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
“只是一下子被嚇到了而已。”趙長歌在心裡吐槽了一番之後,就自然的開口了,說了不怕就不應該怕了,再說了,剛剛本來準備做“好事”,結果一下子對方醒來被嚇到了而已。
“沒想到師妹的膽子這麼小,嚇到師妹倒是我的不是了。”裴宴的身子微微坐直,將身上的毯子放到一旁後起身,目光若有似無的落在趙長歌的身上。
“是的,我膽子本來就挺小的,師兄以後可別嚇我。”說著,趙長歌的目光直視著裴宴,她想,裴宴應該不會想要一個膽小如鼠的屬下吧?
是的,她開始將自己定位在下屬的位置,只要她不出二心,全心全意的幫著裴宴在未來登上皇位,讓榮王沒有機會逆襲,那麼趙家就真正地安全了!想著,此時此刻她面對裴宴時更加坦然與自在。
裴宴聽著趙長歌這類似開玩笑的話,眼底先是閃過一抹意外,隨後帶上了笑意。
他是真心覺得眼前的小姑娘好玩。
怕自己的時候有趣。
不怕自己的時候也有趣。
“當然。”裴宴應道,看著趙長歌的目光深深淺淺,有點讓人摸不住頭腦。
隨後,裴宴走到了剛剛趙長歌練字的地方,看著書桌上的字,眼底閃過詫異,以趙長歌十歲的年齡寫出這樣的已經可以說非常厲害了。
畫乃是一絕,字寫的也不一般,趙家人果然一個個都是人中龍鳳,也難怪能屹立幾朝而不倒。
見到裴宴盯著自己的字看,趙長歌有一瞬間的奇怪,她是見過裴宴的字的,比自己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想著,下一刻,趙長歌快速地收起了自己的紙,然後對著裴宴道,“一直都聽說師兄的畫作的很好,一直沒機會見識。”
聽到趙長歌的話,裴宴眼神微閃,定定地看著趙長歌,“真的想要看我的話。”
這一刻,裴宴的唇角微微上揚,帶著淡淡的笑意。
趙長歌莫名地覺得有些危險,但是好奇心還是處於上風,因為她實在是好奇師傅說的後一種心畫到底是什麼樣子。
點點頭,“嗯,想看。”
聽到趙長歌肯定的答案,裴宴看了她一眼,然後開口道,“幫我磨墨。”
聞言,趙長歌當即拿出自己平日裡作畫的顏料,然後問,“你需要什麼顏色的?”
“黑與藍就行了。”裴宴說著,自己已經攤開了一張紙,順手的挑選著自己等會要用到的筆。
而趙長歌則是拿著自己的小手麻利的給裴宴磨著墨。
“還有更深些嗎?”差不多了之後,趙長歌問道。
“就這樣。”裴宴看了一眼,點頭。
聞言,趙長歌當即乖乖地站在一旁,聚精會神的看著裴宴作畫。
裴宴在開筆之後,也是全身心的投入作畫之中。
在裴宴描繪完初始的架構之後,趙長歌一眼就看出他在描繪海上暴雨圖。
狂風在咆哮,海浪在翻滾,暴雨在淅淅瀝瀝的狂下著,而在海浪之中,一個孤獨的小船在中間飄蕩著。
這幅畫中,那一艘小船似乎讓人看到了希望,但很快就讓人覺得絕望起來,讓人感覺這船上的人應該只能等死,不,或者船上的人可以是已經死了,現在只是一個孤舟在海洋裡隨意飄蕩,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飄蕩到岸邊。
只看一眼,趙長歌就不由地回憶起了自己在死前的掙扎,絕望,想要掙脫,在心裡卻又有著牽掛。
這樣的感覺讓人難受。
下一刻,似有所覺一般,趙長歌讓自己清醒過來,再看著裴宴,他正沾染著墨水讓整幅畫的顏色變得更深。
整幅畫的絕望意味更加濃了。
趙長歌覺得自己有些不敢看了,卻又有些忍不住的想要去看看這艘小船裡面的人若是活著的話,有沒有還生的可能性。
再然後,就是在不知不覺被引入更深的深淵。
這畫,果然如師傅所說,真可怕!
而能畫出這畫的時候,的確不能得罪。
趙長歌在心裡想到。
閉上眼睛再睜開的時候,趙長歌竭力讓自己將這一幅畫當成是最普通的畫來看待。
很快地,在最後一筆落下,天空加了一道閃電之後,裴宴落筆了。
畫完之後,裴宴自己也閉了閉眼,平復自己因作畫而起伏的情緒。
半響,平靜之後,裴宴睜開眼睛看著一旁的趙長歌。
見她的眼神還算清明,並沒有受多大的影響,眼底有些意外,隨後道,“你覺得怎麼樣?”
