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這個片子果然如紀翎所想,很快後期製作就完成了,然後進入送審環節。電影的發行已經很早就開始搶佔檔期,首映日定在光棍節那天。
「虐狗的片子卻要在單身狗節上映,這個電影很有想法。」何曉光是這麼評價的。
紀翎跟製片方商量過,雖然這部電影看起來沒有什麼敏感的地方,但是還是等審核通過再開始宣傳。
紀翎有種躍躍欲試的感覺。
精密部署的陣局等待開戰來驗證,一件商品的成績也要需要市場來驗證。
好久沒有這種期待了,良久的準備就像弓箭的弦已經被拉滿,只等一聲令下,就能發射出去。
紀翎迫不及待地想開始推廣活動,來驗證自己策略的正確性。
但凡事急不得,紀翎也深知這一點。
這段時間,嚴義宣似乎知道紀翎每個星期按時去馬場報到,並沒有再來折騰他。
反正紀翎知道自己在嚴義宣那裡一點隱私都沒有,他的生意和生活都完全透明地對嚴義宣開放。
但相反的,紀翎卻不知道何時會踩雷。
喜怒無常的大少爺,高興的時候親兩口,不高興的時候總有方法捉弄你。
紀翎在心裡用了捉弄這個詞。
就像養了一隻寵物,無聊的時候逗著玩。
這種感覺讓紀翎並不是很舒適,但目前他與嚴義宣的地位千差萬別,他也沒有別的辦法。
每個星期去馬場打卡,紀翎看得多了,也漸漸地上手去練習了一些馬術基本功。
馬場有職業的教練,紀翎聘請他們教自己,自然會產生多餘的費用,紀翎也一併劃在嚴義宣的賬上。
有時候紀翎自己也覺得自己有點無聊,明明知道嚴義宣少爺脾氣,卻忍不住有機會就去戳他。
戳著戳著,就會覺得很痛快。
紀翎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被嚴義宣傳染了小孩子脾氣。
紀翎現在已經可以進行一些簡單的慢步,馬術是一項紳士運動,優雅克制,但是又充滿力量與速度,紀翎練了才知道,騎馬看起來輕鬆優美,其實要保持屁股長期在馬鞍上都很難,紀翎自知連門都沒入,學一學就當強身健體了。
可每週都去的話,紀翎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那天訓練師要訓練他的——不,是嚴義宣的馬,紀翎跟著一起去了外場觀看,然後他就看見一個男人穿著騎士服騎著馬在賽道上奔馳。
高大的馬匹與高大的男人,如同合為一體一般,形成矯健而流暢的線條,一人一馬就像在追逐著風一樣,撩起賽道上的塵土。
男人俯下身體,重心放低,嘴裡低叱,忽而連人帶馬一躍而起,大長腿緊緊夾住馬身,紀翎可以清楚的看見肌肉的線條從馬匹身上一直延伸到騎手的腰部,簡直就像雕刻師手底下完美的作品,讓人感覺到力量與優美。
騎手與馬匹一起跨過前方的障礙物,然後穩健地落地,一氣呵成精彩萬分。
紀翎看了差點忍不住叫一聲「好」!
但他沒有出聲,也沒有離開,只是靜靜看著。
因為那個騎馬的男人是嚴義禮。
嚴義禮在賽道上跑了一圈之後,下馬拍了拍馬兒,把馬匹交給訓練師。紀翎看著他轉過身朝這邊看來,紀翎也沒有迴避,還是站在那裡。
然後兩個人的視線就對上了。
紀翎不確定嚴義禮認不認得他,就按兵不動,而嚴義禮似乎猶豫了一下,然後向紀翎走來。
嚴義禮走到賽道旁的欄杆邊上時,是直接躍過來的。他身材高大,但是動作靈巧,再加上穿著馬褲,運動起來極為賞心悅目。
那是與嚴義宣截然不同的魅力。
嚴義禮走到紀翎面前,瞇著眼睛看著他,紀翎見避無可避,主動打了招呼:「你好,嚴義禮先生。」
嚴義禮點了點頭,又左右看看,問:「嚴義宣呢?」
紀翎淡定地說:「沒有,只有我。」
嚴義禮愣了愣,又問:「你在這裡幹什麼?」
紀翎示意遠處被訓練師溜著的馬兒,說:「我來看看馬。」
嚴義禮看了看那匹馬,又看了看紀翎,似乎想弄清是什麼情況,繼續問:「嚴義宣要你來的?」
紀翎點點頭。
嚴義禮終於明白了,他嘲弄地笑了一下,說:「果然三分熱度。當初他要買馬,我就知道不會長久。」他的目光掃了一眼遠處的馬兒,繼續說,「可惜了那匹好馬,遇人不淑。」
紀翎挑眉,說:「嚴義宣先生平時忙碌,所以才托我照顧馬匹,並沒有推脫責任。」
嚴義禮打量著紀翎,說:「他忙不忙我還不知道?你還挺為著他說話。」
紀翎有點不悅了,他跟嚴義宣熟悉,自然是為著嚴義宣,難道還能背著說壞話?
