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帝京的各府官員對於韓司恩這麼不吭不哈的一出手, 就廢掉了皇帝一直心存偏愛的長公主, 心裡不驚訝那是不可能的。但一聽到此事和韓司恩有關, 那些人又覺得好像沒那麼驚訝了。
現在, 帝京各府官員對京城的動態大抵是這麼一個心態。
好比長公主這事,傳出消息,他們第一反應本來應該是是:什麼?長公主被皇上褫奪封號了?方佐被關押了?為什麼,她在皇上心中地位斐然, 一定要詳細的查清楚, 這裡面到底出了什麼變故。看看我們府上的各家親戚有沒有和長公主府上有牽扯的, 會不會牽連到我們。這天好好的, 怎麼說變就給變了呢?
而後一聽說長公主府上的事和韓司恩有關,各府官員的心態便詭異的平靜了。在他們眼裡, 只要是這個韓司恩韓世子出手,甭管你在皇帝心中地位有多重要, 沒有他不敢得罪的人,也沒有他擼不下去的人,所以完全沒必要驚慌, 也用不著打聽了, 他朝你伸手,你能做的就是不斷讓菩薩保佑你,其他的聽天由命就是最好的選擇。
在帝京這些官員眼裡, 韓司恩就是條瘋狗, 逮著誰咬誰不說, 關鍵是被他咬上了, 個人死傷都是往輕了說的,一般都是連抄家帶滅族的。
所以,在他們眼中,長公主這事,不管她到底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惹得皇帝這麼大發雷霆,歸根結底就是她倒霉,撞到了韓司恩手裡。
要不然,囂張了那麼多年都沒問題,現在只是剛回京和韓司恩槓上了,就家破了。
不過後來,方佐在天牢裡得了失心瘋,每天都大聲喊著救命,說是有人在他身邊跟著他,要殺他。知情人都知道,從方佐口中說出的那些名字,都是他曾經害過的。
最後方佐在一個清晨死在了天牢,是自己撞死的,而長公主在聽到這個消息後,深夜不小心溺水而亡。
皇帝在知道長公主溺水後,很是震怒。他知道長公主隱瞞了他一些事情,他這些日子一直在等長公主和他坦白,甚至像長公主暗示過,只要她說,方佐那邊可以不是死罪。
眼看著長公主為了方佐有鬆動的跡象,結果卻出了這麼個事。好好的人,同時死了,皇帝心中的陰鬱可想而知。不過皇帝並沒有聲張,而是悄悄讓人給韓司恩帶了話,讓他務必細查此事。
韓司恩懂皇帝內心深處的意思,在接到口諭時,滿臉認真十分莊重,傳信的內侍很滿意,皇帝知道後也很滿意。
而經過長公主這件事,韓司恩在帝京乃至整個大周的名聲更上一層樓,凶神惡煞的名頭甚至流傳到了邊陲他國,倒是徹底成了陰狠之人的代表詞。
對於這些虛名,韓司恩聽了也只是隨意的聽那麼一耳朵。
而長公主事發之後,在外人眼裡,韓司恩又窩在了國公府不出門,但是一直派人盯梢的那些官員則是知道,韓司恩經常出門。
只是他們派去的人根本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出去的,怎麼出去的。那些盯梢的人常常以為他人在國公府,但一轉眼就看到韓司恩從大街上走回家的模樣,那心情非常的古怪。
這明顯的是身邊有高手護著。
這不但盯梢的人這麼想,國公府的韓卓等人也是這麼認為的。只是他們沒辦法打探清楚,所以沒有人知道韓司恩這期間做了什麼,又查到了什麼。
當然,也總有那麼些心虛的人日日焦躁,夜夜睡不著,因為韓司恩這把劍指不定哪會兒就落到了自己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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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韓司恩再次從外面不慌不忙的回到方蘭院,在看到碧華的那一刻,他的心情頓時有些不好。
他的傷口因為這幾天來回奔波,有些泛疼,便坐在房門口讓人重新為他包紮一番。
