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舅舅與哥哥（二六）

　　苑家甥舅已經說了一個多小時的話， 到苑曉陽出主意時已經過了十二點了。

　　苑成蹊怕陸嚴睡了，不敢去敲門，但苑曉陽連哄帶騙地把他推出去：“啾啾加油！你要敢回來， 我就真尿一床給你！”

　　門關上了， 在咩寶的尿床警告下，苑成蹊也只能去到陸嚴的房門前。

　　幸好， 門縫裡還透出一點點光來光， 陸嚴還沒睡。

　　苑成蹊敲門， 沒一會門開了， 門後的陸嚴只穿著一條睡褲。

　　“怎麼了？”

　　“咩寶他……”苑成蹊一想到就想笑， 只能強忍著笑，“咩寶他尿床。”

　　“啊？”陸嚴聽了也愣了，“尿床？”

　　“尿了很多。”苑成蹊照著苑曉陽給他安排好的臺詞說，“我給他換過床單了，但他說他下半夜可能還要尿一次，所以讓我來和你睡。”

　　苑曉陽這主意太有想法，就連陸嚴也震驚得不知道要怎麼回應，只能讓苑成蹊進屋。

　　苑成蹊輕車熟路地上了陸嚴的床， 裹著陸嚴的被子躺下。陸嚴剛才在查資料， 把平板收到一旁後也上了床。

　　上床後， 陸嚴顯然還處於震驚中， 忍不住又問了一次：“曉陽真的……尿床了？”

　　苑成蹊忍著笑，嚴肅地點點頭。

　　“嗯……”陸嚴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不要讓他知道我已經知道了。”

　　陸嚴對小孩子還是很溫柔的， 即使處於震驚之中，卻也考慮到了苑曉陽的心情。苑成蹊道：“好，我會告訴他我沒讓你知道。”

　　兩人並肩躺著，前幾次裝睡時，苑成蹊被陸嚴抱上床的時候通常已經真的入睡了，因此雖然一起睡了幾次，這不過是他們第三次兩人都保持清醒地躺在床上。

　　床很大，但兩人默契地睡在了床中間，彼此的手碰在了一起，苑成蹊能感覺到陸嚴身體的熱度，也能聞到那淡淡的，屬於陸嚴的味道。

　　“咩寶他常尿床嗎？”陸嚴還想著那件事。

　　“沒有。”苑成蹊替苑曉陽澄清，“今天可能是水喝多了。”

　　“你讓他別多想。”陸嚴道，“尿床很正常，陸嚴也常常尿床。”

　　“……”

　　陸嚴提起陸朗小時候尿床的事情。

　　那時候陸朗還很小，不敢自己一個人睡，但又不承認，只會在晚上時拖著他的玩具寶劍來找陸嚴，說要當陸嚴的保鑣。陸嚴沒辦法，也就只能和弟弟睡一張床。

　　到了半夜陸朗尿床了，家裡晚上沒有傭人可以幫忙。因此陸嚴那時雖是在發育，正是缺覺的時候，但也只能趕緊起來給弟弟換衣服，又抱著弟弟到另一個房間去睡。

　　“陸朗尿床時就會瞪大眼睛，假裝不是自己尿的，也不是很在意。”陸嚴回想起那時候，“其實他怕的很，怕我揍他，怕的都快哭了。但是一伸手抱他，他又緊緊抱著不放了。”

　　這些都是陸朗小時候發生的事了，但陸嚴卻都還記得。陸嚴有時候很慶倖自己比陸朗大上好幾歲，這樣他才能好好地去記住弟弟小時候那可愛的樣子。

　　……當然也記住了很多討厭的樣子就是了。

　　聽到陸嚴的回憶，苑成蹊也分享了苑曉陽小時候的尿床事蹟。

　　在苑成蹊的媽媽去世前，他們甥舅兩人都睡在現在苑曉陽的那個屋裡，睡一張床。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咩寶學什麼都比其他孩子快，然而身體不好，而且年紀也真的小，難免會有尿床的時候。

　　苑成蹊還記得那幾次咩寶尿床了，他醒來時就看到咩寶一臉自責。小時候他們還不是很會收拾，因此咩寶的臉上有污痕，身上有點臭臭的，一頭卷髮亂七八糟還打著結，就像是哪只沒人要的小羊崽。

　　咩寶知道自己惹禍了，愧疚的看著他，和他道歉，說以後不敢了。

　　陸嚴聽到這裡忍不住道：“你明天好好安慰他，沒事的，如果之後還尿床，我們再私下帶他去看醫生。”

　　“好，我知道。”苑成蹊忍著笑，心想以後一定得告訴陸嚴實話。

　　兩人說了會話，差不多該睡了。

　　苑成蹊想著苑曉陽犧牲自己的臉才給他換到了一次同床的機會，不能浪費，因此鼓起勇氣小聲道：“嚴嚴。”

