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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那麼多》第35章
第34章

  然而,沈梅幷不是那麼容易被討好的。

  即便是顧宜修再怎麼承諾和蘇靖臨以及蘇家沒有多少關係, 在她看來可信度都不高。

  蘇靖臨只有這麼一個兒子, 而衆所周知的是,她對她三個侄子都很一般,甚至帶著點兒看不上眼的意思。至於顧宜修……沈梅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不說長相,單單是自己創業達到現在這個規模的本事,就遠超過那三個蘇家的年輕一代。

  而且,她還有一個問題。

  “聽說,你要和蔣家聯姻。”沈梅緩緩開口。

  這件事許嘉容是第一次知道, 她驚訝地看向顧宜修。

  顧宜修連忙否認,“沒有的事,是蔣家要和蘇家聯姻,可不關我的事,我姓顧不姓蘇。”

  沈梅似笑非笑,“可是外面都傳聞,聯姻的那個對象是你。”

  顧宜修這才皺起眉來,他估計,他那位媽還沒放棄,不然不可能傳出來的人選仍然是他。

  果然,他和他媽每次都是這樣,她說她的做她的,而自己即便是不聽她的,她也不會改變主意,到最後不過是看誰強得過誰誰強得過誰。

  其實顧宜修一點都不喜歡這種母子關係,然而蘇女士實在不是正常家庭的母親,一般的家庭裏,有一個格外強勢試圖操縱你的母親就夠煩人了,蘇女士會將這種煩人成都再上升個幾倍,畢竟她從不缺那些軟硬皆施的手段。

  顧宜修感到很煩。

  他肅然了臉色,“您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親自解決,我愛嘉容,一定會和她在一起,從一開始,我就不是想要談談戀愛而已。”

  雖然不至於到“不以結婚爲目的的戀愛都是耍流氓”的程度,但是顧宜修幷不是那種能夠隨意與人談戀愛的性格。

  他看中了一個人認定了一個人,就決定與她過一輩子的。

  與他的父母不一樣,他們那樣激烈到幾乎燃燒生命去戀愛的方式,從來不是他所冀望的愛情。

  顧宜修心目中理想的愛情,是相知相伴。

  細水流年。

  時間有限,沈梅走的時候仍然很憂心,明顯這位幷沒有和嘉容分手的意思,嘉容更是看著完全陷進去了。

  儘管無奈,她確實很難勸分手。

  誰能想到她家女兒第一次戀愛,就碰上這種段位等級的男人呢?

  沈梅走後,許嘉容忍不住問,“真的能解決嗎?”

  “當然,你放心。”他說。

  許嘉容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她照常去上了班,顧宜修在家卻沒有立即開始工作,他想了想還是打電話給蘇靖臨。

  非常不意外,電話裏傳來客氣的聲音,“您好。”

  “桑秘書,我要和我媽說話。”

  其實上次蘇靖臨親自來找他,他就夠意外的了,蘇總日理萬機,居然有空親自跑一套,也算是從側面說明她想要促成此事的決心了。

  所以也不要怪顧宜修不接她電話,她平時也很少有空接他的電話的。

  “蘇總現在正在開會。”桑秘書歉然說。

  顧宜修平靜地問:“會議什麼時候結束?”

  “這個現在還不清楚。”

  “那你和她說一聲,如果她再不在圈子裏解釋清楚那所謂的聯姻我已經拒絕了,就不要怪我不給她面子。”

  電話那端的桑秘書似乎是梗住了,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說。

  “就這樣吧,你只需要和她傳個話就行了。”顧宜修說。

  “好的。”桑秘書只能答應下來。

  顧宜修在家等著,果然一個小時不到,他的電話就響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蘇靖臨的聲音聽起來和風細雨。

  顧宜修皺著眉,“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樣的生活,你要是還不懂我的意思,我不介意讓一些人知道,到時候沒面子的可是你。”

  他敢肯定,蘇家他那幾個舅舅肯定不知道自己拒絕這場聯姻,如果他們知道了,一定會不遺餘力給蘇靖臨拉後腿。

  別看蘇靖臨現在的位置做得很穩,但要說他的舅舅們甘心給她掌權,那是說謊。

  沒有錢的普通人家,也會爲了爭家産鬥個鶏飛狗跳,更何況有錢有勢的人家,只會鬥得更狠更慘烈。

  只是大家都還知道要個面子,外面人看起來自然一直是光鮮亮麗親親熱熱的一家人,但內裏那些刀光劍影可是殺人不見血。

  顧宜修最厭煩那些彎彎繞繞的算計,他以前在美國,後來就算是回國來,也從不和蘇家那些事兒摻和在一起。他創業是白手起家,最開始的一筆錢還是他爸給的,和蘇靖臨沒有半點關係。

  因爲蘇靖臨這人最擅長的就是投一收三,比高利貸還懂得怎麼吸血。

  儘管是親媽,顧宜修也不敢拿她的錢,這位吃人不吐骨頭的商界女強人的錢是那麼好拿的嗎?

