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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其外[重生]》第73章
第73章 歸來

  正如葉岩柏所推測,不過三兩日,慶宗帝病重垂危之事便瞞不住,暗流湧動的京城,開始真正陷入奪嫡的爭鬥中。

  因太子在外征戰多年,許多人已經不把他放在眼裏,皇后雖在,但她娘家唯一的哥哥不爭氣,混了這麼些年,還是個微末小官,根本幫襯不上。

  明王在朝中根基不可謂不深,他十五歲旁聽朝政,如今已有十來年,又占了“長子”的名號,六部中禮部與吏部是他的人,因此聖上這一病,改立明王為太子的呼聲越高。

  好在有葉岩柏在前面壓著,否則那一冊冊的奏摺入了慶宗帝的眼,還不把他活活氣死。

  他翻開幾冊奏章隨意掃了兩眼,無非說太子“無功無德,只有莽夫之勇”,難當國祚。

  葉岩柏嗤笑一聲,雖然他也不喜歡顧琛,卻也不敢說,那位殿下“只有莽夫之勇”。

  前朝尚未建立之時,中原曾分裂為十國,此十國尚為一國時,塞北荒漠之地便有了北韃之憂,三朝統共六百餘年,多少將領有心平定北方,但都失敗了,敗給了北方嚴酷的天氣,還有如同鬼神造化的地勢,就連孟老將軍,也只能守在庸安城,望北興歎。

  明王的舅舅朱巍,為何戰敗而歸,不是因為打不過韃子,而是他自以為是,被勝利衝昏了頭腦,深入荒漠追擊敵人,使得五千將士有去無回。

  那片荒漠葬送了不知多少血性男兒,黃土下埋了不知多少白骨,六百年間,征服了它,且全身而退的,只有太子殿下率領的北征大軍。

  這幾年從塞北陸續回來一些征丁,說起孟將軍的勇猛,說起劉軍師的神機妙算,還有別的將軍的英勇事蹟,皆是口若懸河,滔滔不絕,但提起太子殿下,卻是露出敬畏又懼怕的神色,不敢多言,只說:追隨太子殿下,乃此生之幸。

  那樣的人,又怎會是一介莽夫。

  葉岩柏翻了翻,在這些奏摺裏,看到了越國公府的摺子。

  略掃了一眼,卻是哭笑不得,晟王爺見他面露異色,翻開一看,也笑了,說:“當年追隨先皇打下大邱江山的功臣裏,唯有越國公和鎮遠侯的爵位是世襲繼承的,可見先皇對兩位先輩的愛重,本王年少時,還曾在此二人麾下做過先頭兵,甚為敬佩,不曾想,他們去了,留下的兩個兒子卻一個天一個地。”

  葉岩柏垂眸,笑道:“的確如此,實乃雲泥之別。”

  其實相比越國公與鎮遠侯,先皇最愛重的是大將軍孟霆威,可惜他手裏握著十萬兵權,因怕傷了君臣情分,先皇沒有奪他的虎符,但也不能給他爵位,否則一代傳一代,大邱的江山,日後不知會在誰的手裏。

  現在孟老將軍去了,虎符暫時在太子手裏,但實際是握在皇帝手裏,若是新帝即位,虎符便會被勒令收回,屆時顧琛不上交,便等同於亂臣賊子。

  晟王爺道:“那陸凜不到而立之年,大理寺在他手裏,竟壓了刑部和京兆府一頭,就連本王也自愧弗如。前些日子,京兆府尹來刑部找本王,說要和本王一道整治大理寺,給陸凜一點顏色瞧瞧,結果,被本王派人給打出去了。”

  葉岩柏失笑,道:“王爺最厭惡這些把戲,京兆府尹卻是找錯人了。”

  晟王爺道:“本來麼,這辦案查案憑的是各人本事,本王不好此道,皇兄讓本王管刑部,本王才勉強去的,既然那陸凜喜歡查,案子就都給他好了,本王白拿俸祿,還樂得自在。”

  說到這裏,他卻是哼笑一聲,道:“相比之下,越國公就差了太多,年紀一大把,家裏那點事鬧得人盡皆知,長子死得不光彩,一個出自名門的正妻,硬是被他給逼瘋了,太后對他不滿,上官家更是視他為仇敵。現在,京裏這樣亂,聰明人都知道明哲保身,他卻拼命地蹦躂,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賢王的一條狗。”

  葉岩柏將那本摺子合上,道:“越國公的確荒唐,本相只是可惜那莫子楓的才華。”

