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三年後的春天,女學學院內。
今天是趙長歌正式接任女學院長的時候,之前的三年,都是由謝女官代替她處理女學的一切事物。
畢竟,趙長歌在那個時候還是一個學生,若是參與管理沒有那個時間沒有那個精力,也沒有那個水準,同時還因為太后的孝期在那裡,雖然說民間基本上是三個月到一年,但是在京城裡的大官哪裡願意在這個時候觸皇家的黴頭。
今年春,正好出了太后的孝期。
一出孝期,京城裡可謂是喜事不斷。
趙長歌在這個時候舉行接任大典也不算太過打眼。
而這三年間,一邊學習,一邊接受謝女官的教導,趙長歌已經足夠撐起女學的重擔。
此時,女學的女官、在校學員以及被邀請的觀禮嘉賓都在下面看著趙長歌從謝女官的手中接過代表著女學院長的官印,這就意味著,趙長歌在這一日起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女學院長。
趙長歌站在上頭,看著下面的來賓,在心裡輕呼了一口氣,幸好這一整個行禮過程都沒有出錯,也不枉費她自己私底下練了這麼久。
將官印放到一旁後,趙長歌在謝女官的引領下走下了臺階,跟各位觀禮人員相互寒暄著,即使她不是很喜歡這樣的方式,但現在作為女學學院的院長,這是她必須要做的事。
手上握有什麼,就必須承擔相應的責任。
“王院長若是看到今天這情形,也會感到欣慰的。”一位老夫人在趙長歌走到她面前的時候,握著趙長歌的手說道。
這位趙家大小姐,在這三年裡算是聲名顯赫,可卻是十分的低調,除了非去不可的宴會,其他時間倒都是十分的低調。
可是在今天可算是大大的出了一個風頭。
容貌絕世、風姿綽約……再加上那深厚的背景以及落落大方的處事,在今日之後,求親的人恐怕更是要踏破門檻了。
其他的不說,聽聞崔家幾個大家似乎都有意願跟趙家結親,而結親的物件就是這位趙家大小姐。
而趙長歌在看到這位夫人的時候,腦海裡就已經浮現出了她的相關資料,落落大方道:“這都是師姐她們的幫助,不過我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日後還請吳老夫人多看著我點。”
趙長歌之所以說這話,更多的原因還是因為這位吳老夫人跟王院長算是同一輩的人,而且跟王院長關係匪淺,女學創立的時候也掛了一個客卿的名頭,所以此時此刻趙長歌說的這些話完全是合情合理的。
吳老夫人聽著這話,含笑點頭,“好孩子。”
雖然她也不一定能夠說些什麼,但是趙長歌說這樣的話也完全是給位吳老夫人面子,她聽了也是覺得備有面子。
這一個之後,剩下的人跟趙長歌之間的交流都是十分的和睦。
不看僧面看佛面,趙長歌除了是女學學院的院長之外,家裡的父兄等可都是出息的,更別說趙家也是世家,跟趙家交好絕對是百利而無一害。
就在趙長歌跟今日的來賓相互寒暄的時候,外頭卻也來了不少送禮的人。
在禮送到的時候,出於尊重,都會將情況喊出來。
一直都沒什麼,可是接下來的幾戶人家還是讓不少人吃了一驚。
“昌城崔府送賀,碧海晶瑩瑪瑙石硯,雕花雲霞瓷器……”
“榮王府送賀,蝴蝶鎏金嵌玉鐲,鏤空龍骨流蘇摺扇……”
“賢王府送賀,流光溢彩琉璃盞,天山浮沉木雕花軟梳……”
“……”
崔府不說,就說後面的榮王跟賢王,這可是當今聖上成年的三個皇子之二,而且都是備受寵愛的皇子,早早就封了王。
沒想到今天竟然給趙長歌的繼任儀式送了這麼重的禮。
這是看中了趙長歌背後的趙家呢還是趙長歌這個人?
前者,只不過是對趙家示好,但是後者,卻有其他的意味了。
現場不少人看著趙長歌的眼神都有些複雜了,一些閨閣千金的那就是羡慕嫉妒了,這些一個個的可都是人中龍鳳……
趙長歌在聽到這些賀詞的時候,眉頭也是皺了皺。
崔家之前提親被拒之後雖然沒再派人來提親,但卻是多次借用趙府的名義給她送東西,還有榮王跟賢王,這三年也是不斷地靠近趙家,想要拉攏趙家。
而今日,若是單單崔家一人的話,還不算引人注目,但是有了榮王跟賢王這兩個皇子之後就不一樣了。
簡直是將她放在火上烤。
他們這是什麼意思?
