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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鍋我背了![快穿]》第50章
第50章 名垂青史的奸佞

  宋戎沒再回來,卻依然派人細心地送了飯食,火盆也多攏了幾個。

  怕壓到傷口,蘇時的身上只薄薄覆了一層柔軟的錦被,榻邊的火盆暖融融地烤著,倒不覺得有多寒冷,只是失血引起的疲乏依然揮之不去。

  實在沒什麼胃口用飯,蘇時打發了伺候的人出門,將食盒推在一旁,合了眼伏在軟枕上。

  有主神的禁令,對方總不能再明目張膽地佔據每個世界的主角,這次的主角顯然就是段新的資料。但他到現在也依然拿不准,這個攝政王究竟是不是那個傢伙又追了過來。

  雖然替自己甩鍋的手段十分熟練,但單就居然和自己發脾氣這一點,對方的身份還是有些必要暫時存疑的。

  存疑也好,畢竟是來完成任務的,總不能老是一不留神就被帶偏了方向。

  倦意湧上來,蘇時極輕地打了個哈欠,枕著手臂合上眼睛。

  夜色愈濃,寒意悄然漫過窗櫺。

  宋戎坐在桌前,手裏依然攥著那張已經被揉皺的聖旨,夜風清冷,燭火也跟著搖曳不定。

  “王爺找我有事?”

  門被推開,幕僚走進來,望見他手裏的一抹明黃,心裏驟然一提,快步過去看清內容,才放下心笑著落座:“這不是降罪右相的詔書,怎麼到了王爺手裏?”

  “機緣巧合。”

  宋戎淡聲開口,將手中詔書遞給他:“若是叫你來看,能看出什麼?”

  他已經將這份詔書反復看了多次,除開被上面不容轉圜的狠辣決絕引得暗自心驚,就只剩下在看到那些罪名時的不可置信。

  直到現在,陸璃都沒有自辯過一句。可他卻依然本能地堅信著,他所見的陸璃,絕不是詔書上那個罪大惡極的奸佞之徒。

  幕僚微訝,接過詔書細看半晌,才雙手遞回去,輕聲慨歎:“若說看出了什麼——皇上比之昔年,果然大有長進了。”

  “長進?”

  宋戎接過詔書,微蹙了眉坐直身體。

  “王爺常年在外征戰,幾乎不涉政事,自然不清楚。當今皇上還是太子之時,其實算是頗為鬱鬱不得志的。”

  迎上他稍顯疑惑的目光,幕僚啞然失笑,耐心解釋:“右相明裏打壓,左相暗中排擠,東宮的政令幾乎被視若無物。那時的皇上,可遠沒有這份乾脆俐落、殺伐果斷的氣勢……”

  宋戎心中微動,重新將詔書鋪開,目光落在幾乎力透帛背的鐵畫銀鉤上。

  “王爺看,這份詔書看似尋常,其實步步是局,環環相扣。雖然不顯逼迫凶態,卻早已將右相所有退路封死,無論右相如何自辯,朝堂定罪結果如何,其實都無法再全身而退了。”

  幕僚斂袖俯身,仔細替他解釋一遍,忍不住慰然輕歎:“雖然只是一份詔書,卻已隱隱有明君之象,總算可以一掃先帝末年朝堂頹勢,重振大軒威風了。”

  望著他眼中濃濃的欣慰之色,宋戎目光微凝,心頭忽然冒出個叫他隱約發寒的預感。

  那人身上甚至還戴著鐵鎖重鐐。在醫官處理傷勢時,那雙手腕已經被銬環磨得紅腫破皮,甚至比刀劍暗器留下的傷口更刺得人心口發澀。

  戴著君王賜下的冰冷鐐銬,背負著十惡不赦的奸佞罪名,馬上就要被裝入囚車遊街百般羞辱。

  陸璃卻依然以不容置疑的姿態護在了少年天子身前,甚至不惜以早已傷痕累累的血肉之軀,去替他擋下那一箭。

  在那雙清冷冰寒如琉璃的眸底,是否也藏著如出一轍的欣慰,以至於即使是一張將他徹底逼進死路的詔書,也要妥善地貼身安放?

