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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朗被電鈴聲吵醒,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睡著了。聲響應該來自公寓門口的對講機吧,理沙子正在應對。
走廊上傳來腳步聲,理沙子打開門,一臉嚴肅。
「來了一個麻煩人物。」
「誰?」
「中尾。」
「咦?」哲朗慌張地坐起身。「中尾為什麼會來?」
「我不知道,不過我先讓他在樓下等。」
「這是怎麼一回事?」哲朗試著整理思緒,但是腦袋因為剛睡醒,不太能思考。
「怎麼辦?又不能趕他回去。」
「我知道了,我下樓去看看。」
哲朗換好衣服,下樓到公寓的入口大廳。公寓大門前站著一名瘦骨嶙峋的男子,他衝著哲朗笑。
哲朗起先以為是個陌生人,但總覺得看過這男人。他確實看過對方的眼神和表情,那笑容是帝都大學的王牌——跑衛中尾功輔的笑容。
哲朗替他開門,中尾緩緩地踏入公寓。他隨性地穿著一件做工非常細緻的外套。
哲朗之所以沒有一眼認出他來,是因為他瘦到和最後一次見到他時判若兩人的地步。他的臉頰消瘦,下顎尖細。哲朗想起了須貝笑著說:女婿難為啊。
「好久不見。」中尾說道。
「中尾……,你怎麼會來這裡?」
「我來找你們呀。」
「找我們?」
「嗯,」中尾點頭,向上瞄了一眼。「她在吧?」
哲朗停止呼吸,知道了他指的是誰。
「今天早上,我打電話到須貝家。他太太接電話,說須貝還沒回家。我問了半天,她說須貝在你家過夜,而且女球隊經理也和你們在一起。於是我就明白了。」
「你和須貝聊過了嗎?」
「沒有,我沒和他說到話。」
那麼,他應該還不知道命案的事,也不知道美月現在是什麼樣子。
「她在吧?」中尾用右手拇指指著上頭,又問了一次。「讓我見她。」
哲朗不知如何回答,但又想不出拒絕的理由。就算說她不在,直接請他打道回府也不合常理。
中尾帶頭走向電梯,說:「走吧。」哲朗只好跟著他走。
搭電梯的時候,哲朗還在煩惱該如何是好。既然都來到了這裡,又不能不讓中尾見美月。但是哲朗非常猶豫,不先替中尾做任何心理建設好嗎?如果來的人不是中尾,或者美月不是殺人犯的話,哲朗應該就不會這麼困擾了。
毫不知情的中尾目不轉睛地盯著面板顯示的樓層數字。哲朗想起了從前他在面罩下的銳利眼神。手裡拿球的他,宛如野生動物般在球場上靈活移動。中尾的個頭兒在美式橄欖球選手當中算是小的,但是這更凸顯了他身為跑衛的才能。對方的防禦陣營往往就像抓不到兔子的大金剛般東奔西跑。
兩人出了電梯,要進哲朗家時,哲朗停下了腳步。
中尾露出「怎麼了?」的表情。
「你最好先做好心理準備。」
中尾先是露出困惑的眼神,然後臉上浮現大人從容不迫的的笑容。
「你以為我還是純情小伙子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如果看到現在的日浦,大概會嚇一跳。所以我才說你要先做好心理準備。」
「不管是誰,外表都會隨著時間改變。」
「改變方式有很多種。」
或許是哲朗太過執拗,中尾總算感覺到他不是在開玩笑,臉上的笑容一度消失,但是臉部的線條馬上又放鬆了。
「我只是因為懷念才來見她的,並不抱任何特別的期待,所以也沒有什麼好失望的。」
哲朗鬆了一口氣。原來對他而言,令人失望的不是「現在」,而是重要的「過去」。
哲朗一打開家門,理沙子立刻僵著一張臉從屋裡出來。
「他是聽須貝的太太說的,他說他想見日浦。」哲朗說道。
「這樣啊。」她似乎也猶豫了。然而,她也知道眼前沒有其他的選擇。「那沒辦法了。」
「嗯。」哲朗也點頭。
理沙子看著中尾,皺起眉頭。「中尾,你瘦了耶。」
「因為吃了不少苦頭。高倉你還是一樣黑。」
「因為我整天都在外面跑。」
理沙子擠出不自然的笑容,看著哲朗,彷彿在問:怎麼辦?
「日浦在裡面嗎?」
「嗯。」她縮起下顎。
「那要不要叫她出來?」
「是啊。」
「等一下,」中尾說,「我去見她。沒關係吧?」
哲朗和理沙子對看一眼,然後輕輕點頭。「那倒是無妨。」
中尾脫掉鞋子,往走廊的另一端走去。「中尾……」理沙子想要說什麼,哲朗伸手制止了她。
中尾打開客廳門,一腳踏進客廳,眼睛看著裡面,就此停止動作。看在哲朗眼中,他的身體好像僵住了,並持續這個狀態好幾秒鐘。
不久,傳來一陣聲響。哲朗看見美月站在中尾面前,然後兩人又沉默了好一陣子。一股奇怪的氣氛籠罩著他們和哲朗、理沙子。
「QB,」美月沒有移開視線看著中尾說,「不好意思,能不能讓我和功輔獨處?十分鐘,不,五分鐘就好了。」
哲朗看著理沙子,她點了點頭。
「十分鐘,甚至十五分鐘都行,你們儘管聊吧。反正我們就在這裡。」
「抱歉。」美月關上了客廳門。
哲朗打開寢室的門,和理沙子一起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