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深邃的眼神暗沉，暗潮湧動，像是迅捷強大的捕食者，有什麼危險而又迷人的東西想要衝出來，卻被緊緊的束縛住。

　　那種神秘而壓抑的魅力，無以倫比。

　　溫顏清晰的聽到心頭微微一動。

　　……

　　常心心看著那邊的兩個人，幾乎忍不住心底的尖叫，她的少女心！！好蘇！！顧影帝是不是在誘惑我溫姐啊啊啊啊！天啊！她還看到了現場！

　　一個一個的念頭冒出來，常心心一邊恨不得激動的撓沙發，一邊糾結的咽口水，所以，現在，她到底，要不要……說明一下自己還在屋子裡？

　　……

　　不過也不用她糾結了。

　　就在氣氛正好的時候，一聲輕微的腹鳴聲響起，是真的非常輕微，可在安靜的氛圍中聽的卻很是清晰。

　　像是一道驚雷乍破天際，頓時寂靜無聲。

　　顧璟御臉色瞬間黑了。

　　溫顏也回過神，耳後一紅，什麼莫名的漣漪什麼微微的心動都被忘到了九霄雲外，連根毛都不記得，只剩下滿心的抓狂。

　　她脊背停止了些，勉強維持淡定矜持，眼神裡露出些許崩潰。

　　——明明也沒餓多久，怎麼就那麼不撐時候……

　　所以說，溫顏有些生無可戀，她如果現在說不是她……他會信嗎？

　　……當然不會。

　　看她明明崩潰卻還要端著的小模樣，剛起的邪火又莫名其妙的洩了個乾淨。顧璟御忍不住笑了兩聲，又揉了揉額頭，什麼神秘什麼誘惑都收斂了個一乾二淨，睨她一眼，「還沒吃飯？」

　　聽見那個笑聲，溫顏耳後一紅，眼中一抹窘迫一閃而逝。下意識的就想說吃了，然而在他漆黑的目光下只能咽下去，移開目光，狀似認真思考了一會，矜持的微笑，「吃了，就是吃的有點少。」

　　這幅粉飾太平的能力……除了眼神裡的些許痕跡，完全看不出來。

　　顧璟御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語氣低沉而磁性，「真的？」

　　他哼了一聲，看向正在看戲的小助理，抬了抬下巴示意。「你來說。」

　　溫顏臉色連續變幻了幾下。

　　突然就被拋了個問題的常心心有些壓力山大，按理說溫姐才是她的頂頭上司，然而顧影帝的眼神……一般人真的受不住啊……

　　可惜不用她說，只看溫顏變幻的臉色，顧璟御也知道估計她根本不是吃的有點少，更可能幾乎沒吃。

　　他笑容完全落了下來，拿出手機準備給經紀人打電話，睨了一眼溫顏，語氣沉沉，輕嗤一聲，「你就說吃了幾口？」

　　「什麼吃了幾口……」

　　溫顏還沒說話，既然已經知道了，小助理就忍不住開口，嘀咕道，「溫姐根本就是一口也沒吃。」

　　「中午飯她就只吃了一兩口，晚上就更可怕了，回來就扎到了劇本裡，連碰都沒碰，回來問她她還說自己已經墊過肚子，我覺得那墊肚子估計都是假的……」

　　「李哥都沒勸動她！」

　　越往後聽，顧璟御臉色就越不好，可以說，如果剛剛還只是做樣子的男人，現在渾身卻是真的風雨欲來，氣壓低了不止一個度。

　　原本正說的憤慨的小助理不知不覺的就消了音，縮了縮脖子減小自己的純在感。

　　顧璟御呼吸了兩下，冷笑一聲，把溫顏看的不自在，才開口，「你還真是能耐。」

　　他皺起眉，站起來走了兩步，看起來有些煩躁，拿起手機厲聲給離開不久的經紀人打電話。

　　他的氣勢太過強大。

　　溫顏連反駁都沒想起來，而且……莫名其妙的就有些心虛。

　　好像她做了一件十萬不赦的事。

　　可是……事實上，也不算什麼事吧？？？

　　總之，直到經紀人一把推開門，才打破空氣中令人窒息的寂靜。

　　「你不是說你飽了嗎？！」楊帆提著東西，推門進來，人未至聲先至，語氣帶著幸災樂禍的嘲諷。

　　……說好的不吃呢，打臉了吧。

　　小助理看向楊帆的眼神簡直是看向救世主，楊帆注意到這感激涕零的視線，總算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