  “他為什麼要打壓皇上?”

  攝政王的聲音有些沙啞,叫幕僚不由微怔:“王爺說什麼?”

  “我不擅朝堂政事,不懂官場紛爭,可奪嫡爭儲,拉攏勢力,我至少還是會的。”

  宋戎起身,緩步踱到窗邊,冷冽的夜風順著窗縫灌進來,將胸口冰得一片寒涼。

  “右相與左相勢不兩立,不死不休。左相之女入朝為妃,也有誕下皇子,打壓皇上也是正常。可陸家無人入宮,右相不涉奪儲,他與左相勢不兩立,只需趁機拉攏太子稍加恩惠,不愁新朝錦衣玉食、無邊享樂。”

  終於徹底理順始終盤踞在心底的那一絲違和,宋戎負手回身,目光灼灼:“陸璃不是個目光短淺的人。先帝年事已高,太子早晚要即位——他何必要打壓皇上?”

  幕僚張口結舌,怔怔望著他。

  快步回身趕到桌前,宋戎將聖旨鋪開,眼底隱隱現出厲色:“謄下來,照著這些罪名,一條條去查。”

  見他絕非隨意交代一句,幕僚神色微變:“王爺,皇上心意已決,若一意違逆……”

  “違逆又如何?”

  宋戎冷然回身,目光落在視窗,一字一頓斬釘截鐵:“新朝初定,諸事繁冗,皇上既然沒工夫去弄清楚——臣自己來查。”

  多年征戰,他起身走到視窗那一刻,就已經發現了窗外的暗衛。

  皇上暫時尚需倚重於他,按理不敢派暗衛入王府監視,可依然有暗衛來了,只可能是為了那個被他抱回王府的人。

  生在帝王家,從學會走路說話那一日起,就要學勾心鬥角,學權利傾軋。

  這些事他能想到,宋執瀾不可能想不到。

  只是胸口早已充斥著恨意,所以刻意去忽視那些分明違和的細節,或許在少年天子的心底,也同樣隱隱恐懼著去探尋下面所隱藏著的任何真相。

  他卻一定要弄清楚。

  幕僚怔忡半晌,長歎一聲,抬手取過筆墨,將聖旨細細謄抄下來。

  月上中天,夜色越發沉了。

  *

  身上的傷勢畢竟不輕,蘇時昏睡一宿,曙光已透過窗櫺落進來,才被門外嘈雜喊聲吵醒。

  床邊守著個陌生的中年面孔,見他醒來,連忙起身施禮:“右相醒了,在下王府幕僚沈茂——”

  “到上朝的時辰了?”

  還不及將王爺交代的藉口說出來,就已被對方淡聲打斷,幕僚錯愕一瞬,陸璃竟已支撐著床榻坐了起來。

  重傷在身,他的臉色原本就已很蒼白,這樣不自量力地坐起來,唇上些微的血色也已飛速散去。

  幕僚臉色微變,慌忙起身去扶:“右相,王爺說過您切不可亂動……外面沒什麼事,您只需安心靜養,王爺稍後便會回來看您的。”

  蘇時不語,抬手隔開他攙扶上來的手臂,平靜地望著他。

  畢竟久居高位,眼前人雖然重傷,身上的氣勢卻依舊凝而不散,幕僚聲音愈低,終於垂下頭不敢開口。

  “今日大朝,皇上既然著人來找我,自然是打算定我的罪。你家王爺再胡鬧,也不該在這當口出面阻攔。”