趙長歌心裡覺得麻煩,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的繼續跟現場的幾個長輩寒暄著,就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旁人看著趙長歌平靜的樣子,在心裡默默的給趙長歌這位趙家大小姐做了一個標記。
十分值得注意的對象!
繼任儀式順利結束,各府的馬車開始離去,學院裡剩下的只不過是學校的女官跟女學員而已。
讓女官留下之後,趙長歌讓其他女學員回各自的宿舍去了。
在女學員們離去的時候,不少人的目光還回頭看了一眼端坐在所有女官上頭的趙長歌身上。
這一位趙家大小姐,年齡只不過比她們大上些許,卻已經比她們先走了一步。
這一步之差,天壤之別。
……
而在女學之外,各府夫人歸家的時候,關於女學繼任儀式上的一些消息還是在各府之間傳遞了起來。
不過雖然對崔家以及兩個皇子的心思無法下定義,但是無法否認的是,趙長歌的名聲在京城裡更響亮了。
李府。
李瑩在聽到消息之後,就帶著自己的丫鬟來到了李芮的院子。
李芮的守院丫鬟,一看到李瑩,立即行禮道:“見過二小姐。”
神態雖然恭敬有加,但是心裡卻是暗暗發苦。
每次二小姐來找她們大小姐,最後倒楣的都是她們院子裡的丫鬟。
這一次,看著二小姐來勢洶洶的樣子,就知道又沒有好事。
“大姐姐現在在屋裡嗎?”李瑩聲音溫和的問道。
可丫鬟一聽,身子一抖,福身道:“小姐身子不適,已經睡下了。”
“那就是說在了?”李瑩挑眉,身子不適?恐怕是心裡不適吧?
“二小姐……”
“既然身子不適,我進去瞧瞧。”說著就朝著裡頭就去,丫鬟想要攔下,又不敢碰李瑩的身子,而李瑩身邊的丫鬟也已經阻止了她向二小姐靠近。
看著李瑩風風火火離去的背影,丫鬟心中一涼,這下完了,又要被罰了。
李瑩沖到李芮屋子裡的時候,李芮正在刺繡。
聽到外面的動靜時,手指被針刺了一下,頓時溢出了血珠,抬頭,看著已經走進她閨房的李瑩,面色一沉。
李瑩看到李芮坐在繡架旁,輕哼了一聲,“丫鬟還說姐姐身子不適不能見客呢,沒想到精神頭這麼好,還能刺繡?”
“在床上躺了許久,這才起來一會。”李芮按耐住體內升騰而起的怒火,對著李瑩說道。
畢業一年歸家,這李瑩處處找她的不自在,再怎麼好的耐性都快要被磨沒了。
“原來是這樣。”
聽著李瑩那明顯不將自己話放在眼裡的語氣,李芮心中怒極,不過多年的教養還是讓她忍下了此時的憤怒,壓抑的聲音從喉中吐出,“你到底有什麼想要說的。”
看著李芮被自己弄得跳牆卻無法拿自己怎麼樣的神色,李瑩顯得很得意,隨後看著李芮繼續道,“我是來跟你說一個好消息的。”
李芮一聽,拳頭頓時緊握,她已經猜到了李瑩要說什麼了,看著李瑩一字一句道,“若你是要說趙長歌繼任儀式的話,我想說我已經知道了,你不用再想著刺激我了。”
李瑩聽著李芮的話,眼前一亮,她家大姐還真的是關心趙長歌啊!
說來也是,誰讓李芮一向自傲的才女名聲在趙長歌面前是不值一提呢?
看著她這樣,一個字:爽。
不過……
“大姐姐今天可猜錯了我的來意,我只是聽說在繼任儀式上,趙長歌除了出盡風頭之外,還收到了不少賀禮,當然,最讓人津津樂道的還是兩位王爺送的賀禮,十分之貴重。
尤其是榮王殿下呢!”
在說榮王殿下上,李瑩咬的是十分的清楚,剛剛出孝的時候,這麼大張旗鼓的給趙長歌送賀禮,還能是因為什麼?還不就是對趙長歌別有用心嗎?
而她的這位好姐姐,不就是被家裡人寄予厚望,希望能夠入了皇家的眼嗎?
