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半昏半醒之間,李江南感覺到有一雙手在自己的身上摸來摸去。張家的家庭醫生一邊幫助他檢查身體,一邊輕聲跟站在床邊的張老爺子彙報。大體都是一些“好好保養,會很快康復”之類的話。
有人溫柔的握住自己的手,在耳邊輕聲低喃。李江南聽出那是母親的聲音,心中微微一暖。只是他實在太累了,根本沒有力氣去應對寒暄,所以李江南還是裝著沒醒過來,依舊閉著眼睛躺在床上。
又折騰了一會兒,實木房門被輕輕關上,李江南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金色的陽光透過玻璃窗傾灑在屋內,照的人暖洋洋的。耳邊響起一陣越來越遠的腳步聲,腳步聲順著走廊盤旋而上,一直進了二樓書房。
李江南聽見他的外公張兆前開口問道:“他的身體怎麼樣?”
家庭醫生被問的有些遲疑,只好將之前說過的話換個方式再說一遍。
張兆前緊跟著問道:“他的身體有沒有特別之處?有沒有中毒或者是被人安了微型炸彈的跡象?”
家庭醫生脫口說道:“絕對沒有。表少爺的傷大都是皮外傷,而且傷口處還要被火炙烤的跡象,所以比較嚴重。但表少爺的身體素質不錯,以前的底子也很好,只需要好好將養半個月,就能完全康復了。”
張兆前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擺擺手示意家庭醫生退下。
沉默半晌,張兆前緩緩開口說道:“雅嫻,你覺不覺得江南這次回來後,性子沉穩了不少,也不太喜歡說話了。”
“可能是傷的太重,沒這個精力吧。”
“要是這樣就好了。你說去老片區的忍者團都全軍覆沒了,江南是怎麼逃出來的?”
張雅嫻微微一滯,身為張兆前的女兒同時也是他最引以為傲的助手,張雅嫻自然明白父親的多疑謹慎。他會懷疑在這個檔口出現的江南也是情理之中。但不論怎麼說如今躺在客房裡受傷昏迷的也是她的兒子。雖說當初放棄李江南的決定她也是同意的,甚至還有了最不好的準備。可兒子如今就在眼前,張雅嫻就是心中再有芥蒂也是身為人母,老爺子如此懷疑李江南,張雅嫻心裡難免有些哀痛心疼之感。
看到默不作聲站在面前的小女兒,張兆前輕歎一聲。半解釋半警告的說道:“如今張家正是多事之秋,我也想全心信任江南,可總得為整個張家考慮才行。江南這次回來,如果什麼都不知道那是最好不過的。如果他什麼都知道還如此沉得住氣,我才擔心。”
張雅嫻目光閃爍了片刻,猶猶豫豫地點了點頭。其實說句實在話,當看到李江南的身影出現在張家的時候,別說老爺子,就連她心裡面都虛虛的,生怕李江南醒過來後問這問那她應對不出來。只是她能將溫婉賢良的模樣裝了二十多年,總有一些城府盤算。縱然心中不踏實,面上也沒有任何表露。頗有些口不應心的說道:“江南不是說了嗎?山村那老傢伙異常排斥華夏人,所以根本就不信任他,甚至在途中就隱隱露出了最後要殺人滅口的意思,還不斷的虐打他。所以在抵達張家基地之前江南就使計逃脫了。這件事咱們不是也問了從老片區回來的周永他們嘛。都說沒在戰鬥的時候看到江南的身影。”
“就算如此,還是謹慎一些的好。”張兆前說著,一眼就看穿了女人心裡不安卻還故作嘴硬的表現,沉聲說道:“你別忘記,當初跟黑崎的協議可是拿江南換漠北。就算江南之前沒想法,得知咱們拿他做交易的事情,難保不會生出不滿怨懟。如果他只是心中不滿咱們對他和漠北厚此薄彼那還好一些,只要他在家裡住的時間長了,總能解釋清楚。可他要是因此與外人勾連起來想要報復咱們,那咱們就不得不防。”