　　咳了一聲，把幸災樂禍壓了下去，有眼色的把飯菜都打開，面不改色的擺在桌子上，像是完全不知道有什麼不一樣，「你點的菜還有粥，樓記主廚親自做的，絕對乾淨。」

　　顧璟御嗯了一聲，臉色緩和下來，擺出筷子，遞給溫顏，「吃。」

　　溫顏這個時候自然不會說什麼不餓，她接過筷子，鬆了口氣，默默地挪了過去，「謝謝。」

　　「不用。」顧璟御揉了揉額頭，呼出口氣，嗓音低沉，努力放緩了神色，道歉，「對不起，我剛剛的態度不好。」

　　他一下子反應過大。

　　事實上，雖然他一直被說是脾氣大，但還真的沒有這樣生氣過。

　　他奶奶就是不太在意這點小事，年紀大了，幾乎年輕時沒注意到欠的債都來了，各種小毛病，幾年前一場小病就撐不住去了。

　　現在不注意的，到後來總會討回來。所以……拍戲本就辛苦，耗費的精力過大，他驟然聽見她幾乎一天都沒有吃飯，才會反應過大。

　　——何況他自己就有胃病，知道那種難受的滋味，就……更不想她來嘗試。

　　溫顏手頓了頓，有些驚愕的抬頭看著他的神色，連連拒絕，「不用不用。」

　　先不說他本就沒對她發脾氣，剛剛就算生氣也是對著電話手機那邊，只說他完全是在為她擔心……

　　就完全說不上什麼對不起。

　　她對於關心和惡意還是能分得清的。

　　顧璟御向後靠了靠，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手裡的杯子，薄唇揚了揚，低沉含笑，「行了，你不生我氣就行，吃飯吧。」

　　只是，他不該直接對著她生氣。

　　他現在的……身份，不足以讓他的生氣起到什麼作用，顧璟御深邃的眼神裡閃過一抹暗沉，還是要多看著她一些。

　　溫顏有些怔愣的看著他唇角含笑的溫和模樣，然後才嗯了一聲，低下頭吃飯。

　　只是，看著桌子上全是她愛吃的菜，卻不知為什麼突然間就有些茫然。

　　「一起吃？」她突然抬頭，問。

　　顧璟御愣了一下，勾起唇角，「好。」

　　他說不生氣了，就是真的不生氣了。

　　只是他也沒吃多少，只是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轉著杯子，不時漫不經心的把離溫顏有點遠的飯盒拉到她的面前，不緊不慢的跟她說著一些有關劇本的話。

　　兩個人的氣氛竟然是從認識以來最溫馨最平和的一次。

　　……

　　這就可憐嚇呆了的經紀人了。

　　他幾乎不敢相信那人是顧璟御，好不容易回過神，就又看到顧璟御那祖宗正自然的把溫顏吃完的飯盒收拾起來，順手遞給溫顏一張帕子。

　　經紀人揉了揉眼睛，突然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都有點暈。

　　他是不是，太小看溫顏了？？……只是讓顧璟御吃癟算什麼，這大佬什麼都不用說就能讓顧璟御整個人都換了。

　　固執的潔癖矯情在溫顏面前就是個渣渣，走不過一個回合。

　　……可怕。

　　……

　　溫顏當然不會讓顧璟御去收拾，連忙站起來，去收拾桌子上的東西，「我來就行了。」

　　男人挑了挑眉，微微側身，修長有力的手指握住她的皓腕，「不用。」

　　有力而溫熱的觸感燙的她的手心一顫，溫顏睫毛抖了抖，忍不住一僵，正想開口，手腕就已經被放開。

　　顧璟御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眼底一深，一隻手掌插進衣兜裡，摩挲了一下，眉眼間的愉悅一閃而過，勾唇低低一笑，磁性而性感，「你幫我把劇本拿起來，不要濺上什麼東西。」

