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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戀》第21章
第四章

 1

 開球的力道強勁,十五顆球向四面八方滾動。其中一顆骨碌碌地滾入角袋中。哲朗無法確認那是幾號球,而對戰的男選手的臉色霎時沉了下來,哲朗都看在眼底。

 田倉昌子觀察球的位置一會兒之後,彎下稍微有點贅肉的腰,架起裝球桿。哲朗知道她在瞄準哪一顆球,但卻不太清楚她要如何瞄準。

 田倉昌子將撞球桿輕輕一推,被擊中的母球撞上一號球,然後一號球在撞球桌上劃出一道曲線,滾入哲朗意想不到的球袋。完美的球技不禁令人想要拍手叫好,但是田倉昌子卻一副打進是理所當然的模樣,開始思考下一球該怎麼打。

 哲朗聽說要舉辦淘汰賽,於是來到了大宮的撞球場。參賽選手共四十二名,其中有一半是業餘選手。

 雖然說是淘汰賽,其實更像是友誼賽,優勝者獎金少得可憐。如果是在歐洲,總獎金高達數千萬元的大賽並不稀奇,甚至還會出現一年獲得超過一億元獎金的選手,但在日本,就算是職業選手,要光靠淘汰賽維生根本不可能。畢竟冠軍獎金頂多兩百萬元,而且那種大賽一年不過幾場。照現況來看,必須贏得所有比賽,或打出接近全勝的優異成績,才能勉強獲得相當於上班族的收入。況且,獎金本身還是來自參賽選手的報名費。

 來這裡之前,哲朗和編輯決定要以女子選手為探訪重心。這場比賽的參賽者不分男女,他想要看看女子選手的實力究竟能夠發揮到何種程度。

 那場比賽最後由田倉昌子獲勝,但是她接下來的三場比賽都輸給了對手,導致無法晉級下一回合的比賽。即使如此,她還是與男子選手一同躋身前八強。就過去的記錄而言,這可說是女子選手大顯神威的一役。

 「哎呀,本來能贏的,可惜今天的狀況不好。」田倉昌子在會場角落收拾運動用品時說道。她的語調顯得滿不在乎,哲朗卻感覺得到她打從心底感到不甘心。

 「對手是男選手,會不會有施展不開的問題呢?」哲朗試探性地問道。

 「我是不會。是對方施展不開吧?要是被人說『敗在女人手下』,應該很糗吧。」她坐在鐵椅上笑道。她和比賽時判若兩人,現在就像一般的中年婦女。根據她的自傳,田倉昌子是日本職業撞球協會的五期生。雖然不知道她是哪一年出生的,哲朗認為她應該超過五十歲了。

 「那,田倉小姐認為和男選手比賽反而更得心應手嘍?」

 「應該說求勝心會特別旺盛。怎麼可以輸給男人?!我打撞球,就是為了贏過男人。」

 「是嗎?」

 「我從前在銀行工作,只因為我是女人,就吃了不少悶虧。我們年輕的時候,就算大喊『性騷擾』或『男女差別待遇、,也不會有人理你。在工作上明顯比我無能的蠢男人一個接一個地出人頭地。不但如此,最後就連進公司時由我帶的小男生都陞遷得比我快。我終於忍不住發飆向上頭抱怨,結果上頭居然說:『混賬東西!不管什麼事情,男人只要肯認真干,一定贏女人!』我不肯服輸地全心投入撞球就是在那個時候。我心想,無論如何都要贏過男人。唉,當時很少女人熱衷撞球。因為湯姆克魯斯的電影而引發的撞球熱潮,是在那很久之後的事。」