張雅嫻心下一凜,立刻想到以李江南的脾氣,倘或真的存心報復,恐怕要鬧得不可開交。心中不覺厭煩起來。她總覺得自己這個二兒子生來就是跟她討債的。沒懷他之前,自己跟李存周的婚姻幸福美滿,整個燕京圈子裡頭誰不羡慕。可剛剛懷上他,李存周就被老片區來的小妖精勾了魂兒,後來又因為此事捅出那麼多的羅亂,就連自己辛辛苦苦半輩子所攢下的美名也因此事變得聲名狼藉……
張雅嫻皺了皺眉,面色漸漸陰沉下來。
張兆前自然知道女兒的心結,對於這個從小就手把手教養長大的閨女,張兆前平日裡最是疼寵愛惜,也替他打抱不平。只是這會兒正值張家生死存亡之際,由不得張雅嫻耍小女孩脾氣。所以張兆前只是擔憂的看了她一眼,語重心長的歎道:“咱們張家現如今的情況,往大了說也稱得上是風雨飄搖了。我知道你因為當年的事情和這幾年的牢獄之災,對江南頗有些介懷。不過江南既然是你的兒子,對你總是更依賴信任一些。今後就由你負責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平日裡多開導勸解一番,也算是你身為慈母的一點兒心意了。”
張雅嫻沉默片刻,點頭說道:“爸,你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做的。”
然後又是一長串的沉寂。李江南偏過腦袋,看著窗外風高雲淡,天朗氣清,心中滿是陰雲。
為了能讓他更好的完成任務——或者說是死心,張顯揚給他服用的克制藥劑只是限制住了體內超能力的主動使用和調動。但是被基因改造過的身體素質是沒有辦法退化的。所以靈敏的五官和六感依然健在。所以只要他凝神靜氣,隔著層層的鋼筋水泥實木門板,外公和母親的對話依舊清晰可聞。
其實他並不是個傻子,只不過對家人對親情還抱有一定的幻想。所以不論張顯揚當時怎麼說,李江南哪怕心裡知道張顯揚沒說慌,也不肯就此相信。
只是從他回到張家的第一天,看到外公故作驚喜的面容下一閃而逝的狐疑猜忌和冰冷殺機,初漏端倪的現實就像兜頭一盆冷水澆在身上,讓他千辛萬苦終於能回家的欣喜沒了大半。接下來的這幾天內,張家借助幫他檢查身體而採取的種種舉動更是讓他有口難言。原本想要和盤托出的心思也在外公和母親一次次的懷疑和試探下,變得薄弱而不確定,最終三緘其口,不敢吐露半點兒風聲。
從小生長於斯,深深明白張家總喜歡把危機掐死在萌芽之中的李江南曉得,如果讓他們知道了自己與張顯揚的交易,那麼不論自己意願如何,外公決不允許自己活下去。身為張家家主,他不會承擔一丁點兒會讓張家滅亡的風險。而屆時沒了李家護翼,又沒了自身利用價值的李江南會有什麼樣的下場,用膝蓋想他都猜的出來。
默默將腦袋塞進悶熱綿軟的被窩,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李江南再一次默默痛哭,他又一次無比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被家人推的越來越遠了。心中的空洞和怒火越來越大越燒越旺,滿腹委屈的李江南不知道自己還能忍多久。也許張顯揚說的對,從小長在一個利益至上的世家當中,他原本不應該奢求所謂的親情和信任。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每次被拋棄的都是自己?
聯想到母親之前的閃爍其詞和隱藏在溫柔面孔下的焦躁煩悶,李江南情不自禁的將身子所樂又縮。寬敞的實木大床上,純棉柔軟的棉被中間凸起小小的一團,看起來是如此的渺小不安。
不知過了多久,門口傳來一陣響動,李江南趕緊抹了把臉將被子拉下,裝出一副熟睡的模樣來。耳朵卻支愣著傾聽越走越近的腳步聲。一隻柔軟的手掌覆蓋在臉上,手指慢慢描繪著他的輪廓。李江南心中滿是狐疑,剛想睜開眼睛,就聽身旁的人滿是輕蔑不屑的說道:“為什麼,為什麼回來的是你這個沒用的人,而不是大表哥?”
