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龍之谷（三十五）

　　「亞瑟是三代混血，你是純血的初代龍，說什麼兄長……是找錯人了吧。」紅龍還是那個觀點，他一直堅定的認為這只初代龍是找錯了人，亞瑟先前身在小世界之中，根本沒有接觸到對方的可能，更別談什麼親緣。

　　他永遠也不知道，在此之前還有一個輪回。

　　薩爾克斯懶得理他，當務之急是趕緊趕到評議會去，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有一種莫名的焦躁，必須趕緊跟亞瑟會合才行。

　　然而就算這樣，他也沒有破壞世界的舉動。

　　紅龍又有意見了，在任何一隻二代龍看來，薩爾克斯的舉動都無比可笑，就像手握力量卻不去使用的傻瓜一樣，明明可以直接洞穿世界，卻選擇了最麻煩的方式，又是談判又是繞行。要不是薩爾克斯之前打了紅龍一頓，紅龍都要認為這傢伙是個優柔寡斷的和平主義者了。

　　「閉上嘴，我現在不想聽你廢話。」薩爾克斯臉色不大好，「別提什麼直接洞穿世界的簡便方法，我可不想被亞瑟討厭。等我騰出手來，也會好好給你們這些無法無天的二代純血上一課，世界是那麼好惹的嗎？負面情緒積累到某一點，全都爆發出來。又有誰能收場？」

　　紅龍愣了愣，「世界會……反抗？」

　　這個問題問得傻，簡直就像當年的自己一樣。

　　翅翼足夠堅韌之後，薩爾克斯當然是順從天性到時空裡轉了一圈，就算因為死過一次實力跌落二代純血，他自覺也有傲視世界的資本。沒有一個世界能夠抵擋住龍族的鋒芒，空間被任意撕裂，龍族作為時空的寵兒，永遠高傲的凌駕於世界之上。

　　但是當他興奮不已的返回永恆之輪的時候，亞瑟第一次嚴厲呵斥了他，並且把他關了禁閉。

　　這是他第一次被這麼嚴厲地對待，以往他把永恆之輪的懸臂折騰掉了，亞瑟也只是數落他兩句然後就認命的去修理。

　　他的內心產生了巨大的落差，一個人縮在禁閉室的時候，甚至認真想過等長大了就打一個監禁play的結局。亞瑟什麼都好，但是關他禁閉就……

　　又不是什麼很嚴重的事情。

　　「薩莉，我知道你不服氣。」亞瑟把他關了整整一個月才放出來，薩爾克斯熟練地低頭裝乖巧，內心翻滾著什麼念頭就不得而知。

　　「我知道，這是龍族的天性，傲慢的俯瞰比自己弱小的東西，之後就是漠視導致的踐踏……」他伸出手，歎息著摸了摸薩爾克斯的頭。

　　摸頭的動作很常見，歎氣就有點不同尋常了，薩爾克斯連忙抱住他的手蹭蹭，「兄長，薩莉錯了，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亞瑟那時候大概看透了他的虛情假意，一丁點也不相信他的承諾，打算用事實給他上一課。永恆之輪開始遠航，最終停在了一個時空風暴格外強烈的地方，就算性能是舉世無雙的優良，在那裡，龐大的遠航懸停裝置也像一片單薄的葉子一樣，被吹得凌亂搖曳著。

　　「薩莉，你看那個世界。」

　　薩爾克斯抬起頭，一手緊緊拽著亞瑟的手，原本漫不經心的黃金瞳在看清眼前景象的時候，瞬間睜圓了，他更加用力的握緊了亞瑟的手。

　　恐懼，他感受到了恐懼。

　　「在我的地圖上，這個世界是第四百三十一號要塞。之所以被稱為要塞，是因為它是往返於幾大界域之間的一條便利通道，尤其是龍族，格外依賴這個世界。」

　　美麗的世界上佈滿空洞，因果的潮汐洶湧澎湃，看那癲狂的永不止息般的勢頭，恐怕世界內部早已沒什麼生物殘存，這個世界就像一個被紮漏的氣球，千瘡百孔之下只剩一張殘破的皮囊。