  一旦伸了手,絕對是後患無窮。

  “蔣盛玫可看不上你那三個廢物表兄弟。”蘇靖臨冷冷說,“我就照實和你說了吧,蘇家和蔣家既是聯姻,也是商業上的聯合,她願意和你過貌合神離的夫妻生活,因爲她本來也志不在此。蔣盛玫可不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她以後也不會成爲養尊處優的貴婦人。”

  “也就是說,她就是另一個你。”顧宜修又不笨,“但是,我可不願意成爲你們聯合的工具。”

  蘇靖臨似乎是提起了最後一絲耐心,“就因爲你那個小女朋友?其實無所謂的,你要和她在一起也隨你去,蔣盛沒不會在意。”

  她以爲這句話沒什麼,顧宜修卻勃然大怒,“你再說一句這樣的話,我就當沒你這個媽!”

  蘇靖臨是個不靠譜的母親,她自己卻沒有這份自覺。

  她覺得她對這個兒子還挺好的,從小保證了他衣食無憂,還給他提供了最好的教育——在英國一家全寄宿的貴族學校。

  作爲蘇家嬌養大的女孩兒,她母親早逝,和繼母關係又不好,所以也是保姆帶大司機接送,上的是最好的學校住的是花園別墅,吃都有專業的廚師操持用更都是上上等的名牌。

  所以,她不知道正常的母親應該是什麼模樣。

  在最艱苦的時候,蘇靖臨也努力將顧宜修的生活費維持在一個不錯的標準上。

  她覺得她對這個兒子夠上心夠好了,至於沒空看他關心他不算什麼大問題。

  以至於顧宜修有了抑鬱癥她都很驚訝,怎麼會呢,這麼精心養大的兒子怎麼會有抑鬱癥?直到心理醫生告訴她因爲小時候那件事作爲引子,她的心裏才稍稍有了些愧疚。

  但也僅僅如此而已。

  顧宜修很清楚蘇靖臨這個母親是當得不稱職的,尤其在他治病期間,顧宜霏到國外來留學,經常照顧他,伯母也就順帶關心起他來,給顧宜霏送什麼都不忘他一份之後,更是明白得很。

  他有唐鳳慧親手織的毛衣,有她送的生日禮物和特地從國內帶來的醬菜,連藥盒都準備了一份和顧宜霏一模一樣的,生病的時候她會一天問三次,節假日不忘打電話噓寒問暖。

  這些,蘇靖臨是統統沒有的。

  她只是生了他,給他錢,沒了。

  不過,顧宜修心思通透又早熟,沒有給這個媽媽找過麻煩,就算是有了抑鬱癥,也是老老實實接受治療,應該說,他身上帶著遺傳自他父親的那種堅韌向上,才沒被這樣一個媽徹底養歪。

  因爲他的懂事,蘇靖臨甚至覺得有些得意,覺得自己養兒子的本事不錯。

  顧宜修不怨恨她,也一直給她面子,畢竟是自己親生的母親,又好好讓他衣食無憂地長大。所以以往雖然對她的掌控欲陽奉陰違,母子倆卻沒發生過什麼太大的衝突。

  所以蘇靖臨聽著電話那端顧宜修忽然迸發的怒氣一下子楞住了。

  她還真沒覺得這是件多嚴重的事。

  “你這是在侮辱她,也是在侮辱我。”顧宜修的聲音似乎有些疲憊,“媽,我實話和你說吧,你的生活我從不去說什麼,你工作忙到一年到頭連我的電話都沒時間接我也無所謂。但是我已經快三十歲了,不是六歲就被你塞進寄宿學校的我了,也不會一直聽你的安排過活。”

  “媽,我不是你的下屬,不是你的員工,更不是你的私有物,我是一個獨立的有思想的人,你幷沒有權力來插手我的人生。”

  “媽,你以後如果病了累了,我會照顧你,如果你有空,我也願意經常來看看你一起吃個飯說說話。”

  “但是,我的人生是我的,不論是這次的事還是以後有什麼事。”

  “請你記住,不要再越界了。”