李江南猛然愣住了。這個聲音……是張鈺。
他猛然睜開眼睛。目光清冷的看著張鈺,開口問道:“你說什麼?”
“我說你真是沒用,不論辦什麼事情都辦不好,怪不得爺爺會不喜歡你。你跟你那個沒用的母親一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自從在照片事件表現的沉穩機敏而入了張兆前的眼後,張鈺在張家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相比之下,李家如今是家破人亡,李江南重傷落魄。時年風水輪流轉,當年跟在李江南兩兄弟身後當跟屁蟲,唯唯諾諾的人也換了臉色。
見到張鈺標準的小人得志的面孔,李江南雖是落魄但也不屑於跟她計較。不過是一個依附旁人看不清自己有幾斤幾兩重的蠢女人罷了。李江南冷冷瞥了張鈺一眼,起身離開。
看著李江南默默離開的背影,張鈺眼中閃過一抹惡毒。她恨透了當年欺騙她的信任利用她的張雅嫻,如果不是她,自己依然是燕京大學備受他人仰慕的清純校花。家世好,背景好,相貌好,一定會受到所有男孩子的追捧和喜歡,哪裡會因為一些破照片變得聲名狼藉。家世好一些的人現如今都對她避之唯恐不及。沒有正常的社交圈子,無法名正言順的借著別人的追求拉攏自己的勢力,這些境遇都是她那個好姑媽帶給她的。所以恨屋及烏之下,張鈺對李江南的觀感並不好。在他回來的這幾天更是處處挑釁,不斷生事。不過李江南一直懶得搭理她,無動於衷的表現讓張鈺更加瘋狂。
因為李江南的舉動讓她覺得她好像一隻亂蹦亂跳的臭蟲,雖然蹦躂的歡,但人家根本都不把她放在眼裡。
看著李江南沉默單薄卻依舊舉止優雅的模樣,張鈺站在原地露出一抹陰森森的笑容。不過是一個幾次三番都被人拋棄的棋子罷了,張雅嫻那賤、人有老爺子護著,她不敢做出太過分的舉動。可李江南算個什麼東西,沒有李家的庇佑,自身實力更不濟,眼看性命都保不住了,還敢在她面前露出一副驕傲自持的模樣來……
張鈺心中一動,看著餐廳的方向露出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
反正他是個一無是處註定會被家族放棄的棋子,她就算做得過分點兒,只要沒出了人命,爺爺也不會多說什麼的。
晚上吃飯的時候,李江南看著張鈺大咧咧的占了自己的位置,面無表情。
以前李家還在的時候,老爺子為表親密看重,每次他過來張家吃飯都會讓他坐在下首第二個位子,第一個位子就是他哥哥的。如今李家沒了,所以連他的位子也沒了嗎?
張鈺坐在飯桌前,看著面無表情站在一米開外的李江南,故作詫異的問道:“二表哥你傻傻站著幹什麼?雖然你不是張家人,但怎麼說也算是姑姑的種,爺爺不會連個吃飯的位子也不給你的。”
說著,指著長桌的最後面說道:“喏,你就坐在那兒吧。雖然遠了點兒,但怎麼說也是主家的位子。爺爺還是把你當自家人的。”
李江南順著張鈺的手指看過去,一群七八歲大的小豆丁排排坐著,神情似懂非懂。他們中間,也有一些年歲雖然大一些但輩分低微的家族子侄也不懷好意的看過來,一顆顆腦袋齊齊的轉向這邊,安靜的氣氛中流露出一絲遮掩不住的幸災樂禍。
李江南死死握住放在兩側的拳頭,默默的看向自己的外公。
張家的餐桌排位是按照身份輩分來的。所以坐在末尾的,要麼是小一輩的外甥外甥女兒,要麼是七八歲沒長成的孩子。張鈺讓他跟一幫孩子坐在一起,無疑是想要侮辱他。反正這幾天張鈺都跟瘋狗一樣沖他亂吠,他並不在意張鈺的舉動。他只想看看,自己的好外公,當年那麼疼愛自己對自己百依百順的外公,張家的家主,會如何看待此事。
令他失望的是,張兆前一直沒有動靜。仿佛沒看見張鈺的舉動一般,低眉斂目的坐在首位上,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好一副不動如鐘的模樣。
