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嘴對嘴啊
林子外一夥人圍成一圈,對圈裏的情況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霍錚撥開人群進去,幾個村漢正臉紅脖子粗的對著白細破口大駡。
白細與黑珍珠皆被五花大綁捆了起來,下巴搭在膝蓋,委委屈屈蹲著,打不過罵不過,看到霍錚出現,眼眶馬上濕了。
“錚錚!”
霍錚趕到他面前撐扶他站起,把人從頭到腳細查可否有傷。
村漢將他們圍成一圈,用力推了霍錚一把,另一人欲推白細,霍錚皺眉,橫臂擋開,手腕一折,把那人臂力輕巧卸去。
被卸掉臂力的村漢神色憤怒,吼道:“喲,想打架呢?!”
一夥人喝過酒,酒意上頭,面紅頸粗,紛紛掀起衣,一副要打起來的架勢。
村漢體格高大,白細擔心霍錚被打,繩子解開,忙抓起霍錚的手,想把人拉跑。
幾個村漢擋在他眼前,“你這小兔崽子跑啥跑,剛才跑過來動手怎麼不見你跑,現在你再跑,敢跑啊?!”
白細被村漢們吼得肩膀一抖,很快被霍錚以身軀擋住護好。
村漢面色不善,霍錚便問他們,“發生何事。”
幾個村漢大著舌頭將事情說了一遍,提到老馬,霍錚便知曉此事的源頭。
“你們那匹老馬殺掉吃了?”
村漢們面上忿恨,“這不還沒吃上癮呢,不知哪里冒出這小子,莫名沖出來打人,你看我這腿,被這條黑狗咬了一口!他是你什麼人,他和你有何啥系?!”
霍錚目色淡淡,取下身上的錢袋,從中取出一些錢交給他們,當做封口。
不是什麼大事用錢解決的途徑是最快的,幾個村漢貪便宜,接過錢就閉了嘴。
霍錚看著石塊上老馬被割下的腦袋,“那匹馬染了病。”
剩下的意思只讓他們自行領會,幾個村漢得了錢就走,把霍錚的話當成放屁,絲毫不去在意。
“錚錚……”
白細看這群人不僅吃了馬,還平白無故拿了霍錚的錢,小臉氣得半紅半白,開口時嘴唇都是抖的。
“他們、他們好壞!他們把馬殺了,還吃掉了。”他喉嚨有些哽咽,“你為什麼還要給他們錢。”
村漢離開後聚集的村民也散了,霍錚把白細帶回大院,白細與他叨了一路的話,霍錚一字未回。待白細緩過,看霍錚的表情,才意識到他在生氣。
霍錚彎身蹲下,將未磨好的刀拾起,重新打磨,視白細如空氣,等到把刀磨得錚亮,才道:“下次不許再這樣魯莽行事。”
霍錚不敢去想,如果他沒有及時趕去,那群喝醉的村漢會對白細做出什麼事。
村裏什麼人都有,那群人罵他打他都是輕的,若趁機報復把人賣掉拐走,他該去哪里找回白細呢。
“可是他們把老馬吃了!”
