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紀翎問許兢:「你來找我,是希望我做什麼?」
許兢有點為難地說:「紀老闆,我知道我們沒什麼交情,但是請你幫我給悅詩的哥哥傳個話,給我一個機會跟悅詩說幾句話。」
紀翎看他明明年長,但是卻束手無策的樣子,又想到嚴悅詩那時候哭得那麼傷心,一時也心軟了,便說:「我不能保證能說動嚴義宣,只能跟他提提這件事。」
許兢這才微微鬆了口氣,說:「謝謝你,紀老闆。」
他自嘲地笑笑:「以前雖然有心理準備,但是真正面對了,才明白我跟她真的雲泥之別,我這麼無能為力,也夠窩囊的。」一個男人要承認自己的無能為力,是需要很大的勇氣。這種事情無法與外人說,許兢大概也是憋了太久,碰到紀翎這個知情人,忍不住傾訴了出來,「我現在拿什麼來跟人家抗衡?」
紀翎愣了愣,說:「你以為嚴義宣要對你做什麼嗎?」他突然笑了,說,「那倒不至於,以我對他的瞭解,他是不屑於以打壓別人,來達到自己目的的。所以你放心,你的事業以及生活,都不會受到影響,嚴義宣想管教的只有自己的妹妹。」
許兢也笑了,他說:「我明白,從悅詩平時的所作所為就可以看出來,她受到良好的教育,大方而正直。我知道她從小就失去了父母,跟在哥哥身邊長大,教養她的一定也是一個優秀的人,才能把她養得那麼可愛。」許兢認真地看著紀翎,說,「她曾經跟我說過,只有經過哥哥的同意,我們才能算真正在一起。」
這點紀翎倒是沒有想到,他以為嚴悅詩對嚴義宣一直很不耐煩,結果比想像中要尊重哥哥的意見。她可能一直存在著希冀,希望能被哥哥理解。
許兢歎了口氣說:「我有時候也不明白,悅詩這麼好的人為什麼會看上我?她應該找更年輕、更富有,能給她帶來光明未來的人。」
紀翎覺得無法安慰他,其實這些理所當然的事情,許兢知道,他知道,嚴義宣知道,甚至連嚴悅詩自己也知道。
可是他還是覺得不應該如此。
最起碼在他們的關係中,嚴悅詩表現得如此勇敢,可許兢卻滿是退縮。
紀翎忍不住說道:「徐導,你是不是有點過於妄自菲薄?就像你說的,嚴小姐那麼優秀善良,她喜歡上的人肯定有過人之處。如果你連自信都沒有,又怎麼給嚴小姐信心?」
他話說出口之後,就心想,要是嚴義宣知道他在這裡鼓勵許兢,估計會打死他。
許兢聽了他的話,怔忡了半天,然後苦笑道:「紀老闆你說的對。可是該面對的現實總是要面對,我只能寄希望於你,希望能讓我見見悅詩。」
紀翎再次點點頭,應承了下來。
紀翎找了週末的一天,給嚴義宣打了電話,他人在堇園。紀翎說要過去,嚴義宣也沒多想,答應了下來。
紀翎對堇園已經算是輕車熟路,過夜都過了好幾次,堇園的門衛保全、幫忙阿姨都認得他了,讓紀翎驚奇的是,他們都超級淡定,對紀翎的身份性別一點都不奇怪,反而會熱情地跟他打招呼。
紀翎自己停好車,走進主樓。
阿姨說嚴義宣在書房,紀翎自發走上去了。
堇園主樓的書房很大,好幾間連在一起,但是書架並不多,藏書室在另外的地方,書房主要用作辦公。
傢俱是老式木製傢俱,但是裡面放了好幾台電腦,還有多媒體辦公用具,據嚴義宣說以前是嚴濟生用這裡比較多,後來他佔用之後塞進來很多與裝修不符的現代化的東西。
紀翎進書房的時候,嚴義宣在看電腦,聽見紀翎進來,連頭都沒抬,問:「難得你週末大白天的過來。」
紀翎想想他確實是晚上來的多……至於晚上來幹什麼,不說也罷。
紀翎見嚴義宣態度很普通,問了句:「你妹妹呢?」
嚴義宣這才轉頭,正視紀翎,說:「在樓上,怎麼?」
紀翎決定開門見山,說:「我是來當說客的。」他自己拖了把椅子坐下,道,「許兢找上我,讓我來說服你,讓他能和你妹妹見個面。」
嚴義宣嗤之以鼻:「有本事自己來啊,還要托人來說,搞什麼迂迴戰術。」
紀翎知道在嚴義宣眼裡,看許兢一百個不順眼,怎麼都有理由挑出毛病。
他搖了搖頭,說:「你看管嚴悅詩跟看犯人一樣,怎麼可能見得到。」
「就是因為管少了,所以才會瞎了眼,找了這麼一個。」嚴義宣說著說著就有點煩,把電腦推到一邊。
紀翎見他火氣上來,做了個停止的動作,說:「別跟我吵架,兩軍交戰不斬來使,我只是個勸和的。」
嚴義宣本來真的氣上來了,這下又被他說笑了:「你說吧,你要怎麼勸和。」
