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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其外[重生]》第65章
第65章 顧雪怡

  葉若瑤不是乖順的脾氣,恰恰相反,她極叛逆。當年執著于甄旭,不是因為感情有多深厚,只是因為家裏反對。

  他們越反對,她越要反其道而行。她要讓外人看看,什麼百年書香門第,什麼當世清流葉家,也不過是尋常人家,葉家的女孩兒,也只是尋常的姑娘,不是什麼品性高潔的仙子,只是世俗庸人。

  這次不同,她是真的喜歡那個人。

  她生在葉家,自小見過最多的就是讀書人,都說君子遠庖廚,那些個文人雅士,各個瞧不起廚子,自己卻未必顛得起勺,提得起鍋,柴米油鹽都分不清,只會寫一些酸腐的詩文。

  筆墨書香,哪里比得上熱騰騰的米粥香氣叫人心裏踏實。

  眼看夜色漸深,她心裏煎熬,忽然聽到細微的腳步聲,接著便是開鎖的聲音。

  她連忙走到門邊,謹慎地問:“誰在外面?”

  一聲輕嗤:“除了我還能是誰,總不能是你的相好。”

  門吱呀一聲開了,站在門前的正是葉雲哲,葉若瑤鼻頭一酸,埋怨道:“你怎麼才來,都快天明了。”

  葉雲哲黑著臉道:“若是叫娘發現,肯定要打折我的腿,早提醒過你跟娘坦白,現在讓別人搶先說了,在娘眼裏可不就是見不得人的私情,她現在正在氣頭上,怎麼勸都沒用,你還是先避一避。”

  “怎麼避?”

  “先躲起來,爹娘急著回津州,你的事又不能跟叔父叔母坦白,他們找不到你,我再給他們出主意,說我留下尋你,他們沒有辦法只能應下,等他們離開京城你再出來。”

  葉若瑤眼裏一亮,又蹙起柳眉:“可我要躲在哪里,才不會被爹娘找到。”

  葉雲哲沉思片刻,道:“相府最保險的地方,應是阿錦弟弟的福甯院,誰都不敢闖,更別說爹娘,但是要怎麼說服他同意……”

  聽到福甯院,葉若瑤心神一鬆,這些日子她總往那裏去,對路徑熟得很,拍拍弟弟的肩膀,眨眼笑了笑,道:“我有法子。”

  “……”

  姐弟兩個把門鎖上,又把房間的側窗破壞,造成一種葉若瑤從側窗逃走的假像。

  福寧院有個側門,是平日裏下人進出的通道,葉雲哲見她這般輕車熟路,難免生疑,等葉若瑤帶他來到僕役居住的東廂房,立時想通了。

  他抓住葉若瑤走到一邊,低聲問:“你的相好,是這院子裏的人?”

  “別相好相好的,我和他清白著呢。而且……”她有些忸怩地說:“他還不知道我喜歡他。”

  葉雲哲簡直被她氣死,怒道:“你的心思擺的這樣明顯,誰瞧不出來,他遲遲不回應,大約是不想回應。罷了,你隨我回屋,明日一道回津州,就別惦記人家了。”

  葉若瑤瞪眼,又軟語哀求道:“好弟弟,如今只有你能幫姐姐了,先前從姚珍這裏拿回去的點心,有一半是進了你的肚子,如今你想撒手不管,我就告訴娘,說你一直都知情,看她怎麼教訓你!”

  “……”

  “別氣了,日後我總會還你這個人情的。我進去找他,你在這等我。”

  她整理了一下妝容,深吸一口氣,這才推門而入。

  姚珍睡得正香,忽然被人叫醒,待看清葉若瑤的臉,嚇得不輕。

  他慌忙披上外套,將燭臺點燃,擺在桌上,問:“姑娘,這深更半夜的,你怎麼會來我屋子裏?”

  “姚珍,我爹娘要帶我回津州,明日一早啟程,你可有什麼要說的?”

  姚珍雖然木訥,卻不是真的傻,聽到“津州”二字,腦海逐漸清明,露出一抹苦笑,道:“原來姑娘是堂老爺家的掌上明珠,往日,是小的逾矩了。”

  葉若瑤卻不容他躲避,直直望入他的眼,道:“我的時間不多,爹娘現下該在四處找我,我再問一遍,我要回津州了,你可有話要對我說?”

  她相貌俏麗,一雙杏眸好似會說話,因先前哭了一場,眼眶泛紅,叫人心疼。姚珍偏過頭,低聲道:“葉姑娘,一路順風。”

  葉若瑤沉默好一會,才回過神來,“一路順風?這就是你想說的?你可知道,我回了津州,就再回不來了,從今往後,再無相見的可能,即便如此,你也不在意嗎。”

  姚珍握拳,聲音似從咽喉裏擠出來一般:“葉姑娘,你我本就不該相見。”

  葉若瑤蹙起柳眉,問道:“這些時日的相處,在你看來,都是不應該的?”

