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9號一更
“諾諾, 別生氣,我們是真的有難處。”鬼美人在半空中飄來飄去, 陰煞之氣時弱時強,無不顯示了她的忐忑不安。
陳諾遞給她一個安撫性笑容:“牛大嫂你想多了,我是在擔心你們的安危。”
從古至今,術士和鬼煞始終勢不兩立,一旦碰上, 必先除之而後快, 正破邪似乎是天經地義的事,很少有術士像陳諾這樣, 願意和鬼做朋友。
所以就算知道煉魂的人是誰, 陳諾也很難為鬼友們出頭,因為這將意味著她和玄門中的許多術士為敵。
陳諾臉色沉下來,食指輕敲桌面,想了想說:“大哥大嫂,如果知道對方是誰, 一定想辦法告訴我,行不行?”
牛大哥和鬼美人互視一眼,齊齊點頭,趁著上半夜還算太平,火速飄回墓地藏好, 暗搓搓祈求煉魂的臭道士不要盯上他們。
以往每到晚上,城東的大榕樹,城南的墓地, 還有西郊山頭遺留數年的亂葬崗,熙熙攘攘擠滿了鬼,不要太熱鬧。
現在大家都安分了不少,除了陰風陣陣,再也沒哪只鬼敢出來找死,實在熬不住了,就從墳裡探出半個身,趴在自家墳包上和隔壁鄰居嘮嗑。
牛大哥和鬼美人合住一個墳包,夫妻兩咕咕唧唧嘮家常,天天宅在“家”也不算多難熬。
這夜,他們在墳包裡睡大覺,突然聽見隔壁鄰居一聲壓抑的驚呼,牛大哥飛出一顆腦袋,擱在墳包上四下探望,下秒,倒抽一口涼氣。
鬼美人剛想坐起看,就被牛大哥拉躺了回去。
距他們不遠處的墳包前,一個穿黑衣的男人在墳上插了根藤條,焚香祭告,以一種單腳站立的姿勢嘰嘰咕咕念著什麼。
其他鬼友屏息靜氣,只敢在自家墳包上遠眺,並不敢靠近,不知多久之後,黑衣男人將插在墳上的藤條砍走。
詭異的事發生了,藤條被砍走那刻,墳包裡躺的鬼友立刻從墳裡爬了出來,傀儡一樣跟著黑衣男人離開。
“怎麼辦?去告訴諾諾?”鬼美人怕極了自己被勾走。
“你好好待著,我跟上看他住哪兒。”牛大哥的身子爬出墳包。
“不行,我也要去。”夫唱婦隨,鬼美人不放心牛大哥獨行。
牛大哥遲疑,見她神色堅定,把手遞給她,抓她遠遠跟上,不敢靠太近。
夜色靜謐朦朧,S市和H市交接的一戶農家院裡擺了一處法壇,黑衣人焚香起壇,再次施展勾魂法,使原本跟隨他的傀儡攀附到藤條上。
他口中低念有聲,操刀斬下一段藤條,雕畫成半寸高的木頭玩偶,再以朱砂和墨畫上五官,顏色鮮明的傀儡木偶擺在法壇上,瞪著眼睛,嘴角含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啪嗒。
原本附在牆頭上偷看的牛大哥,嚇掉了腦袋。
察覺到一縷若有似無的煞氣,黑衣人似有警覺,立刻向八方甩出八枚銅錢,布下天羅地網陣。
牛大哥來不及作他想,一腳踹飛鬼美人。
......
夜裡,陳諾躺在警局宿舍床上,陸遲他們還在加班,她一時半會睡不著,乾脆坐起誦讀了會兒經文。
砰砰砰。
窗戶被連砸數下,陳諾收式開窗,就見鬼美人坐在離警局極遠的樹上抹淚,哭聲淒慘,嚶嚶嚶的,驚醒數家嬰兒陪她一起哭。
陳諾手邊沒有香燭,只好點燃了人民幣和她通靈。
鬼美人頭髮亂七八糟,一身白衣也被燒焦,陳諾看看她,又側頭看看懸在警局牆上的警徽,約莫明白了怎麼回事。
警局是陽剛之地,存的是正義,陽氣異常旺盛,已經達到陽煞地步,加之有警徽鎮守,方圓數米內,無論是人還是鬼,都不宜長期居住,極易被擾亂磁場,影響氣運。
“諾諾,老牛被人勾走了...”見陳諾推開窗,鬼美人激動飄過來,才靠近點就慘叫一聲被彈出老遠。
陳諾光是看著都覺得疼,忙打手勢制止她,胡亂披上衣裳匆匆跑出去。
“頭兒,那不是你家陳美人嗎?我沒看錯吧?”劉勇辦公桌靠在窗戶下,他先看到。
陸遲順他視線看去,風一樣刮出警局大門的,可不就是他媳婦兒。
“頭兒,你去看看,大晚上的,別出什麼事。”劉勇說:“還剩點記錄我來查。”
“謝了。”陸遲起身,下樓跟出去。
這邊陳諾不歇氣的跑出去,鬼美人長話短說,立刻要帶陳去S市市郊。
“給我幾分鐘。”陳諾有氣無力的指指自己兩條腿。
鬼美人能嗖嗖飄走,她可不能啊...