　　“怎麼？”

　　“你今天不抱我睡嗎？”

　　陸嚴沉默，苑成蹊又道：“你之前不是都會抱著嗎？不然我手腳沒人管著，到了半夜又要踢你下床。”

　　陸嚴還是沉默，就在苑成蹊想著是不是自己太過主動時，陸嚴突然一個翻身，伸手將他往自己的懷裡帶。

　　“你還知道你老踢我。”陸嚴輕聲道，“你要再敢踢我，小心你……”

　　“小心什麼？”

　　“以後你就知道了。”

　　陸嚴說的曖昧，苑成蹊卻開始期待起陸嚴以後到底要怎麼整治他。

　　那晚過去，苑成蹊之後的幾個晚上直接到陸嚴的房間睡覺了。

　　苑曉陽想的很周全，告訴他要是陸嚴問起為什麼，就說那一晚尿床尿的太多了，床毀了。苑成蹊想到自家這個小寶貝如此犧牲形象就覺得感動，但陸嚴卻也沒有再過問，彷佛苑成蹊出現在他床上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很快，十一到了，苑成蹊升上大學以來的第一個連假開始了。

　　陸嚴先前便預計在十一時告白，因此按照計畫打算約苑成蹊一起出外旅遊，再選個風景好、氣氛佳的時候開始告白，成功將苑成蹊拿下。

　　原先的計畫是他們兩人出遊，然而上次苑曉陽尿床後，他心裡就覺得這孩子壓力太大，需要放鬆，而且這半年多來他強行霸佔了別人舅舅，未來也打算繼續霸佔下去，如果有機會也要帶他一起出來玩。

　　因此他打算再帶上苑曉陽，反正苑曉陽令人放心，不惹事。

　　然而一帶上苑曉陽，某個人也就不得不順便帶上了。

　　“你給我老實一點。”臨行前，陸嚴把陸朗拉到角落嚴加警告，“你要給我惹什麼麻煩，讓我告白失敗，你就……”

　　“就怎麼？”

　　“就死定了！！！”陸嚴又給了陸朗一個鎖喉。

　　四人出發了。

　　經過了樓上孟老闆的建議，他打算去泡溫泉。他選了一個背山面海的溫泉區，打算這整個星期就在這裡看看山、看看海，悠哉的過了。

　　然後在第二天或是第三天的晚上，在海邊向苑成蹊告白。

　　四人一台車，路途的前半程大家都充滿活力，陸嚴和陸朗持續陰陽怪氣的攻擊對方，苑成蹊和苑曉陽則無視兩人各自聊天。後半程，兩個少年昨天讀書讀的晚，不知不覺地就沒了聲音。

　　“他們睡了。”苑成蹊回頭看著兩人靠著彼此睡，覺得好玩。

　　“說這麼多話不累也難，怕的是現在睡了，晚上睡不著又要搞事。”陸嚴無奈。

　　“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累。”

　　“吃點心？”苑成蹊掏了塊餅乾出來，撕開包裝遞到陸嚴嘴前喂他吃了一口，吃完後又遞了水壺給陸嚴喝水漱口。

　　陸嚴喝完水突然笑了聲，苑成蹊問道：“笑什麼？”

　　陸嚴看著前方的路，輕聲道：“我們現在就像一對夫妻。”

　　苑成蹊想了想，還真的很像。

　　他們就像一對帶著孩子出門的夫妻，孩子鬧了一晚上已經累了，只有兩個大人放低音量說話怕吵醒孩子。同時妻子怕丈夫開車太累，又開始拿出點心來給丈夫吃。

　　“孩子都這麼大了，我卻還覺得他們兩個才剛出生沒多久，沒想到明年就要高考了。”苑成蹊感傷的歎氣。

　　“等他們都去上學了，就剩下我們兩個了。”陸嚴無奈笑笑。

　　“再過幾年你也要退休了。”

　　“到時候帶你環遊世界。”

　　兩個人進行老夫妻的對話，說著說著又都笑了起來。

　　下午，四人抵達旅館。

　　睡了一路的陸朗和苑曉陽活蹦亂跳，抱著包就要往酒店前的大海跑。

　　“回來！”陸嚴像個爸爸一樣在後面喊，“東西放下再去玩！”

　　兩個小的溜了一圈又回來，跟在他們後面進了旅館。

　　“今天我要和陸朗一個房間。”苑曉陽道，“嚴哥你和啾啾睡。”

　　“對，我不想和我哥睡，舅舅你就辛苦一點和我哥睡吧。”

　　苑曉陽說完朝苑成蹊眨眨眼睛，陸朗說完也朝陸嚴眨眨眼睛，兩人都很努力的想給他們製造機會。

　　“本來就我們兩個睡。”陸嚴十分感動，然後把陸朗踹到一邊去，“曉陽，房卡你收著，交給陸朗肯定弄丟。”