白細還在未此憤憤不平,霍錚平淡回他,那又如何。
霍錚眼睛深沉,白細甚至看到了他的無情與冷血。他有些怕,語無倫次,“老、老馬很可憐。”
“再可憐它也只是一匹馬,它不是人,更不是你,它遲早會病死,無論如何都不幹你的事。”霍錚真的又氣又怕,“小白,以後不要再為無關緊要的畜生,讓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
霍錚的話得有些重,甚至傷到了白細的心。
“畜生……”白細反復細聲低喃,眼眶有些濕潤,“畜生的命就不值得保護麼。”
他心中難過,卻明白霍錚說得對。
霍錚至始至終是個人,而自己,做了百年的畜生,才能從畜道脫離。
畜道是最低賤的,千百年一直淪為人的桌上菜,他覺得老馬被分屍殺了吃掉很可憐,然而在人們眼中,不過是一餐能填飽肚子的肉,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一時無聲。
白細立直身板不動,霍錚到他眼角噙有閃光的淚,刻意板起臉色不禁柔和。
他清楚對白細說這樣的話會令他傷心,但那也是為了他的安危著想。
在霍錚心底,只要白細平安無恙,什麼都不重要。那匹馬被人殺了,的確不會令他有多餘的心緒波動,他內心有柔軟的一面,卻也是冷情的。
“小白。”
霍錚握上白細的肩膀,把人擺正,微彎身,直視他的眼睛,“答應我,日後無論遇到什麼令你憤怒的事,切記不可莽撞上去與人發生衝突,包括我在你身邊時。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你明白嗎。”
白細背著他,賭氣悶道:“不明白。”
其實他明白,就如他們常年待在深山裏一樣,遇到野獸出來捕食,瘦弱的動物被抓住了,它們只能顧著逃命,從野獸口中救下同伴的事,想都不敢想的。
沒想到做動物時這樣,做人後也得學會這樣,凡事都要自保。可是今天他被人制服,霍錚卻過來救他。
“錚錚。”白細撫上霍錚的臉,“我錯了,以後不會輕易與人打架了。”而且他也打不過別人……
“我給你添麻煩了,是我不好……”
霍錚攬他入懷,掌心在他背上拍撫,“方才有沒有被人家打疼了哪里?”
白細搖頭,他鬱悶道:“沒有,我踢了那人一腳就被他們綁起來了,他們綁了我和黑珍珠就一直罵我們,打倒是沒打。”
想起方才霍錚為他擋人時輕鬆把人家一條手臂卸去,白細洩氣,“我是最沒用的妖怪了。”
白白變了個人,肩不能挑重物,手不能打架,他不知其他妖怪是否也如他一樣,迄今為止,他沒遇到過任何化出人形的小妖怪,因而沒有參照之物。
霍錚安慰他不必介懷,看他實在打不起精神,便將手裏的活暫時擱置,與他坐在樹底下說些話分散他的心神
追月節就要到了,在村裏,雖沒有城內那些文人雅士飲茶作詩賞月賞花燈的風趣,卻也不乏熱鬧,霍錚粗略與白細講起,承諾為他做多制幾盞兔子花燈。
曾經不清楚白細為何對兔子樣式的物件情有獨鐘,現在他明白了,家中就連窗紙,也讓師傅糊幾隻兔子到紙上,不為其他,只因為白細看到會高興。
興起時,家裏來了人,是阿郎。
白細見到阿郎是有些高興的,上前與他說話,問他為何過來,黑珍珠也繞著黑皮少年嗅來嗅去。
霍錚在一旁靜默看著兩位少年交談,黑珍珠嗅完,也走到他腳邊蹲下,與霍錚維持著靜默的姿態,靜靜看著兩人。
一人一狗的視線讓黑皮少年陡然不自在起來,他扭頭看霍錚,霍錚神色平靜,卻不知為何他有些頭皮發麻之感,
他訕訕一笑,拍了拍腦袋,道:“哎,我都給忘了,我是來給你送東西的。”
白細好奇問他,“送什麼?”
