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阮春婷
警察局食堂的伙食還不錯,林禹年帶陳諾去吃午飯,正值飯點,他們坐下後,陸陸續續又圍來林禹年的一群隊友,陳諾認不全,乾脆統一揮手說哈嘍。
隊友們也紛紛招呼,然後開始閒聊。
陳諾豎耳朵聽著,並不插話,她專注挑魚香肉絲裡的胡蘿蔔絲,全撥給林禹年,林禹年看了她一眼,說她:“諾諾,少挑食。”
話雖這樣講,還是把自己盤裡的肉絲全給了她。
刑警隊裡一個叫劉勇的,瘦瘦黑黑,小眼睛,笑嘻嘻看他倆:“我說,你兩啥關係啊?”
林禹年就笑,臉頰爬上一抹不易察覺的紅,也不講話。
余婷婷敲桌提醒他:“師兄都說過多少遍了,是老家鄰居,劉大勇,你記不清啊。”
劉勇嘿嘿笑,開始沒皮沒臉的往陳諾跟前湊:“那什麼,大美人,有沒有男朋友?要不要我給你介紹?”
陳諾往後靠一靠,靠在椅背上,眨眨眼說:“有啊,怎麼沒有。”
說罷,挽上林禹年胳膊,拍拍他肩膀:“等畢業了年年就來娶我。”
林禹年嗆咳一聲,臉更紅,那幫隊友裡除了余婷婷,皆長長哦一聲,紛紛表示:原來是醬啊...
其實陳諾有點小不開心,不開心林禹年不主動表個態,她吃飯漸慢下來,等陸遲拿餐盤施施然朝他們走時,她還剩大半沒有吃完。
更兼陸遲此人不好相處,陳諾放下了筷子想走:“年年,我吃飽了。”
其他隊友早已陸續離開,辦公的辦公,休息的休息,林禹年看眼她盤裡剩飯,說:“諾諾你吃太少了,再吃點,我等著你。”
陳諾也意識到浪費太多,又拿起筷子繼續吃,只聽林禹年問她:“諾諾,你是准備考研還是畢業了找工作?”
臨床專業要念五年,她即將大五,這個暑假,周圍很多同學已經投入到考研大軍中,她們寢室裡只有阮春婷是堅定的考研党,沈家雲和肖溪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至於她,是真的天天在曬網。
“年年,我不考研了。”陳諾搖頭,極為正經道:“我要繼承奶奶的衣缽,警察局旁開個診所,看病看嚇捉鬼算命,然後和你一起上下班。”
林禹年:“......”
陸遲以為自己聽錯,抬頭看眼坐他對面的陳諾,瘦瘦白白的,不說話時還挺文靜,很難跟念咒搖鈴的神婆掛鉤,他輕吐一口氣,有點不知道她是藝高人膽大,還是異想天開。
男人思考事情往往比女人要理性,他開了口問:“你知道S市的門面房出租價要多少?”
陳諾聽懂了,不好意思笑:“那個,我說的診所,是露天診所。”
還露天診所...不就是賣狗皮膏藥的麼...
陸遲笑了,笑的時候還露出兩顆小虎牙,女人長顆虎牙,笑起來會很可愛,當然男人有虎牙也可愛,只是陸警官擁有一份非常嚴肅正經的職業,不容許他太可愛。
加上他本人性格的緣故,會潛意識避開一切娘炮行為。
“陸大哥,其實你笑起來更好看。”陳諾朝他豎個拇指,給他個贊。大概能猜出此人性格了,絕不是表面那樣中規中矩,多數時候可能劍走偏鋒。
陸遲看她一眼,收了笑。
好吧,陳諾摸摸鼻,她吃完了,把餐盤遞給林禹年,她負責收湯碗。
林禹年還惦記著陳諾要開露天診所的事,可以想像叔叔阿姨知道之後會有多暴躁,他試圖勸說:“諾諾,你可以再考慮考慮,你的專業,讀研是個不錯的選擇。”
陳諾顯然沒有get到他的點,她穿上滑輪鞋之後幾乎快和林禹年平視,拍拍他肩膀,信心滿滿的說:“放心吧年年,以後我能養你。”
林禹年挫敗的看陳諾一眼,還想說,已被陳諾打斷:“年年,不可以搞行業歧視哦,我也是憑本事吃飯的人。”
林禹年竟無話可說。
離開警局,陳諾回宿舍睡了一覺,直到傍晚時分,暑熱散開,陳諾才換上短袖短褲下樓,去A大南門的夜市和室友們約吃飯。
她們約吃涼皮,陳諾的先上來,她澆一勺辣椒,才拌開,肖溪已經揮舞筷子夾了一撥去她碗裡。
沈家雲和阮春婷紛紛效仿。
“諾諾,你真不打算考研?”肖溪吸溜一口涼皮問。臨近畢業,工作考研總是會成為畢業生們永談不衰的話題。
“怎麼又提這個。”陳諾轉頭讓老闆娘拿點醋,回頭才道:“不考,我要把我奶奶的事業發揚光大。”
寢室裡都知道陳奶奶,也清楚陳諾的癖好,不管能不能成功,先給個鼓勵再說,大家紛紛碰汽水瓶。吃涼皮喝汽水,實在是人生一大美事。
吃到一半,阮春婷有些心事重重的說:“諾諾,有個事想問問你。”
陳諾喝口汽水:“什麼事?”