  姚珍垂眸,道:“是。”

  葉若瑤咬著唇瓣,良久輕笑,道:“你知道我為何來京城嗎?因為我喜歡錯了一個人,因為那個人,我在津州名聲很差,回去後,大約會被人恥笑很久,我來找你,是以為你會幫我,我以為你對我,和我對你是一樣的感情。看來,這次我又喜歡錯了人,我娘說我蠢,我原先不服氣,現在我信了,她說的沒錯,我的確是蠢,蠢得無可救藥。”

  燭火搖曳,燈火下的男人面色慘澹,動了動唇,終究什麼也沒說。

  葉若瑤道:“姚珍,你比那個騙子更可恨。知道他騙我的時候,我只覺得生氣,可對你,我一點都不生氣,只覺得難過,難過得心都疼了。”

  不知何時,那雙杏眸又盈滿淚水。姚珍不忍地避開眼,他不敢看,捨不得看,他怕自己心軟。

  葉氏本家老爺的掌上明珠,那是他一輩子都難以企及的門第。

  臨走前,葉若瑤朝桌邊的男子道:“以後不要隨便待一個姑娘好,你的好,有時最傷人。”

  姚珍攥緊拳頭,低低應了一聲。

  待女孩離去,屋裏仍舊有她身上的淡香,姚珍靜坐在桌前分毫微動,好似一座雕像,一直到天明。

  而窗外,春意看著他挺拔的背影,看了許久。

  她心裏清楚,若再給這二人一些相處的時日,姚珍完全陷進去,此時的結果就會大有不同。好在老天都在幫自己,她唇角掀起一抹冷笑,轉過身,看到眼前的一人一獸,嚇得直接癱倒在地。

  “小主子……”

  葉重錦騎著小白虎悠悠回轉,春意慌忙爬起跟上,她手腳發涼,想辯解卻不知如何辯解。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葉重錦暗自好笑,回眸看向伺候自己好幾年的婢女,眼裏已不剩一絲笑意。

  “小主子,奴婢只是恰巧路過,不是有意窺探誰……”

  葉重錦捏了捏大貓的小耳朵,打斷道:“往伯母屋裏傳信的人是你吧,原先我只是懷疑,因為你一貫謹慎小心,凡事都會瞻前顧後,思慮良久,可是這次,你似乎真的急了。”

  春意緊緊咬著唇,忽然跪地,膝行到小白虎的腳邊,道:“奴婢原本是不想的,可是奴婢看到,姚珍將他娘生前的遺物贈給了堂小姐,雖不是什麼值錢的簪子,但姚珍一直很珍惜,就因為堂小姐不慎遺失了一枚玉簪,他就順理成章地送出去了。”

  “以堂小姐的身份,什麼樣的如意郎君找不到,為何偏要來搶姚珍?我愛慕許久,守候許久的人,憑什麼讓她後來者居上,橫插一腳!就因為她的身份尊貴一些麼!奴婢不服,小主子,像您這樣生來高人一等,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主子,怎麼會知道為人奴婢的艱難!”

  葉重錦幾乎認不出眼前這個女孩,在他的印象裏,春意總是平靜溫和的模樣,就像一條靜靜流淌的溪流,與世無爭,何時變得如此面目猙獰。

  他蹙起眉,淡道:“春意,你是個聰明的姑娘,可我不大喜歡聰明人,自己收拾行囊,去外院吧。”

  “小主子,小主子,”春意這才知道害怕,連連哀求道:“奴婢知錯了,奴婢真的知道錯了,求您看在奴婢這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就給奴婢一次機會吧,奴婢願意領罰,只要能留在主子身邊,什麼苦頭都吃得。”

  葉重錦輕笑一聲,道:“你只是錯估了姚珍在我心裏的分量。若是旁人,隨你耍心機手段,我才懶得管,可是姚珍,他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人,你卻輕易破壞了這份幸福,我如何容得下你。而且……”

  他挑眉問:“你是太子的人吧?”

  春意詫異地抬眸,緊接磕了好幾個響頭,額上滲出鮮血,她顫聲道:“小主子,這次的事是奴婢做錯了,但是奴婢對小主子絕無二心,怎麼會做出背主之事!奴婢願意以死明志!”

