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舅舅與哥哥（十八）

　　苑成蹊起床時陸嚴已經在客廳裡看報紙了， 見他出來時不冷不熱地打了個招呼。

　　陸嚴和平時沒有兩樣，苑成蹊心想自己昨晚的睡姿應該不錯，於是放心地去做早飯了。

　　甯寧起得比他們想像中得早， 苑成蹊早飯做好時她便起了。

　　起床後她自己穿好衣服， 把用過的東西收進小背包裡整理好，還疊了被子。

　　“叔叔早。”甯寧帶著毛毛出來。

　　“甯寧早。”苑成蹊正把剛煮好的粥端上桌， “昨天睡得好不好？”

　　“很好， 一下子就睡著了。”

　　甯寧踮起腳尖想幫忙排桌上的碗， 這時後頭一隻手伸了出來， 拿過她手上的碗一一排好。

　　甯寧回頭， 就見是陸嚴默不作聲地站在她身後。

　　她朝陸嚴笑，陸嚴伸手摸摸她的頭。

　　今天雖然吃的是白粥，但苑成蹊準備了不少種類的小菜，因此餐桌上很豐盛。

　　甯寧拿著勺子自己吃得開心，邊吃邊和他們說昨晚自己夢見了什麼。

　　今天早上的甯寧比昨天還要活潑不少，這除了是因為和兩人變熟了以外，更重要的是今天就能回家了。到底年紀還小，別人家再好玩， 點心再好吃， 還是喜歡和爸爸媽媽待在一起。

　　苑成蹊注意到她已經把小背包拿到客廳來了， 知道她雖然沒說， 但很期待爸爸來接她，現在便已興奮不已。

　　苑成蹊沒猜錯，吃完飯後， 甯寧已經背好背包，抱好貓咪，乖乖坐在沙發上等周以白。

　　苑成蹊看她那樣子既覺得可愛，又覺得有點心疼，上前問道：“甯甯，爸爸有說什麼時候來嗎？要不要我們先玩遊戲？”

　　“不知道。”甯寧搖搖頭，“沒關係，爸爸一定馬上就來。”

　　現在才八點半，周以白就算要來也不會這麼早來。然而甯寧堅持要等，苑成蹊便也再沒說什麼，給她倒了杯牛奶。

　　九點，甯寧的牛奶喝完了，自己拿著杯子想洗但碰不到廚房的水槽。陸嚴路過看到，幫她洗了。杯子洗完，甯寧又坐在沙發上繼續等。

　　九點半，周以白還沒來。

　　甯寧的表情有些緊張了，但什麼都沒說。陸嚴默默到她旁邊，轉了個動畫片，假裝自己很有興趣地看了起來。

　　甯寧被動畫片分散了一點注意力，但仍是時不時看著時鐘和大門的方向。

　　這一切苑成蹊都看在眼裡，偷偷打了電話問周以白人在哪。

　　“成蹊，我今天可能回不去了。”周以白的聲音聽起來很疲倦，“她外婆摔倒是因為地上濕，我昨天回去看，發現是水管爆了，屋裡全是水。今天我得請人去修，還得把屋子重新整理過。”

　　苑成蹊把甯寧的事情告訴他，他也左右為難。最後他告訴周以白，他會親自和甯寧說。

　　“甯甯，爸爸的電話。”

　　苑成蹊把手機遞給甯甯，甯寧一聽到是爸爸，小臉頓時亮了起來，雙手捧著電話連喊了好多聲爸爸。

　　怎麼了？甯甯背後的陸嚴用口型問苑成蹊，苑成蹊搖搖頭，表示今天周以白來不了。

　　陸嚴和苑成蹊都很樂意帶著甯寧，現在怕的就是甯甯不開心。

　　果然，電話那頭的周以白不知說了什麼，甯寧臉上的笑容頓時不見了。

　　“好……甯寧知道……不是爸爸的錯，甯寧可以等……”甯寧的嘴已經癟了起來，但又想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開心一點，只能勉強地笑了一下，“和叔叔在一起很開心……嗯，沒關係……爸爸明天見，明天一定要來哦。”

　　電話掛斷，甯寧把手機還給苑成蹊，小聲道：“謝謝叔叔。”

　　剛才還興高彩烈的，一通電話結束，甯寧便變得無精打采。

　　然而她又不想讓別人看出她無精打采，很快又一臉專注地看著電視裡播放的動畫片。

　　陸嚴完全不懂得如何處理小朋友的情緒問題，端著水杯默默地進了廚房。

　　苑成蹊跟在他身後，順手關上了廚房的門。

　　“怎麼辦？”陸嚴緊張了，“待會我去給她買玩具？買小娃娃行嗎？”

