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01012

　　唐護法突然覺得， 不管這是不是個出家人， 最起碼，他絕對算個男人。

　　這事， 雖然之前他口口聲聲說玄光有多麼不負責任， 可真相大家都知：

　　分明是少教主最先看上了這佛子，或是為了練功，或是真心喜歡對方，才一步步勾引，甚至用了些小手段。

　　本質上，玄光作為一個受害者， 是不需要負責的。

　　因此唐護法來的時候也沒有抱多少希望， 最多就是對著玄光發洩下心中的不滿，本來好好的一個少教主，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他心裡也難受。

　　雖然現在教內反對少教主的人變少了， 大多數都表示順從。

　　可實際上， 早幾個月的時候，教內野心勃勃的人太多了。

　　甚至還有潛伏在少教主身邊的連逆等人，現在回想起來， 少教主那段時間，簡直可以說是如履薄冰， 萬一表現出了發現連逆心思的異狀， 大概就要萬劫不復。

　　也不怪她從一個只會彈琴作畫的閨閣女子， 快速成長到了學會用些手段、保證自己生存的地步。

　　「……以前的少教主啊？她乖得很， 小時候我和她父親每次從教外回來，她都會等在教內後院，從來不會亂跑，讓人擔心，」

　　由於唐護法對玄光感官好了不少，這一路上也肯多跟他聊天。

　　玄光不是什麼健談的人，可以說他人生中大多數時候都是誦經念佛，很少有閒聊這種狀態。

　　但他絕對是一個很好的傾聽人，因為你不論說什麼，他都不會打斷你，偶爾還能適時詢問一句，這種認真聽眾的反應，著實能夠給講話之人很大的動力。

　　「當然，或許也是因為冰糖葫蘆對她吸引太大了……」

　　「山下的孩子，都喜歡這種小零食。」玄光佛子點點頭。

　　「可不就是個孩子，就在半年前，她父親回教內時，還不忘給她帶冰糖葫蘆回去，不過現在除了我，我沒人記得她這點愛好了。」說著唐護法就進了三岳澗外的一家店中，打算買幾串糖葫蘆。