　　「嗯。」溫顏手腕微微動了動，嗯了一聲，下意識的拿起劇本。

　　劇本拿到手裡就覺出不對了。

　　……他的這本劇本很明顯是厚了不少，似乎夾雜著不少資料。

　　溫顏愣了一下，還未開口，顧璟御似乎就已經注意到了，漫不經心的的瞥過來一眼，聲音慵懶而平靜，「看吧。」

　　溫顏躊躇了一下。就這樣看他的東西……好嗎？

　　顧璟御拎起東西，扔到垃圾桶裡，挑了挑眉，薄唇微彎，沉穩大氣，「你還要站到什麼時候？」

　　語氣平靜，卻更難掩其中的似笑非笑，「當它是什麼聖旨，拜讀之前還要先沐浴焚香換個衣服？」

　　……好像，也是。

　　溫顏驀然反應過來，耳尖一燙，忍不住磨了磨牙，尷尬的暗暗瞪了他一眼。

　　事實上，她也知道自己過於小心了，但娛樂圈之中因為劇本鬧出的紛爭可不少，前幾天參加徐姐宴會的時候還聽說了一例。

　　誰不想活的肆意妄為，隨心所欲，但她只有自己，遇事只能細心，只能識時務。

　　……現實不是她看過的小說，在沒有資本的時候肆意，不是暢快和舒心，而是蠢得找死。

　　——說她欺軟怕硬也好，說她弱也罷，她就是這樣一個現實而識時務的人。

　　翻開劇本，入目的就是凌厲的筆鋒。

　　……字如其人，溫顏腹誹了一句，一看這字都知道人一定脾氣大。念頭一閃而過，溫顏就不再多想，沉入了那些字跡之中，隨著那些字跡思考著，推敲著。

　　所以她也就不知道，原本「不知道」的男人在她瞪過一眼之後，突然就低著頭，瞇起眼愉悅的笑了起來。

　　經紀人和小助理看著那兩個人的一舉一動，目瞪口呆，怎麼說呢，突然就有種不忍直視的感覺。

　　明明是被瞪了卻偏偏笑的那麼……開懷，像是得到了天大的獎賞一樣，感覺有點……

　　——傻。

　　******

　　「明希，你在做什麼？」季醫生看著她清澈的眼睛，眼底流光一閃而過，問。

　　少女的小模樣滿臉的認真，唯有清澈的眼睛閃過一抹對來人的喜悅，認真中帶著若有若無的撒嬌，「我不是明希，你要叫我發財—明希—樹。」

　　她是長在天地間的一棵樹，搖一搖就會落下好多金子。

　　「發財樹啊。」季醫生看著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睛，眼神有晦暗一閃而過，把修長的手從白大褂裡拿出來，嗯了一聲，淡淡問，「那明希需要曬太陽嗎？」

　　這裡是個牆角，曬不到太陽。

　　明希想了想，微不可見的嘟了嘟嘴，點頭，「要。」

　　季醫生微微靠近她，想伸手把她抱起來時，卻是頓了頓，看了她一眼。

　　明希歪了歪頭，雙腳嚴嚴實實的埋在土裡，身體蜷縮成一團，十隻「根部」牢牢的握住花盆。

　　醫生突兀的笑了一下，一種奇怪的氣場瞬間彌漫了整個場地，俯身輕易的把花盆抱了起來，向來時的路走去。

　　王導拍了一下大腿，「過！」

　　溫顏當即從顧璟御懷裡下來，從花盆裡出來，就往攝像機那裡走去，王導自然也知道她關心結果，也不多話，當即來了一邊回放。

　　從攝像機裡看去，這個畫面和昨天拍的……乍一看說不出什麼不同，然而卻偏偏確實，有種說不出的味道。

　　怎麼說呢，就像……最後一幕明希主動蹭了蹭季醫生頸窩的那個動作，就讓兩個人的氣場交融在一起，發生了一種奇妙的化學反應。

　　季醫生走向黑暗的腳步頓了頓，腳下放緩了點，身周的氣場也若有若無的保留了一點純白。這也是他僅剩的唯一的一點。

　　應該說是，幾個微小動作的改變，讓整個畫面都具有了一種特殊的韻味，變得特別恰如其分特別抓人眼球。

　　「怎麼樣？」導演扇了扇風，滿意的看了溫顏一眼，溫顏鬆開緊握的手，鬆了口氣，桃花眼也彎了起來。

　　還好。

　　還好……她能進步。

　　雖然還差的遠……溫顏暗暗握緊拳頭，心頭繃緊，但總有一天，她也會達到顧璟御的程度。

　　王導又按了一遍回放，擼了擼鬍子，笑呵呵的，語氣卻是完全沒有誇獎，聽上去更像是勉為其難，「繼續努力。」

　　溫顏鄭重的點了點頭，「我會的。」

　　她不會停下腳步，她會一點一點攀登，最終離他越來越近，直到，超越他。

　　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來到她們後面的顧璟御看著最後一個畫面，唇角揚了楊，隨即放下，若無其事的開口，「繼續嗎？」

　　當然。

　　……

　　這一拍就拍到了中午。

　　溫顏接過常心心遞來的水喝了一口，擦了擦頭上的汗，最近陽曆十月了，已經進入秋天，但這裡本身就是南方，天氣比較熱，所以秋老虎的威力還是挺大的。

　　她把水杯放下，在等著小助理拿來飯菜之前，重新拿起劇本。

　　其實，這次把她打醒也是挺好的。

　　最起碼讓她清醒的知道人外有人，不會盲目自大，也給了她一個目標，讓她時刻都不會鬆懈。

　　溫顏繼續看劇本，反覆推敲著下一幕應該怎麼演。

　　直到，一個飯桶放在她的面前，一個男人拎著豪華飯桶走來，漫不經心的坐下，修長的手指旋開飯盒，挑眉，語氣慵懶而愜意，「大明星，先吃飯？」

　　溫顏一滯。

　　片場眾人也是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