　　【恨……恨啊……】世界發出悲鳴，【龍……死……】

　　薩爾克斯向後倒退了一步，亞瑟很快的把他抱住，附在他耳邊輕盈而冷漠的說道：

　　「這是因果，總有一天，這份因果會龐大到龍族也無法承受的地步。」

　　「到時候會怎樣？薩莉，這個後果就連我也不願意去想。」

　　薩爾克斯有點發抖，他猛地回過身抱緊亞瑟，亞瑟好像剛剛才回過神來，安撫的拍拍他的頭頂。

　　「所以，薩莉要乖，不讓你做的事情肯定是有理由的。」

　　薩爾克斯偷偷地抬頭打量亞瑟，緩緩地用力地點了點頭。

　　他確實恐懼著被世界仇恨的龐大因果，這卻不是他恐懼的全部。剛才亞瑟說話的語調才是令他心驚的，那種近乎淡漠的語調，仿佛已經沿著因果的絲線，透徹了久遠的過去將來。

　　——宛如【神】一般的語調。

　　亞瑟重新整理了一遍思路，沒錯，既然「造物的造物」無法成立，那麼剩下的只有一種可能——

　　他很早以前，就在自己完全沒有意識到的時候，重歸神匠之上。而他的造物，第一世是梅爾維爾，第二世是主神，第三世是……藍光！

　　這裡他算是撿了個便宜，藍光被梅爾維爾製造，本身就有了良好的基礎，他幾乎只負責了「調試」的環節，整件事進行下來，簡稱「撿漏」。

　　亞瑟：……

　　他更改了藍光的因果，這種因果並非世界內部的小小改變，他直接帶著藍光脫離了世界的束縛，繼而擺脫了因果的束縛，成為永恆之輪的正式工。

　　其實這種改變因果的能力很早就洩露了，亞瑟現在細細回憶起來，發現往最晚的世界找，在糖果屋的世界中，被主角迷惑的配角們一個個都是在接觸他之後迅速的恢復了理智，他還以為這是主神的加成，原來是他自己的能力，應該是在意識不到的時候，身體就本能的把被撥亂的因果導回了正軌。

　　亞瑟把藍光舉起來看了看，小機器人迷茫的看著他，最終，還是亞瑟控制不住自己的強迫症，面無表情的把藍光按在了工作臺上。

　　「不行，我要給你重新改裝一下。」

　　自己的作品絕對要做到最好！他要開始燃燒梅爾維爾的材料了！

　　梅爾維爾：害怕.jpg

　　布瑞朗特恩重返龍之谷，一肚子的火氣無從發洩。

　　評議會完全沒有通知他就帶走亞瑟，已經是打他的臉，加上即將開始的公開審判，完全沒有把他這個龍皇和整個龍之谷放在眼裡。

　　暫且咽下這口氣，布瑞朗特恩溫和的看著阿賴爾特。

　　「這次做得很好，公開審判雖然有失體面，至少對我們是有利的。」

　　得到誇獎本來應該是件高興的事情，但是阿賴爾特這一次可沒有冒認功勞，他搖搖頭，乾脆的供出了主使，「都是伊莉莎的主意，我和莫德奈僅僅是從旁輔助。」

　　布瑞朗特恩的手指微微一動，想起被銀龍帶走的伊莉莎白。那孩子是個意外出現的純血，現在卻出落得格外聰穎，銀龍帶她回去沒有多久，那就應該是在龍之谷打的基礎好。

　　確切的說，是亞瑟的教導有方。

　　即使知道有些想法是妄想，可布瑞朗特恩還是不止一次的那樣想過，如果亞瑟的性格能再軟和一點，他們父子間的關係本來可以更親密的，雖不至於到阿賴爾特的地步，至少他還是樂意把部分權力交給亞瑟，因為無論是心智還是謀略，亞瑟在三代龍中都是頂尖的，他能把金龍血脈推到更高的地位。

　　為什麼不是純血呢……布瑞朗特恩非常遺憾，亞瑟也就輸在血統上。

　　「另外……母親那邊……」阿賴爾特有些躊躇。

　　「我會讓她待在藍龍主城的。」布瑞朗特恩直接說道，微微皺了下眉，「她出面會把事情變得更複雜。」

　　阿賴爾特沮喪地垂下眼睛，「可是父親，母親她已經……」

　　龍皇不在，阿賴爾特不知道為什麼最近變得忙碌，英格利斯最近過得並不好，失去了討好的對象，他在正常分配中能獲得的東西微乎其微。

　　而且，失去了幾個厲害人物的壓制，西德里克和佈雷德的爭鬥愈演愈烈，捲入了幾乎所有混血，就連精明的夏佐，也在反復權衡之後，無奈的投入了佈雷德的陣營。

　　至少佈雷德不會刻意作死，夏佐哭笑不得的安慰自己。

　　英格利斯當然也知道夏佐是機敏的商人，投靠的人肯定是勝算最大的，他也想投到佈雷德的陣營，然而佈雷德卻拒絕了他。說是拒絕還算有禮貌，應該說是漠視更加恰當，英格利斯尷尬的被排擠在邊緣地帶，最後沒有辦法才選擇了西德里克。

　　可是西德里克最近越發無法無天，失去壓制之後，他儼然已經把自己當做最高貴的存在。

　　什麼啊，只是混血而已，大家沒有什麼不同。英格利斯恨恨的想著，穿過回廊去圖書館幫西德里克還書。

　　視線裡突然有一片明媚的藍色搖曳著漸漸走近，英格利斯不由得屏住呼吸。

　　款款而來的女性姿容柔美，黑髮披散，在陽光下折射出一點微藍的冷光。她步履輕盈地迎著英格利斯走來，英格利斯沉醉於這無上的容色，只見這名女性紅唇微啟，一聲冷笑溢出。

　　「滾開，骯髒的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