李江南心中哂笑,搖頭不語。
看來,在張家人的眼中,現在的李江南只配坐在那個位置。這橋拆的,這驢殺的,果然比他料想的還快一些。
一旦看開了,李江南眉宇間的糾結怨懟竟然反常的淡了兩分。默默的轉身走向後面的位置,李江南不動聲色地坐了下來。他倒想看看,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張家還會怎麼折辱他。也許……等到他想忍也忍不了的那一天,他會如張顯揚的意願,親手做出讓自己下地獄的惡事來——
反正現在都這樣了,他李江南以後還能有什麼出息。叛國求榮的事情都做了,也不在乎多一個親手把外公家推向深淵的罪名。
李江南目光幽深的盯著面前明顯小了一號的碗筷,破罐子破摔的想到。
看到張鈺如此肆無忌憚的侮辱兒子,李江南也一反在家裡的脾氣忍了下來,張雅嫻率先忍不住了。不管她怎麼不喜歡李江南,那也是自己的二兒子。誰下的種誰心疼,自己不待見並不代表她能親眼看著別人欺負他。更何況欺負人的還是她從來都看不上的張鈺。不過是個連自己的生活都搞不明白的賤、貨,也敢在她面前立下馬威。
張雅嫻冷冷一笑,沖著張鈺開口指責道:“外姓骨血就是上不了檯面。咱們張家是什麼樣的人家,老爺子是什麼樣的人。這麼多年來,江南一直是坐在老爺子身邊的——”
“姑媽也說是這麼多年了。”張鈺放下筷子,出言打斷張雅嫻的質問,挑眉笑道:“這麼多年李家威風赫赫,仗著功勳一直壓張家半頭。姑媽也仗著自己李夫人的身份在娘家作威作福,甚至還損害娘家的利益去幫扶夫家,這些事情我們做小輩的也都看得一清二楚。本以為如今李家滅了,姑媽能看清自己的身份本分行事。卻不想姑媽竟然還是這麼個桀驁的性子。仗著有老爺子看重你,就連張家的規矩都不顧了?”
看著張雅嫻不服氣的倒豎了柳眉,張鈺冷哼一聲,慢條斯理的擠兌道:“當年爺爺看在李家的面子上,破了家裡的規矩讓兩位表哥越過其餘長輩的份兒坐在這個位子。可如今李家都沒了,自然也沒有這個必要了吧?”
“你怎麼能這麼說話,誰教你的規矩?難道你想說父親是個不顧情分,過河拆橋的人?這話究竟是你自己想的,還是有人教你說的。”張鈺的話無疑是狠狠打了張雅嫻一巴掌。面子掛不住的張雅嫻狠狠拍了拍桌子,開口斥道。視線還若有若無的落在張雅致兩口子的身上,明顯是想將這一家子都拉扯進來。
“姑媽跟我說規矩,真是可笑。要真說規矩,爺爺面前哪兒有你拍桌子的份兒。你還以為你現在是李家的部長夫人呐?我勸你也安穩一些,擺明白自己的位置。要不是爺爺出手撈了你,你現在還在牢裡蹲著呢。你也該有點兒感恩之心,別讓爺爺為難。”張鈺並不接張雅嫻帶有陷阱的話茬,一面針鋒相對的指責張雅嫻,一面伸手指指周圍的人,冷笑道:“你看看這桌子上做的哪個不是張家的長輩,他李江南想不管不顧的坐在這兒,跟長輩們平起平坐,也不看看他配不配。”
一句話說的張家眾人心有戚戚焉,看向張雅嫻的神色也有些古怪。
張雅嫻深吸了一口氣,突然笑道:“也是,如今李家沒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和我兒子自然沒資格在主桌上吃飯。不被攆到下人桌上已經是你們客氣了,我們娘兩個應該感恩戴德。興許等漠北回來了,我們還能以客人的身份坐這呢。”
這話說的就有些誅心了。張雅嫻盛怒之下,竟然連張兆前的面子也不顧了。話語犀利的撕開了整個張家都不得不故意的一面。
一句話說的張兆前臉色微變,立刻開口斥道:“小孩子家家的,囉嗦什麼。還不快給你二表哥讓位子。這麼多年你二表哥都坐這位子,難不成李家沒了,咱們家就變臉,在你眼中你爺爺就是這樣的人?”
