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眾多朝臣那裡怎麼想, 韓司恩一點都不在乎。他一路上十分慢悠悠的朝宮外走去, 在禁衛軍副統領高風看來,韓司恩的背影這麼沉重, 肯定是因為皇帝這個命令太沉重。
兩位皇子犯了錯,需要看管起來這些都不說了, 還要韓司恩給他們找幽禁之地。高風接到命令時,嘴角抽了很久,覺得皇帝這道聖旨下的太過奇葩。
皇子身份貴重, 這一下子又是兩位燙手山芋, 韓司恩感到凝重也是應該的。
韓司恩慢慢騰騰的趕路, 讓被禁衛軍壓制著的姬容內心非常的生氣。一想到一會兒他要被人圍觀,他那張溫順柔和的臉看上去非常戾氣,怒視韓司恩的眼神如同刀片,能把人給殺了。
相比之下, 姬洛的神態就好多了, 那張英俊的臉色也是烏雲密佈, 頂多稱得上是難看,眼神裡並沒有太多怨恨,只是有些凝重和不明所以。
他只是有些自己安排好的事情被韓司恩這麼一打岔,會變成另外一種走向。還好的是, 靖國侯府那邊一向穩妥,他沒辦法遞消息, 那邊行動只會更加小心, 不會輕舉妄動讓人抓住把柄的。
想到這裡, 姬洛斜視了身旁的姬容一眼,心裡又好受點。說起來韓司恩來這麼一手,徹底斬斷了姬容和太后的聯繫,外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只會主觀的認為姬容被皇帝厭棄了,被幽禁了,那些站對的,心中猶豫不定的,現在怕是老實的一動不敢動了。相比自己原本就不受皇帝喜歡,姬容這次怕是虧大了。
姬洛臉上的幸災樂禍太過明顯,姬容感受到了,狠狠瞪了他一眼。不過他到底在外人眼中還是那個醉心詩詞的王爺,過分的話是說不出口的,於是他便幽幽的問道:「三皇弟這般看我作甚?難不成心中有鬼?」為了自己的利益,污衊自己不是皇帝的親兒子,也虧姬洛能想的出這點子。
姬洛聽不到姬容的心裡話,在姬容這麼一問,他神色猛然收斂起來,變得十分莊重,目不斜視的回道:「二哥,你我現在都是嫌犯,又需要互相監督,現在你和我說話被父皇知道了是很不妥的。有什麼話等身上的嫌疑洗脫之後,咱們擺上酒一桌,再好好聊聊就是了。」
姬容被姬洛這輕描淡寫的話氣的肝都疼了,敢情在姬洛眼裡,自己這是找上門挨罵來了。看著姬容溫和面容上的扭曲,姬洛心底有股說不清的快意,他有點明白為什麼韓司恩喜歡看別人在自己面前說不出話了。
這種感覺簡直是爽極了。
對於姬洛和姬容的之間的摩擦,高風裝作沒聽見,兩位皇子的事,他可不敢管,正在走路的韓司恩則不樂意了,他站定,回過頭,皺著眉,一副接受他們兩人十分不樂意的模樣,眾目睽睽之下,語氣有些不耐煩道:「你們兩個是不是想藉機傳遞什麼消息?不想被懷疑,就不要說話。」
姬洛和姬容的心裡活動難得再次統一,這個時候他們都想打死韓司恩。
韓司恩無視兩人,看到他們沒話說了,又慢慢吞吞的朝皇宮外面走去,這比他往日的速度慢了一倍不止。
高風跟在他身後,頗有種這皇宮的路走不到盡頭的感覺。
韓司恩在帶著浩浩蕩蕩的禁衛軍和兩位皇子出了宮門後,他站在坐北朝南的皇城面前,臉色陰陰沉沉的。
一群人寂靜無聲,就連城門口守門的護衛都站的比往日更加端莊肅穆。
高風等了一會兒,看到韓司恩站在城門口一直沒個動靜,便上前幾步,乾咳一聲道:「世子,咱們現在去哪裡?」
韓司恩慢慢騰騰的回頭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被禁衛軍層層護衛著的姬洛和姬容,最後韓司恩狠狠吐了口氣:「哪也不去,跟我回家。」
「啊?」高風驚呆了,他忙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確認道:「世子,你是說讓下官帶著兩位皇子把韓國公府給圍了?」
高風帶領著這些禁衛軍,監視著兩位皇子,自然是從裡到外把人緊緊的圍住的。這進了國公府,自然是要把國公府外面也給圍住的。
