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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那麼多》第18章
第18章 (上)

  等顧宜修走進客廳的時候,戰衍已經將風衣脫了下來,室內因爲地暖的緣故溫暖如春,他喝著茶,面容有些疲憊的模樣。

  和顧宜修的俊美優雅不一樣,戰衍高挑健碩,面容冷峻輪廓分明,充滿陽剛氣質,一雙眼睛明若星辰凜冽淩厲,顯得極亮,一般人與他對視,總是很快敗下陣來情不自禁地移開視綫。

  正像魏立夏說的那樣,戰衍是很忙的,顧宜修將三家公司丟給他,這是對他的信任, 戰衍既然答應接下,就一定會做好。

  所以, 他對公司付出的心力是毋庸置疑的,自然不可能清閑。

  “既然很累的話, 真不用急著過來,到底是什麼事,電話裏不能說嗎?”顧宜修走到他對面坐下。

  他和戰衍雖然快一年沒見面了,但每周都會進行至少一次電話會議, 有什麼事會著急到讓戰衍這樣急匆匆地親自走一趟?

  顧宜修雖然是個不負責任的老闆, 卻也沒真的完全丟下公司不管。

  戰衍深深吸了口氣, “你是不是不愛看新聞?”

  顧宜修一怔,隨即說,“不是不愛看,是自從不幹CEO之後從來不看。”以前沒辦法,肯定還是要看財經新聞瞭解商業動態的。

  戰衍:“……”

  魏立夏坐在一旁,卻忽然“啊”地一聲,“不會吧?”

  “看來立夏你還是看的。”戰衍冷冷說。

  顧宜修看著兩人,“所以,到底是什麼事?”

  戰衍皺眉,“一周前,你母親到過公司,問我你的下落,因爲你和我特地說過,所以我當然沒有告訴她,她當時有點生氣,我沒放在心上。”

  “然後?”顧宜修瞇了瞇眼睛說。

  “然後,這是今天的新聞。”戰衍打開手機裏的財經新聞APP,遞給顧宜修。

  顧宜修掃了一眼,然後從容地遞回去,“哦。”

  戰衍皺眉,“真的沒事嗎?”

  “當然會沒事,”顧宜修聳聳肩,“蘇家這一代好幾個男孩兒呢,再說我又不姓蘇,這蘇蔣兩家聯姻關我什麼事。”

  “那蔣家的蔣盛玫看上的人是你。”戰衍陳述事實,“而且現在蘇家的掌權派是你的母親蘇靖臨。”她的幾個兄弟已經廢物到幾乎被她排擠出了權力中心了。

  顧宜修冷笑,“算了吧別開玩笑,那天我被我媽騙過去,發現是相親之後轉頭就走,她頂多見過我一面,我連話都沒和她說過。”

  魏立夏看著顧宜修那張招人的小白臉,心想蘇家這一代的那幾個……論長相集體被你吊打啊,也難怪人家要聯姻,也想挑個最好看的。再加上,不管顧宜修是姓顧還是姓蘇,現在蘇家是他媽說了算,這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老大又沒同意過這事兒,而且新聞裏只說了是蘇蔣兩家聯姻,幷沒寫名字。”

  戰衍緩緩說,“所以宜修你最近三個月都好好待在這兒別露面,訂婚宴在三個月後,只要那之前你媽一直找不到你,聯姻的肯定只能是別人。”新聞沒寫名字,肯定是留有餘地的,“不然以你那位母親的強勢,可什麼都說不定了。”

  “我知道。”顧宜修冷冷說,“就算她找到了我,聯姻的也只能是別人,從小到大,她想要掌控我的生活,哪一次成功了?”

  應該說是從來沒有成功過,他有豐富的和他媽鬥智鬥勇的經驗。

  現在不過是懶得和她計較而已。

  顧宜修也有些厭煩,蘇靖臨蘇女士小時候給他帶來了最大的夢魘,同時也沒有做好一個母親該做的事。當然,她盡力保證了他的物質條件,自己也是嘔心瀝血才重新站起來。

  他從不恨自己的母親,也很理解她,但要說和她有多少感情,還是算了吧,他們之間根本不是正常的母子關係。

  尤其蘇靖臨蘇女士一向是個很強勢的人,應該說是非常強勢,她在回到蘇家開始真正掌權之後,這種掌控欲更是達到了巔峰。

  所以,顧宜修躲到了這座三綫城市,距離住得最近的大伯一家,都有一兩個小時的車程。

  “還有一件正事,”戰衍說,“新策劃已經差不多了,主程序你什麼時候開始寫?”

