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紀翎從天盛娛樂那邊回來之後,把羅絳即將個人注資的消息告訴了公司的人。
所有人都歡呼起來。
更強大的資金意味著更多的發展機會,大家當然高興。
可紀翎卻沒有坦言自己的隱憂。
羅絳參與公司管理,是對他的監督,一旦他決策失誤,很可能會被羅絳直接從老闆的位置上扯下來。
但不管怎麼說,資本引入,這對於目前的公司來說是件好事。
這件事本身理應被慶祝,紀翎迅速加入同僚的狂歡之中。
紀翎和羅絳敲定融資事宜,紀翎迅速就把寫字樓一整層全租了下來,終於能細化部門、招兵買馬,鳥槍換炮了。
有了羅絳的投資,出去談生意人家都會刮目相看,原來要費十句口舌的事,現在說一句就行了。
而且羅絳在娛樂圈的資源太豐富了,即使他不出馬,打著他的名號,很多事情都能提前打聽到。在這個資訊至上的社會,提前知道消息就意味著能比別人先行一步。
紀翎目前的業務,屬於媒體娛樂廣告交雜,就像這三者紅娘,把製作方介紹廣告主,把廣告商介紹給播放平台。
上次紀翎沒能和天盛娛樂合作的事,讓他有了警覺。
即使可以策劃是好的點子,但是沒有專業的原創團隊支持,也很容易為他人做嫁衣。
大概是因為紀翎上輩子一直是以實業為主,總是覺得光靠營銷無法站穩腳跟,他需要旗下有一兩個創意產品。
他起了這些念頭,知道目前還只是預想,他剛接受了羅絳的投資,需要時間消化拓展業務。
紀翎這段時間都忙於與羅絳的溝通,還有寫字樓租賃的事,終於都告一段落。這段時間又增加了許多新同事,為了迎接新的夥伴和為老功臣洗塵,紀翎安排了一次盛大的慶功宴。
他希望他的員工能吃的開心,玩的快樂。
一起吃飯就免不了喝酒,員工們開心,瘋狂給老闆勸酒,紀翎無法推脫,只能喝了不少。
那次與嚴義宣在酒吧,被迫喝得生不如死的經歷,讓紀翎對酒不是那麼喜愛了。
但中國人的酒桌文化總不能滴酒不沾,一直以來他都有意鍛煉自己的酒量,最起碼喝起酒來不會那麼痛苦。
但今天是大家都很高興的日子,紀翎不想讓員工不開心,就也喝了。
喝高了,氣氛就都很熱烈,正在所有人都笑著的時候,前台小姐突然哭了起來。
她顯然也喝多了,臉紅彤彤的,哭得卻很凶,平時她很講究個人形象,現在卻哭起來卻醜醜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紀翎連忙過去,問她怎麼了。
前台小姐哽咽著,眼淚像自來水一樣,她說:「嗚嗚嗚……以前你要我留在公司,我還很不情願……現在你的事業越做越大,我除了當花瓶什麼都不會,嗚嗚嗚……」
紀翎聽了就樂了,問她:「然後呢?」
「然後……然後……你會不會把我炒了啊!」她哇哇大哭,看起來可傷心了。
其他人都笑了。
紀翎一邊也笑著,一邊遞給她紙巾,安慰她:「不會的,我從沒見過比你更好的前台小姐。」
紀翎剛重生的時候,他進這間公司遇見的第一個人就是前台小姐,他第一次出去談大生意也是帶著她。她對於紀翎來說更像是一個吉祥物,每天來公司,看見有她在前台,似乎就能安心地工作。
「而且你不是有在晚上上課?我本來以為你堅持不下來,但你一直都沒放棄吧?」
前台小姐眼淚婆娑地看著紀翎,點點頭。
紀翎說道:「雖然剛開始的時候,我說你當花瓶就好,但你很認真地完成了任務吧?你還努力提高自己,我都看在眼裡,我還準備讓你加入公關團隊。」
前台小姐驚愕得都忘記了哭泣。
「不能因為曾經是花瓶,明明努力過了有了提高,還讓繼續把它當花瓶吧。」
前台小姐終於破涕為笑,真誠地對紀翎說:「謝謝老闆。」
大家鼓起掌來,然後起哄起來,紛紛讓紀翎給他們升職加薪,紀翎笑著應付。
其實紀翎這話有一半是說給莫語嵐聽的。
莫語嵐始終對他有著成見,覺得他是把嚴義宣當靠山的。紀翎沒有工夫去解釋什麼,只是希望她通過自己的眼睛看看,看看他是不是通過附庸別人進行自己的事業。
莫語嵐似乎在思考著什麼,站在一邊安靜地看著。
雖然她有嚴義宣給她開工資,她在這邊的貢獻很大,紀翎還是給她另外一份薪水,她跟著紀翎也跑了業務,應該有了自己的判斷。
莫語嵐終於端起酒杯,對紀翎說:「我敬你一杯,紀先生。」
紀翎笑了笑,與她碰杯。
大家折騰到很晚,但是再熱鬧的宴席最終也會解散,紀翎安排好了幾位醉漢和女士們回家的事宜,然後跟下屬們分開。
喝酒之後,肯定是不能開車了,但紀翎也沒有叫車,而是慢慢地在人行道上走著,想著醒醒酒。
其實他今天很高興。
他很久沒有這麼高興。
他拿到了這麼大的投資,他有了一幫子員工,他有著美好的未來。
可什麼是未來。
他是宗伯麟的時候,曾經也想過未來,有人認為他們這些站在頂點的人就沒有理想了,可是他想更好,想走在任何人的前面。
但現在,作為紀翎,他的未來又在哪裡。
成為另外一個宗伯麟嗎?