  已經大致聽清了外面嘈雜的爭執,蘇時眸色清淡,勉力支撐起身。

  宋戎不是主角,他看不到對方的誤解值,只能憑直覺揣摩猜測,應對難免不及。朝堂定罪是拿到經驗值的重頭戲,無論這位攝政王如何阻攔,他都一定要回去。

  幕僚神色越發為難,想要阻攔,卻又沒有膽量上前,只能眼睜睜看著陸璃將衣物穿好,傷口才一掙動,就立時洇出刺眼血色。

  可那人卻像是絲毫覺不出疼痛似的,依然不為所動地將衣物套在身上,甚至連眉眼都沒有絲毫牽動。

  宋戎常年征戰在外,府上沒有多華貴的衣服,好容易替他找出了一套玄色雲雷紋的長衫,墨色的織料稍顯沉抑,卻也恰好掩飾了滲出的血色。

  將衣物穿戴齊整,儀容也整理妥當,蘇時轉身出了屋子,朝府門外邁步走去。

  門口對峙著兩夥人,看彼此的架勢,怕是已經糾纏了不短的時間了。

  禦林衛是絕對服從君命的,紋絲不動地守在門口,不見陸璃便不肯退去。宋戎卻也根本沒打算交人,常年刀頭舐血的親兵帶著殺氣守在門口,同樣寸步都不打算退讓。

  要是叫不知情的人看了,怕是要以為皇上要抄攝政王的家。

  蘇時啞然輕歎,朝門口走過去,逕自越過宋戎,緩步走向了刀戟如林的禦林衛。

  “右相!”

  身後響起焦急的喊聲,帶著毫不作假的關切擔憂,蘇時腳步微頓,終於還是站定回身。

  宋戎望著他,英氣的劍眉蹙得死緊,目光越發漆深,眼底幾乎已顯出帶血痛色。

  蘇時心中終歸稍軟,目光緩和些許,朝他拱手溫言:“昨夜睡得很好,多謝王爺,陸璃該走了。”

  話音落下,他已回身出了府門,朝禦林衛走去。

  昨日護駕的情形尚且歷歷在目,禦林衛雖然奉命拿人,卻依然對他心存敬意。為首的禦林衛上前一步,想要攙他登上馬車,卻被陸璃頷首謝卻,一斂衣袍上車坐穩。

  馬車離去,禦林衛潮水般退卻,宋戎怔怔立在原地,眼前依然是那人溫言道謝時的清潤眉眼。

  大概是身體尚虛,亦或是誠心道謝,那雙眼裏難得的不存半分清冷淡漠,目光靜靜落在他身上,反倒顯得格外溫潤平和。

  平和得似乎早已料定了這一去的結局。

  刺骨的冷意忽然順著脊骨竄上來,宋戎目色驟寒,攬袖回身,聲音驟厲:“朝服,備馬!”

  他原本以為昨夜的一席話即使不能叫少年天子回心轉意,也多少能助其察覺整件事下的蹊蹺,卻沒想到那一番話,反而加速了宋執瀾要陸璃性命的決心。

  都已經到了這一步,諸業已作,諸事已成,相府一夜覆滅,陸璃已成了階下重囚。

  宋執瀾錯不起。

  換了攝政王的華貴朝服,宋戎牽過墨色駿馬,飛身旋上,鞭響抽開黎明前最後一層暮色。

  *

  蘇時靠在馬車壁上,闔了雙目靜靜養神,一顆歸元續命丸已經落在袖中。

  誤解值過山車似的忽上忽下了一晚上,煩得他都已經關了瀕臨警戒線的提示音,現在正急需順勢到朝堂上去,再給小皇帝吃上一顆定心丸。

  陸璃從來就沒想過替自己留後路,手腕狠辣樹敵眾多,一路踽踽獨行至今,甚至沒留下一個知心交底的人。

  做任何事都不可能天衣無縫,證據當然是有的,也早晚能找到,可現在卻還早得很。

  還要等到他身死之後,朝堂中的漏洞徹底暴露出來,接手兵部戶部的新尚書才會發覺軍中糧餉居然一直出自右相府,那些被重新啟用回調至京的官員們尋找恩人,才會震驚地發覺那些財物錢糧上屬於陸璃的痕跡。