 田倉昌子翹起一雙粗短的腿,開始抽煙。

 「那結果愉快嗎?可以像這樣光明正大地和男人一較高下。」

 她回答:「還好啦。」然後側著頭。「我從來不覺得男女是站在平等的立足點上。」

 「這話怎麼說?」

 「簡單來說,你們之所以會想要報導沒什麼人氣的撞球比賽,也是看準了女人搞不好能贏。對吧?這麼一來,就有新聞價值了。」

 哲朗無法否認,他和女編輯面面相覷。

 「一名選手被認為贏了有新聞價值,就代表她還不成氣候。這叫我們怎麼能不憤恨。就像北湖(* 全名北湖敏滿,本名小畑敏滿,第五十五代橫綱,三段目時期曾經每次比賽都敗北,從與雙葉山定次、大鵬幸喜、千代富士貢並稱昭和四大橫綱。)一樣。」

 「不過,我認為田倉小姐如果得到冠軍的話,就能證明女人的實力了。」女編輯說道。她的年齡大概只有田倉昌子的一半左右吧。

 「我想到時能證明的只有女人贏了能夠引發一點小騷動吧。要證明女人和男人一樣能幹,還得等上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而女人贏男人也不足為奇,男人輸女人也不足為恥,則要等到更久以後吧。即使是在撞球這麼小的圈子裡也是如此。」

 「男人必須改變。」

 聽到女編輯這麼說,一名資深女撞球選手轉過頭來。

 「女人也是啊。不能因為對手是男人,心情就受到影響。就這點而言,我也還有待加強。」說完,她歎了一口氣。「一旦提起男女的問題,事情就會變得複雜。我想要快點擺脫這個煩人的問題。當然,這僅止於撞球的部分。」說到最後,她大笑起來。

 離開撞球場後,哲朗和女編輯到咖啡店討論了一個小時左右,然後各自離開。報導的內容是女裝球選手奮力地與男撞球選手正面交鋒。田倉昌子如果看到的話,大概會對這種報導有意見吧。

 回到家附近時,哲朗到常去的套餐點點了炸牡蠣套餐和啤酒。這幾個月都沒吃到理沙子親手做的菜。他心想,說不定接下來也吃不到了。

 他在想,自己和理沙子接下來會怎麼樣呢?一直持續到現在這樣的生活嗎?他試著思考十年後的事。如果順利的話,說不定自己能夠建立身為記者的社會地位,或許也會將觸角延伸至小說。而理沙子應該會繼續當攝影師吧,畢竟她的專業領域只有攝影一項。

 然而,哲朗卻無法鮮明地想像出兩個人一起生活的畫面。他能夠想像出兩人同住在一個屋簷下的身影,但那看起來卻虛幻無比,就像是一間模型屋裡只放了兩個玩偶。

 哲朗吃晚飯回到家。走廊上一片漆黑,光線從客廳流瀉出來,聽不見談話聲。

 他在打開門之前,先窺探裡面的情形。乍看之下好像沒有人,但是並非如此。美月匍匐在地上,再仔細一看,原來她在做伏地挺身。她的手肘大幅彎曲,胸部幾乎著地。她像是在確認肌肉緊繃似地緩緩伸展手臂。由於她穿T恤,所以上臂青筋暴露看得一清二楚。

 她反覆做了兩、三下之後,哲朗打開門。美月似乎早已察覺到他回來了,毫無吃驚的樣子,以相同的速度持續做伏地挺身。哲朗聽見了微微的喘息聲。

 哲朗脫下大衣,到廚房喝了一杯水,然後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盯著美月的動作。從他開始看到現在,美月已經做了十幾下。不久,她的節奏開始紊亂,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最後終於體力不支癱在地上。

