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人生如戲似夢

“這是何時的事情？”賀連雲荒問了一句。

　　而一直顰眉深思的琳瑯卻在小甲開口前說了一句：“皇帝知道大法師的身份了。”

賀連雲荒顯然有些驚訝，不過很快就看他淡定自若地笑道：“只怕他是想引君入甕。”

　　“那我們就看看究竟是誰在甕中捉鱉了。”

　　琳瑯思量了一會兒，卻又問了賀連雲荒一個問題：“你說前朝太子的事情，究竟是真還是假？”

　　賀連雲荒沉吟道：“有用，便是真的。無用，自然是假的。”看了外頭趕車的王狗蛋一眼，他又繼續道，“不過，依我之見，十有八九是假的。”

若要是真的，竇承忠又怎會半點動靜都沒有？

　　琳瑯暗暗點頭：“我覺得也不會是真的。”

　　小甲在一旁看琳瑯與賀連雲荒你一言我一語，說的竟然都是與自家主子毫無關係的話，心中甚是不解，但卻又不好詢問，只好默默站在一旁，靜靜聽著。

　　“如今，你有什麼打算？”賀連雲荒將臉上的面具揭下，想來應該是用不上了。

　　琳瑯抬手托著腮幫子，半天才說道：“等著看他們有什麼動作吧。對了，北邊與大祁接鄰的是堯國嗎？”

　　賀連雲荒點點頭，似乎知道琳瑯在想什麼，他說道：“堯國祇是一個彈丸小國，數十年內確實無兵力與大祁抗爭。不過，再往北，可就不一樣的。”

　　琳瑯又問：“那邊是色目人的地方嗎？”

　　賀連雲荒道：“是的，他們的身體普遍都比較高大彪悍，民風開放。”

　　不等他說完，就听琳瑯說道：“賀連雲荒，我們一起上那邊看看吧！”

　　“現在？”賀連雲荒心中微微一跳，若是能夠與她一同去看北國的風光，倒是一件天大的美事。

　　琳瑯搖搖頭，笑道：“再等等。”等一個能夠“光明正大”離開的理由。

　　只是，琳瑯沒有想到，她再一次見到百里景修，竟然是在太后的壽宴上。

　　這一天，京城里處處張燈結彩。

　　為了應景，就連琳瑯和賀連雲荒住的宅院也懸掛起了紅彤彤的燈籠。

　　金烏西墜之時，琳瑯這才出門去赴宴。她穿了一身淡藍色袍子，外邊套了件素白的薄紗，三千髮絲用銀冠束起做一副世家公子的打扮。腰間掛著一串琉璃珠子，珠串隨著她的走動，不時發出“叮叮咚咚”的脆響，煞是好聽。

　　她戴上大法師的面具，拿上準備好的賀禮，正要出門，卻是被賀連雲荒喊住。

　　“琳瑯。”

　　“嗯？”她轉身回眸。

　　賀連雲荒對她笑了笑，說道：“一切當心。”

　　“嗯。”

　　琳瑯坐上馬車，一路趕往宮中。

　　琳瑯隨官員們一起入了席，席間她既不左顧右盼，也不與旁人交談。

　　她也知道有個人在自己進來的時候就一直盯著自己，那種可以將人灼傷的目光令她避而不及。所幸兩人相隔甚遠，而且也不必擔心那人會在眾目睽睽之下來糾纏自己。

　　宮廷樂師們賣力地敲著大編鐘，舞姬們的長絹、裙擺晃暈了眾人的目光。

　　太后滿面紅光地坐在皇帝身邊，她時不時傾側過身子指著下邊王公大臣家的千金，對皇帝笑語兩句。

　　賞完歌舞，眾人開始獻禮，琳瑯的壽禮僅是一副萬壽圖，大多數官員皆是不屑，不過太后倒是歡喜得很，她讓琳瑯上前，問道：“這萬壽圖是出自何人之手？”

　　琳瑯行禮道：“回娘娘，這是在下的拙筆，獻醜了。”

　　這副萬壽圖可是賀連雲荒花了不少時間寫的！真是便宜你這老太婆了！

　　太后聞言，便將琳瑯上下仔細地打量了一番：“沒想到大法師竟然還有如此妙手丹青。哀家倒是有一事相求。”

　　“不敢當，不知太后有和吩咐？”琳瑯心中有些激動，等了半月，終於是要等來了。

　　“哀家前夜夢見佛祖，佛祖說我大祁將會國泰民安，風調雨順。只是……”話到此處，太后將目光回落到琳瑯身上，這才繼續說道，“只是需要有人替皇上長伴青燈古佛前。”

　　話音未落，就听筵席間竊竊私語。

　　“大法師精通異術，想來是最好的人選，不知大法師可願意？”

　　“這是我的福分。”琳瑯垂眸淡淡應了一聲。

　　太后塗著丹蔻的手指摩挲著腕上的那串琥珀佛珠，緩緩道：“既如此，那麼哀家就代大祁的百姓謝謝大法師了。”

　　琳瑯心裡一沉，但面上依然聲色不動，她謝恩道：“不敢，這是我應該做的。”

　　只見太后對皇帝附耳說了一句話，百里茗皓無喜無憂地微微頷首。

　　少頃，百里茗皓道：“那朕便允了大法師去花葉寺修行。”