  做下的事都是真的,罪名也都是真的。只要朝堂定罪,待新皇登基開朝,陸璃的血就會成為警醒世人官員最好的工具。

  權相被斬,一定會叫朝堂風氣為之一變,盡掃舊朝頹勢,震懾各方宵小。不會有人再記得飽受打壓的受氣太子,所有人的眼裏,都會只剩下殺伐果斷的少年帝王。

  這樣才是最好的結局。

  馬車停下,車外一片寂靜,蘇時深吸口氣,斂袖從容起身。

  他還要再演一次驕橫跋扈的權相,替那個小皇帝鋪平通往至尊之位的最後一段路。

  自此以後,朝堂興廢世事冷暖,再與陸璃無關。

  天色將曉,寒意凜然。

  蘇時邁步登階,單手撩起稍長的衣擺,刺骨的冷風轉眼就已冰透了不算厚實的衣物。

  四十九級漢白玉臺階,往日不過閒庭信步,落在重傷虛弱的身體上,卻成了不輕的負擔。

  蘇時胸口些微起伏,額間已滲出細汗,被冷風一吹,只覺透心冷徹轉眼傳遍周身,再不剩絲毫熱氣。

  才只爬了一半,總不能連朝堂都進不去。

  蘇時咬了咬牙,正準備一鼓作氣爬上去,身後卻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領厚重的披風便被不由分說地壓在了肩上。

  凍得幾乎僵硬麻木的身體瞬間回暖,蘇時身形一晃,被一隻有力地手臂穩穩扶住。

  莫名並不覺意外,蘇時借力站定,目光落在來人身上,語氣近於歎息:“王爺……”

  “宋戎不擅政事,只是旁聽,不會擅發一言。”

  宋戎攙著他站穩,將一隻精緻小巧的手爐不由分說塞進他袖中,漆黑目色直直落進他眼底,聲音越發低緩柔和下來。

  “右相別趕我,好麼?”

  雖然頂著個攝政王的名頭,宋戎卻很清楚自己的斤兩,即使立下勤王護駕大功,也從未真以攝政王自居,上朝時也往往主動避開。這一身華貴至極的朝服,除了賜下那一日,他還是頭一次穿在身上。

  沙場鐵血磨礪出的淩厲氣勢被厚重華貴的紋路壓下來,反而顯出凜然不可侵的厚重威嚴。可偏偏是這樣一身不怒自威的氣勢,卻又小心翼翼將外露的鋒芒盡數收斂,眼裏只余分明直白的懇求。

  目光在他身上停駐半晌,蘇時撤開手臂斂目回身,將身上的披風緊了緊,一言不發朝臺階上繼續邁步。

  雙手攏入袖口,握住了那個溫熱的手爐,融融暖意終於抵過了身外的凜冽寒風。

  漆黑的雙瞳驀地亮起光彩,宋戎忙跟上去,跟在陸璃身後,腳步放得既輕且緩,一路跟著他登上玉階,護著他邁進宮門。

  少年天子霍然抬頭,目光透過冕旒珠串,落在那個緩步走進來的身影上。

  他還活著。

  一夜的忐忑惶恐,一夜的掙扎輾轉,終於被這一眼所盡數壓制下去。

  早已熟稔的刻骨恨意本能復蘇,他正是憑著這股恨意,才從未向眼前這個人低頭俯身,才終於從受盡冷遇的擺設太子,熬到這萬人跪服的九五之尊。

  溫習著記憶中的不甘仇恨,宋執瀾微眯起眼,目光再度狠厲如刀,冷冷落在陸璃的身上。

  堂下的身影似有所覺,抬起頭瞥他一眼,神色忽然顯出熟悉的高傲冷淡。

  那個人甚至不屑於與他有所交鋒,唇角挑起淡淡嘲諷弧度,漫不經心地拂袖回身,負手列在首位。

  朝堂譁然,眾臣暫態義憤,紛紛指責起了陸璃目無君上悖德無禮,宋執瀾卻已經無心再聽。

  那人如何會有苦衷,不過就是太過驕縱狂妄而已,是他想得太多了。

  扶著龍椅的手緩緩收緊,宋執瀾目色漸沉,聲音終於徹底冷峭:“右相陸璃,五年來驕奢跋扈殘害忠良,將朝堂納為一言之地,持劍逼宮,早已有不臣之心。今日朝堂論罪,諸卿所知,無不可言。”