 「你做了幾下?」哲朗問道。

 「三十六下,狀況好的時候可以做五十下。」

 美月仰躺在地上,調整呼吸。她的胸部重重地上下起伏。哲朗將視線從她的胸部別開。

 「能做三十六下就很好了。像我,能做二十下就是奇跡了。」

 「我們的體重不一樣啊。」

 美月挺起身體,順勢稍微彎曲膝蓋,開始做仰臥起坐。因為沒人幫她壓住腳,做起來不大順利。

 「我幫你壓住腳吧。」

 「嗯,那最好不過了。」

 哲朗脫掉外套,蹲在她的腳邊,壓住她穿牛仔褲的膝蓋一帶。

 美月將雙手繞道後腦,重新展開運動。每次起身,她的臉就會貼近到哲朗眼前。而大幅彎曲身體時,則可以從T恤敞開的領子稍微瞥見她的胸部。

 驚人的是,他的速度到五十下時完全沒變。五十下之後,她開始露出有點吃不消的表情。她皺起眉頭,將嘴唇抿成一條線,拚命想要挺起身體。看到她的表情,哲朗的心跳莫名加速。

 結果她做到六十三下時起不來了。

 「不行了,我的體力果然變差了。」美月撫摸自己的腹肌之後,確認上臂的粗細。「連手臂都變得這麼細。」

 「我倒是覺得沒什麼變。」

 「你不用安慰我,我的身體自己最瞭解。」她用雙手搔頭。「我的身體會這樣慢慢變回女人吧。」

 哲朗垂下頭,呼出一口氣。他知道美月為什麼要開始做伏地挺身和仰臥起坐了。她拚命地想要守住日漸失去的什麼。

 「QB也做做看嘛。」

 「我免了。」

 「為什麼?不稍微運動一下的話,身體會生銹的。」

 「快嘛快嘛。」美月推推哲朗的身體。哲朗一仰躺下來,美月就跨坐在他的大腿上。

 不得已之下,他只好開始做仰臥起坐。他的身體確實生銹了。連續做二十下左右時,腹部漸漸無法施力。

 「怎麼了?加油!」

 「我已經不行了,饒了我吧。」

 「你在說什麼喪氣話?才做幾下而已。」美月將身體往前移,覆蓋住哲朗的上半身。她的肌膚觸感透過牛仔褲,傳到哲朗身上。

 當他發現自己勃起,美月的臉色也變了。因為哲朗的下體正好抵在她的雙腿間。她露出困惑的眼神,說不出話來。哲朗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注視著天花板。

 她後退離開了哲朗,將脫下的風衣套在T恤上。哲朗也慢吞吞地起身,伸手拿外套。

 「嗯……理沙子呢?」

 「她接到一通電話後出去了,好像是預定要刊在雜誌上的照片出了問題。」

 「這樣啊。」哲朗心想,幸好沒有被理沙子看到這詭異的一幕。

 他一走進工作室,發現電話答錄機的燈在閃爍。哲朗換上家居服後,按下了開關。有三通未接來電,兩通是來自出版社,另外一通是來自泰明工業田徑隊醫生中原。錄音內容是:我明天要去看第一高中田徑隊,想不到一起去?如果要一起去的話,希望你明天中午前回電。

 哲朗心想,怎麼辦呢?目前手上沒有急件,倒不是不能去第一高中,但是現在腦中想的全是美月。

 耳邊傳來敲門聲。哲朗應道:「請進。」

 美月打開門,不好意思地探進頭來。大大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動,瞥了室內一眼。

 哲朗問道:「什麼事?」

 「抱歉。我沒什麼事,只是想看看QB的工作室。」

 「噢,」哲朗點頭。「你儘管看。」

 「好窄喔。」

 「因為這裡原本是儲藏室。」

 「理沙子說過,她說她不記得有把這個房間讓給你。」

 「她那麼說嗎?」哲朗皺起眉頭。「她說的沒錯。」

 美月的目光停在牆邊的一點上,那裡用夾子夾著一張理沙子替美月拍的照片。其餘的照片理沙子全拿走了,只有這一張掉在地上,於是哲朗將它用夾子夾好。

 哲朗在想美月問起照片時該用什麼借口,但是她卻一語不發地將目光從照片別開。

 「我完全不知道那種時候的感覺。」她喃喃說道。

 「哪種時候?」

 「剛才那個啊。」美月指著哲朗的下半身。「那裡站起來時的感覺。」

 「噢。」哲朗翹起二郎腿。「你當然不懂。」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很難用口頭形容。」哲朗抱起胳臂。「剛才你不是在做伏地挺身嗎?大概像是做完之後,上臂繃緊的感覺吧。」