　　“謝皇上——”琳瑯再一次謝恩。

　　眾人都笑著慶賀琳瑯，而百里景文不知怎的，忽然覺得這杯中的宮廷佳釀，現下也變得索然無味。

　　他暗自猜度：太后這心機深重的老女人此番的目的是什麼？

　　望著琳瑯那如緞子般的青絲，百里景文覺得可惜。不過再想想，出了家也未必就是件壞事。禍兮福所倚，誰曉得呢！

　　太后對百里景修獻上的福壽圖金絲雙面錦愛不釋手，趁著眾人飲酒正酣之時，太后又開了口：“楚王啊，若是哀家沒有記錯，你今年可是年及弱冠了。”

　　聞言，百里景修只默不作聲。眾人皆是覺得驚奇：這楚王似乎與平時不太一般呀！

　　“柳梅碧玉年華，倒是與你挺相配，男才女貌！”

　　百里景修沒有說話，反倒是皇帝笑道：“既然母后有此意，下月十五便是宜嫁娶的好日子，楚王便成了這好事吧！”

　　琳瑯看了百里景修一眼，卻又很快將目光收回……

　　而百里景文笑瞇著眸子瞅了他家三哥一眼，然後悠悠然地喝起自己的酒來。

　　百里京韻則是似笑非笑地往琳瑯那邊瞅了兩眼。

　　“多謝父皇……”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百里景修居然十分爽快的應下了這婚事。

　　皇后捏著酒盞的手緊了兩分，心中對太后的怨恨又多了幾分。

　　見百里景修應了太后的提議，琳瑯執杯盞的手微微一顫，那口還未來得及嚥下的酒，堵在喉間，下不去，出不來。

　　夜空的煙花四處飛散，雖是驚鴻一現，卻也是美得讓人流連。

　　就如同他們在幽州靈城時，火樹銀花不夜天。

　　琳瑯摘下面具，斜倚在柱旁看了一會星星點點的煙火，然後悄悄地離開了。還未走遠，便被人給拽住了手臂。

　　“去哪？”那個人略帶笑意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回去。”琳瑯淡漠地甩開那人住著自己的手，冷冷道。

　　“正巧，本王也倦了，我們一同回去。”說著便要伸手去抱琳瑯的腰，琳瑯抬手酒一把扼住他的脖子。

　　“楚王殿下，你醉了。”

　　放開百里景修，琳瑯幽黯的雙眸讓人看不透她此刻的心思。

　　百里景修抬手撫上自己的脖頸，剛才的那一瞬間，他真的毫不懷疑琳瑯會殺了自己。

　　看起來，這個女子根本對百里景修毫無情誼。

　　自作多情麼？

　　驀地，百里景修對上琳瑯的目光，他輕浮地挑起眉眼，笑道：“琳瑯，自那夜之後，我很想你。”

　　百里景修輕佻的言語，百里景修的笑容，都如針一般扎在琳瑯的心上。

　　不見血，卻是真的很疼。

　　果然！

　　琳瑯亦是挑眉輕蔑地瞥了百里景修一眼，冷笑道：“楚王殿下的功夫不錯，往後無人暖床的時候，我會記得你。”

　　說罷，她優雅從容地越過百裡景修朝著高牆之外走去，途中未作半點停留。

　　琳瑯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這個地方，那個人根本就不是百里景修！除了那張能夠魚目混珠的臉皮。

　　真正的百里景修，他又在何處呢？

　　百里景修望著她消失在夜幕中的身影，耳邊彷彿還迴響著琉璃珠子碰撞的聲音。伸出手，指尖似乎還殘存著她的氣息。

　　“三皇兄，若是喜歡就抓住，莫要讓自己後悔。”百里景昀不知是什麼時候來的，他走到百里景修身旁，語重心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只當是安慰自家失意的兄弟。

　　百里景修沒有作答，他微瞇著眼瞅著夜空的煙火，問他：“壽宴快結束了吧？”

　　“嗯。”百里景昀點點頭。

　　之後他們誰也沒有說話，看著火樹銀花不夜天，心思各異。

　　忽然，不遠處傳來一陣叮叮咚咚的環佩碰撞聲，百里景昀一怔，驀地轉身朝那邊望去。

　　夜幕中雖然看不清走在迴廊裡的是何人，但百里景昀知道那不會是琳瑯。前方的人影越來越近，傳來的熟悉脂粉味讓百里景昀沉下了眸子。

　　來人是不是別人，正是柳梅。她今夜穿著粉紅色的繡花羅衫，全身環佩叮噹。

　　望著自己馬上就要嫁的人，柳梅心中猶如小鹿亂撞。但看到他身邊的人時，柳梅霎時間就慘白了臉。

　　顧不得行禮，急忙忙領著婢女轉身就離開了。

　　百里景修要娶柳梅的事情，一下子傳得街頭巷尾皆知。這幾日柳太傅府門庭若市，來賀喜的人絡繹不絕。

　　而楚王府卻是冷冷清清，百里景修避不見客，只讓管家接下賀禮送客。

　　這天，房門忽然被敲響，正在書房的百里景修皺眉：“何事？不是交待了莫要來吵本王麼？”

　　“王爺，是國師大人來了……”

　　管家的話還未說完，卻是看小甲奪門而入，對百里景修道：“主子爺，人找到了！”

　　“嗯。”百里景修點點頭，目光中滿是殺戮。

　　“王爺？”管家小心試探了一句，“國師大人讓小人將此物歸還給王爺，他還說……”

　　管家顫著手將白玉環佩捧到百里景修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