按說包紮傷口最好都在房內被風處,不過韓司恩樂意坐在門口,這方蘭院沒人敢給他提反對意見就是了。
在沉香和碧華為他換肩膀傷口處的藥,韓司恩半瞇著眼,神色悠然,而後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便隨口隨口吩咐了一句:「把那幅畫像拿來。」
他口中畫像,自然指的是白書為他畫的那幅和真人等高的畫像。
一旁站著的雲芝聽了這話忙嬌聲應了聲,而與此同時,正為韓司恩包紮傷口的碧華,下手猛然重了些,本來已經不滲血的傷口,被她這麼一弄,又流出了點點血跡,韓司恩因她力道變大而猛然睜開眼。
他臉上並沒有任何不滿的神情,只是那麼平靜的掃視了一眼碧華。
碧華臉色蒼白,渾身一抖,跪在了地上。只是求饒的話卻怎麼都沒辦法從那張顫抖著的雙唇中說出口。
沉香低著頭,不敢看碧華,自己手指微抖的替韓司恩把傷口重新包紮好,然後她跪在了碧華身邊,低聲道:「世子恕罪。」
雲芝和落霞看到這種情況,有些面面相覷,不過雲芝反應還算快,她忙低下頭去韓司恩房間拿那副畫。
韓司恩的私人物品很少,平日裡都是放在自己房內固定的地方,那幅畫自然也是如此,很容易就找到的。
韓司恩坐在軟塌之上,微抬手讓沉香和碧華起身,沉香沉著氣站起身,碧華動了動,卻腿有些發軟,沒有站起來。
最後碧華就靜靜的跪在那裡。
韓司恩面上不明所以的看了她一眼,碧華因感受到他的視線頭更加往下垂。
這時,韓司恩終於把饒有興趣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了,他挑了挑眉。
一旁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落霞,有些茫然的,她本來想為碧華求情的,這時也感覺到事情有古怪了。
想到韓司恩的手段,她心裡只能不斷祈禱碧華暗地裡沒做什麼讓世子忌諱的事。
雲芝把畫像拿過來後,韓司恩伸手接過來,隨意的放在手邊,然後他淡淡道:「碧華留下,你們都下去。」
沉香等人很快就離開了。
韓司恩沒有說話,也沒有看地上跪著的碧華,他的眼睛看向自己的房間。
想起自己三世剛剛成為這個韓司恩的那個時候,說起來這個院子裡的人對這具身體的主人,沒有一個人是上心的。
桌子上的灰塵是厚重的,放銀子的箱子裡面是空的,就連他喝完藥的碗都是隨意放置的。
但碧華是一個聰明且敢於改變的人,她也是第一個在韓司恩改變後,對韓司恩投誠的人。
想到這輩子他剛醒來對董媽動手的事情,韓司恩不由的輕笑一聲,感覺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碧華聽到韓司恩的笑聲,突然磕了三個頭,道:「世子恕罪,奴婢有罪。」然後不等韓司恩問她到底犯了什麼錯,碧華便把心底憋悶的話都說出來了。
說到底還是因為她的父兄,因為有人故意針對她家,這些天她一直在犯愁。而後柳氏房內的大丫頭明艷便暗中聯絡她了。
明艷暗示她說,只要她照吩咐做,她家人便無事。而且夫人也不讓她做什麼,只需盯著韓司恩的行程,平日裡和誰有聯繫,方蘭院有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
碧華心裡一直在糾結,她不敢和明艷聯繫,但也不敢斷了聯繫,只是隱隱透出風聲說韓司恩手裡有一幅別人為他畫的像。這個別人她也沒敢說出是白書,只是含糊的說自己也沒敢抬頭看過那人面貌。
今天明艷又巧遇了她,暗示她一定要給柳氏一顆定心丸,也就是要給柳氏拿一件韓司恩比較看重的東西,作為她誠心的證據,她便想到了白書送給韓司恩的那幅畫。
她偷偷把那幅畫打開,但是最終猶豫很久還是把這幅畫像放回去了。
也因此,剛才猛然聽到韓司恩提起那副畫,她一時心驚不自覺的就心虛起來了,想到韓司恩若是察覺畫像不對時自己的下場,碧華心裡不能不害怕。她也知道自己這點失態瞞不過韓司恩,便心一橫,把心底的話都說出來了。