  掛斷電話之後,顧宜修坐在沙發上,覺得蘇女士這種固執到了極致的人絕不會那麼容易放棄,他想了想,拿起手機撥打了一個已經很久沒有打的電話。

  電話只響了三聲那邊就接了起來。

  “喂,兒子,今天怎麼有空打電話給我?”清朗悅耳的聲音猶如擊玉一般,即便是看不到人,聽到這樣的聲音,都能夠猜測那是一個如何有魅力的人。

  能將當年眼高於頂的蘇大小姐迷得不惜與家族決裂也要嫁,顧颯論魅力值當然是非常強大的。

  即便是現在已經有了年紀,他在世界各地流浪的時候,總還有些心懷浪漫的小姑娘猶如飛蛾撲火一般願意與他遠走高飛。

  顧宜修很清楚,即便是蘇靖臨,其實對顧颯仍然舊情難忘,否則她身居這樣的位置,又長得這樣美貌,多得是人處心積慮討好追求,可別以爲只有拜金的女人追求財富,這年頭,力求“少奮鬥三十年”的男人也是不少的。

  蘇靖臨單身、美貌、身家巨富,哪怕年紀大了,又算得了什麼事。

  更別說她表面上還是極具魅力的,她的強勢從不是外露的,與人交談的時候,蘇靖臨能夠完全讓人如沐春風一般愜意,所以,即便不是爲了追求財富,同樣這個圈子裏那些身居高位的男人,都有幾個對她動過心思。

  然而她絲毫不爲所動。

  和顧颯離婚已經二十多年,當年的蘇靖臨還年輕美貌,爲了創業沒有閑暇也就算了,接手蘇家産業的時候,她也不過才四十歲不到,至今不要說再婚了,連個緋聞都沒有,從不見她對哪個男人稍假詞色。

  要說不是舊情難忘,誰信?

  所以顧颯雖然從來沒有在那個圈子裏出現過,對他敬佩不已的人卻不少。

  不是誰都能降服蘇靖臨這頭“母老虎”的,顧颯實在是個人物,更不了不得的是即便是兩人離了婚,她還能因爲他的緣故,對其他男人不屑一顧。

  這就不是一般的厲害了。

  “爸,你最近能不能回國一趟?”

  “怎麼,發生什麼事了?”

  “我想介紹我媳婦兒給你認識。”

  “啊,我家阿修居然戀愛了?”

  “是啊,我想和她結婚。”雖然她還沒答應。

  “好,這麼大的事我肯定要回來的。”顧颯爽快地答應下來。

  顧宜修掛斷電話,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

  祭出爸爸這個大殺器,他倒要看看,他媽還能搞到什麼地步!

  許嘉容對此一無所知,她在社區下午又被派到恩宇新村去“站崗”了,難免又要碰到趙睿英。

  不過他到也算是知趣,從不過來和她說話討嫌,許嘉容也就懶得理他。

  這時,她的微信跳了一下。

  在和顧宜修談戀愛之前,她的微信都是不設置通知的,只是戀愛之後,總是打電話也不好,才設置了通知。只是不好意思讓他的話給別人看到,所以設置的是不顯示內容的橫幅。

  她點進去才發現幷不是顧宜修發來的,而是寧銳。

  寧銳:聽說你和你弟弟的感情不太好?

  這沒頭沒尾的話讓許嘉容皺起了眉,他什麼意思?

  不過自從上次同學會之後,她就更加不想和他說話了,說來做什麼,徒增尷尬而已。

  寧銳盯著手機看了一會兒,明知道許嘉容不會回,他卻仍然忍不住有些期待,最終回應他的自然是失望。

  “寧總,那個許嘉行沒有吃我們扔的餌,沒能入套。”高秘書平淡地說。

  寧銳露出淡淡的微笑,“她這個弟弟倒是和她不一樣,是個人物。”

  “寧總你爲什麼——”

  她可是沒見過這樣追求小姑娘的。

  寧銳冷冷說,“你不懂。”

  其實他的心思複雜到他自己都有些不懂了,明明很愛她,然而這段日子,卻又生出一股古怪隱晦的恨意來。

  他想試著,讓許家遇到一點麻煩,看看她那位好似也有些錢的男朋友,會做些什麼呢?

  許嘉容這個人他很瞭解的,她心思通透,人很慢熱,實則一點點的傷害她都很敏感。她只是非常聰明地在規避著那些可能會讓她痛苦的事,很內向,也很膽小,不夠自信,卻又渴望完美。

  他想打破她美妙的夢,告訴她世上沒有什麼完美的人。她的親人、愛人、朋友,都是有缺點的。他當年是做得不對,他是有缺點,但其他人就沒有嗎?