現在她心心念念的皇家,想要的可是趙長歌,這個讓李芮嫉妒恨到無以復加的人。
其他人她不敢說,但是趙長歌,呵呵……她就不信李芮能夠忍受得了。
的確,如李瑩心裡所想,李芮的心在聽完她的話之後一下子沉入了谷底。
看著李芮那難看的臉色,李瑩真心的是覺得稱心如意了。
再看了看那繡架,李瑩笑眯眯地說道,“大姐姐你還是加油刺繡吧,寧貴妃的生辰禮物可不能耽擱了。”
最後這一句話,可是直接將李芮的心思給透露了出來。
李芮聽著,渾身一僵,看著眼前幸災樂禍的李瑩,惡狠狠的說了一句,“滾。”
她哪裡有這樣的妹妹,怎麼會有這樣的妹妹。
“姐姐這是……心情不好?可即使是心情不好,怎麼能夠朝著我撒氣呢?”李瑩有些委屈的看著李芮,在李芮越來越紅的眼神下,又換了一句道,“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計較。”
說完,李瑩福了福身子,施施然的走了。
這一次來,已經是夠本了。
回去的時候一定要多吃一碗飯啊一碗飯。
看著李瑩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面前,李芮直接就將桌上的東西全部掃到了地上,劈哩啪啦的聲音隨之響起。
“大小姐。”一旁的丫鬟們趕緊跪了下來,神色還有一些擔心。
其他的不說,實際上,她們跟李芮也算得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一刻的關心卻是真實的。
“都給我滾,滾,滾……”李芮看著丫鬟惡狠狠的說道,全然不見平日裡的端莊。
跪在地上的丫鬟一陣瑟縮。
她們從來都沒有見過自家主子發這麼大的火。
看得出來,真的是極氣了!
丫鬟們一個個都不敢耽擱,垂著頭離開了屋內。
門“碰”的一聲被關上了。
滿室空寂,只留李芮一人。
看著狼藉的屋子,李芮的心裡也只剩下了滿腔的恨意。
李瑩,李瑩……為什麼總是跟她過不去。
趙長歌,趙長歌……為什麼總是搶走原該屬於她的一切。
李芮在心中怒喊道,可是卻從來沒有想過,她所想的一切原本就不屬於她。
而不僅僅是李府,榮王府等府邸也收到了其他人送賀禮的消息,卻是暗自思索,反應不一。
……
幾日後,消息傳到了西南邊陲。
邊境閑王府。
戰事停歇,裴宴這才有心情回到府邸,聽到有京城中的消息傳來,一眼就想到了趙長歌。
她現在已經正常繼任女學了吧?
想著,裴宴慢慢地拆開了信。
只是愉悅的心情在看完信後一下子變了。
榮王府、賢王府、崔家……到底都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
好好好,竟然這麼的招蜂引蝶!
裴宴拿著信紙,面上笑意依舊,可是卻是無端地讓人覺得發寒。
前來送信的人見狀,識趣的低下了自己的頭,然後在心裡暗暗叫苦,平日裡的時候從京城送信來,他們家王爺都是高興的很,這一次怎麼會不一定呢?
裴宴手中的信封很快就被揉成了一團,然後被裴宴用火摺子燒得是一乾二淨,然後低頭看著跪在地上的人,皺了皺眉,“出去吧。”
“是。”送信的下人連忙退了出去。
房間獨留下裴宴一人。
看著已經被燒城灰燼的信紙,裴宴的眼裡迸發出了一層寒意。
該回京了!
京城裡的小羊已經肥了,可以宰了。
***
此時,趙長歌在女學繼任儀式後的不久,也拿到了裴宴送來的賀禮。
伴隨賀禮而來的,還有裴宴的信。
“近期歸。”
看著簡單的三個字,趙長歌心裡無奈,這裴宴,還真的是繼承了一貫的風格,還真的是讓人無奈。
不過趙長歌還是將這信好好的收了起來,與此同時,也看到了裴宴送來的賀禮。
南海夜明珠。
一顆顆的有雞蛋那麼大,而且圓潤白皙,看起來就珍貴異常。
趙長歌看到一盒子裡有九個,還真的是有些瞠目結舌。
這裴宴在外幾年,還真的是非常有錢。
不過,這夜明珠真的是稀罕。
趙長歌將夜明珠放在一旁,心裡已經決定今晚就要試試看這夜明珠,到底是不是能夠將整個房間照了個亮堂。
將夜明珠收好之後,春華已經站在趙長歌的書房外低聲道,“小姐,大少爺來了。”
“讓他進來。”趙長歌連忙道。
以前小的時候,大哥來是不需要通傳的,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她已經是大姑娘了,該避嫌的還是要避嫌。
趙長英很快從門外走了進去。
看著書房裡淺笑嫣然的趙長歌,嘴角也掛上了柔和的笑意。
他的妹妹,終究是長成了風華絕代的模樣。
這輩子,比上輩子還要更美。
真真是便宜了閑王。
“大哥,有事嗎?”趙長歌主動給趙長英倒茶,然後詢問道。
無事不登三寶殿,大哥這個時間來找自己肯定是有事,不然的話,大概還是會在自己的院子裡陪著大嫂跟侄子才是。
是的,侄子,在太后崩逝後不久,三公主就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按照時間推算,是在太后崩逝前的事。
到現在,滿打滿算也算是三歲了。
正是可愛的時候,全家人對他也是喜愛非常。
而她的這位大哥,每天回來都會逗弄一番,共用天倫。
讓大哥捨棄那共用天倫的時間來找自己,可不就是有事嗎?