韓司恩聽了碧華的話,又拿起手邊的畫像撫摸了下。如果他沒有特殊能力,大概是一輩子也想不通身邊之人對自己到底存了什麼心的。
碧華這些日子的心焦,他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她沒有和自己說過,嘴裡心裡一直在強調說這是自己的私事,不該拿這些煩自己,可說到底還是對自己的不相信。
碧華其實是個很聰明的女子,只是當初在江南,她服侍的顏夕,起了心思,對韓司恩一開始對顏夕的見死不救,亂了心。
因為她畢竟沒有犯其他的錯,韓司恩回京後只是讓沉香取代了碧華的位置。
這讓碧華心裡有些不好受,加上家裡出了這麼一出亂子,碧華的心就有些飄搖了。
要不然以她的聰明就該想到當初韓司恩聲名剛顯時,曾為了避免她們在府上不好過,把她們三個都帶走的心思。
也許,在某些方面,韓司恩如同白書說的那般,是個極為心軟的人。
這些韓司恩不承認,當然他也不在意,他想今天如果不是自己刻意提起,想必過不了幾天,碧華就該投向柳氏的懷抱了。
韓司恩承認自己是個性情淡漠的人,身邊的人背叛不背叛,只要不觸及底線,他會護著,也都無所謂。
不過他倒是想知道,韓卓通過柳氏,想拿他的畫像做什麼。
他並沒有直接處理碧華,但是也沒有讓她在身前服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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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國公府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喜事,多年房內沒添新人的韓卓,當朝韓國公,在自家後花園閒逛時,聽到了哭聲。然後他在很偏僻的角落裡,看到一個丫頭在捂著自己被人打紅的手小聲哭。
這丫頭長得明艷動人,哭起來十分惹人憐,看到韓卓後驚嚇之下便跑了,兩天後這丫頭便成了韓卓房內的服侍人。
說起來這丫頭還是方蘭院的熟人,就是當初的桃夭。
桃夭在成了韓卓身邊的人後,心中很是得意,這幾天韓卓都是歇在她這裡的。柳氏看她的眼神惡毒極了,但是桃夭覺得比著這些天自己受的苦,受的白眼,這些都不算什麼。
她娘也是個眼皮子淺的,看她在老夫人面前不得寵了,以為自己沒什麼前程了,便想把自己隨意嫁了。幸好,那天在後花園,她無意中聽到韓司恩提起韓卓,說韓卓表面正經私下也會貪鮮,但是想要打動他也不容易,他為官多年,在他面前表現的自然點害怕點最好。然後又聽到韓司恩說韓卓喜歡逛後花園,說找個丫頭在花園偏僻處天天哭泣,說不定就是美事一樁。
桃夭聽了,心思便動了,心動了行動了,便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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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於韓卓收了個丫頭的事,除了柳氏那裡,其他人都沒有在意。而韓卓在對桃夭新鮮幾天後,後宮就出了件事,韓卓不得不開始每天忙碌又愁苦的生活。
柳氏趁機整治了桃夭幾回,桃夭知道韓卓是她最後的依靠,倒是沒有像當初在韓司恩面前那樣囂張。
宮裡皇帝最近看重了個美人的事情傳出來後,韓司恩進了一趟皇宮。
而他這次並沒有見到皇帝,按照元寶的話,皇帝在忙著,沒空見他。
韓司恩在皇宮裡吃了個閉門羹的事傳出來後,很多人覺得他這是在皇帝面前失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