張鈺被訓的默默無語,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同時心裡也隱隱起了後怕之心。她這兩日的舉動著實有些輕浮,這李家再落魄,張雅嫻和李江南到底還是李漠北最嫡親的親人。自己這幾天如此對待他們,有朝一日李漠北回來了,他們會不會向李漠北告狀?
心中不確定的張鈺暗暗攢了攢拳頭,不動聲色地站起身來,賠笑道:“爺爺別生氣,是我年輕考慮的不周到,我給二表哥和姑媽賠不是。”
說完,言笑晏晏沖兩人賠禮道歉。
李江南從夢境中就不待見張鈺,如今看著她前倨後恭的模樣,更是懶得理會。倒是張雅嫻不滿的輕哼出聲,陰陽怪氣的又擠兌了幾句,頗有種誓不甘休的意味。
兩人如此反應,看在張鈺眼裡更是擔心不已。
一頓飯吃的眾人各自思量。晚飯過後,張鈺迫不及待的回到了房中。坐在床上思考半天,起身下廚房沖了一杯牛年,裝模作樣的來到李江南的房間。
因為服了克制藥劑,在此之前還被張顯揚認真做戲的暴打了一頓,李江南總是覺得手軟腳軟不太舒服。靈敏的六識和酸軟乏力的四肢形成鮮明的對比。如今的李江南表面看來連在軍中鍛煉多年的強健體魄都沒了,也怪不得張家那群勢利的人看不上他。
說曹操,曹操就到。
聽到敲門聲的李江南轉頭看著笑得一臉和善的張鈺,皺眉問道:“你又來幹什麼?”
“沒什麼。只是覺得我這兩天的態度不好,想跟二表哥道歉賠不是。您就當我年紀小不懂事,別跟我一般見識。”
就這麼一會兒,都稱“您”了。李江南心中不屑,不耐煩的擺手說道:“我沒放在心上。你出去吧。”
他確實沒放在心上。夢境現實的兩重遭遇都讓他明白了張鈺的為人,看到強悍的巴結看到落魄的就落井下石是她與生俱來的毛病。李江南不是她爹媽,也沒準備跟她長久相處,因此張鈺有什麼性格缺陷,跟他沒關係。
李江南真心實意的想法看在張鈺的眼中,卻誤以為他是嫉恨太深。只是現在沒能力報復,不得不敷衍以對。張鈺心中凜然,順著李江南的意思又小心翼翼地賠了幾句,見李江南實在不耐煩,就灰頭土臉的退下了。
張鈺以己度人,覺得要是自己站在李江南的立場,絕對不會原諒這種種挑釁侮辱的行為。再加上她同張雅嫻的關係已經勢同水火,為了避免李漠北回歸之後會因為這兩個人遭到報復,張鈺心中慢慢升起了一個魔鬼般的念頭。
她要張雅嫻和李江南母子兩人在李漠北回來之前,死無葬身之地。
心中有了算計的張鈺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態度大變,總是言笑晏晏小意謙卑的對待張雅嫻母子兩人。其餘的張家人看在眼中,只以為張鈺是被先前張雅嫻要找李漠北撐腰的事情嚇到了所以才轉變態度,並不以為意。而張雅嫻在志得意滿之下,也樂得表現自己的大度賢良,所以表面上也接受了張鈺的道歉和示好。時不時的在張鈺的邀請下也陪她一起去逛逛街,聽聽音樂劇,一時間姑侄兩個相處的十分融洽,隱隱有了當年關係沒破裂時的親密。
李江南冷眼看著兩人的裝腔作勢,心中不以為然。不過張鈺忙著討好張雅嫻就不會來煩他,李江南樂得清靜。再加上最近一段時間張兆前也不再行試探之勢,其餘人害怕李漠北歸來之後的報復也都對他轉變了態度,讓李江南一時有了四年前李家依然健在的錯覺,每天樂呵呵的在張家宅院修養身體,偶爾跟老爺子對弈兩局,日子過得清閒自在,完全忘了跟張顯揚的交易。
他的一舉一動都被智腦忠實的記錄下來,然後一五一十的轉交給張顯揚。看著螢幕中休閒自在的某人,張顯揚不由得莞爾失笑。
張慕陽見狀,狐疑問道:“他現在根本都忘了跟你的約定,你還笑的這麼開心。難道你還有別的打算?”