  大理寺卿最先出班,慷慨陳詞,痛數陸璃諸般罪狀。朝堂久受右相挾制,無論忠奸善惡,竟忽然都有滿腔義憤,彷彿恨不得將陸璃食肉寢皮。

  大廈傾頹,從者甚眾。

  宋戎列在殿側,沉默不語,心中漸寒。

  他雖久不在朝中,卻絕不愚駑。那些罪名顯然並非空穴來風,朝臣既然敢如此指摘陸璃,即使有誇大扭曲之處,也必然因為陸璃確實做下了這些事。

  可他又究竟為什麼要這樣做?

  明明可以不必將自己置於眾矢之的,可以繼續左右逢源籠絡人心,難道真就只是因為日漸勢大,所以目中無人驕橫狂妄,以至於自絕生路?

  英挺劍眉越發蹙緊,宋戎目光愈深,落在那道立于班首的身影上。

  自從進入朝堂,陸璃就從未發過一言,只是傲然默立,雙目似闔未闔,不知究竟有沒有將那些指責唾駡聽進耳中。

  “右相大人——”

  戶部尚書聲音清朗,壓過朝中大半嘈雜話音,出班朝陸璃遙遙拱手:“已至今日,右相不可一錯再錯。相府所抄錢物與右相這些年所斂財款相比,不過九牛一毛,如今國庫虧空,右相可願捐出剩餘家財,將功折罪,以正為臣之心?”

  陸璃這些年雖然掌控朝堂,大肆剝削朝中官員,收受賄賂中飽私囊,為政卻並不暴虐,待百姓也不算苛責。

  戶部尚書是由侍郎升上來的,因著還算寬厚的稅收田策,對陸璃惡感總不及朝中官員。眼看諸臣你一言我一語,幾乎要將陸璃打入萬劫不復之地,忍不住開口插話,悄然遞過了個轉圜的臺階。

  “笑話!陸璃罪大惡極已被罰沒抄家,錢財原本就該充入國庫,如何還能算作將功折罪?”

  大理寺卿冷笑出列,狠狠搶白一句,目光掃向那一道玄色身影:“陸璃,若是你仍有財產藏匿不報,罪名便又加一等!”

  “不過一死而已,再加一等,若是非要開棺戮屍挫骨揚灰,便也隨你們。”

  蘇時輕笑一聲,終於開口,漫不經心地落下目光,似乎絲毫不曾將鋪天蓋地的口誅筆伐放在眼中。

  “陸璃所求,無非暢快淋漓,縱情一世而已,還從未操心過死後之事。錢財不過身外之物,錦衣玉食、花天酒地,轉眼也就揮霍盡了,哪里還留得下來什麼?”

  他的語氣格外傲慢輕佻,叫大理寺卿臉色陰晴不定,卻又不敢當堂太過放肆,終於還是忍下怒氣,狠狠拂袖回班。

  戶部尚書也被嗆得一時啞然,神色似有惋惜,輕歎一聲,同樣退了回去。

  連戴罪者自身都不打算辯白,朝堂論罪幾乎沒了什麼真正的意義,再說下去反倒像是無理的糾纏宣洩。喧沸朝堂漸漸安靜下來,陸璃的罪名被一條條理出,逐條呈上去。

  宋執瀾坐在天子位上,眉眼隱沒在在十二旒下,語氣無波無瀾:“刑部,右相依律該定何罪?”