“今天早朝,皇上准了閑王得勝準備班師回朝的摺子。”趙長英抿了一口茶,對著趙長歌說道。
趙長歌聽著,點了點頭道,“我已經知道了。”
趙長英一聽,了然於胸,似笑非笑地看著趙長歌,“閑王給你寫信了?”
趙長歌聞言點點頭,“嗯,今天剛收到說他回來的消息。”
“看來你的消息速度跟軍情的傳信速度差不多。”趙長英這句話算得上是調侃的,這差不多,不就是在說明裴宴看中她。
“也是趕巧了,反正他隔一段時間都會給我送一些東西。”趙長歌坦然的說道,現在在趙長英的面前說起這些,趙長歌已經沒有那種扭扭捏捏的狀態了。
聞言,趙長英笑了笑,“既然你笑了,那我就不多說了,不過近日,你除了去女學之外,還是別出門了,一般的宴會,能推就推了。”
“怎麼了?”趙長歌下意識的問道。
“你在女學繼任儀式上的事現在該知道的都知道的,這些日子賢王跟榮王頻頻對趙家示好,該看到的都看到了,若是有心思的人家,現在對你可是忌憚無比,兩個皇子的年齡都到了,你也該避嫌了,另外,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趙長英說道。
“嗯,我知道了。”趙長歌點頭,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麼似得,繼續道,“那兩個,送給我,我都不要,平白的惹人煩。”
趙長歌說的正是榮王裴安跟賢王裴宏。
對於這兩人,趙長歌還的確沒有什麼好感。
聽著趙長歌的話,趙長英認可的點點頭,“這兩個,的確都沒什麼出息,但他們畢竟是備受聖寵的皇子,在外面免不得給他們幾分薄面。”
聞言,趙長歌嘻嘻一笑,她聽明白了趙長英的意思了。
“好了,不跟你說了,我回去了。”趙長英起身道。
“嗯,大哥,我跟你一起去,我也想晨兒了。”趙長歌順勢道。
趙長英一聽,點了點頭。
這邊趙家平靜,另外的兩府可不算安定。
榮王府。
從朝堂上回來,榮王的神色就有幾分的陰鬱。
裴宴要回來了,回來的時機竟然也這麼的巧合。
這讓榮王這個陰謀家在心裡忍不住的有著各種各樣的懷疑。
“王爺,閑王隨大軍歸來,我們怕是不好動手。”一旁的謀士看著榮王道。
閑王現在擁兵自重,的確是一個威脅。
雖然閑王以前不受寵,所以他們沒放在眼裡,但是現在不一樣了,這三年的軍功,已經讓閑王在京城裡的聲望逐步的上升。
即使是皇帝,也不得不體察一下聖意,對閑王有所嘉獎,不然就是寒了人的心。
因此現在的人可都是知道,閑王雖然不受寵,但是皇上的態度緩和上了許多。
三年前即使是這態度,這些謀士也不會放在眼裡。
因為皇上是因為他的軍功所以才對他態度和緩,時間久點,就可以揪出一點錯誤冷了對方。
但現在的現實情況是,太后死後,皇上的身體每況愈下,精神頭也沒那麼好了。
這樣的情況下,擁有兵權的閑王反而是具有了優勢。
這讓裴安怎麼能不感到糾結。
另外一點,那就是跟趙長歌有關。
裴安知道趙長歌跟裴宴的私情,本來趁著裴宴離京的這三年是最好的時機,可是偏偏這三年守孝,根本就不是請求父皇賜婚的好時機。
想到這裡,裴安突地愣住了。
這世界上,真的有這麼巧合的事嗎?