  顧宜修點點頭,“回頭策劃案再給我看一下,最近我給野城收完尾之後就開始。不過我只寫一個新遊戲的框架,到時候公司的程序員需要都動起來了。配合的玩具設計我已經有了腹稿,到時候圖紙先給開發部那邊,試著先給我做一批樣品出來。”

  真正進入工作狀態之後,這個顧宜修可不再像是平時那個宅在家裏發呆畫畫的顧宜修了。

  能夠在他這麼年輕的時候,擁有這麼一份家業的,可絕不可能是個只會躲在家裏的宅男。

  在顧宜修說話的時候,魏立夏非常有職業素養地掏出了工作用的ipad,將顧宜修說的幾點都記了下來,作爲秘書,他必須要瞭解顧宜修的工作進度和接下來的工作計劃,包括和公司那邊的部門對接。

  三人就工作又聊了一會兒,詳細談了談接下來幾個月重點需要做的事。

  戰衍的茶涼了,魏立夏又給他添了一杯。

  “實話說吧,你到底是爲什麼這麼著急過來,我可不信是爲了什麼蘇蔣兩家聯姻或者是新策劃的事。”顧宜修在工作的事談得告一段落之後才說。

  戰衍略皺了皺濃黑的眉,“你什麼時候也好奇心這麼重了?”

  “這和好奇心有關係嗎?你來找的人是我,我當然想知道爲什麼。”

  “別自作多情了,和你無關。”戰衍說。

  顧宜修挑起了眉,“戰衍我告訴你,你要是對我女朋友有但凡一點點不軌之心,我一定會不擇手段弄死你。”

  戰衍:“………………”

  魏立夏:“………………”

  “你想太多了。”戰衍沒好氣,“我對你的小女朋友一點興趣都沒有。”

  “所以,你既不是因爲我,又不是因爲我女朋友,那你這麼急匆匆坐飛機趕過來的原因是什麼?”顧宜修可不好說服,“魏立夏,你到底和他說過什麼話?”

  “啊?就是老大你談戀愛了閃瞎我狗眼啊,哦對了,還說你在電梯裏超自然地叫‘姐姐’這件事哈哈哈哈哈。”魏立夏翻了翻微信的聊天記錄說。

  “你和他說過我女朋友的名字?”顧宜修心中一動。

  “我看看……呃,提過一次。”是戰衍問起,他就把許嘉容的全名告訴了他。

  顧宜修拖長了調子,“哦——”

  以他聰明的頭腦,已經明白了。

  魏立夏抓抓頭,“老大,能不能說明白點?”他不敢問戰衍,只能問顧宜修。

  顧宜修卻伸了個懶腰站起來,“問你家戰哥去,你不是和他好得很,事事彙報嗎?”

  魏立夏:“……”

  嘖嘖,許嘉言來的時候是六點多一些,大概也就是那時候,魏立夏和戰衍說起了這件事。

  就是那時,他已經上了車往這裏趕了吧?論車程,還真是一點都沒耽擱才在這個點到了。

  原來,他是因爲許嘉言。

  之前許嘉言告訴許嘉容她見過顧宜修一次,顧宜修大概沒注意她,其實幷不是。顧宜修,還真知道她是誰,留學生的圈子不大,許嘉言在其中,算得上是個名人。

  再加上戰衍的緣故,想不知道都難。

  畢竟這世上能在那種情況下美人救英雄打跑兩個高大劫匪的,大概只有許嘉言了。

  他那一聲“姐”叫得十分心甘情願,絲毫沒有什麼好糾結的。

  但是顧宜修從未想過自己和許嘉容會有這樣的緣分。

  那麼巧的。

  “真可惜,你來了,她卻走了。”顧宜修站起來的時候,似笑非笑地說。

  戰衍緩緩開口,“我見到她了,不過好像她沒認出我來。”

  顧宜修一楞,隨即大笑起來,笑得肚子都痛了,“很正常啊,當時黑燈瞎火,你還被打得縮成一團,她能認出你來才怪!”