  她還是太天真了。

  寧銳承認自己的心已經開始扭曲了,可是他沒有辦法放棄她。

  他要讓她知道,這世上唯有他才是最好的。

  “那人的名字打聽到了嗎?”

  “打聽到了。”高秘書說,“聽說是叫顧宜修。”

  “顧宜修?”寧銳挑起了眉。

  該不會是他想的那個人吧?

  許嘉容在恩宇新村待了一個下午,在被領導通知說今晚不用加班後和王媛媛一起歡呼了一聲往社區去。

  “總算不用加班了。”王媛媛簡直如蒙大赦。

  “那就早點回家吧。”許嘉容也笑,“說不定明天還要折騰呢。”

  王媛媛沒好氣,“可別烏鴉嘴了。”

  兩人回社區收拾了一下東西就回家了,雖然比平時下班是要晚一些,但好歹是沒有再加班到八點。

  因爲事先沒有和顧宜修說好,顧宜修大概還以爲她在加班,所以他大概還以爲她今晚加班吧?

  她坐著電梯往上,想著給他一個驚喜。

  電梯“叮”地一聲到了,她卻看到顧宜修家的家門和她家的家門都開著——這是怎麼回事?

  正想著呢,就看到顧宜修從她家慌慌張張地出來,可笑的是身上穿著件被顔料染得五彩繽紛的舊衣和一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頭髮臉龐都顯得有些亂糟糟的,“你怎麼現在就回來了?”

  “怎麼,不行嗎?”許嘉容笑著說。

  “不是加班嗎?”

  “今天領導說不加啦。”

  顧宜修的臉皺起來,顯得十分苦惱。

  許嘉容被他逗笑了,“怎麼了啊。”

  “……驚喜還沒來得及準備好啊。”

  “什麼驚喜。”許嘉容踮起腳,視綫穿過他的肩膀朝裏看去,這一看就楞住了。

  她家客廳的墻壁忽然變了。

  四周都是妍麗繽紛的鮮花,那麼漂亮繁盛,姹紫嫣紅,爭相鬥艶。她幾乎像是聞到了屬鮮花的那種清新香氣。

  那麼真實而燦爛,那種透墻而出又似乎將她家擴大了好幾倍的模樣令她差點以爲自己在做夢。

  太、太、太不科學了吧!

  她的家,變成了鮮花簇擁的山谷一樣。

  “這是——什麼?”

  “就是立體畫啊,我早年學過一陣子,幷不難的。”這種話最重要的就是透視,而他向來很精通這方面,不然也做不出城堡系列的玩具。

  之前他沒有立刻開始工作,就是因爲在忙這個,因爲太大福了,他折騰了很久才畫得差不多。量好了許嘉容家客廳的尺寸,準備了大小合適的畫布,畫好之後今天要做的不過是將畫布釘好像墻紙一樣貼在她的客廳而已。然而他貼完了正在邊角補一些忽視直角的立體花,還沒弄完許嘉容就回來了!

  許嘉容很久之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真的好漂亮……”

  顧宜修這才從沮喪中恢復了一些,笑著說,“你喜歡嗎?”

  “喜歡。”這太美了,她的客廳一下子變得令人目眩得美。

  顧宜修的美術功底本來就很強,使得這些畫看起來更加有視覺衝擊力。

  “其實時間太緊了,畫得還不夠精細。”他自己卻不滿意。

  許嘉容看過去,“時間太緊?”

  顧宜修一下子笑起來,湊過去親了親她的額頭。

  “生日快樂,嘉容。”

  許嘉容楞在原地,她的……生日嗎?

  許家是從來沒有過散生日的習慣的,小時候偶爾有幾年想起來,倒也會買個蛋糕一起吃一下。不過後來她和許嘉行關係變壞,他倆的生日又在同一天,就不過了。也就二十歲那年,意思意思請了親戚辦了一下,當時的主角,只能說是許嘉行而不是她。

  過生日嗎?

  “你怎麼——”

  “笨蛋,你家門的密碼啊。”顧宜修笑著。

  她的密碼,年份月份日子,一聽就知道絕對是她的生日。

  這麼大這麼多的花兒可不是一天兩天能畫好的呢,顧宜修,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將我的生日掛在心上了?

  許嘉容的心裏酸酸漲漲,一時間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顧宜修。”

  “嗯。”

  “謝謝。”

  她撲進他的懷裏,死死抱著他。

  顧宜修無奈,“衣服很髒啊。”這是他穿來畫畫的衣服,弄髒了也不心疼的。

  “沒關係。”她的聲音悶悶的。

  謝謝你幫我過生日,顧宜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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