裴安一下子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這也許根本就不是巧合,而是裴宴一心算計的結果。
等裴宴班師回朝之後,父皇必定有所嘉獎,這個時候他提出賜婚,父皇會答應的機會很大。
不,不能這樣。
若真的如此的話,那麼他就一敗塗地了。
“怎麼了?”謀士看著裴安一下子站起來,神色凝重的樣子,連忙問道。
看著眼前這個謀士,裴安斟酌著將自己的盤算說了出來。
謀士聽完,沉凝了一會,然後問,“榮王你是如何知道趙家大小姐跟閑王有私情的?”
“我親眼看到過兩人舉止親密。”榮王聲音艱澀的說道,這幾年的瞭解,不得不說,他對趙長歌真的是有不少的好感,只是每每一想到趙長歌跟裴宴之間的私情,心裡就膈應的慌。
“既然這樣,主子說的事就大大有可能了。”謀士說道。
“先生有什麼高見?”裴安謙虛的問道,他敢這樣跟謀士說,自然是因為對這謀士很是信任,這謀士是三年多前自動請纓來到他身邊的。
他對這謀士的來歷最早的時候的確是有疑慮的,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受益許多,漸漸地就信任上了這個謀士。
不然的話,也不會將這件事跟這謀士說。
“只能在閑王回京前,用非常手段將這門婚事定下來。”謀士直接道。
“可是三弟那邊……也在瞧著。”裴安心神一動,但是想到了裴宏,一下子冷靜了下來。
“賢王也到了該娶親的年紀,王爺你可以用非常手段,對賢王也可以用非常手段。”謀士意味深長的說道。
裴安一下子明白了謀士的意思,隨後道,“可是趙家小姐最近三年都十分的低調,基本很少參加宴會,要是先後算計,難免會被人看出痕跡。”
“寧貴妃的生辰不是快到了嗎?到時各家名門一定會參加,包括趙家,這個宴會到時也是寧貴妃主持,想要做什麼的,不是盡在寧貴妃掌握之中嗎?想要讓賢王不鬧,只要人選對頭不就行了。”
“難不成還得給他助力不成?”裴安有些不甘願道。
“只要這個助力本來就是賢王的,讓他不可推脫不就行了。”謀士繼續道。
反正都是賢王的人,就直接推成一堆,到時候不管是為了什麼,賢王只能接受。
“先生說的極對,本王進宮跟母妃商談。”裴安想了想,覺得這個計畫可行。
“屬下祝王爺萬事如意。”謀士垂頭道,遮掩了眼裡異樣的情緒。
此時的裴安不知道,看似是自己的局,卻不知道,自己也進入了別人的局中。
……
寧貴妃壽宴前一天。
不知為何,趙長歌這幾天總是覺得心裡發悶,心裡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卻又不知道這不詳的預感在哪?
心情煩悶之下,趙長歌也只能坐在書桌前,用畫畫來發洩自己的情緒。
就在這時,趙長歌突然之間聽到了身後窗戶似乎有一聲聲響。
回頭看去的時候,愣在了原地。
他回來了!
現在的裴宴,經過三年沙場歷練,越發的成熟穩重,看上去內斂非常,趙長歌看著,都覺得有些陌生感。
而裴宴此時也在看著趙長歌,貪婪的看著她。
他的小姑娘長大了,風華正茂。
“你……”趙長歌看著裴宴,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聲音都有些乾澀。
“我回來了。”裴宴看著趙長歌,低沉的聲音從喉間溢出,然後對著趙長歌伸開了雙臂。
趙長歌見狀,突地一愣。
這是要她抱他嗎?
雙拳微握,趙長歌覺得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
看著趙長歌有些發紅的臉蛋,裴宴的嘴角泛起笑意,上前,將趙長歌擁入了懷中,“這三年,很想你。”
聽著這句話,不知為何,趙長歌竟感覺自己的鼻頭不由地一酸。
重要的是,那隔了三年的陌生感在這一刻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即使過了三年,他還是他。
想著,趙長歌的手也頓時環上了他的身子。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的抱著,享受著這一刻的靜謐。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才放開了對方。
分開後,對上裴宴深邃的目光,不知為何,趙長歌覺得有些手足無措,想要做些什麼來抵擋這無措。
突地,想到了裴宴現在應該在的所在地,趙長歌一下子將話問出了口,“你不是應該在路上嗎?怎麼會提前回京?就不怕被發現嗎?”
“今天來見見你,等會就要歸隊。”裴宴回道。
聽到這話,趙長歌神色一頓,然後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要親自跟我說?”