　　誰知唐護法只是為了強調一下少教主的可憐之處，讓玄光佛子回去後記得多心疼她，可剛伸出了手，卻被玄光攔下來。

　　「過幾個月再買給她吧，」注意到唐護法奇怪的目光，玄光手指頓在原地，「有妊的婦人，不易多吃紅果。」

　　「什麼？這你也知道？」唐護法一驚，他都醉了，回過頭來看著眼前這個玄光佛子，像是在打量什麼沒見過的生物。

　　「只是略懂一點藥理，出行之前也翻動過幾本關於女子……的醫書。」玄光偏過頭，臉色有一點不自然。

　　這些東西，他原先也不是懂得那麼詳細，後來從瓊山寺回到方正寺後，由於心中多了那麼點東西，總是忍不住擔憂。

　　於是他姑且去山下找了基本有關妊娠的書來，越看越覺得，女子在這個期間，似乎什麼都不能吃，不能做，很是辛苦。

　　他心中就更是如同壓上了一塊巨石，讓他無法靜下心來。

　　他罪大莫及，在方正寺中也未能真的修身養性，反而心中牽掛著女人和孩子。

　　因此，唐護法找上他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有了離去之意。

　　即使寺內的諸位長老願意為他隱瞞，可他其實從來不在乎什麼流言，他眼下真正希望的，是魚蘭母子可以平安安定下來……不要再因江湖事橫生波折，大概師父對他十分失望吧。

　　這兩天空氣有些燥熱，阿蓉早早遣散了身邊的人，在庭院中放了一架躺椅小憩。

　　到了傍晚飯點的時候，她準時起身，就見到小廚房中送來了幾道飯菜，其中小白菜看起來格外鮮嫩。

　　這幾天的素菜不知為何，都是格外清口，讓阿蓉原本的胃口都多了兩分。

　　不過今天阿蓉將這盤小白菜吃光後，認真沉思了下，才終於遲鈍的隱隱覺得，這個味道好像確實有點熟悉？

　　不過仔細一想，又無法短時間內判斷出到底在什麼地方吃過，或許是出門在外的時候？

　　她糾結了這一整頓飯，轉身就去小廚房轉了一圈。

　　小廚房沒什麼特別的，還是一直以來給她做飯的那些廚子，見到她的人紛紛開始驚慌的行禮。

　　阿蓉也不說話，在每個人臉上看了一眼，「這兩天的素菜誰做的？」

　　「回少教主，是小人。」有個瘦高個子的廚子從人群中走出來。

　　這人膚色比較黑，臉上的雀斑也很明顯，看上去十分普通。

　　可阿蓉卻盯著他看了片刻，目光中卻並沒有多麼失望，反而瞥了一眼角落中的一顆水分充足的翠綠小白菜，「怎麼？莫非你也是高寺出身？覺得自己能做出和尚的手藝？」

　　那瘦高個子臉色漲紅起來，「少教主恕罪，唐護法吩咐我等聽從那位大人的話，但那位大人說過只在此地清修，不欲被外人知曉，所以小的才大膽頂替。」

　　阿蓉站在原地沒動，看來不止是菜品熟悉，都說是清修了，恐怕是那人的可能性，也有一點。

　　但令她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對方怎麼可能會來三岳教？

　　他不是方正寺的佛子嗎，又為何能出現在這裡，為她做了好幾天素菜？

　　這麼一個江湖上名望極盛的大人物，跑來做一名煮夫？

　　不可能。

　　或許不是他，而是別的什麼人……

　　阿蓉再次看了一眼那十分眼熟的一顆白菜，這麼水靈靈翠綠的白菜，她在方正寺的菜園子見過。

　　不過就算從方正寺運送了菜品過來，也該縮水成皺巴巴，或者乾脆壞掉了。

　　阿蓉無奈笑了下，她一定是整日將自己悶在房間待傻了，否則怎麼會有這種不靠譜的猜測。

　　「你說的那位大人，他在哪？」她隨口問了一句，轉過身就走出了門外，打算不管怎樣，也去看一看，那經唐護法打過招呼的人究竟是誰，才能死心。

　　只是她腳步剛踏出了小廚房，迎面就看到了一個身穿月白僧衣的和尚，那人手中提著一把野菜，衣角沾了點泥土，另一手上還拿著鋤頭，顯然是去種菜了。

　　這種事，他在方正寺也天天做，但有閒暇總會給菜品捉蟲。

　　這也導致，方正寺的菜總是長得玉雪可愛，和普通的菜葉不一樣。

　　阿蓉手中下意識收緊了下，也不知為何，真的在三岳教看到玄光，她心中竟然有點說不出的奇異感。

　　這感覺讓她心裡有點酸，有點堵堵的，又似乎是有點開心的。

　　就在這時，對面的玄光聽到不遠處的呼吸聲，也抬起頭，目光平靜的看過來。

　　看到少女的那一刻，他腳步頓了下，隨後還是如先前一般向她走過來。

　　男人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會兒，又移到了她小腹上，見那個地方並不如尋常婦人一樣四個月就已鼓起來。

　　只是微有點圓潤，不知是體質問題，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其實不久前，他曾遠遠看過她一眼，他武功不低，在這魔教之中也基本無人發現他，於是見到魚蘭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唐護法說的有些言過其實。

　　不過他來之前本身也想到了，因此並不覺得生氣，反而注意到少女的確是瘦了很多。

　　按理說大多數婦人這個時期，總會胖一點，她這麼瘦，或許就是因為他這個孩子父親不在身邊，沒有很好的照顧她。

　　「你……」

　　「你先回去，有事等下再說，」見少女似乎開口要說什麼，玄光後退一步，避開了一點距離，然後將手中鋤頭和野菜都放在小廚房後，洗淨了手。

　　隨後他將沾染了泥土的衣服換下來，這才到了魚蘭的小院。

　　幾個丫頭在小院外好奇的看他，畢竟這麼好看的僧人，大家還是第一次見，跟個從天上下來的小佛祖一般。

　　不過這個人，與少教主什麼關係？為何少教主吩咐過，他來了之後，不必通報直接放人呢？

　　這些小丫頭說話聲音不大，但玄光武功高，耳力自然也不差，聽的一清二楚。

　　等到了魚蘭的房間後，他心中才恍惚了下，從他與魚蘭究竟是什麼關係的問題中拔出來，回到了現實中。

　　屋內布了些輕紗，像薄霧一樣，他目光一動，就看到主位上的異域少女正拖著腮，目光彎彎的看著他，看上去心情真的不錯，「唐護法說，你是自己要來看我的？怎麼，擔心我？」

　　玄光看了她一眼，點點頭，顧左言他，「你身邊那位沈蔚少俠太過莽撞，上次差點傷了……它。」

　　「沈蔚倒不在這裡。」少女卻並不饒他，從主位上走下來。

　　「其實……佛子這麼關心我做什麼？你是方正寺的人，孩子生下來也是我教內的，和你沒什麼干係，你根本不必為了孩子前來，對不對？」

　　「嗯？」玄光一怔，他倒是沒想過這個，不過孩子將來是什麼地方的人，與他有沒有盡到的責任，似乎並無關係。

　　阿蓉笑了下，「不是為了孩子，所以是為了我了？你是不是喜歡我？」

　　她會這麼說，其實也不過是隨便說說，多少給自己點安慰。

　　但玄光聽了這番話，本來還算平靜，卻在後一刻不知突然想到了什麼，他目中一亂，耳後難免紅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