  晟王爺卻不以為意:“會投胎也是各人的本事,本王與葉相,便是會投胎的,那莫懷軒不會投胎,也怪不得人。”

  葉岩柏皺了皺眉,他自小受的教育,是學問底下無貴賤高低之分,在他看來,莫家公子滿腹才華,晟王爺則是粗人一個,誰高誰低還未有定論,因此只敷衍一笑。

  晟王爺也知道,他與葉岩柏這樣的人,總歸是說不到一起的,只是眼下他皇兄危在旦夕,幾位皇侄各個君心叵測,唯有小五是個省心的,卻為了避嫌,連說句話都不敢。

  現如今,能發洩幾句的,也就只有這個素來不對頭的老狐狸了。

  兩人將今日的奏摺整理好,與皇位有關的全部撤回,把需要處理的要事,整理成一摞,送去帝王寢宮。

  太后見到這些奏摺,道:“皇帝已經病成這般模樣,你們還拿這些叨擾他,快走快走,否則哀家要叫侍衛趕你們走。”

  慶宗帝臉上布了一層灰敗氣息,虛弱道:“母后,這些奏摺,愛卿已經批註好,只念給朕聽,國之大事,不可兒戲。”

  太后眼眶泛紅,握住他的手,道:“若是太子在京,這些事哪用得著皇帝帶病處理,琛兒實在叫哀家失望,他莫非真如外面所言,被兵權迷了心,想擁兵自重不成?”

  她這一開口,一旁服侍的穆皇后驟然變了臉色,她欲開口解釋,卻被蘭貴妃搶了白,道:“太后娘娘,太子是大邱的功臣呢,外面的百姓,愛戴太子勝過愛戴陛下,只是人心都是肉長的,陛下病成這樣,他還不回來,是不是過於冷漠了一些。”

  太后臉色難看,回首罵道:“還不住口,哀家在和皇帝說話,輪得到你區區一個貴妃插嘴?”

  蘭貴妃連忙請罪,跪在一旁。

  她早知會討罵,但也清楚,這番話是說進太后心裏了,對於太后而言,幾位皇孫于她而言並無差別,嫡出也好,庶出也罷,都是她兒子的子嗣,差別就是,哪個對她更孝敬一些。

  太子一身反骨,顯然不得太后的喜歡。

  穆皇后道:“母后,您是看著琛兒長大的,他是什麼品性,母后應該清楚。太子十二歲隨軍出征,是為了大邱的黎民百姓,也是為了皇上,怎麼會是冷漠無心之人?塞北遍地荒涼大漠,連一口熱茶都喝不著,一個不慎,便是馬革裹屍的下場,本宮倒要問問蘭貴妃,三皇子肯去受這份苦嗎?”

  蘭貴妃道:“若是陛下下旨,三皇子自然也是肯的。”

  “可太子是自願去的,因為他是大邱的太子,為了國家的子民,為了敬重的父皇,他才冒著性命之憂,去征戰沙場!”

  穆皇后跪在龍榻前,行了一個叩拜大禮,含淚道:“母后,陛下,太子如今不在京中,這裏的一切傳不到塞北的荒涼大漠,陛下病重他不知,朝局變幻他也不知,他一心在保衛疆土,哪里會知道,他的兄弟們都在爭著搶著將他取而代之呢!”

  這下,不僅僅是蘭貴妃,六皇子和七皇子的母妃也都臉色大變,連忙跪在穆皇后身後。

  蓮妃道:“皇后娘娘擔憂太子是人之常情,可也不好張口說胡話的,我們小七才十三,還是不知事的年紀呢。”

  徐妃也道:“皇后娘娘,六皇子對皇后娘娘您敬愛有加,不曾有過一絲一毫的不敬,敢問是何處惹了娘娘不快,才會在太后娘娘和陛下面前如此中傷他?”