 「嗯。與其說是繃緊,應該像是腫脹的感覺吧?」美月用左手按摩右手上臂。

 「和那種有點類似。」

 「像這樣?」她彎曲手肘,在上臂擠出一團肌肉。

 「有點像。我想就血液集中這一點而言,應該是一樣的。」

 「只是血液換我集中在那裡。然後,繃緊嗎?」

 「算是吧。」

 美月露出在思考的表情,一會兒之後吃吃笑著搖頭。「不行。就算我再怎麼想像,沒有那種東西,想也是白想。」

 「大概吧。」哲朗也笑了。

 美月歎了一口氣,伸手拿起夾子夾住的那張照片。「我經常會想,如果有雞雞就好了。」

 「你果然想過啊。」

 「你覺得我什麼時候會想要有雞雞呢?」

 「不曉得。」哲朗側著頭說。

 「上公廁的時候最想要。」美月說道。

 「是哦……」

 「我不是在開玩笑,真的是這樣。如果沒有雞雞,就不能站著小便了,對吧?所以我每次進去男廁,就算只是為了小便,也得進去單間的。這很不方便耶。我好想像一般男人一樣衝進廁所,快速解決,然後手隨便洗一洗就出來。」

 「你想要動手術嗎?」

 「當然有啊。如果日本也承認變性人的話,我會更實際地考慮。可是,心情搖擺不定也是事實。」

 「你還會猶豫嗎?」

 「或者該說是我還不瞭解自己。我不知道自己想變成什麼,想要怎麼生活……」說到這裡,美月苦笑道:「好蠢哦。」

 「這個世上有人是為了不具有男人或女人的身體所苦。」

 美月不懂她的話中的涵義,側著頭一臉不解。他告訴她末永睦美的事。聽完後她的眼神閃了一下。

 「QB,我有事情拜託你。」她說,「希望你讓我見見她。」

 凌晨兩點多,理沙子回來了。因為編輯的失誤,給她添了一個大麻煩,她的心情極度惡劣。哲朗告訴她要帶美月去第一高中採訪,要惹得她怒火中燒。

 「這麼重要的時刻,你幹嘛讓她採取那麼引人注目的行動?」

 「我會十分小心的。」

 「我問你,『十分』是什麼意思?你憑什麼說『十分』?」

 「理沙子不是也想讓日浦當你的助手嗎?」

 「被人看到的頻率不一樣吧?」

 「等一下,是我自己想去見那個陰陽人選手的。」

 聽到美月這麼一說,理沙子露出被人碰到痛處的表情。

 「警方說不定已經畫出『貓眼』酒保的肖像圖了,說不定每個警察都有一張。」

 「我們會小心的。」

 理沙子吁了一口氣。她四處張望,或許是想找煙。

 「你們兩個今天還真是一個鼻孔出氣啊。」

 「你在說什麼?」哲朗瞪她。

 「如果你說什麼都要去的話,我可以開個條件嗎?」

 「我知道。你要叫我打扮成女人再去,對吧?」美月應道。

 「我要你穿裙子。除此之外,」理沙子指著美月的臉。「我還要你化妝。上粉底、畫口紅,還要修眉毛。這樣可以嗎?」

 美月霎時露出困惑的表情,旋即點頭。「聽你的就是了。」

 或許是沒料到她會爽快地答應,理沙子露出受傷的表情,突然站起身來丟下一句:「那,隨你便。」就離開了客廳。

 哲朗和美月面面相覷。

 「她大概氣你任她百般勸說也不肯穿女裝,現在居然為了陪我採訪爽快地答應了吧。」

 「大概吧。」美月淡淡一笑。「QB,你肯聽一下我的要求嗎?」

 「說來聽聽。」

 「你今天晚上能不能睡在這間房間?我有話想和理沙子說。」

 「噢……,好。」美月出去之後,哲朗喝下一罐啤酒,然後走進美月這陣子睡的和室。棉被已經鋪好了,她平常當作睡衣穿的T恤隨意地丟在一旁。他只穿內褲鑽進了被窩。

 棉被上有他不曾聞過的味道。他想起了剛才的仰臥起坐,當美月的臉靠近時,也發散出相同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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