阮春婷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理了理頭緒才說:“是我媽...不對,確切說是我妹,這兩天我媽打電話說我妹不太正常。”
她指指腦子,“以前很活潑,一段時間沒去學校看她,瘦了很多,人也沒以前愛說話,班主任說她成績直線下降。”
阮春婷老家在S市下面的一個農村,父母做小本生意,屬於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那種,家裡還有個小妹,在縣城讀高二,寄宿在親戚家,阮爸阮媽有空就去看看。
小姑娘雖然愛玩了點,但很聰明,成績始終排在年級前十,這段時間阮爸阮媽忙於做生意,已經快一個月沒去看女兒,等閒下來發現問題時,已經晚了,小姑娘期末考成績掉到年級百名開外,人也鬱鬱寡歡了起來。
“大春,你妹妹是不是失戀了啊?”沈家雲說。
阮春婷說:“我媽也是這麼說,懷疑她偷談戀愛,可是跟我妹玩得好的小姑娘都說沒有,不過也有可能是她們幫我妹瞞著。”
陳諾有點贊同沈家雲的話:“聽起來是像失戀綜合征。”
阮春婷搖頭:“我媽說她兩眼呆滯無神,暑假也不出門玩,天天在家呆坐著,一坐能坐半天。”
陳諾想了想,然後道:“你的意思是她中邪?”
“就是怕呀。”阮春婷無奈歎氣:“我以前從來不信這些,自從上了大學,被你和大河屢次刷新三觀,我想不信都不行啊!”
陳諾和肖溪互視一眼,不約而同向她雙手合十:“寢室長,毀了你的三觀,實在對不住了。”
......
既然阮春婷提了,事不宜遲,兩人同挑了下夜班的時間,又各自向帶教老師請了兩天假,坐上去S市下轄縣城的巴士。
阮春婷提前給她爸打過電話,她們到縣城時,阮爸已經在車站等候,圓乎乎的臉,透著和善。
阮爸電話裡聽女兒講室友會看“外科”病,起初也狐疑,不過阮爸向來不是鑽牛角尖的人,不管是不是真的,權當女兒帶了同學來家裡玩。
待走近了,陳諾忙先喊叔叔,阮爸開了車門,樂呵呵說:“路上辛苦了,熱壞了吧?”
說著,阮爸啟動車子,開了車裡空調,三人一路閒聊著前往泉海鄉。
泉海鄉發展的很好,比陳諾想像中更好,一路柏油路,直達阮春婷家門口,三層洋樓,前後將近一畝地的院子,鐵藝雕花大門,看起來非常氣派。
陳諾突然想起剛上大學那會兒,班上團支書逐個寢室通知申請貧困助學金,到她們寢時,團支書直接問阮春婷:你們寢就你家是農村的,我報上你名了?
彼時阮春婷穿著十分普通,頭髮短短,顯得有些土氣,講話也慢吞吞的:我家沒需要,你報別人吧。
當時沈家雲還勸了一句:是公家的錢,想申就申,不丟人。
阮春婷固執說:我真不需要。
現在陳諾信了,阮春婷如果申請了,那很多人估計都落在了貧困線下。
“諾諾,不要拘束,當自己家一樣,我爸媽人很好的。”阮爸停車的空當,阮春婷帶她進去。
阮媽也是圓乎乎的臉,正是應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她系著圍裙從廚房出來,熱絡招呼陳諾坐,拿西瓜拿冰棒,又讓阮春婷去盛綠豆湯。
陳諾連連道謝,左手拿西瓜,右手拿冰棒,等阮媽去了廚房,陳諾才道:“大春,我終於知道你是怎麼養成老好人性格了。”
阮春婷就笑,對陳諾說:“走,帶你去看我妹。”
阮春婷不是帶她去阮春葉房間,而是從後門去阮春婷奶奶家。
田間小路上,阮春婷邊走邊說:“我奶奶怕我妹得那種怪病,每天到傍晚就把我妹帶去跟她睡,說她睡覺不實,有什麼不對能及時察覺。”
說話間,就到了阮奶奶住的三間平房前,門口掃灑的乾淨俐落,左邊窗戶下還用籬笆圍了個菜園。
陳諾腳步微頓,凝神看過去,又回頭看眼阮春婷家的三層洋樓:“大春,還真讓你說准了,你妹確實得了那種病。”
陽宅主福,《天元歌》中有記載:人生最重是陽基,宅氣不寧招禍咎。
家宅不安,會影響到人,同樣人如果有問題,長時間下來也會導致家宅出問題。
至於如何判斷家宅出問題,也不是無跡可尋,牆頭長草,家中多有人生重病,宅基地四周植被不茂盛,說明家宅生機不旺,家中人多不長壽。
如果樹梢纏藤條,且藤條枯萎,說明家宅被鬼纏。
阮奶奶家門口的槐樹上藤蔓緊纏,枯黃無生機,陰煞之氣從屋內不斷向外蔓延,很顯然,是被鬼纏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