他反問嚴義禮說:「為什麼不呢?我如果在這裡和嚴義禮先生一起批評他,才是奇怪的事情吧。」
嚴義禮雙手抱胸,玩味地打量紀翎,說:「我還以為你們是僱傭關係。」
紀翎懂他嘴裡說的「僱傭」這個詞的意思,他特指金錢與身體的關係。
嚴義禮的蔑視與傲慢讓紀翎怒氣上來,他冷淡地說道:「嚴義禮先生,你知道什麼是淫者見淫嗎。」
紀翎的態度也近乎於無禮了,嚴義禮皺了皺眉頭,他克制了一下,抿著唇說:「我給你個忠告,你不應該跟著嚴義宣。」
紀翎漠然地看著他,不明白他什麼意思。
「嚴義宣的情人很多你知道吧?」嚴義禮說道,「你不會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我看你對他有幾分真心,但多少人求著他都沒有結果,你何必把自己綁在他身上。」
紀翎對嚴義禮的腦補能力感到震驚,他頓時有點莫名其妙,紀翎不由地反思了一下,難道他和嚴義宣在外人眼中看起來是這樣的?
一股無力感湧了上來。
紀翎無從跟嚴義禮解釋,覺得解釋也沒有用,乾脆不再回應。
嚴義禮繼續說道:「我極端不喜歡他那種遊戲人間、四處留情的態度。」他似乎無法壓抑自己的厭惡,眼神裡有著沉鬱的感情,他低聲說道,「明明我們都是這種態度的受害者,為什麼他還能繼續這樣?」
紀翎在他的話語之間,窺探到了一絲嚴家的秘辛。
他想到了上次嚴義禮帶著女朋友的樣子,那位女性被嚴義禮完全掩蓋住了光輝,可嚴義禮完全一副神情專一的樣子。
與嚴義宣完全相反。
紀翎又聯想到兩個人的身世……
紀翎無意介入人家的家事,或者說他根本沒興趣,他覺得每個人都有自己為人處事的方法,何必把自己的想法強加於人。
紀翎終於開口說道:「不管嚴義宣先生是什麼樣的人,不管我跟嚴義宣先生是什麼關係,背後議論都是禮貌和修養問題吧。」
嚴義禮諷刺地笑:「難道嚴義宣就沒背後議論過我?」
紀翎斬釘截鐵地回答他:「沒有。」
就算所有人都能看出來這兩兄弟之間並不和睦,紀翎和嚴義宣一起遇到過嚴義禮好幾次,但嚴義宣從沒在紀翎面前用語言攻擊過嚴義禮。
嚴義禮似乎有點吃驚,終於抿緊唇,不再說話。
紀翎不再理會他,看了看馬匹和訓練師,對嚴義禮說道:「我先告辭了。」
紀翎一刻都不想再跟嚴義禮說話,轉身就要離開。
可嚴義禮在背後喊了他一聲:「喂。」
紀翎強忍著不快回頭。
嚴義禮對他說:「再給你個忠告,嚴義宣看起來笑瞇瞇的,其實他發狠起來下手很厲害,你好自為之吧。」
紀翎再次覺得莫名其妙。
他自然知道嚴義宣不會是平庸之輩,他們這些在商場上打滾的人,哪一個能說自己就是善良之人完全不用手段,不都是利益驅使追求利潤。
軟弱之人都會被商場吃掉,只有決絕堅定的人才能站穩腳跟。
紀翎並不覺得嚴義宣手段厲害是什麼值得驚奇的事情,相反,嚴義宣時不時展現的心軟才讓紀翎印象深刻。
因為心軟,總是縱容,紀翎憑心而論,如果他和嚴義宣易地而處,他早就不耐煩地把忤逆自己的人給捏死了。
紀翎跟訓練師打了招呼,讓馬兒進入馬廄之後,就離開了馬場。
他沒有再往嚴義禮那邊走,也不知道他後來怎麼樣了。
紀翎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為了反駁嚴義禮的話,在心裡為嚴義宣開脫不少。
他摸了摸鼻子,微微有點尷尬。
他想這些也沒用,他也不會去說出口。
就在紀翎從馬場回家的路上,他突然接到電影製片方的通知,電影過審了,按照原計劃的排片,在單身節11月11日上映。
他當時還在開車,興奮地恨不得拍拍方向盤,紀翎立刻就把見嚴義禮的不快拋之腦後,準備投入他的戰鬥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