可以給他辦什麼法會,李東東的法會倒好辦,劉伯合、張道霆都能來做了。
謝靈涯又求教了施長懸,因為需要給甯萬籟打點鬼神,施長懸說最好燒降真香。
香有供養、驅邪淨化、通靈傳訊等功能,而降真香是一種道教香料,傳說齋醮時焚香,上徹九天,下貫地府,感應神靈,神靈聞了立馬顯靈。
簡單來說,這個是鬼神界大受歡迎的供品。道教所用的香料,從單品到混合製作,青木香,九和香,多種多樣,唯獨降真香最為高端,通常是做成香珠。
不過這種香市面上是沒得賣的,要燒得自己做。謝靈涯問了一下,施長懸家倒是有長輩會做,但是不會多做存著,每次是即做即用。
無法,謝靈涯決定自個兒做,好在方子他是有的,也用不著什麼特殊的儀器或手法,製成雞頭那麼大的香珠即可。
降真香的原材料有些能入藥,所以謝靈涯去找海觀潮,讓他幫著辨別一下品質。
海觀潮聽說謝靈涯要自給自足,動手做香珠,扶了扶眼睛嚴肅地道:“現在是新時代了,你要不改進一下,說不定神明會更欣賞,一開心,你的法會效果就更好了。”
謝靈涯:“改什麼進,這個是老方子了,經典!”
海觀潮:“哎,你這個經典香珠,有前調中調和後調嗎?”
謝靈涯:“…………有你個大頭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