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刺客
天邊西沉的夕陽只剩下最後一抹餘暉,胤禔緩緩拔劍出鞘,看著劍刃上閃爍的寒光,唇角微揚,良久,又輕歎了歎氣,胤礽太固執了,他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拿自己當誘餌,胤礽是滿不在乎甚至覺得頗有興致,但胤禔卻總有種又要惹上麻煩的預感,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想了片刻,胤禔又從櫃子裡取了柄蒙古短刀出來,叫了方順進來,吩咐道:「將這個送去給太子爺。」
「庶。」方順應下,接過刀便退了下去。
胤礽看著送到自己面前來的東西,輕笑了笑,順手拿了起來,抽刀出刃細細看了半響,道:「回去跟你們爺說,爺很喜歡這個,他有心了。」
入夜之後,胤礽喝下最後一口茶,梳洗過後叫賈應選伺候自己脫了外衣,便讓之退了下去,天色暗下去之後因為軍營不得點火的禁令,四處俱是一片漆黑,胤礽再次抽出胤禔派人送過來的蒙古刀,手指摩挲過鋒利的刃面,勾起嘴角,吹滅了油燈上了床。
半個時辰之後,瞇著眼睛假寐的胤礽突然感覺到門簾被吹起又落下,一陣微風拂過,透進了些許寒意,他的手慢慢摸進了枕頭下頭,握住了那已經出了鞘的刀柄。
靜謐的空間裡安靜得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胤礽的手漸漸握緊了手裡的東西,半刻鐘過後,久到胤礽都以為方纔那一下只是自己錯覺的時候,身後終於是想起了極輕極輕的腳步聲,胤礽的眼角跳動了一下,在感覺到身後人氣息漸近的時候,猛地回身一手抓住了來人的胳膊,凶狠一摔過後,手裡的刀子就抵上了被他摔倒在床的人的脖頸。
「啊——!」一聲撕心裂肺地喊叫聲過後接著是哆哆嗦嗦地求饒聲:「太子爺饒命,太子爺饒命!是奴才啊!」
胤礽皺起眉,怎麼會是賈應選?
「奴才聽到有聲響,以為太子爺您沒睡好,就進來看看……」
賈應選慌忙解釋著,胤礽放鬆了手裡的鉗制,剛要站起身,猛地感覺到身後一陣寒意襲來,下意識地扯住賈應選翻過身,砰的一聲,子彈擦著賈應選的胳膊而過,身後的帳篷壁被灼開了一個大洞,胤礽快速反應,手裡的刀衝著那躲在角落處舉著槍的黑影就甩了過去。
黑影旋身躲開,朝著胤礽就撲了過來,胤礽一腳踹翻起面前的椅子朝著黑影過來的地方廢了過去,帳篷外頭響起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透進來的火把亮光已經讓胤礽足夠看清楚,行刺的他的人果真是那個啞女,因為他方纔的那一刀子,正刺中了啞女的右手掌心,這會兒她手裡的槍已經甩落地上,左手卻握著柄短劍,滿眼嗜血殺意,完全不顧自己鮮血淋漓的右手,躲開砸向自己的椅子,舉劍就朝著胤礽刺了過來。
胤礽輕巧地左躲右閃,眼裡甚至帶上了輕蔑的笑意,手順帶起桌上的茶壺朝著衝過來的啞女又砸了過去,匡噹一聲,瓷片碎了一地,胤禔已經帶著人衝了進來,第一個舉劍護到了胤礽面前,用力挑開了啞女狠狠劈到胤礽面前來的劍。
兵衛湧了進來,那啞女和一眾來抓刺客的巡邏兵交起手來,胤禔護著胤礽退到角落安全地帶,慌亂之下不管不顧地握住了他的手,低聲問他:「你還好嗎?」
胤礽笑了笑,輕抽出了自己的手,低聲安慰他:「我沒事,多虧了你那把刀子,廢了她的右手。」
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了的胤禔也尷尬地笑了笑,不過聽胤礽這麼說倒卻是鬆了一口氣。
胤礽話音剛落,啞女突然揮手一灑,也不知道是扔了什麼東西出去,帳篷裡瀰漫起一陣嗆人的硝煙味,胤礽和胤禔兩個也被嗆得眼睛疼差點掉下眼淚來,等到他們回過神,那啞女便已經躥到了帳篷外頭去。
胤礽推胤禔一把,提醒他:「快點去追。」
原本昏暗一片的軍營眼下已經是燈火通明,啞女被人團團圍住一人應付著不斷舉劍湧上來的兵衛,聞聲各處帳篷裡的人都出了來看熱鬧,胤礽一眼掃過,就看到了站在人群外頭角落處因為眼前情形而變得滿臉慘白的海善,微瞇起眼,沖胤禔努了努嘴:「叫幾個人去看住他,別讓他溜了。」