不太好也不太方便吧,雖然聖旨一下,眾人都知道圍困的是兩位皇子。但被禁衛軍圍住的國公府,就像是犯了重罪,不像是什麼好兆頭啊,高風心裡沒底的想。
不過當他聽到韓司恩慢悠悠的說,要不,去你家這話時,高風立刻大義凜然的拱手道:「世子高風亮節,下官心中敬佩,下官定然不負皇上和世子的重託。」
韓司恩淡淡的嗯了聲,面容沉靜,心思頗為愉快的朝韓國公府走去。
不知道那些監視韓司恩動靜的官員是怎麼想,反正皇帝在得到消息後,整個人都笑出聲了,他對著元寶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就讓韓司恩去頭疼去吧,誰讓他那張嘴不饒人。」
元寶乾巴巴的笑著,嘴上說著是是,別的卻沒有多說一個字,心中對韓司恩也是豎起了大拇指,夠狠,夠讓國公府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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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國公府上的韓卓等人,在聽到門房說韓司恩帶領大批的禁衛軍把國公府圍住了時,心跳直往上飆升。
韓卓聽到這個消息以為韓司恩一點臉面都不要,要抄了自己的家。
整個國公府的人都驚動了,老夫人這時也不顧的身上不利索了,從梧桐苑幾乎是一路小奔的走到了國公府門前。
柳氏、張氏和文氏這些婦道人家都有些慌張,更別提府上的那些小輩了,唯一還算鎮定的算是韓明珠了。
她不知道韓司恩想做什麼,但知道絕對不會是來抄韓國公府的。
韓國公府的大門被推開,韓卓看到韓司恩走在最前面,身後跟著禁衛軍,他狠狠皺著眉頭,還沒有問話,就看到了被禁衛軍壓著的姬容和姬洛。
韓卓心中甚是震驚,心道這兩位皇子犯錯也應該是關押到刑部,來他們國公府做什麼?
韓司恩沒有理會國公府上所有人的震驚,他在韓卓面前,對高風沉聲道:「把二皇子和三皇子帶到方蘭院的東廂房,禁衛軍晝夜巡邏嚴加看管。方蘭院雖然小,但東廂房還有幾間空房子,讓兩位皇子隨意挑選著住,別怠慢了。每日飯食,我親自去送,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接近兩位皇子,違命者死。」
高風沒敢多看韓卓韓國公爺那張漆黑如鐵得臉,他忙應了下,問清楚了方蘭院的位置,便帶人下去了。
韓司恩道:「把人盡快安排好,我們還要請一個貴客前來。」高風忙說了聲是,讓人押著著姬容和姬洛離開了。
等高風等人的背影消失後,韓司恩對著韓卓等人微微一笑解釋道:「兩位皇子犯了點錯,皇上讓府外進行看押,沒什麼好地方,就先把人看押到國公府上了,沒什麼問題吧。」
韓卓看著滿院子的禁衛軍,心裡即便是千百個不爽,臉上也只能帶著笑,道:「只要是皇上同意,沒什麼問題。」
韓司恩聽了他的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瞅了瞅韓悅忠、韓悅清這些國公府中的嫡子小輩,看似真誠實則諷刺的說了一句道:「這些禁衛軍都是皇上身邊忠心耿耿的人,皇上眼裡揉不得沙子,見不得不學無術紈褲之輩,可不要丟了國公府的臉面。」
韓悅忠的神色陡然難看了幾分,想張口說什麼時,韓司恩已經把視線轉開了。韓卓朝韓悅忠等人看了一眼,目光沉沉如有無限壓力,這些年輕一代的小輩男子瞬間都說不出話了。
韓卓這個時候心裡的慌張已經平息了,此時他腦中和心底隱隱有股興奮。他在想,怎麼讓宮中的嫻妃暗中查看二皇子和三皇子犯了什麼錯,皇帝震怒不震怒。
大周幾個皇子,如果二皇子和三皇子這麼皇帝厭棄了,那就只剩下大皇子和五皇子了。
大皇子只長個子不長腦子這是眾人所知的事,那麼就只剩下了五皇子姬懷。這樣一來,姬懷成為皇太子甚至皇帝的日子豈不是指日可待?