  在國外的某些地區,天黑後不能獨自出門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規矩。那天戰衍也就是到樓下買個東西,他住的地方治安不大好,被三個戴兜帽的高大青年圍住試圖搶劫也是很正常的事了。

  許嘉言和朋友剛好路過,她那群朋友中有兩個男性一個都不敢過來,還是她看到被搶劫的也是個華人,沖上來幹脆利落地打跑了兩個,救戰衍脫了困。

  “要我說,你是真慫。”顧宜修一本正經地說。都輾轉打聽到了人家姓誰名誰了,居然都沒勇氣去追。

  戰衍冷冷看著他,哼了一聲,“二十九歲之前從來沒談過戀愛的母胎solo有什麼資格說我。”

  “可是現在我有女朋友,你沒有。”顧宜修得意洋洋。

  魏立夏捂臉,不想看兩位大哥幼稚地吵架了。

  顧宜修指了指旁邊,“那邊有客房,你倆可以一個睡客廳一個睡房間,隨便挑,我要睡了,明天兩個都給我麻溜地滾,明白嗎?”

  魏立夏:“……”

  爲啥他什麼都沒有說,也會被炮火波及?

  第二天,戰衍來了又走了,魏立夏也乖乖回了公司,顧宜修的世界又清靜下來。

  許嘉容給他留了早餐,說好的豆漿,還有熱好的包子煎好的荷包蛋,以及一張小紙條,“今早加班,先走啦。嘉容。”

  她送來早餐的時候顧宜修還沒起床,開門的是迷迷糊糊睡在客廳的魏立夏,她很貼心送的早餐是三人份,等到顧宜修起床的時候,看到那兩個混蛋只給他留了半杯豆漿半個掰開的包子,只有荷包蛋是完整的一個。

  “哼,滾了就好。”

  沒吃飽的話,他還可以拿嘉容做的餅乾來填肚子。

  許嘉容今天確實需要加班,七點半就到了單位,一天之計在於晨,創建這種活兒,早上幹總比晚上幹好。只是冬天的早上太冷,大家在辦公室躲了一會兒風,等到太陽上去了點,才出去巡查社區。

  老小區一向是很有人情味兒的,太陽初升,已經十分熱鬧了。

  走出來準備去晨練的阿姨大爺,急匆匆準備上班的年輕人,或者是朝氣蓬勃正要上學的孩子們。

  早餐店的門口排起了長龍,熱騰騰的霧氣裏,人們一邊和熟識的老闆聊著天,一邊接過自己的早飯,小籠包、油條和豆腐腦爲主打,加上飯團、蒸餃、炸糕和麻團,香氣飄過來,許嘉容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一路上總是不去缺人和她打招呼的,她一邊將一個垃圾桶的蓋子翻上去,一邊笑盈盈地回應那些熱情的聲音。

  這凜冽寒冬的早晨,硬是透出熱乎乎的暖意來。

  “許嘉容。”忽然有人叫她。

  她回過頭去,“啊,你是小趙,陳警官沒來麼,你來這兒做什麼?”

  “買早餐。”他輕輕說。

  許嘉容“哦”了一聲,“我那邊兒還有事,下回見。”

  “下回見。”

  她腳步輕快地離開了,留下趙睿英一個人站在原地,不知道心中在想什麼。

  事情已經過去十年,其實要論過分,許家人做得可比他還要過分。

  他爲什麼休學兩年,這對於圈子裏的人來說是個公開的秘密。趙睿英以前是個多囂張恣意的人,現在卻硬生生成了這副沈默寡言的樣子,當年連骨頭都被許嘉言一棍子打斷的時候,如同徹底打碎了他的驕傲,連入伍都是靠著關係才進去,到最後只能無奈地退出,到底,還是給了他一些一生都無法治愈的隱痛了。

  然而,她卻好似什麼都不記得了一樣,活得那樣幸福快樂,這讓他有些不甘心,又有些失落。

  她不認識他。

  是啊,雖然那時他與她見過幾次,但每次她都低著頭,幾乎不看他,那天又是臨近天黑的時候,她沒看清自己也是正常的。

  然而,趙睿英仍然有些失落。

  他只是想嚇一嚇她而已,誰知道會出事啊。

  那時年少輕狂,她又是個很漂亮的、怯生生的,看著很好欺負的小姑娘。

  他真的,沒有想讓她出事的,也幸好幷沒有真的發生不可挽回的意外。

  趙睿英知道他該離開了,如果被許家人知道她調離了那個社區,他仍然找上門來,無非是兩種結局,讓她辭職離開,或者再給他一次教訓。

  扯了扯嘴角,他拎著早餐轉身離開。

  正在這時,他的電話響了,接起來就傳來一個尖利的女聲,“睿英你是不是瘋了!爸爸給你安排進大企業你不去,偏要當什麼小民警,別告訴我你真要再去招惹許家那群瘋子!”