“既然有智腦幫我籌謀,自然不止李江南這一副牌。不過事情沒到逼不得已的程度,我不會放棄讓李江南親手滅了張家的決定。”張顯揚目光幽深的盯著螢幕上笑的一臉開懷的李江南,不知想到了什麼。
“李江南現在的滿足開心,不過是在自欺欺人。我允許他在行動正式開始之前還抱有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因為他現在有多開心,等到張家的人露出真實面孔後的憤怒就會有多麼嚴重。張家如今的舉動是在自找死路,他們想憑藉親情暫時穩住李江南。那我就看看,他們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上輩子,自己有幸被張家人逢場作戲的騙了近十年。不知道這輩子的李江南能不能堅持上一年——
當然不可能。
因為從東瀛方面傳來消息,陷入沉睡的李漠北馬上就要情形過來了。
得到這個消息後,大部分張家人都是欣喜若狂的。不過也有心下慌亂恨不得立時就狗急跳牆的人。張鈺就是頭一個。
這一段時間內她刻意同張雅嫻接觸,就是為了兩手準備。一則是真正感動張雅嫻,讓她接受自己,不和李漠北告狀。可是目前看來,他們果然都是張家的骨血。謹慎小心善於相互斡旋還都刻薄記仇。雖然張雅嫻現在表示的冰釋前嫌,不過最瞭解這位好姑媽口不對心的張鈺還是敏銳的察覺到張雅嫻溫暖笑容下的記恨冷漠。有這麼一個善於掩飾情緒的敵人,其危險程度可比李江南那個什麼情緒都表露在外的木頭樁子大多了。張鈺發了發狠心,決定還是要進行自己原本的計畫——在李漠北醒來之前,徹底收拾掉張雅嫻和李江南這兩個威脅。
只是她人小勢微,無法憑藉自己的能力對抗很可能成為先天武者的李漠北。所以張鈺勢必要贏得老爺子的支持才行。而想要得到老爺子的同意,那麼張鈺在處理李江南母子的時候,就要給張家帶來明顯的讓張兆前絕對無法拒絕的利益才行。
張鈺琢磨了幾近半年的時間,終於從某個道聼塗説的小道消息中得到了一絲靈感——國家要從特種部隊兵王當中選拔五十個人,參與由老片區張家發起的“超級戰士”的訓練計畫。
那是一個可以憑藉科技手段,讓普通人也能成為異能者的超級計畫。而如果張家也能在這個計畫中得一分利,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超級戰士……相信這份吸引力,一定能得到老爺子的關注。畢竟,張家本姓的先天武者,可比一個外姓的還與張家有了說不清道不明隔閡的李漠北強多了。
如何取捨,老爺子根本都不用思考太多。而幫助張家得到如此實力的,在從中牽線搭橋的自己,也將一躍成為張家的核心人物。
想到這點就十分心動的張鈺有些坐不住的在房間裡轉悠兩圈。然後咬牙切齒的下定了決心——她知道一旦自己走了這一步,不論前面要面對的是什麼,她都絕對不能後悔不能害怕。哪怕她要面對的很可能是一位先天武者恨不得殺了她全家的怒火。
張鈺深吸了一口氣,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權作打氣。這才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短暫的“嘟”音過後,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
“張大小姐不是想避嫌嗎,今兒怎麼有興致給我打電話?”