　　“你別緊張。”苑成蹊原先也有些緊張，但看陸嚴也緊張了便覺得好玩，“只要不是爸爸媽媽在旁邊，你給她買再多娃娃都沒用。”

　　“那怎麼辦？”

　　“安慰她，適當轉移注意力。”苑成蹊又看了他一眼，“當然，小娃娃拿出來還是有點用的，不然你把你那只小豬玩偶拿出來？”

　　小豬玩偶……陸嚴一想起這件事就渾身不對勁。

　　那天他看苑成蹊哭得凶，便手足無措地拿小豬玩偶去逗苑成蹊。然而目的雖是達成了，但他事後回想起自己的蠢樣只想跳樓，而那見證了他的蠢樣的小豬玩偶也立刻被他封印在衣櫃的深處。

　　現在這塵封的記憶被提起，陸嚴的臉頓時紅了，反駁道：“要拿你自己拿。”

　　“你拿，你最會了。”

　　“你才會。”

　　“你什麼都會。”

　　“昨天你把我踢下床我還沒找你算帳。”

　　“……”

　　“兩次。”

　　“……”

　　苑成蹊心虛地別開視線，小聲道：“我去看下甯寧。”

　　這場幼稚園式的拌嘴最終是陸嚴贏了，陸嚴滿意地看著苑成蹊離去的背影。

　　陸嚴在廚房喝了點水，打算回客廳去。他雖然不擅長安慰別人，但他並不認為這一切都不幹他的事，他也會盡他所能地去陪在孩子身邊。

　　然而走出廚房時，他的腳步還是停下了。

　　客廳裡，甯寧最後還是哭了。

　　陸嚴和苑成蹊一走，她便忍不住偷偷掉眼淚。苑成蹊出去時，就見甯寧小小的身影坐在沙發上，低頭用手擦著淚，委屈巴巴的。

　　那畫面和小時候的苑曉陽幾乎重疊了起來，苑成蹊看了分外心疼。

　　“乖寶寶。”苑成蹊來到甯寧身邊，蹲下身看著她，“別哭呀。”

　　“不哭。”甯寧擦掉眼淚，努力讓自己不哭，但剛擦完眼淚又流了出來，“我只是有點難過，一點點。”

　　“爸爸一定也很想你。”

　　“嗯！爸爸超級想甯寧！和我想他一樣想！”

　　“那我陪你一起想他好不好？我們一起等他回來。”

　　“好，一起等。”

　　苑成蹊伸手去抱著甯寧，安撫地拍了拍。

　　陸嚴離開廚房時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他看到苑成蹊蹲在沙發前，將小小的孩子抱在懷裡，一臉溫柔地不知低聲說著什麼。

　　陽光正好從外面照進來，那樣的光線照在身穿白色T恤的苑成蹊身上，就像苑成蹊身上發著淡淡的光芒一般。

　　那一瞬間，陸嚴突然有了很強烈的感覺。

　　就是這個人了，他要喜歡這個人一輩子。

　　他喜歡苑成蹊的外表，就像昨晚一般，看到苑成蹊會心跳加速。

　　但他更喜歡苑成蹊的性格，溫和而不軟弱，愛笑愛鬧，卻總是比誰都還要堅強。

　　他這輩子總是對自己要求很高，什麼都要做到最好。成績也好，工作也好，就連情感也是，沒有遇到最好的，寧可什麼都不要。

　　但遇到好的，無論如何都要。

　　苑成蹊就是他的無論如何，他的不管一切。

　　陸嚴去到客廳時，甯寧已經止住淚水了，苑成蹊正在陪她聊周以白的事情。

　　他靜靜坐在旁邊，偶爾加入話題，更多時候則思索著自己的下一步該如何走。

　　“對了，甯寧要不要回家玩？”一旁的苑成蹊突然想起，反正周以白把鑰匙都給他了，讓孩子在自己家裡玩也不錯，“我們一起到你家玩好不好？”

　　“好！”甯寧一聽到能回家，自然十分樂意。

　　他們三人一起到了樓上甯甯家裡，甯寧一回到家便拉著他們到了她的遊戲區。

　　客廳的位置旁有甯寧專屬的遊戲區，那裡鋪著軟墊，還收著一箱箱的玩具。

　　“甯寧想玩什麼？”

　　“想玩……扮家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