  皇后嘴角泄出一絲冷笑,並不答話。

  太后閉了閉眼眸,剛要命她們起身,卻聽慶宗帝淡淡道:“皇后起來替朕喂藥。”

  穆皇后一愣,只當自己聽錯了,一直以來,她與後宮妃嬪起了爭執,皇帝不問緣由,一定首先責駡她,這些有皇子傍身的妃嬪,才越發不拿她當回事。

  慶宗帝又道:“蘭貴妃,蓮妃,徐妃御前失儀,去殿外跪著,天黑再起,朕身邊不必你們伺候了。”

  雖然沒有明說,但眾人心裏都清楚,皇上暫時沒有改立太子的意思。

  太后皺了皺眉,道:“皇帝……”

  “母后,讓李貴送您回宮吧,若是過了朕的病氣,就是做兒子的過失了。”

  太后眼眶一紅,道:“哀家活到這把年紀,已經活夠了,當年就該跟著先皇去的,否則也不必忍受骨肉分離之痛,哀家是前生造了什麼孽,送走了丈夫,如今又要送走兒子麼……”

  晟王爺道:“母后您快別哭了,您這樣難過,不是叫皇兄不安麼。”

  又勸慰了好幾句,她才止住眼淚,在宮婢宮人的陪同下,出了乾正宮。李貴攙著她,眼看離乾正宮有些距離,太后才問:“李總管,陛下可有立下遺詔。”

  李貴道:“回太后娘娘的話,陛下這病來得急,還不曾立下遺詔。”

  太后點點頭,擺手道:“回去伺候皇帝吧。”

  等皇帝一撒手,傳國璽綬會暫時放在她手裏,皇帝沒有留下親筆遺詔,此事便好辦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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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日子裏,乾正宮裏的御醫換了一批又一批,宮外更是張貼皇榜,招名醫給皇上治病,只是瞧過之後,無一例外都是搖頭,曰:藥石無醫。

  御醫用天山雪蓮給皇帝吊著命,竟是撐過了近一月時間。

  這日深夜,皇后在龍榻旁的長椅上睡著,睡夢中,忽然感到有人在撫自己的臉頰,她驀地睜眼,卻見慶宗帝正站在她身旁,她先是驚喜,隨即便是一陣天地崩塌的感覺。

  這不是痊癒,而是迴光返照。

  慶宗帝坐在她身旁,道:“朕忽然感到渾身舒爽,就下床走走。”

  穆皇后從得知皇帝病情開始,沒有為他難過一分一毫,她只擔心自己的兒子能否順利繼承皇位,但此時,卻忽然眼睛發澀,胸口湧出一股難言之感。

  “雅嫻,你可恨朕。”

  恨麼……這個人給了她無上的尊榮,也讓她成為世間最可悲的女人。是恨吧,自然是恨,但她只輕輕搖頭。

  慶宗帝扯了扯嘴角,緩緩說道:“朕知道你恨朕,朕又何嘗不恨你,朕知道,婉顏的死與你有關。”

  穆皇后猛地抬眸,眼裏閃過不可置信,還有一種深入骨髓的驚慌。

  “婉顏天真爛漫,剛入宮時,人人刁難她,你對她好,她便把你當做親姐姐對待。可她身子一向很好,怎麼會胎位不正難產,朕後來問過御醫,說有些像落子湯的毒,但如果真的飲下落子湯,就不會是難產,而應該是一屍兩命才對,所以,該是有人把藥劑熏在衣服上,日日接觸婉顏,才會使得她在產子時殞命。”

  他道:“真是聰明的辦法,即便查到你頭上,也沒有證據,便是朕也拿你無可奈何,何況宮妃難產太過尋常,誰會去查呢,朕也是幾年後才想起可疑之處。可憐小五,因為那種藥,心智發育不全,反應比常人遲鈍,還把你這個殺母仇人,當做親生母親孝敬。”

  穆皇后面無人色,嘴唇發顫,像極了一隻女鬼。

  慶宗帝道:“朕不殺你,因為朕知道,死對你來說是解脫,朕讓你坐在最尊貴的位子上,然後捧起一個又一個女人踐踏你,看著你痛苦,無助,朕想,婉顏應該滿意了,可是朕剛才夢到她,她說不滿意,她說朕應該原諒你。”

  “當年婉顏待你真摯,你對她,想來也有幾分真心。這些年,我看你由一開始的耐心照顧小五,到後來越發疏遠,甚至是懼怕他,”說到這裏,他輕笑道:“畢竟他與他的母妃越來越像,你看多了,也會良心不安吧。”

  穆皇后咬著牙,忽然厲聲質問:“我為何要良心不安!”她面目猙獰地抬眸,眼裏卻流出淚水,她泣不成聲道:“我不後悔,從不後悔!”

  “陸婉顏,陸婉顏,我之所以活得如此可悲,都是因為她陸婉顏!我恨蘭欣,卻更恨她!蘭欣的恩寵是她爭來的,可陸婉顏,她什麼都不必做,你便把什麼都備好了,送到她的面前,麗妃,麗貴妃,然後是皇貴妃,到最後,連我的後位元,都會被她搶走!”