“事情過去那麼久,你孫大少爺都風風火火的結婚過日子了,我還怕什麼?”張鈺說笑了幾句,電話那頭的孫超越有些不耐煩的問道:“你打電話有什麼事兒,沒事兒我掛了。”
“怎麼,看我們張家現在有麻煩了,孫少就想退避三舍?”張鈺嗤笑一聲,沒等孫超越解釋,又說道:“我知道孫少的喜好,必然不耐煩跟我囉嗦。我就是想問問孫少覺得我二表哥那人怎麼樣?”
電腦那頭的孫超越微微遲疑片刻,開口問道:“你想幹什麼?”
“我知道孫少爺對張顯揚有興趣。不過老片區如今勢頭正旺,你斷然不敢做什麼。這李江南是張顯揚同父異母的哥哥,跟張顯揚長的也有三四分相像,還是李家的二公子。不知孫少感興趣嗎?”
孫超越的眼前立刻浮現出李江南清秀俊朗的面容。雖說皮像比不得張顯揚精緻如畫,但多年的軍伍生涯讓李江南的身上多了一分男兒銳氣,細細說來,也算是一個尤物。
更何況,他還有那麼一個身份。若是能把這個人收為禁臠,那他在外頭跟人吹牛的時候,那可是倍兒有面子。
當年赫赫揚揚的燕京李家的嫡次子,第二順位繼承人啊!
孫超越摸了摸下巴,權衡了兩分鐘。如今李家已經滅了,李家老爺子和李漠北都死了,李存周估計也沒翻身的可能。且他李家還樹了老片區張家這麼個大敵……
孫超越想了想,挑眉問道:“你有什麼要求?”
知道孫超越這是動心了。張鈺唇邊勾出一抹志得意滿的笑容,溫顏說道:“這個也很簡單,只需要孫少說服您父親,在兵王選拔的時候能選一兩個我們張家派系的——”
“這不可能。”孫超越斷然說道:“公是公,私是私,李江南還不值得我付出這麼多。”
再者,負責兵王選拔的主要負責人是顧家老爺子,孫超越的父親雖然有幸分一杯羹,但最大的話語權還在顧老爺子的手中。這事兒要是別人跟他求情他興許還能考慮考慮,可是叫他父親塞兩個明顯跟老片區有過節的張家人——他是吃飽了撐的,作死也不是這麼作的。
孫超越的反應全在張鈺的猜測當中。不覺掩口笑道:“所謂值得不值得,也要看孫少願意不願意。李江南再怎麼說也是李家精心培養十多年的二少爺,又是張顯揚的同父兄弟。孫少錯過了這個村,可再找不到這個店了。”
孫超越嗤笑一聲,默然不語。世上美人數不可數,只要有權有錢,還怕找不到自己可心的情人?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孫少要是連這點擔當都沒有,那就算之前的話我白說了。畢竟我們張家再怎麼走下坡路,養一個閒人還是沒問題的。”張鈺有意無意的說道:“也是,孫家現在什麼情況……我讓孫少去跟您父親商量這事兒著實為難孫少了。興許,我該跟孫家大少孫超梁商量一下呢!”
孫超梁是孫超越同父異母的大哥,也是孫超越他爸頭一個夫人的遺留子。他媽是後來才嫁進孫家的,按照古時候的話講,他媽是繼室。而孫超越跟他大哥既然不是一個媽生的,那尿尿都尿不到一個夜壺裡。最鬧心的是他那大哥明顯又比他成才,在他父親跟前也比他得力受重用。張鈺這麼明敲暗打的一番話,著實把孫超越氣蒙了。
孫超越臉色微微一變。有些不服氣的翻了翻白眼。“怎麼著,激我呢?”
“那倒不是。只是覺得孫少既然沒膽量應承下來,我找下一個買家也屬正常。”張鈺慢條斯理的說了一句。電話那頭的孫超越沒吱聲。聽著對方深深淺淺的呼吸聲,張鈺心中暗笑不已,知道這人快上鉤了。
孫超越這個人,頗有一點兒軸擰的紈絝脾性。倘或剛才他拒絕的時候,張鈺順勢後退那也就罷了。可張鈺非這麼鋼他一句,孫超越反倒生起來兩分志在必得之心。
這女人說的也對,什麼東西唾手可得也就沒意思了。付出的越多享受果實的時候才覺得越香甜。何況只是挑兩個兵王進入資格選拔賽,又不是要他非得把人塞進“超級戰士”的隊伍裡,到時候真正下定論的還是老片區自己,孫超越不過是想轍給張家一個機會,於他自己好像也沒什麼損失。
孫超越這麼一想,反而有閒心關注點兒別的事情。“我說你們張家跟老片區勢同水火,就算我現在把人塞進去了,最後關頭恐怕還得被老片區那邊給刷下來。你何苦這麼白折騰一回?”
