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羅煊狐疑地看著紀翎,還在猶豫與猜想。
紀翎想他估計在心裡數到底幾個人知道羅絳與沈冬青的關係。
最後羅煊得出來結論,說:「你們混娛樂圈的,消息真是靈通。」
紀翎差點沒把酒噴出來。
他思考了半天,結果認為紀翎是狗仔隊。
羅煊的性格他再瞭解不過了,他與羅絳剛好相反,他凡事喜歡往複雜的方向考慮,而且從不打直球,喜歡繞來繞去,跟他說話有時候有點累,一旦他決定跟你兜圈子,就會把你繞得頭昏眼花,一點進展都沒有。
所以紀翎勾起他的興趣,卻不說實話,讓羅煊自己去想,估計他能想到馬裡亞納海溝裡去。
紀翎承認自己有點狡猾,不願意說出真相,希望羅煊自己能意識到。
紀翎覺得他一定可以,因為他們是多年的老朋友。
宗伯麟與羅煊的關係,要從羅煊的叔叔和宗伯麟的父親開始說起。
早些年,羅煊的事業被他叔叔打壓得很慘淡,雖然情況更為複雜,但總體上來說可以歸結為家族內鬥。
羅煊的叔叔是商場上出了名的處事狠辣、不擇手段,羅煊差點沒被鬥趴下,不管羅煊到哪裡尋求援助,所有人都因為他叔叔的影響力而拒絕給羅煊提供資金。
那時候只有宗伯麟的父親向羅煊伸出了援手。
其實與其說是援手,不如說那時候宗父親有點賭徒心理,他就要把籌碼壓在賠率小的那邊,最後贏也能贏得多。
但是對於羅煊來說,那筆錢簡直是久旱時的甘霖、雪中燃起的炭火,幫助他渡過了最困難的日子。
結果宗伯麟父親這次押寶壓對了。
說起來羅煊也是個狠人,他收集證據把他叔叔告了,在他叔叔被進行經濟調查的時候,羅煊漸漸扳回了局面。
羅煊掌控羅家的生意之後,不僅給了宗家很高的回報,還因為和宗伯麟年紀相仿而成了朋友。
一開始,羅煊對宗伯麟總是客客氣氣的,把他當救命恩人的兒子供著,但是宗伯麟對他說:「共患難的是恩人,共享樂的是酒友,只有一起賺錢的才是朋友,我們宗家願意跟你一起賺錢,我們就是朋友。」
羅煊這才解開心結,與宗伯麟坦誠相待。
後來宗伯麟的父親去世,他接管了宗家的江山,也一直和羅煊有合作往來,真的貫徹了他說的那句話,與羅煊一起賺錢。
商場之上,用什麼衡量恩義與友誼,不也就是錢嘛,連錢都能一起賺,不就是肝膽相照。
紀翎回想這段往事,當時他之所以和羅煊親近,是因為他相信父親的眼光,父親看中的人怎麼也不會差。羅煊本身也極為重情義,兩個人才能成為朋友好多年。
所以,在那場車禍之後,紀翎第一個想去找的不是弟弟,而是羅煊。
可是事情太離奇,他沒有辦法把這個故事講給別人聽,也無法接近羅煊。幸虧紀翎做的是跟娛樂圈有關的生意,他還能接觸到沈冬青。
沈冬青和羅絳的事情,他知道得一清二楚,羅絳的為人他也很瞭解,所以才能一步步地走到這裡。
現在,他終於坐到了老朋友的對面。
他真誠地對羅煊說:「我知道很多關於你們的事情,但是我向你保證,不會透露出去。」
羅煊聽了他的話,不置可否,換了個話題,說:「來說說公司的事情吧。我知道你處心積慮,順籐摸瓜,最終的目的就是想讓我為你投資。」羅煊笑了,笑容和煦,可是語氣卻很生硬,「可是我憑什麼為你掏錢呢?如果你覺得依靠我弟弟的幾句好話就能拿到資金,是不是想得太簡單了。」
紀翎也笑,被責問卻顯得從容不迫,他說:「你總覺得是我利用了羅絳,可是你覺得你弟弟會識人不清嗎?我只是希望羅絳從中牽線搭橋,其他的一概沒有多說。」
紀翎繼續說道:「我可以向你公開我所有的財務記錄,我對公司發展速度非常自信,羅煊先生如果肯撥冗,給我半個小時,我把今後的規劃詳細講給你聽,你再來判斷值不值得。」
羅煊沒有再說話。
紀翎當他是默認,認真地把公司的情況與規劃講給他聽,說完之後紀翎問他:「羅煊先生覺得如何?」
羅煊做出沒有評判,只是神色難明地說:「你真的很像我的那個朋友,不可一世的自信,在談判桌上的樣子,讓人覺得他無所不能。」
紀翎笑了笑,說:「這樣不好嗎?羅煊先生本身不是應該比我更厲害嗎,能在孤立無援、毫無擔保的情況下,說服談判對象。你說置之死地而後生,越是逆境越能激發膽魄與勇氣,越是不可能的情況越是能翻盤,你還說投資與融資就像交朋友,雖然有可能交友不慎,但是在你這裡可以換取一生的回報。」
羅煊徹底震驚了,微微張大眼睛看著紀翎。