不然的話,如何會在這個時間點回來,反正按照時間,裴宴也該歸來了,不差這幾天才是。
“嗯,的確有事要親自跟你說。”裴宴低聲道。
“是不是跟明天寧貴妃的宴會有關?”趙長歌說道。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猜想,那是因為上輩子,裴安請求賜婚就是在寧貴妃的壽宴上。
“裴安想要算計你。”裴宴直接道。
趙長歌的心先是一緊,隨後放鬆下來,裴宴既然知道了,那麼自然是有計劃了,她應該放心才是。
“你有什麼計畫?需要我做什麼?”
“我的確有計劃,但不需要做什麼,娶你,一切由我操心就行,明天你帶著麥冬去宮裡,聽她的吩咐就行。”裴宴說著,將趙長歌的一縷碎發繞到了她的耳後。
趙長歌沒有察覺他這異常親呢的舉動,卻是忍不住詫異的問道,“麥冬是你的人?”
“嗯,她會點醫術,又有點身手,我讓她在你身邊保護你。”這個時候了,裴宴也沒有打算隱瞞。
趙長歌腦海裡想到的就是麥冬是由自家大哥親自送到她的院子的。
所以……
“所以你很早以前就跟大哥狼狽為奸了?”趙長歌忍不住哀怨的看著裴宴,所以她的一舉一動其實裴宴早就知道了?
“什麼狼狽為奸,不過是你大哥擔心你,我順勢而為罷了。”裴宴轉而捏起了趙長歌的臉蛋。
再看著趙長歌的神色,也很快就猜出她在想什麼,繼續道,“放在你身邊,你即是她的主人,她沒有給我傳過任何的消息,我真的要知道你的消息,你瞞得住?”
聽到裴宴的話,趙長歌的心裡松了一口氣,然後道,“只是覺得我什麼事都被你知道,那不是沒有秘密了。”
她還是想要保持自己一點神秘感的。
“你這腦袋瓜,也不知道成天在想什麼。”裴宴戳了戳趙長歌的腦門,有些無奈的說道。
趙長歌聽到這話,沒有說話,卻是暗自笑了笑。
隨後,兩個人也沒再多說什麼話,裴宴的目光落在了書桌上的畫上,“你剛剛在心煩些什麼?”
從上面的墨水看,一看就知道是剛畫的。
另外,這畫風看起來有些浮躁,只能說明這作畫的人心裡也煩躁。
“沒什麼,只是覺得明天的宴會讓我有些心煩而已。”趙長歌誠實的說道。
她也沒想到,她的煩躁竟然還真的有點跟現實掛鉤。
“放心,我等了這麼多年,是不會將你嫁給其他人的。”裴宴看著趙長歌,揶揄的說道。
“你真是……”
趙長歌無語,突然之間覺得裴宴有些油嘴滑舌了。
裴宴看著趙長歌的模樣,笑了笑,然後再一次抱住了趙長歌,“我還有一些事要處理,所以要先走了,明天乖乖的,等我回來就娶你?嗯?”
裴宴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尾音微微的挑起,帶著意味深長,同時嗓音也帶著男子獨有的醇厚,聽起來尤為的性感,讓人的耳根都有些發軟。
趙長歌從耳朵開始發紅,整個人都有些害羞的應了一聲“嗯。”
最後,裴宴放開了趙長歌。
看著趙長歌低頭時的嬌羞。
這一刻,眼裡就是趙長歌無限的風情。
心神微動,裴宴低頭,在趙長歌紅潤的唇瓣上輕輕地落下一吻,輕柔的廝磨著,帶著無盡的珍惜。
這一刻,趙長歌的腦袋是一片空白。
他吻了她。
她的腦海裡最終只剩下了這一個想法。
而等她回神的時候,裴宴早已經離開了。
趙長歌摸著自己那似乎還留有溫熱的唇,整張臉跟個紅蘋果似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趙長歌這才慢慢地緩了過來,思緒也漸漸的回來了。
想到了明天,在心裡輕輕地呼了一口氣。
她該相信裴宴。
……
第二日下午。
趙家的女眷們收拾齊整之後就一起朝著皇宮而去。
徐氏、三公主,孔茜以及趙長歌四人坐在頭一輛車子內。
徐氏正握住趙長歌的手在仔細的交代著一些情況,三公主則是帶著孔茜。
“今晚,跟在娘的身邊,不許亂跑。”說到最後,徐氏握著趙長歌的手道。
想來,趙竹對於徐氏也有一些交代。
趙長歌現在,對於男女,實在都是一個香餑餑。
男的希望能夠娶下趙長歌這一個助力,而女的則是希望能夠跟趙長歌交好,其他的不說,就沖著趙長歌頭頂女學學院院長的名頭,恭維的人也絕對不會少。