  她這副模樣不似作假,葉重錦蹙起眉,莫非他猜錯了?他房裏肯定有顧琛派來的死士,而且隱藏了很久,可那個人到底是誰……

  他揉了揉眉心,淡道:“你先回房歇息,養好傷再走,日後不要出現在我,或是姚珍面前。”

  =======

  葉若瑤跟弟弟回了西院,此時院子裏已經炸開了鍋。

  葉夫人急得腦袋發昏,見到姐弟二人,剛要罵人,卻見女兒眼睛裏流著淚,平靜地說:“娘,女兒知錯了,不該偷跑出去,讓爹娘擔心,弟弟只是先一步找到我,您別罵他。”

  葉夫人心裏一痛,忙把女兒攬在懷裏,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娘誰也不罵。”

  想到當初來京城時,女兒雖然多有怨言,但眼睛裏的神采還在,還是一個任性的小姑娘,可此刻,像是一夕之間,真正地長大了。

  為人父母的,既希望子女能夠獨當一面,卻又矛盾地懼怕這一日的到來。

  葉明坤一家子就這麼離開了,葉若瑤哭了一夜,眼睛腫得沒法見人,一直戴著紗笠,隨葉夫人上了馬車。

  倒是葉雲哲與葉重暉說了好一會話,才依依不捨地告辭。

  其後幾日,葉重錦一直過著水深火熱的日子。他舀了一勺甜粥,小心翼翼地送進嘴裏,然後噗地吐出來,秋梓忙上前收拾殘渣,春意離開後,她就升了一等丫鬟。

  夏荷問:“主子可是燙著了?”

  葉重錦把玉白瓷碗放下,漱了口水,道:“這哪里是甜粥,是鹹的,鹹的!隱約有一股辛辣味,還有醋酸味……把姚珍叫來。”

  姚珍雙目無神地走進來,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說絕情話的人是他,如今心如死灰的人也是他。

  葉重錦懶得跟他說廢話,直接把一張地契扔到他臉上,姚珍撿起,一臉迷茫。

  “這茶樓位於明月湖畔,地段上佳,但一直賺不了錢,我現在交給你,如果你有本事讓它起死回生,就當我送你的,如果不能,你就把它賣了,拿去討媳婦。”

  如果是從前,姚珍必然是不肯接受的,可是現在,他想到自己的無能,想到葉若瑤失望的眼神,想到往日種種,胸口一直憋著的那口氣一下子噴薄而出。他喜歡的姑娘,也喜歡他,他為什麼不能爭取?

  他跪下,朝葉重錦鄭重磕了三個響頭。

  “主子,我會讓這茶樓起死回生,然後用雙倍的價格,從小主子這裏買下它。”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葉重錦好似看到了前世的那個姚珍,那股狠勁,原來一直藏在內裏,須用外力將它逼出。

  不枉他讓人通風報信,攛掇葉雲哲救人。

  那晚的種種,其實他早已預料到,唯一出乎意料的,是春意並非顧琛的死士。可是能潛入西院送信,而不讓人發覺,至少會點輕功,這其中,到底有什麼是他算漏的。

  他又吞了口茶水,還是想不通。

  ========

  月黑風高夜,一堵圍牆邊,一個粗使丫鬟坐在枯井旁,正是被葉重錦趕走的春意。

  她這幾日精神頹靡,早已沒了往日的沉靜從容。

  在外院住了幾日,才知道,原來為人奴婢也是各有不同的,外院的婢女做夢了都想往內院裏鑽,小少爺身邊的一等丫頭,吃穿用度比得上一般人家的千金小姐,是她不惜福,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

  過了片刻,一個錦衣羅裙的婢女匆匆趕來。

  “春意姐姐。”來人笑道。

  “我如今哪里當得起你一聲姐姐,說起來還要感謝你,那日替姐姐我送信去西院,這才把葉若瑤送回津州。”

  那人笑道:“你我之間,何須言謝。”

  春意緊緊盯著她的眼睛,道:“我也不拐彎抹角了,這幾日我一直在想一件事,小主子趕我走的時候,說我是太子殿下的人,他的語氣很篤定,我一直在想,小主子為何會有這樣的猜想。”

  “小主子許是糊塗了……”

  “小主子是何等精明,又怎會糊塗!還是說,他懷疑錯了人,太子派來的人,是你吧。”

  那女孩咯咯直笑,好似聽了什麼笑話,道:“春意姐姐真會說笑,我怎麼會是太子的人,我的主子只有一個人,就是小主子。”

  春意早料到她不會承認,驀地起身,扯著她盈盈一握的細腕,往福寧院走去,冷笑道:“既然你不是,不如我們去小主子面前辯駁,小主子自有公斷。”

  “春意姐姐,”那女孩握住她的手,輕輕鬆鬆制住了春意,歪著腦袋輕笑:“這樣一來,可就不好收場了。小主子說得對,你太聰明了,你這樣聰明的人,真是留不得。”