“等著,我去開車。”
她話音剛落,就見陸遲找了過來。
“陸大哥,你來的正好,送我去市郊一個叫西河村的地方,越快越好。”陳諾氣喘吁吁道。
陸遲似想到什麼,邊往警局大院走邊道:“是去找個叫羅克儒的人?”
這回輪到陳諾愣住了:“羅克儒?”
陸遲嗯一聲:“記不記得前幾天我們查到兩個嫌疑人,一個工程師,另一個是保姆?”
陳諾拉上安全帶,點頭說:“記得,排查到和這兩人有聯繫的嫌疑人了?”
“目前嫌疑最大的羅克儒,是西河村一帶小有名氣的神棍,和保姆鄒豔芳是同鄉。”陸遲說完,給劉勇撥通電話,安排警隊車輛趕往西河村。
深夜十二點,三輛警車無聲的駛入西河村,在鬼美人的引路下,逐漸靠近羅克儒的宅院。
“我日...這人很有錢啊。”劉勇看著整個村裡最別致的宅院,忍不住咂舌。
亭臺樓閣,小橋、流水、人家,日子過成這樣按說應該很瀟灑才是,不好好做人,非要整些么蛾子幹什麼?
“陸大哥,讓大勇他們先別靠近,等一會兒跟著我走。”陳諾凝神看過去,尋常人眼中別致秀氣的宅院,在她眼裡卻是一層朦朦朧朧的黑。
“什麼陣?”陸遲下車,隨陳諾靠近幾步。
陳諾在四周看了看,熟練的踢掉幾根樹枝和石頭,低聲說:“陸大哥,你有沒有聽說過鬼打牆?”
所謂鬼打牆,其實就是通過障眼法,迷惑人的心智,讓人在很小的範圍內來回打轉,怎麼也走不出佈陣法的人畫下的圈子。
歷代帝王在興建陵墓時,會請術士擺下此陣法,為的就是防止普通人隨隨便便靠近。
刑警隊的人跟在陳諾之後靠近,悄無聲息的將宅院包圍住,余婷婷要敲門,被陳諾攔住。
“這個點了,敲門幹什麼?騙人家買不買保險嗎?”陳諾壓低聲音,無語看她。
“不然呢?你說怎麼讓他開門?!”余婷婷氣,他們入職前都是經過專業培訓的,《論如何快速有效取得嫌犯信任》是他們必讀的一本書。
“像這樣,不就開了?”陳諾二話不說,抬腳就是一踹。
狠、精、准。
轟一聲,兩扇對合的紅木大門應聲倒地。
眾人目瞪口呆,隨後不約而同看向他們的頭兒,有點懷疑以後他們打架,到底是誰家暴誰。
陸遲無語的看著陳諾一瘸一拐進去,嘴角抽搐,無視其他人揶揄的眼神,嚴肅道:“搜人。”
羅克儒怎麼也沒想到半夜三更有人破門而入,還是直接把他反手拷在了床上。
“起來,面朝牆站好!”劉勇拿槍直指她。
“......”羅克儒仍舊趴在床上沒動。
娘的,他沒穿內褲啊!
另一邊,陳諾順著黑氣來源處摸索,一腳踹開修煉室的門,毫無意外的在裡面發現數枚裝在瓶中的木頭玩偶,每一個玩偶代表著一隻鬼。
這是茅山後輩常用的養鬼法,也叫勾魂**,把鬼勾到藤條上,關在瓶中控制住,需要它們辦事時,只需要對著瓶口念咒,每念必應。
一排玩偶中,鬼美人很快找到牛大哥,嚶嚶哭了起來。雖然她很嫌棄這頭醜牛,但這頭醜牛卻帶給她這個大齡剩鬼很多歡樂,以後要是沒有這頭醜牛,漫漫鬼生,她要怎麼過...
“諾諾,我要怎麼辦,我的老牛還能不能回來了...”鬼美人聲音悲泣,跟著陳諾一路哭到S市。
這一路上,陸遲總覺得哪裡不對,無論降下車窗還是關上,總聽見有人在哭。
副駕駛坐上的陳諾無奈歎口氣:“別看啦,車頂上有只鬼在哭。”
“......”陸遲看眼置物臺上的一排玩偶,遲疑的問:“這些...都是?”
陳諾點點頭:“羅克儒應該是通過這些傀儡為他賺錢,包括鬼魂附身控制人作案,要不然他哪來的小橋、流水和人家。”
這個社會,人只要有貪念存在,羅克儒這種術士就有市場,畢竟能力有限,卻又不安於現狀的人多得是,如果可以走捷徑,又有多少人願意苦苦修煉。
相較而言,這些鬼不是一般的無辜,他們又招誰惹誰了,難道只因為他們是陰煞,所以就該被“正義之士”滅掉?
“在想什麼?”陸遲側頭看她。
陳諾幽幽歎氣:“在想怎麼能救回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