“娘,你就放心吧,我這三年來多多少少也參加了一些,都未出什麼事。”趙長歌安慰著徐氏道。
“今年不一樣。”徐氏低歎了一口氣道,趙長歌一定會嫁入皇家這件事,徐氏是聽趙竹說過的,心裡怎麼能夠不著急。
這三年,也跟趙長歌說了不少皇家的陰私。
若是可以,她哪裡捨得女兒進皇宮這樣的虎狼之地。
其他的不說,那崔家嫡長子就是一個極好的人選,對趙長歌也十分的有心,現在都大有趙長歌一日不定親,他就一定不娶親的意思。
可惜了。
趙長歌此時還不知道徐氏的想法,要是知道的話,一定會汗顏的。
若是沒認識裴宴,這個崔茂行對於趙長歌的確是極好的人選,但是現在,趙長歌的心裡還真的裝不下其他人了,只能說沒有在對的時間遇到對方罷了。
“娘,放心,我心裡有數。”趙長歌反握著徐氏的手道。
看到趙長歌說得這麼堅定,徐氏的心裡也安穩了不少。
一旁的三公主跟孔茜沒有說話。
趙長歌的情況,她們也是知道的,今晚她們也一定會好好的看著趙長歌。
沒一會兒,各府的馬車都停留在了宮門口。
趙家人下車的時候,就看到另外一隊馬車停留在了宮門口。
看著上面的標示,很快就認出了對方是李家人。
等對方下車之後,趙長歌很快就看到了李瑩跟李芮的身影。
李大夫人看到徐氏,也帶著自家的幾個女眷過來了。
趙長歌乖巧的站在徐氏的身邊,李大夫人看了一眼趙長歌,雖然心裡不熱意,但是對著趙長歌還是大誇特誇。
趙長歌聽著,只覺得嘲諷。
果然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隨後的目光落在了李芮的身上。
看過去的時候,卻瞧見李芮正在看著自己,而在收到自己的目光之後,連忙收了回去。
這異樣頓時讓趙長歌心裡有了疑心。
“我們就先走一步了。”徐氏也不耐煩跟對方寒暄,說了幾句之後就率先道,然後帶著其他女眷浩浩蕩蕩的往裡頭走去。
李家人緊隨其後。
這時,李瑩又湊到了李芮的身邊,低聲道,“大姐姐,我覺得趙家大小姐真的是風華絕代,你覺得呢?”
李芮聽著,掃了李瑩一眼,然後道,“的確是常人無法匹敵。”
看著李芮的反應,李瑩心裡不屑了一句,卻終究沒有說什麼,然後跟著李家的隊伍一直往裡走。
而這時,李芮的神色卻有些心不在焉。
心不在焉的原因卻是因為昨晚收到的一封信。
信上說近日榮王會有所行動,想要請寧貴妃賜婚,若她想要嫁給榮王做正妃,今日就要緊跟著趙長歌。
半響之後,看著前面趙家的隊伍咬了咬唇瓣,不管那封信上說的是不是真的,今晚,她都得緊盯著趙長歌。
她不能讓趙長歌家給榮王。
宮宴上。
各府的夫人小姐都已經落座,臺上的戲班此時也已經正在表演。
趙長歌看著上面的咿咿呀呀的,也是頗有興致的看著。
反正她就在位置上待著,哪裡也不去。
這樣無疑會安全的多。
就在大家認真看戲的時候,隨著一句“皇上駕到,寧貴妃駕到,淑貴妃駕到……”,眾人紛紛起身跪迎。
“起身落座吧,今日是寧貴妃生辰,都不用太拘束。”皇帝看著下面烏壓壓的一片,低聲道。
眾人紛紛起身落座。
這時,忽地又聽皇上道,“愛妃今日坐在朕的身旁吧。”
“是。”寧貴妃欣喜的應道。
然後就坐在了皇上身邊加的位置上。
坐在下頭的趙長歌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淑貴妃的身上,果然就看到淑貴妃的臉色並不是特別的好看。
兩人都是有封號的貴妃,又有年齡相近的皇子,平日裡自然是針鋒相對。
淑貴妃自持是世家貴女,不如寧貴妃受寵,心裡自然是多有怨恨。
只是今日在寧貴妃的生辰宴上,她卻不能發作。
淑貴妃沒發聲了,下面的一些小妃嬪自然是不敢發聲。
很快,在皇上的吩咐下,戲班繼續在上面唱著。
宮宴似乎一下子“平靜”了下來,但是私底下卻是暗流湧動。
就在趙長歌認真聽曲的時候,一旁的宮女上來倒茶,可是沒想到,杯子一翻,頓時不少都落在了趙長歌的衣裙上。
這時,還沒等趙長歌有什麼反應,宮女就已經跪了下來,磕頭道,“奴婢有罪,奴婢有罪。”
看著宮女磕頭,磕的還挺重,趙長歌揮揮手道,“沒事,你退下吧。”
坐在上首的寧貴妃見到這樣的情況,連忙道,“這是怎麼了?”