  “我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只想保護琛兒活下去而已,這後宮裏誰都不容易,為了活下去,誰的手上不是沾滿鮮血,蘭欣,徐安蓉,王輕蓮,她們誰沒有殺過人,她們做的壞事比我多!我,我這一生,就只殺過一個人,就只有一個人……”

  她垂首望著自己的手,猛地捂住淚濕的面頰,那個人,是她的好姐妹。

  淚水順著指縫滴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她幽幽地說道:“我……我一開始不想殺她的……我已經停了熏藥,可有一天,她跟我說,你告訴她,想讓五皇子做太子。”

  慶宗帝道:“可是婉顏拒絕了。”

  “她是拒絕了,那是因為她還太年輕,還保留著在宮外的天真善良,再過幾年呢,有一天,她開始留戀權勢,到那時,我和琛兒該怎麼辦,從潛邸,到後宮,我最不敢相信的,就是女人。”

  殿內燭火通明,大邱最尊貴的一對夫妻,共坐在一條長椅上,二十多年來,頭一次離得如此之近。

  不知過了多久,慶宗帝道:“按照朕原本的想法,朕死後,皇后要與朕殉葬。”

  穆皇后吐出一口濁氣,笑得輕鬆,“臣妾謝陛下恩典。”

  慶宗帝搖搖頭,道:“現在,朕改變主意了。太子戍守邊關七載,拯救數十萬軍民於水火,朕就留他母后一命,算是朕這個做父皇的,送他的最後一件禮物。”

  言罷緩緩躺回龍榻,閉上了眼睛。

  穆皇后呆坐在原處,看著這個男人面上帶著笑,起伏的胸膛漸漸停歇,神色木然。

  那年十裏紅妝相嫁,人人羡慕她做了太子妃。她也曾是個天真的閨中女孩,猜想大紅蓋頭掀開後,她的夫君是何等的俊俏,她也曾,暗暗期待過舉案齊眉,相攜白首。

  二十多年,似一場鏡花水月,竟只留下了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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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丑時起,安華樓鳴鐘八十一響,乃是帝王喪訊。

  這一夜,宮中無人成眠,慶宗帝駕崩,太子尚在返京途中,皇位空懸,朝堂大亂。

  賢王連夜進宮奔喪,被六皇子帶兵攔在清武門外,按照宮中規矩,但凡進宮,不得佩刀,而賢王非但騎馬佩刀,且帶了大隊人馬,奪位之勢顯而易見,雙方對峙,各不相讓。

  與此同時,明王糾集一干文武大臣,候在金鑾殿外,等著早朝,逼太后立新君。

  如今嫡子不在,理所當然該立長,這是先皇留下的規矩,他有恃無恐,京裏這幾位皇子,他哪個都沒放在眼裏,唯一警惕的只有顧琛。

  從慶宗帝病重消息傳出,傳到塞北,少說也要近月餘,哪怕八百里加急,此時太子的人也只能到達中州城,何況他帶著大批軍隊,想進城哪有這麼簡單,等到他回到京城,他這個皇兄,已經先登上皇位了。

  屆時顧琛兵臨城下,皇后在他們手裏,他難道還能為了皇位,不要自己母后?

  若他當真有這樣的氣概,這皇位讓他又何妨,他倒要看看,顧琛如何被史書唾駡,被後世戳脊樑骨,做千古第一不孝子。

  收到宮中喪訊後,葉岩柏便再難入睡,在書房坐了一整晚,等到天將明時,他揉了揉眼睛,朝門外喚:“葉三,伺候本相沐浴更衣,準備上朝。”

  葉三帶著幾個丫鬟小廝進來,伺候他洗漱,待洗漱完畢,將人揮退,他低聲將昨夜宮裏幾位元皇子的消息說了,道:“唯有七皇子,倒是不曾聽說有何動靜。”

  葉岩柏搖搖頭,說:“七皇子,與太后素來最為親密。”

  葉三一怔,卻聽葉岩柏道:“你且看著,今日早朝,太后會帶著‘遺詔’宣佈七皇子登基。”他揉了揉眉心,“實在懶得聽他們唇槍舌戰,頭疼得很。”

  他走出書房,見到大兒子候在門前,官服外套著一件白色喪服,恭謹道:“父親。”

  葉相拍拍大兒子的肩,笑道:“想到你我同朝為官,為父心中便慰藉許多。”

  “此為何意。”