“絕望之中帶著希望。”
聽著這話,裴宴神色淡淡。
而趙長歌看著裴宴的神色,隨後擲地有聲道,“然後讓人更絕望!”
聽到趙長歌後面加的這句話,裴宴笑了,然後上上下下的打量著趙長歌,“你年紀輕輕,知道絕望是什麼滋味嗎?”
“感受在於年齡的大小嗎?”趙長歌嘴硬的反問。
“若不是真的知道你十歲,沒有人會認為你真的是十歲。”裴宴直接就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也許他十歲的時候比趙長歌聰明成熟,但他的經歷跟趙長歌的經歷根本就沒法比較。
趙長歌是在趙家一家人的寵溺下成長的,這樣的世家貴女即使再聰明,她們身上還是沾染著一種不知事的味。
可現在十歲的趙長歌卻遠遠的超過了同齡人的聰明。
聽著裴宴的話,趙長歌的心裡一個咯噔,難道她表現還是太過了?
心裡緊張,趙長歌的面上卻掛上了輕鬆的微笑,“師傅也說我聰明,有大智慧。”
聽著趙長歌這麼不客氣的話,裴宴挑眉,“能說出這話的人顯然還沒那麼聰明。”
“反正我聽師傅的。”趙長歌得意的說著。
雖然說她活了好幾十歲了,但在別人眼裡她才活了十歲,想想,她也覺得自己要是再不聰明點,那就真的說不過去了。
看著趙長歌得意洋洋的模樣,裴宴錯愕的表情轉瞬即逝,與以往不同,此時此刻的趙長歌,看起來才有點孩子的模樣,也顯得有些格外的不一樣。
趙長歌察覺著裴宴望著自己的視線,忍不住道,“有什麼問題嗎?”她總覺得對方的眼神有些怪異。
“沒什麼。”聽到趙長歌的身影,裴宴回神,狀似無意道,他自己也沒想看,會看一個小姑娘看晃了眼。
聽著這話,趙長歌也沒再追問,視線再一次投在畫上,眼帶期待道,“這畫,可以送給我嗎?”
“你要這種畫做什麼?”裴宴問道,他沒打算讓自己的畫流出去,他不允許自己的計畫出現一絲一毫的意外。
“覺得很特別,跟我的畫不一樣,我想研究研究。”趙長歌回答道。
裴宴沒有正面回答趙長歌的畫,而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確定不會受到影響?”
“不會,因為我現在很幸福。”趙長歌認真的說道,前世的她,在看到這幅畫的時候,可能會立刻選擇結束自殺結束目前的生命,但是現在的她,這話對她的影響微乎其微。
“看來還不夠好。”裴宴淡淡的說著,手指微動。
趙長歌默,瞄了一眼這畫,她並不知道裴宴說的好是什麼標準,想了想,開口道,“我覺得,這類畫要有針對性的才會有效果。”
“針對性?”裴宴立即頗有興致地看著趙長歌。
“要是我覺得我現在的生活有點絕望,看了你的畫之後,會加重這種情緒,最後的結果肯定不太好,但我覺得我的生活充滿了希望,即使我看了這個,心緒也不會有太大的波動。”趙長歌想了想,說出了自己的見解。
“還有呢!”裴宴繼續道,眼中的趣味更強了點。
“對於急功近利的人來說,你可以畫讓他更加急功近利的畫;有人怕生老病死,你就畫關於生老病死,這可以引起他內心最深處的恐懼。”趙長歌說到一半,頓了頓,繼續開口道,“最重要的我覺得,最初的時候可以把東西變得美好,讓他認為這幅畫能夠給他帶來美好的回憶,然後不知不覺之間將他引入畫的世界中,當他越是珍惜美好的東西,發現自己卻不斷地在失去的時候,他會更加崩潰。”
說著,趙長歌想起了上輩子的自己,不就是跟這看畫的人一樣,最初的時候是被榮王的外表所迷惑,認為他們之間的愛情很美好,可是日子越過,才發現,不過是披著糖的毒藥,到最後,才會有些承受不住。
記憶有多美好,但這美好破滅的一天,你就有多痛苦。
而在說完之後,趙長歌思緒也一下子拉了回來,抬眸看著裴宴那若有所思的模樣,心中不由地一個咯噔。
她剛剛是不是說了不該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