韓卓因為這個想法心情激動,他看著韓司恩,他不相信韓司恩會做出這種有利於國公府的事,但二皇子和三皇子被抓是事實,他鬧不懂韓司恩這是在做什麼。
韓卓能想到的事,其他人也想的到。宮裡的韓芸在聽到這個兩位皇子被禁衛軍看押了的事,心中一愣,而後也是大喜。她想讓自己沉靜下來,但是興奮之下,怎麼都沒辦法沉靜。
她沒有韓卓考慮的那麼多,她想的是,這幾天要怎麼樣不動聲色的讓姬懷在皇帝面前多走動走動,皇帝直接封姬懷做皇太子更好。
太后宮裡倒是平靜,只是在聽聞此事時,太后打碎了一個茶杯,而後宮殿裡恢復了平靜。後宮唯一鬧騰的是姬容名義上的母妃,石貴妃。
她在聽聞消息後,立刻前去拜見皇帝,想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她並沒有見到皇帝,被元寶打發掉了。
石貴妃並不是真心想要個結果,她對這個養在自己膝下的孩子有疼愛也有憤恨,感情很複雜。但姬容被抓,她還是要做一個樣子的,姬容是她名義上的兒子。
而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在確認了韓司恩把人帶到了國公府時,大手猛然拍了下大腿,紛紛覺得自己真相了。
很多人覺得韓司恩這是和韓卓在唱雙城記,兩人私下裡明明是穿一條褲子的父子,在外人眼裡還特意做出父子不和的樣子,是故意想要迷惑他人,讓人放鬆的。
這不,父子一聯手,當朝兩位皇子都成了階下囚,現在整個後宮只剩下五皇子姬懷了,這韓國公府明顯是要發達騰飛了。
至於大皇子,這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是沒有幾個人想起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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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的種種猜測,韓司恩是不理會的。在高風安排好兩位皇子的住宿後,他朝著韓卓微微一笑,漫不經心的道:「父親,我和高副統領奉旨有案子要去查,就先告退了。兩位皇子那裡請父親嚴加約束府上之人不得靠近,要不然就是孩兒也沒辦法的。」
眾多禁衛軍雙眼之下,韓卓憋著氣,嗯了聲。
韓司恩感受到他的誠意後,心情愉快的帶著高風離開國公府直奔白府去了。
白府上的下人看到韓司恩帶領著禁衛軍把白府圍了時,有種宿命的感覺。
這個以抄家出名的世子,第一次來他們白府沒有抄家,他們還以為自己躲過去這場劫難了,沒想到兜兜轉轉還是沒有逃脫掉韓司恩的魔掌。
韓司恩讓高風把白府圍了之後,就讓高風帶人去尋白恩,自己面對著白俊漲紅臉的怒氣。不過,他沒有拿韓司恩枉顧聖意抓人來說事了。
畢竟這次前來白府抓人是有皇帝的聖旨的,韓司恩並不是像以往一樣先抓人後上報。
皇帝聖旨上寫的比較模糊,只說白家大膽,其餘的沒說什麼。白俊死死的盯著韓司恩手上的聖旨,臉色有些灰白,最終他閉著眼一句話沒有說,頗有種認命的姿態。
韓司恩至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
高風在把白恩帶到韓司恩面前時,白恩滿臉驚訝,根本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白恩的母親王氏第一次出現在韓司恩面前,她儘量保持著自己的儀態,但臉上還是克制不住的流露出一絲慎重。
韓司恩看了看白恩,又看了看這座白府,最後他看向白俊,神色似笑非笑道:「白大人別誤會,皇上並沒有下旨抄白家,只是貴府上的白公子和宮中的一樁案子扯在了一起。涉及到了皇家此乃大事,這些日子要委屈白大人和貴府上的任何人,不要隨意離開。等案子查清之後,本世子親自送白公子回府。」
白俊沮喪著臉沒有吭聲,倒是他身邊的王氏聽了這話,臉上的驚恐一閃而逝,她上前道:「你要把他帶到什麼地方?」
這個他自然是指白恩了。
韓司恩看向王氏,語氣淡淡:「帶到他該去的地方。」而後他揮手,讓高風把白恩帶走。
白恩除了一開始的驚訝詫異,此刻表現的倒也沉靜,他朝白俊和王氏行了一禮,溫聲安慰道:「孩子並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現在只是配合世子查案,父親和母親不必掛心。」
王氏和白俊的臉色都十分難看,尤其是王氏,對著白恩張了張嘴,但最終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韓司恩沒有讓他們繼續表現親情,直接帶著白恩離開了。
等把白恩帶出了白府,韓司恩對著高風道:「禁衛軍看守著白府,嚴禁任何人出入,找人盯著白夫人。」
高風點頭。
韓司恩說這話並沒有避諱著白恩,所以白恩一聽這話,便掙紮起來了:「韓司恩,你這話什麼意思?」
韓司恩看著他,眼睛裡有些許的同情,他嘆息一聲:「什麼意思,白公子很快就知道了。」
白恩狠狠的皺著眉頭,然後他鬱悶的發現,自己被韓司恩帶到了韓國公府。
更讓他鬱悶的是,國公府重重禁衛軍把守的地方,裡面站著臉色黑騰騰的二皇子和三皇子。
而兩位皇子看他的眼神都不是很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