  葉相道:“今日朝堂上,免不了聽人爭吵,想到暉兒你比為父更厭惡喧鬧,怎能不叫我感到快慰。”說著輕輕一笑,率先上了馬車。

  葉重暉眼中劃過一抹極淡的笑意,他弟弟昨晚給他塞了兩團棉絮,今日早朝想來派的上用場。

  ========

  自昨夜看到帝星隕落,葉重錦便再也睡不著,他抱著大貓一會心中惶然,一會又暗自慶倖,自言自語說了好些話,說到最後,大老虎都懶得聽了,從窗戶跳出去。

  葉重錦瞪著它的背影,氣得抬手將窗戶合上,罵道:“笨傢伙,跑了就不許回來了。”

  今夜是秋梓當值,敲門問他何事,他忙道:“無事無事,你睡去吧。”

  他慢悠悠爬到榻上,卻忽然觸到一具溫熱結實的身軀,嚇了一跳,剛要喚人,卻被人捂住了嘴巴,被拖到床上去,天還未亮,屋裏一片漆黑,他只看到一雙深邃的黑眸,閃爍幽光。

  那人將他按在胸膛上,喘著粗氣,一隻手在他臉上細細摩挲,帶著薄繭的手掌遊走在他的臉頰,鼻尖,還有額頭,柔嫩的肌膚被劃得生疼,他的動作很急促,好似在確認什麼,炙熱的氣息幾乎將人燙傷。

  葉重錦聽到他強有力的心跳,一聲又一聲,是顧琛,是他。

  “阿錦,阿錦,阿錦……”

  熟悉的低沉的嗓音,帶著濃烈的侵略的氣息,經歷大漠風沙,經歷過冰山雪原,經歷過無數廝殺,滿身的煞氣再也遮掩不住,好似本為一體,從靈魂裏散發出來。

  葉重錦抬起手,想碰碰他的臉,卻立刻被他握住,似雕琢成的玉骨被男人置於唇邊,珍而重之地親吻,一遍又一遍,好似怎麼都不夠。

  這人身上帶著極重的露水,他是剛趕回京城的,這樣急切,只是到底也沒趕上。

  他難過地問:“你知不知道,陛下他……”

  良久,他聽到男人低低應了一聲。

  “我以為,可以再見他最後一面的,我以為,他多等了我一年,不會在乎多等我一個時辰,可他沒有。”

  這世上,總是遺憾多一些。

  葉重錦伸出手臂,艱難地圈住男人高大的身軀,道:“不必自責,你已經很了不起了,突破重重險阻,闖入京城,換做任何人,都做不到,只有太子哥哥能做到。”

  顧琛眼裏劃過柔光,他驀地坐起身,把小孩從懷裏撈出來,他還沒有仔細瞧瞧,他的阿錦,如今是何模樣。

  剛打開火摺子點燃燭臺,葉重錦卻猛地鑽進被窩裏,把臉捂得嚴嚴實實,顧琛忙問:“怎麼了?”

  “我,我現在不好看……”他覺得自己不如前世生得漂亮,因此覺得難為情,也怕這人露出失望的表情。

  顧琛一愣,卻是從胸腔裏發出一聲愉悅的笑,道:“好不好看,都是孤的童養媳,孤不會嫌棄。”

  說著把葉重錦連人帶被抱進懷裏,他在邊關粗魯慣了,如今面對一個十四歲的嬌嫩少年,這樣嫩芽兒一般柔軟的身子,嬌貴得好似一碰就會傷著,他不敢碰,卻又捨不得不碰,竟不知從何處下手,只好就這麼小心地抱著。

  “阿錦乖,出來讓孤看一眼,等到天明,孤還有事要做。”

  葉重錦急道:“你不准走,現在全城戒嚴,若是被明王的人發現,會有危險……”

  顧琛趁他說話的時候,伸手將那礙事的棉被掀開,躲在被窩裏的少年,就這麼毫無徵兆地暴露出來,四目相對。

  昏暗的燭光下,少年披散著一頭柔順烏絲,落在雪白的床單上,絲絲縷縷相交纏,一雙黑白分明的靈動眼眸閃著光采,輕輕咬著殷紅的唇,似玉脂點綴著一抹朱唇,美得叫人心驚。

  顧琛被迷了心一般,湊過去吻了吻他雪白的頰,葉重錦許久沒見著他成年後這張臉,一時有些震驚,竟傻傻地讓他親了去。

  顧琛懷裏抱著個精緻漂亮的男孩,氣息有些不穩,良久憋出一句:“你們葉家人,當真是謙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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