阿郎掀開兜在竹籃上的布,竹筐裏裝了一籃月餅,掀開的一瞬間,月餅的酥香味道飄散入鼻,顯然是剛出鍋不久的。
阿郎笑道:“追月節就要到了,這是我娘做好的月餅,我娘讓我給鄉鄰送些過來,這不,我就想到你們這兒了,我娘做餅絕活一流,你留多些嘗嘗。”
白細下意識徵詢霍錚的意見,霍錚讓他收下,又叫阿郎多留片刻,從後院取了些雞蛋,禮尚往來。
阿郎本意多留一會兒與白細說話,可他娘吩咐他要把月餅全部送出,他只好提前離開,走時看著白細的眼神充滿少年獨有的青澀留戀,他自以為藏得很好,離開時,霍錚故意走在白細身前把他擋的嚴實,阻去阿郎的目光,語氣淡淡,“慢走,就不送了。”
阿郎總覺得霍家二郎似乎不是很歡迎他。
黑皮少年離開後,霍錚尤有心緒難平的感覺。
“錚錚,你怎麼了”
“無事。”
留下白細丈二摸不到頭腦。
五日後便是追月節,霍錚整裝了一些東西,去村集交換些過節時可用上的物件。白細與他同去,黑珍珠走在前頭探路,時不時轉回腦袋看看他們,繼續邁開短腿往前跑。
普通農戶家的貓狗多為散養,讓它們自行捕捉獵物覓食,霍錚卻一日三頓糧喂黑珍珠,半月時間,它比來前大了一圈,毛髮也濃密黑亮許多。黑珍珠對白細忠心耿耿,霍錚不會虧待它,一條黑狗走在兩人面前精神抖擻的帶路,經常引來村民回望。
村集熱鬧,兩側擺滿一條長長的道,逢年過節,農戶也是擺著大魚大肉慶祝,籠中關著各樣家禽家畜。
霍錚巡了一圈地方,那惡霸洪金也將養在馬場內的禽畜帶了大半出來,大多農戶把東西用作交換,他卻低價賣出,跟來的小廝賣力吆喝,洪金開出的價錢實在便宜。
有人提出質疑,洪金親手拎出幾隻雞鴨給村民看,到底是貪小便宜的心裏作祟,有人買了後,陸陸續續有人爭搶,幾個大籠子的家禽,不多時就賣個精光,
“錚錚……”白細憤憤,霍錚拉住他,“他自會有報應。”
以洪金貪婪錢財霸佔馬場的心裏,理應不該將那麼多家禽低價賣出,霍錚的直覺告訴他,洪金的報應不遠了。
追月節那日,村裏擺了花燈一條巷,花燈街從前只有在城裏才能看到,從村子往返城內所需時間不短,且花燈只在入夜後方才擺放,村落的農戶很少能看到,直至前兩年,村落間興起花燈賞月,村裏這才普遍有了花燈巷。
暮色四合,白細提上霍錚為他製作的兔子燈籠,兩人趁夜,同去花燈巷看看。
各式各樣的花燈掛滿整條村巷,燈火如晝,鄰近的村落來了不少人賞燈,一年便只有這日,外出的少女成群結伴,不甘寂寞的青年村漢自然不放過機會,因而花燈巷湧來的人越來越多。
霍錚護好白細,為他圈出一方安全的空地,避免被人群沖散。
兩人貼緊了走,不久,白細鼻尖便有了薄薄的汗意,霍錚牽他到空曠的地方休息,靜謐的小林,繞有溪水,月色下溪水泛起圈圈銀光,時而飄出竊竊低語。
白細與霍錚坐于一塊大石上,借著月色,看到兩人在溪邊挨挨蹭蹭,不久抱在一起。
白細小聲問他,“錚錚,他們為何嘴對嘴抱在一塊?”
霍錚默默牽起他手腕子,“回去吧。”
返回霍家,白細對溪邊那兩人的舉動深感疑惑詫異,他追問了一路,霍錚萬般無奈,道:“只有相互喜歡的人才能那樣做。”
“噢……”白細看著霍錚,“錚錚你喜歡我麼?”
霍錚點頭,白細頓時眼睛亮了,“那、那我可以不可以跟你嘴對嘴啊?”
霍錚:“…………”
“錚錚錚錚~”
禽獸之心繼續作祟,霍錚矮下身,掌心捧起白細臉,往唇上貼了一下,噴出的氣灼熱,“好了。”
輕觸即分的吻,白細舔舔嘴,失落道:“那兩人貼嘴時沒有這麼快分開,錚錚是不夠喜歡我麼?”
分不清此刻是何種情緒,霍錚閉了閉眼,捧起白細面頰,重新吻了下去,吮著那兩片柔軟濕潤的唇瓣,直至白細輕聲嗚叫,他才松了嘴,耳目熾熱,“感受到我對你的喜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