  刑部尚書上前一步,拱手俯身:“右相罪大惡極,按律當下入天牢,擇期問斬,家中財產一應罰沒,並究其從黨之罪……”

  處心積慮,機關算盡,原來不過就是為了這麼個結局。

  真到了這一步,心裏居然奇異地沒了任何感覺。宋執瀾垂下目光,一手不覺攥握成拳,又緩緩鬆開,淡聲開口:“照辦就是,今日就到這裏,諸卿多有勞累,散朝罷。”

  話音落下,他已自龍椅上起身,大步離開。

  退朝禮聲壓著皇上離去的身影響起,反而叫朝臣們有些無所適從,各自怔了一陣,竊竊私語著離去,說得也無非是右相此番只怕難逃一死的閒話。

  宋戎立在原地,那一句“擇期問斬”似乎還在耳畔,叫他胸口積鬱得厲害,忍不住想要衝上前去開口,卻又清楚現在還不是時候。

  戶部尚書或許只是無心一問,卻忽然替他點亮了一盞心燈。

  相府雖然貴氣襲人,卻不過是個空架子,真正該藏著珍器重寶的地方一應空空如也,一定有一大筆錢財都被挪用到了其他的什麼地方。

  他不信陸璃當真是花天酒地恣意揮霍的性子,只要順著查下去,一定能有所發現。

  只是——必須要快……

  少年天子眼底藏著的陰鬱狠厲,叫久經沙場的將軍都有些心驚肉跳。宋戎垂下視線,反復盤算著能夠入手的地方,卻忽然聽見似乎有人在叫自己。

  循聲抬起頭,才發覺朝堂裏的人已走得七七八八,陸璃正望向他,神色平靜,蒼白的雙頰卻不知何時泛起了虛弱的潮紅。

  他在發燒!

  心中驀地升起緊張的念頭,宋戎不及多想,大步趕過去,在那具身體倒下去之前將他穩穩扶住。

  陸璃性情極傲,絕不會輕易在旁人面前展露虛弱,勉力支撐許久,只怕早已無力為繼。

  高大的身形不著痕跡地遮擋住剩餘的視線,感到臂間迅速壓上來的重量,宋戎眼眶發澀,扶著他重新站穩,低下頭迎上被虛弱抹去淩厲淡漠的清湛眸色,心口驀地一顫。

  他很清楚,陸璃本意絕非要向他示弱,可那雙因為高燒而沁了晶瑩水色的墨眸,卻依然叫他無法就只是這麼站在一旁,什麼都不做地旁觀下去。

  看著他支撐,看著他倒下,看著他送死。

  人已散盡,空蕩蕩的朝堂只剩下沉默的禦林衛,宋戎深吸口氣,探臂要將他抱起來,卻忽然被陸璃握住手腕。

  那雙眼裏顯出被冒犯的慍怒,沉默地瞪著他,卻因為高燒虛弱,反而顯不出絲毫威懾,只剩下攝人心魄的——

  念頭忽然被打住,彷彿再想下去都是輕薄折辱了這一身琢玉風華。

  蘇時尚不知自己此時情形,心思還在自己好不容易爭取來的牢獄之災上。

  小皇帝還是給他留了顏面,沒有當堂叫禦林衛將他拖下去,較之昨天險些被塞進囚車遊街的待遇,終歸還是好了不少。

  下獄就是要明詔的,對方搶了一封聖旨,自己遲早還能再拿到一份。

  將已經冷下來的手爐遞還回去,蘇時低聲道一句謝,轉身打算叫候在一側的禦林衛將他押進天牢,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低聲告罪。

  不及反應,頸後忽然傳來劇痛。蘇時愕然回身,眼中怒氣未起,視野已經迅速黑了下去。

  宋戎收回將他敲暈的手臂,穩穩當當攬住陸璃無力軟倒的身體,眼底顯出歉意神色,手臂橫攬,幾乎能隔著衣服覺出那具身體的滾燙。

  既然宋執瀾不敢看,他就將人送到少年帝王的面前去。

  迎上禦林衛錯愕的注視,攝政王面色淡然,攬著人沉聲開口:“右相病重,可否請先太醫診治一二,待病勢稍作穩定,再入天牢?”

  作者有話要說:

  攻:把聖旨謄下來,照著這些鍋,一個個去掀。(/≧-≦)/

  #他居然凶我#

  #還打我#

  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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