  春意被她的眼神看得發慌,不自覺往後退了幾步,那女孩卻直直上前,道:“知道嗎,聰明的人,往往活不長。”

  “你……你要做什麼……”

  “我本不想殺你,畢竟你對主子還算忠心,可惜你發現了我的秘密。春意姐姐,秘密之所以稱之為秘密,就是不能被人發現,一旦被人發現,總是要有人死。不殺你,死的就是我,所以,原諒妹妹好不好。”最後一句,甜美的嗓音,已然變成男人的清潤嗓音。

  ========

  幾日後,栗縣的災民大量湧入京城,盡皆被攔在城外,葉岩柏作為清流之首,自然要帶頭開倉放糧,救濟災民。

  葉重暉親自領著一眾家僕,在城外搭建粥棚,與相府交好的幾個府邸,例如鎮遠侯府,羅尚書府,以及晟王府,也都效仿施粥,在如此情形下,其他府邸哪敢不隨大流,回頭禦史台的摺子就能遞到禦案上了。

  不論是真心還是假意,這些達官貴人,為此番救濟災民的確出了不少力。

  葉重錦悄悄跟去一次,他哥哥讓他待在馬車裏,簾子蓋得嚴實,相府的侍衛守了三層。他就透過細縫往外看,只一眼,便看不下去了。

  天災人禍,受苦的總是黎民百姓,快入冬的天氣,出了這樣的事,可見天不憫人。

  葉重暉忙完,回馬車裏,看弟弟趴在大貓身上發呆,以為他是嚇得,忙把小孩攬在懷裏,小聲安慰道:“朝廷的賑災銀已經批下,栗縣的堤壩正在重修,房屋也在重建,他們很快就能回家了。”

  葉重錦問:“誰去的栗縣?”

  “明王殿下。”

  葉重錦放心了,在這種關鍵時期,明王為了拉攏人心,只會盡心盡力。

  他扯了扯葉重暉的衣袖,道:“哥哥,天漸漸冷了,他們吃得飽,卻穿不暖。”

  葉重暉略一沉吟,道:“我回去與母親商議,備些棉被棉衣送來。”

  兄弟正談論著,忽然聽得馬車外傳來一陣跪謝的聲音,掀開車簾,卻見一名容色豔麗的女子跨坐白馬之上,一身勁裝,披著大紅披風,腰間配著一柄蘭青寶劍,烏黑秀髮高高束起,劍眉星眸,竟比許多男兒多出幾分英氣。

  安成郡主——顧雪怡。

  她此時正在吩咐王府的下人分發過冬的棉衣,習武之人,直覺比常人敏銳一些,回眸一看,直直鎖定到葉家的馬車。

  她騎著白馬,踱到馬車邊上,葉家的侍衛不敢攔她,紛紛讓道。

  “敢問哪位在馬車上,該不會是誰家的大姑娘,見不得人?”

  葉重暉掀開簾帳走出去,道:“見過安成郡主。”

  白衣少年披著黑色披風,面色清冷,冷眸如玉,眉骨微微蹙著,風姿出塵,讓人一時連呼吸都給忘了。

  顧雪怡不在京中久矣,許久沒見到葉重暉,一時難以消受,嘴角一扯,道:“原來是葉家公子,回回見到你,都能叫本郡主大開眼界,吃的同樣是人間五穀,怎麼就你們家人身上散著一股子仙氣。”

  葉重暉只淡道:“郡主過獎。”

  顧雪怡又問:“這馬車裏還有一人,莫不是葉家那位寶貝疙瘩?上次見著,還是在三年前,王府的元宵宴會上,只匆匆瞥了一眼,至今難忘,不知可有緣再見一眼。”

  葉重暉挑起俊眉,剛要一口回絕,圍觀的幾位公子哥都跟著起哄。

  葉重錦輕笑一聲,他知道顧雪怡為何針對他,這女人自小跟顧琛不對付,就喜歡跟他對著幹,顧琛喜歡誰,她就為難誰。但實際上,每當顧琛遇到麻煩,她總是第一個衝上去的。

  嘴硬心軟,說得就是這位安成郡主。

  他拍拍小白虎的腦袋,在它耳邊笑道:“別急,這就讓你出去溜一圈。”

  小白虎被他拘在車裏,正不高興,忽然被放出去,自然撒了歡地鬧騰,圍觀的幾個公子哥見一頭老虎竄出來,來勢洶洶,嚇得四散逃跑,安成郡主也被那猛獸張嘴咆哮的模樣驚到,正要拔劍,被葉重暉伸手攔住。

  “這老虎是我弟弟的愛寵,若是傷到,在下沒法交代,還望郡主高抬貴手。”

  顧雪怡怔愣半晌,卻是一笑,道:“本郡主長見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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