頓時,場中的眼睛都落在了趙長歌的身上。
“回稟寧貴妃,不過是宮女倒茶的時候不小心倒在我身上,沒什麼大礙,今日是寧貴妃的喜事,可不要因為臣女的事耽擱了。”趙長歌連忙的說道,她心裡已經猜到這事跟裴宴跟她的事有關了。
寧貴妃一聽,莞爾一笑,“既然趙小姐都說沒事了,本宮也不追究了,不過還是讓我身邊的大宮女帶趙小姐去換件衣衫。”
“……那臣女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思緒只是一秒,趙長歌的心裡就有了決定。
去!
反正,她信裴宴。
隨後,趙長歌就跟著寧貴妃身邊的大宮女前往偏殿換衣裳。
看著趙長歌離去的身影,趙府的女眷心裡有些擔憂。
而李芮看著趙長歌離去,想到了那封信,也慌慌忙忙地趕了上去。
在李芮走後,也有一兩個人起身離開了席面,但卻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畢竟,人有三急。
李芮在離席之後就來到了趙長歌換衣服的偏殿。
這時,就看到了一個宮女拿著衣裳準備去趙長歌的偏殿,心念一動,李芮就直接走了上去,攔住了宮女的去路。
“奴婢見過小姐。”宮女對著李芮行禮道,低垂著頭不敢亂瞄。
“這是給趙小姐的衣裳嗎?”李芮看著那偏白的衣裳,直接問道。
心裡卻是微微的一松,那封信上說的果然有幾分的道理,這衣服跟她的倒真的有幾分的相似。
“是。”
“既然這樣,我送過去吧。”說著,就伸手將衣裳給拿了過來。
“這……”
“你回去吧,有什麼事我擔著。”
“是。”宮女弱弱的應了一聲,然後就退下了,在李芮轉身的那一刻,腳步十分輕盈的離開了。
李芮拿著這衣物,遞給了自己身後的丫鬟,然後道,“你拿著這衣物,晚一些再送去。”
“是。”丫鬟聽著李芮的話,連忙應道,雖然她不知道自家小姐要做什麼,但是她只有聽命的份。
這時的李芮,在吩咐好了一切之後,就走到了信上所說的位置。
卻沒想到,在這裡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李芮,你怎麼在這裡?”周韻看著李芮,神色奇怪的說道。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李芮看到周韻的時候,神色也是一變。
兩人之間的關係早就在那一次算計趙長歌不成中跌到了谷底,此時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你是不是……”周韻惡狠狠的看著李芮,想要問些什麼,卻羞紅了臉蛋問不出口。
就在兩人對址的時候,突然之間,旁邊有一個宮女直接朝著兩人沖了過來,將兩人撞進了一旁的池塘裡。
這時,宮女開始大聲的尖叫,“有人落水了,救命啊!”
這時,宮宴之中。
榮王與賢王兩人前來祝賀,讓下面不少千金忍不住春心萌動。
就在這時,突然聽到宮女大喊有人落水。
“這是怎麼一回事?”皇上從座位上起來,皺眉道。
榮王立即自動請纓道,“兒臣去看看。”
皇上深深地看了榮王一眼,點頭道,“去吧。”
榮王收到消息,飛快地朝著池塘邊走去。
賢王想到自己收到的消息,也跟著請求道。
皇上只是揮了揮手。
等兩個皇子去後不久,寧貴妃有些擔心的看著皇上道,“皇上,要不我們過去看看?臣妾的壽宴出了這件事,臣妾心裡不安。”
皇上握住了寧貴妃的手,然後道,“去吧。”
隨後,由皇上跟貴妃帶頭,一群人朝著池塘邊而去。
這時,徐氏有些著急的握住了三公主跟孔茜的手,“你們說,是不是……”
是不是長歌?
長歌這才出去一會,就出了事。
落水被救,清白也算是毀了,到時候只有賜婚給這兩個皇子之一。
“娘,放心吧,長歌那麼聰明,不會有事的。”孔茜連忙安慰道。
隨後一行人也連忙跟了上去。
每個人的心裡心思各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