如果說羅絳和沈冬青的事情有可能會洩露,那羅煊當年找宗氏尋求融資的細節,是不可能有外人能知道的。
當年羅煊與宗氏董事長、宗伯麟的父親在辦公室裡促膝長談了五個小時,那時候宗氏是他唯一的希望,他無論如何都要抓住。
他們談了些什麼,羅煊從來沒有告訴任何人,甚至包括他弟弟,除了……
羅煊還記得他跟宗伯麟說起的時候,宗伯麟還笑話他是虛張聲勢的紙老虎,把他老爹唬住了。
羅煊眼裡滿是不敢相信,問紀翎:「你到底是誰?」
紀翎傾身,溫柔地笑了起來。
他再次見到老朋友,怎麼可能不感動懷念,他第一眼看到羅煊的時候,恨不得上去抱住他。
但是他已經不再是宗伯麟,他鄭重地說:「我的名字是紀翎,不管我從哪裡來,有什麼背景,我希望能成為羅煊先生新的合作夥伴與朋友,不知道羅煊先生肯不肯賞臉?」
羅煊聽著他的話,卻滿腦子只有「像,太像了!」這個感想。
除了長相,神態動作、說話的口氣還有態度真的太像了。
可是羅煊不敢把這個「像」確定為「是」,他明明親自去參加了葬禮,所以他震驚而迷茫,只是瞪著紀翎。
紀翎看著羅煊,他很少這麼失態,估計被自己嚇傻了。
他承認自己說些似是而非的話,讓羅煊困惑了,但羅煊很聰明,一定能想明白。
宗伯麟已經死了,他選擇成為紀翎,他不想靠回憶存活,他希望能以新的身份與羅煊重建友誼。
這樣確實太狡猾了,可他相信羅煊。
紀翎見羅煊沒答話,接著說:「如果羅煊先生現在還不能下結論,不如我們繼續接觸接觸再說?」
羅煊眨眨眼睛,突然像夢醒了一樣,瞬間回復了平靜自若。
他深深地看著紀翎,說道:「不,我已經決定向你的公司投資,天盛娛樂的推廣部也會以技術入股的形式加入,但是我要推薦我的人進入你公司的決策部門,並且要佔有與你同等的話語權。」
紀翎挑眉。
老狐狸,想不明白就乾脆牽制他,羅煊是想邊行動邊觀察他,看他到底何方神聖。
可是紀翎怎麼會怕羅煊,他會讓羅煊看到,他以十二萬分的誠意換取信任與友誼。
「完全可以,那我們就達成共識了。」紀翎認真說道。
羅煊注視著紀翎,他的眼裡沒有輕忽,也同樣鄭重,說:「我很欣賞你紀先生,我會持續地和你保持聯絡,既然投資就像交友,那我現在和紀先生就是朋友了,希望我們今後能合作愉快。」
羅煊那句「現在和紀先生就是朋友了」簡直讓紀翎心花怒放,他知道雖然羅煊仍舊很迷惑,但還是接納了他,他的心情就像找回丟失很久的珍寶一樣。
紀翎忍不住倒上酒,對羅煊說:「絕對會很愉快的,乾杯!」
羅煊笑了,說:「要喝酒還是找羅絳吧,我把他支開,他估計現在正在樓上抓耳撓腮,好奇得不得了。」
紀翎哈哈附和,道:「那現在可以把他喊下來了吧?」
羅煊把羅絳又喊了回來,羅絳一見兩個人之間的愉快氣氛,就知道事情成了,他喜滋滋地對羅煊說:「我就說你肯定會喜歡紀老弟的。」
羅煊看了弟弟一眼,回應道:「是是是,你說什麼都是對的。」他說完,也笑了,似乎鬆了口氣,又有點開心。
他又轉頭看著紀翎,眼裡有著同樣的懷念與喜悅。
羅煊終於拋棄了他的茶杯,加入到酒桌上來,三個人一起喝酒,談天說地,羅絳心驚哥哥剛開始還有點戒備,怎麼現在完全放下了架子,和紀翎聊得很投緣。
但是羅絳到底是心大,微微有點疑惑也一下子完全拋至腦後,全心全意地投入到酒友的狂歡中。
紀翎好久沒這麼高興了,忍不住喝得有點多,三個人一喝竟然喝到很晚,又乾脆點了單直接用餐。
結果到了晚上的時候,紀翎感覺自己已經有點醉了。
「哎,我以前很能喝的,但是出過一次事之後,酒量就不行了。」紀翎無奈地說,雖然意識還清醒,但頭暈得不行,這個身體還是受不了長時間的酒精。
羅煊在一邊說:「是啊,明明還號稱千杯不醉的鬥酒學士。」
紀翎看著他,他也看著紀翎,兩個人相視一笑。
宗伯麟以前曾經在羅煊吹噓自己的酒量,就說自己是當代的鬥酒學士。
明明也是醉話,但是羅煊還清楚地記得。
紀翎一感動,覺得酒更加上頭了,羅絳憂心忡忡地問:「怎麼辦,我去找人送你回去吧。」
紀翎喝醉了,言行更加奔放起來,他豪邁地擺擺手,拒絕了羅絳,說:「沒事,不用管我,我不回去了。」
羅絳詫異地想繼續問,就看見紀翎掏出手機,拔打了電話。
他用一種土豪大款般的口氣對電話那邊的人說道。
「喂,嚴義宣?我今天要在你的酒店過夜,把你的豪華套房給我住一下。」
羅煊和羅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