  因爲那件事,受傷的可不僅僅是趙睿英,那許澤安和沈梅又哪裏是好惹的,趙家漸漸被排擠出了圈子,家裏老爺子去世之後,更是只能棄政從商,如果不是早年還有一些人脈在,恐怕早就不能與以往相比了。

  所以,趙家其他人,可一點都不想趙睿英再去摸許家的逆鱗。

  “我憑自己的本事考上的崗位,憑什麼不能做?”他淡淡說。

  那邊冷笑,“一個月四千的死工資,你能養得起自己嗎?可別開玩笑了。”

  “你可以試試我是不是開玩笑。”趙睿英不想再說什麼,直接掛斷了電話。

  早年他還內疚過因爲他的原因,趙家才會退出政治圈子,後來才知道,自家手頭上本來就不乾淨,急流勇退好歹還留有當年的人脈,否則只會比現在的情況更糟。

  許嘉言報復趙家所有人,他們又轉頭將傷害轉嫁到自己身上,不然他怎麼會休學兩年?那點兒愧疚之心早就已經不見了。

  趙睿英剛掛斷電話沒多久,寧銳那邊就接到了電話。

  “嗯,沒關係,當然不會影響我們的合作關係,好的,再見。”寧銳冷笑一聲,“這趙家越來越不像樣了,那個企劃案我覺得還需要再考慮一下。”

  他的身後站著一個三十來歲穿著套裙的女人,在這種天氣下穿這種正裝說實話就算外面套上羽絨服,出去還是冷的,畢竟腿上只穿著絲襪。

  “副總,我覺得您還是儘快回去主持大局,這個案子比較重要,交給秦經理……”她說。

  寧銳搖搖頭,“我既然請了秦喻就要相信她的能力,這件事你不要管了。高秘書,最近沒有什麼事的話不用經常來找我,強調一下,現在我正在休假。”

  高秘書有些不理解,這個三綫小城市又沒有什麼著名景點,談不上山清水秀,空氣也幷不算很好,爲什麼副總偏偏要挑這裏度假?

  而且很奇怪,前些年副總簡直是工作狂魔,作爲他的秘書,她經常要加班到一天只能睡四五個小時,累得幾乎要進醫院,現在他卻忽然就閑了下來……

 “爺爺身體怎麼樣?”他又問。

  高秘書老老實實回答,“還是老樣子,公司的工作基本已經都交給了總經理。”

  寧銳嘴角微微彎起,是啊,如果不是這幾年他努力幫著他父親將位置穩固下來,怎麼可能享有這樣自由的休假。他的父親在祖父的三個兒子中能力幷不出衆,寧銳卻是祖父親自帶起來的接班人,如果沒有寧銳,寧琥根本沒辦法坐穩總經理的位置。

  現在寧銳已經掌握了公司11%的股份,即便是寧琥想要動他都很不容易了。

  短短六年,這是他不顧一切盡力一搏的結果。

  寧銳向來是個現實主義者,他相信想要什麼必須要自己去爭取。他知道大學的時候不可能和許嘉容有結果,所以果斷抽身離開,認清自己之後,就迅速開始爲將來計劃,爲自己能夠和她在一起掃清障礙。

  必須要沒有人能阻止他,沒有人能爲難她才行。

  他從不毫無計劃地去做一件事,也不想傷害到許嘉容了再去戰鬥,提前將一切都做好了,他這幾年的辛苦幷不算什麼——只要許嘉容現在能和他在一起,就可以像以前一樣無憂無慮。

  不會有任何煩惱找的事上她,不會有人能夠去爲難她,不用強求她去適應寧家複雜的生活。

  他想讓她像大學的時候一樣,溫柔甜美,笑容清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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