紀翎說:「其實我想勸和的不是許兢,而是你和你妹妹。你和嚴悅詩要是因為這件事有間隙,就太得不償失了。」
嚴義宣看了他一眼,說:「能有什麼間隙?天底下任意一個兄長看見妹妹找了個那樣的,都會和我一樣的反應。」
紀翎笑著說:「所以你應該與眾不同對嗎,你應該和其他普通的哥哥不一樣。」
嚴義宣聽了一愣。
紀翎接著說道:「如果還是按照一般的處理,最後你成功了,你覺得你妹妹就會心甘情願?她不僅會不甘心,還會怨恨你,你想這樣嗎?」
嚴義宣哼了一聲,說:「我不在乎那個,我只要悅詩能擺脫這種沒有未來的關係就行。」
「所以你覺得這樣讓他們跟羅密歐與朱麗葉似的,你來充當棒打鴛鴦的角色,就能讓嚴小姐死心?你難道就不明白這種事會越挫越勇?最後真的跟羅密歐與朱麗葉一樣的怎麼辦。」
嚴義宣抓起桌上的燕尾夾往紀翎身上丟:「說什麼呢,什麼羅密歐與朱麗葉,才不會那麼慘。」
紀翎一把接過夾子,說:「好好好,我錯了,打錯比方了。」他把玩著燕尾夾,繼續道,「其實你也明白吧,明白這種事情,不讓嚴小姐自己想清楚是沒有辦法的。」
紀翎歎了口氣,說:「所以你只能引導她,不能阻止她。」
嚴義宣也不是傻子,可這種事情,理論是一碼事,做起來又是另一碼事。
他說:「你沒有兄弟姐妹你不懂。一想到她有可能撞牆,怎麼樣都要拉住她。」
紀翎想,他怎麼會不懂,他也懂。
他的弟弟現在正在千里之外運籌帷幄,他曾經認為弟弟不行,可是宗季麒卻做得比他想像得好得多。
他們都以為羽翼下的弟弟妹妹經不起風雨,可是他們其實都已經很強韌。
紀翎說道:「你要相信嚴小姐,雖然她個性純真,但是她一定也有自己的想法,你將她選擇許導的風險講給她聽之後,還是要她自己做決斷。」
紀翎摸了摸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或者乾脆你學電視劇裡那樣,惡人做到底,用許導的事業威脅他們,然後再給嚴小姐來個包辦婚姻,我覺得英國王子真不錯,還可以把她送到國外,再也沒有往來。」
嚴義宣終於又笑了,又抓了個夾子去扔紀翎,說:「兩個王子都結婚了。」
他笑完之後,沉默下來,紀翎沒出聲,靜靜等他想清楚。
過了好半天,嚴義宣才問紀翎:「那個讓你來當說客的,是怎麼說的?」
紀翎答道:「許導演說,希望能和嚴小姐見面,他有話要說。」
嚴義宣看了紀翎一眼,問:「他要說什麼?」
紀翎攤手:「不知道,可能計劃私奔?」
嚴義宣冷笑:「都什麼年代了,跑到南極都能抓回來。」
他說完,發了個消息讓嚴悅詩來書房。
嚴悅詩進來的時候,穿著寬大的潮牌衛衣和緊身牛仔褲,未施粉黛,頭髮挽成糰子,跟平時光鮮明麗的樣子完全不同。
她一臉悶悶不樂的樣子,精神並不是很好。
她一見紀翎也在,突然叫了一聲:「為什麼不告訴我有客人啊!」
紀翎笑著跟她打招呼,她轉身就要走:「我去換身衣服。」
嚴義宣把她喊住,說:「沒人看你的打扮。」他看了看紀翎,又看了看自己的妹妹,說道,「有人托人過來帶話,說要見你。」
嚴悅詩也看看紀翎,還有點呆呆的。
紀翎見她沒明白,心裡好笑,幫嚴義宣把話說清楚:「許導演想見見你,讓我來說服你哥哥。」
嚴悅詩灰色的臉上漸漸點亮了光彩,她轉頭看哥哥,眼裡滿是希冀。
嚴義宣說:「讓司機送你去,不准去酒店或者家裡,吃飯之前必須回來。」
嚴悅詩這次聰明了,明白哥哥是放行了,差點沒撲過去抱住嚴義宣,但她還是克制住了,激動萬分地說:「謝謝哥哥!」
說完她就衝出了書房,打扮自己去了。
嚴義宣沒好氣地對紀翎說:「就像你說的,逼得太緊適得其反。目前只是懷柔一下,我還是不會同意的。」
紀翎笑了笑,沒有說話。
嚴義宣打量紀翎,說:「那個人還挺會找的,找你當說客算是找對人了。」他對自己也有清楚的認識,「你來說服我,基本上都能成功。」
紀翎把手中的兩隻燕尾夾掂了掂。
他剛才說嚴悅詩的事情時,一直都保持著笑意。
但現在他收起笑容,握住手裡的夾子,認真地看著嚴義宣,說:「其實來當說客只是順便。」
他問嚴義宣:「你告訴我,嚴氏的現金流量目前有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