胤禔失笑:「軍營就這麼大,他能溜哪裡去。」
話是這麼說,胤禔也還是叮囑身邊的巴爾圖帶了人過去看住了海善。
眼見著外圍已經有人舉起了箭瞄準了在人群包圍中上下翻飛的啞女,胤礽連忙下示意,大聲喝道:「留活口!」
在胤礽喊出聲的瞬間,那啞女目光掠過一旁,一個旋身就閃了過去,速度快得幾乎叫人看不清她的動作,而等到眾人回過神時,她手裡的劍便已經橫到了一邊看熱鬧的胤祺的脖子上。
「都不許動!要不我現在就殺了他!」啞女其實一點都不啞,大聲用蒙古語喊出,一句話,就讓原本圍著她的人全部停下了手,遲疑著同時看向了胤礽。
胤礽眼裡閃過一抹殺意,揮手示意眾兵衛往後退開了一些,就要走上去,被胤禔拉住了胳膊,胤礽衝他微搖了搖頭,丟下句『無事,我自有分寸』之後堅決地大步走了上去。
胤祺原本已經歇下了,是聽到外頭的刀劍喊殺聲才起了身出來看看,自然也沒有隨身帶任何兵器,所以這會兒一個不察就被這女刺客給抓作了人質。
劍架在脖子上胤祺倒是很鎮定,除了被抓住的那一瞬間臉上神色也沒有變多少,胤礽走上前,冷冷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何要混進我軍營裡來?」
女刺客嗤笑一聲:「我是什麼人皇太子不是已經知道了,何必多此一問?」
「把他放了,爺可以留你一條性命。」
女刺客眼裡的不屑越甚:「我既然敢混進軍營來,就沒想過活著出去,殺不了皇太子你殺個皇子也不虧!」
胤礽彎起唇梢:「你若是真要殺了他,一劍下去就夠了,做什麼還要抓了他要挾人退下,想必你也是一早就打聽清楚了,爺的汗阿瑪有十幾個兒子,死了一個兩個根本無足輕重,更不可能因此退兵,只有爺這個皇太子,才是你唯一的目標。」
被揭穿了的刺客惱羞成怒,怒喝道:「少廢話!你叫他們都退下!你來換這個皇子!要不我現在就剁了他!」
「你剁了他倒是容易,不過之後爺就會讓你,噶爾丹,你們全族為他陪葬!」胤礽半點不屑她的威脅,毫不客氣地回敬。
被甩了臉的女刺客滿眼都是憤怒,劍抵在胤祺脖子上的已經隱約滲出了血跡。
被刺客劫持著的胤祺沖面前的胤礽使了個眼色,交握在身前的手指悄悄豎了起來,一根,兩根,三根,在數到第三下之時,猛地反手用力掐住了刺客橫在他脖頸前握著劍的手,使勁全力向後一掰,手肘同時發力狠狠頂在她的胸口之上,注意力落在胤礽身上的女刺客措不及防,就被他撂了開,胤礽身後的槍兵在胤祺發力的同時扣下了扳扣,一槍洞穿了刺客的左肩口。
胤祺看著被他撂倒在地的女人,眼裡閃過了一抹戲謔的笑意,下一刻卻突然瞪直了眼,滲人的鮮血從他的臉上滴下,瞬間就染紅了面前原本暗黃的泥土地。
一擁而上的兵衛將那女了給制服了住,胤祺也被人給扶了開,這才感覺到火辣辣的疼痛感自右臉處襲來,連胤礽也有些愣住了,完全沒想到也只是一瞬間,這個女人竟會在肩膀受了槍傷,胳膊也被掰骨折了的情況之下,還能忍痛抽出藏在靴子處的短刀,只一下,胤祺的右臉上就多出了一條足有七寸長深可見骨的傷口。
「將她押下去!給爺看好了!尋了短見有個好歹爺唯你們是問!」胤礽快速吩咐完,那被繩索捆緊了身體、布條堵了嘴的女人就被抬了下去。
胤祺也被人扶了回去診治,胤礽環視一圈在場之人,最後目光落在角落處的海善身上,眼中一瞬間竟是閃過了一抹殺意。
海善嚇得深垂下了頭,在胤礽大步朝著自己走來之時顫抖著身體就直直跪了下去。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奴……奴才該死。」
「該死?」胤礽冷笑:「你確實該死!」
「奴……奴才……」海善抖抖索索地想解釋,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胤礽不耐煩地打斷他:「給爺滾進來將事情交代清楚!」之後吩咐傳所有軍中將領一塊去主帥營,然後大步先回了去。
胤禛皺著眉看了看滿臉灰白匍匐在地的人,搖了搖頭,跟著其他人隨胤礽一塊進了帳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