紀翎走在路邊,這個城市與他的家鄉一樣繁華,白天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即便到了夜裡,遊玩晚歸的年輕人們還在人行道上大笑著。
雖然紀翎還有點迷思,但他現在確實是高興的。
可這種雀躍裡有點迷茫的複雜心情,應該跟誰分享?
他環顧四周,竟然愣了一下。
他可能是喝醉了,神使鬼差的,他拿出手機,翻開通訊錄,撥打了那個電話。
過了一會,對方才接聽。
「紀翎?」
對方沒有像往常那樣諷刺地喊他紀老闆,而是呼喚了他現在的名字。
紀翎沉默一下,也喊了他的名字,說:「嚴義宣,我……」他剛想說點什麼,突然聽見電話裡傳來別人的聲音。
「嚴少爺,別打電話了,來喝酒。」
紀翎瞬間酒醒了。
仔細一聽電話那頭似乎有很多人,還有音樂聲非常吵,紀翎頓時後悔了,說:「沒什麼,打錯了。」
然後他立刻掛了電話。
紀翎甩甩頭,心想自己在幹什麼?果然酒能誤人。
托這個電話的福,他已經完全清醒過來。
明天還要繼續工作,不如早點回去。
夜已經深了,就連夜遊的年輕人也漸漸消失了蹤影,紀翎左右看看,掏出手機喊車,可司機似乎不是本地人,在高架橋上轉悠,不知道怎麼下來接紀翎。
紀翎百無聊賴地站在路邊等待,突然一輛跑車飛一般地從遠及近,在夜色裡像閃電一樣。
然後這個閃電猛地在紀翎面前停下了。
跑車是敞篷的,嚴義宣坐在駕駛座上,對紀翎說:「上車。」
紀翎竟然第一反應是:「你酒駕。」
他對失控司機的心裡陰影,比對酒精更大。
嚴義宣沒好氣地說:「還沒來得及喝!」他見紀翎還在猶豫,從車裡探出身體,伸出手拽住紀翎的衣領,把他拉過來親了一口。
「你自己驗一驗,我沒有喝酒。」
紀翎回味一下,確實沒有酒味,反倒是他自己酒氣比較重。
他慢吞吞走到另一邊,拉開車門坐到副駕駛座上,嚴義宣發動跑車,速度卻沒有來的時候那麼快了。
從他打電話到現在可能只過了十幾分鐘,紀翎問嚴義宣:「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難道他在他身上裝了定位?
嚴義宣大概知道紀翎在想什麼,笑了一下,說:「我打電話問莫語嵐,她說你們剛一起吃完飯,我想你應該還在附近。」
紀翎沒有問嚴義宣為什麼不給他回撥,因為就算回撥,他也不會接的。
嚴義宣剛又想說些什麼,紀翎的手機突然響起來了。
紀翎一看,是剛才那個網約車司機。
司機開過來沒看見人,紀翎連忙給人家道歉,說取消訂單。
司機把紀翎大罵了一通。
嚴義宣在旁邊一邊聽一邊笑。
紀翎掛了電話,看了他一眼。
以往都是由司機開車,他西裝筆挺地坐在後面,今天自己駕駛跑車的嚴義宣,又展現出不同的樣子,有點新奇。
紀翎說:「嚴少爺沒必要來找我。」
嚴義宣開著車目不斜視:「我說了我還沒開始喝,就跟朋友一起玩一下,不去也罷。」他看起來心情很好,「你第一次主動給我打電話。」
他語氣裡的洋洋得意讓他有點孩子氣,紀翎驚詫於自己居然會覺得嚴義宣孩子氣?
嚴義宣問紀翎:「你為什麼要給我打電話?」
紀翎腦海空白一下,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當時喝醉了,順勢而為。
他只好說:「我拿到了羅絳的注資。」
嚴義宣不可思議地反問:「你就想跟我說這個?」
紀翎瞬間又感覺到後悔,他當時為什麼會覺得他可以跟嚴義宣分享勝利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