　　“好！”苑曉陽乖乖接了，趕緊拉著陸朗回房間，“我們兩個去玩了，晚上見！”

　　說完沒有多停一秒鐘，圓潤的滾了。

　　苑成蹊和陸嚴看著兩人的背影，心裡都覺得好笑。

　　陸嚴開車開了半天，苑成蹊便也拉著他回房間休息。

　　進了房間，苑成蹊看著那張大床房心裡暗自高興，說道：“這床怎麼這麼大？”

　　“我訂的是專門給人度蜜月的房間，床當然大。”陸嚴若無其事地道，同時換好衣服躺上床，“你也睡一下吧。”

　　“我不困。”

　　陸嚴拍拍床：“過來，陪我睡。”

　　“是誰剛才說了，現在睡覺晚上睡不著得搞事。”苑成蹊一邊嘴上抱怨著，一邊誠實地翻滾上床，滾到陸嚴旁邊。

　　兩個外出旅遊，什麼事也不幹，先上床睡一覺。

　　晚上，四人一起到酒店裡的餐廳吃飯。

　　四個人長得都好看，坐成一桌時惹來了不少關注的視線。苑成蹊怕陸嚴被看的不高興，然而陸嚴卻是不甚在意，只在意著旁邊的苑成蹊，還有對面兩個小的。

　　一頓飯裡，他老是看到對面的陸朗和苑曉陽竊竊私語，他聽得不太清楚，只聽到有幾個關鍵字反覆出現，什麼“今晚”、“好好爽一回”、“刺激”、“非常期待”、“全是新貨”等等，而且兩人的表情極為興奮，聽得他眉頭直皺。

　　“怎麼了？”苑成蹊小聲問。

　　“他們兩個今晚不知道要幹什麼。”

　　“什麼？”

　　“怕是要搞事了。”

　　晚飯結束，大家約好了消化完了一起去泡溫泉。

　　回房間的路上，陸朗和苑曉陽仍舊交頭接耳，而且表情變得更加興奮。

　　“我等不及了……好多沒試過的……”苑曉陽難掩激動。

　　“太期待了，一直想試試……”陸朗也露出興奮的笑。

　　陸嚴聽得心中警鈴直響，就怕兩個小孩誤入歧途，去吸毒什麼的。

　　這一想，他更覺得不對，想到吸毒就想到吸K，想到吸K就想到頻尿，想到頻尿就想到苑曉陽十六歲了還尿床！

　　老哥哥越想越害怕，終於在他們打開房門時忍不住，直接進了他們的房間。

　　“你幹嘛？舅舅在隔壁。”陸朗不明白。

　　“你們到底在討論什麼？”陸嚴十分嚴肅。

　　“沒什麼。”陸朗不回答，“你別管我們了，快回你房間。”

　　陸朗越是不回答，陸嚴越是覺得不對，又轉向了苑曉陽：“曉陽呢？”

　　“我……”苑曉陽神色緊張，“沒什麼呀……”

　　仍是得不到答案，陸嚴指著他們的包，問道：“包裡都是什麼？”

　　“衣服。”陸朗翻白眼。

　　“沒藏什麼其他東西吧？”

　　陸嚴剛說完，就見苑曉陽緊張地看了陸朗一眼，而陸朗不動聲色地搖搖頭，示意苑曉陽冷靜。兩人的小動作更讓陸嚴覺得不對，幾乎要肯定包裡藏了什麼不該出現的東西了。

　　“打開。”

　　“行吧，開就開。”陸嚴一臉無聊，把那個大提袋打開，“男人，滿意你看到的嗎？”

　　陸嚴湊過去一看，瞬間冷靜了。

　　那是滿滿一袋的黃岡密卷……還沒寫過，新買的，聽說很難，很刺激，他們打算通宵寫一整晚數學來爽爽。

　　“那你們幹什麼一臉做賊心虛！”陸嚴快氣死了，天知道他剛才有多怕在弟弟的包裡看到毒品。

　　“哦，因為這個。”陸朗表情平靜，從一堆書底下拎出了兩瓶洋酒，“打算試試邊作題邊喝酒。苑曉陽怕你知道，我都告訴他你不在意喝酒了，他還是怕。”

　　陸嚴：“……”

　　陸嚴虛驚一場，終於放心了。然而剛才自己太過小題大做，他又覺得有點丟臉，於是乾脆把陸朗手裡的兩瓶洋酒一搶：“小孩子喝什麼酒，沒收！”

　　陸朗：“……”

　　“留一瓶給我們！”

　　“不留！做你的題去！”

　　“喝！一會喝醉了你就慘了！這次我一定要錄影！陸嚴！還來！”

　　陸嚴提著兩瓶酒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