“話音說的明白一些。得罪了老片區的是李家和張雅嫻,跟我們燕京張家有什麼關係。老片區向來是非分明,英雄了得,絕對不會做出遷怒之事的。”這麼說的張鈺是想到了當年自己為了照片一事和張顯揚達成的協議。既然當初能成功合作一回,只要自己有誠意,那麼就應該有第二回第三回的合作。並不明瞭上輩子恩恩怨怨的張鈺已經想到了把李江南的事情作為投名狀,示好老片區——或者說是張顯揚。
孫超越對張鈺信誓旦旦的語氣不怎麼好奇,也不想知道她怎麼化解燕京張家和老片區的恩恩怨怨。這會兒心癢難耐的孫超越直接說道:“我可以幫你們把人塞進超級戰士的選拔隊,你什麼時候把李江南給我送來。”
張鈺輕笑一聲,隨口說道:“自然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你急什麼。”
孫超越聽的有些刺耳,不免起了兩分兔死狐悲之心。當即搖頭歎道:“也不知道李江南上輩子做了什麼孽,怎麼攤著你們這一幫親戚。”
是啊,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呢?
躺在床上的李江南默默翻了一個人,將一隻手臂曲起枕在腦袋下面,耐心的偷聽。
撂下電話後,張鈺直接找到老爺子張兆前的房中,支開所有人將之前與孫超越的秘密協議和盤托出。張兆前覺得不妥當的皺了皺眉,開口斥責張鈺多事。他就怕李漠北回來之後得知他們這麼糟蹋他弟弟,會怒而對付張家。
叛國罪一事張家雖然表面上暫時脫身,可現在依舊是風雨飄搖之境。張兆前只想穩穩當當渡過這一階段,很不想節外生枝。
張鈺開口勸道:“爺爺想要息事寧人,可我們並不能擔保二表哥對協議的事情一無所知。老片區乃是他們的地盤,就算二表哥從忍者團裡面偷跑了,也不可能順順當當脫離張顯揚的監視。除非他們私底下有了什麼協議,二表哥才能安然無恙的返回京中。”
若真是如此,李江南跟老片區的協議會是什麼?
按照張鈺的想法推論下去,張兆前不覺悚然而驚。
張鈺繼續說道:“把表哥送給孫超然,一來能給我們培養一個強有力的援助,二來也能有一個同李漠北相抗衡的力量。畢竟李漠北不是咱們張家人,而張家在李家遭難的時候明哲保身,袖手旁觀,我們難保李漠北心裡頭沒想法。”
張兆前聽到這裡,不自覺的點了點頭。張鈺對於李漠北的擔心,也是他早就有的。所以他才會不惜一切的把張雅嫻接回張家供著,就是為了在某種時候牽扯一下李漠北。可就算這麼防備,他心裡也不踏實。畢竟李漠北可是先天強者啊,就像山村那老傢伙一樣恐怖的存在……
察覺到張兆前隱藏在心底的憂心忡忡,張鈺暗自竊喜,繼續說道:“我想解決掉這個李江南母子這對燙手山芋,不瞞爺爺,我自然也有我的私心。我跟姑媽的關係已經到了水火不能容的地步,等到大表哥回來,姑媽必定會仗著大表哥的能耐對付我。這一點,爺爺比我還瞭解姑媽的脾性,應該知道我所言不虛。”
張兆前沉默良久,沒有說話。自己的女兒是自己手把手教養長大的,張雅嫻什麼脾性,他比任何人都明白。當年對一個沒有威脅的張晗墨都能趕盡殺絕,如今張鈺又是百般折辱又威脅到了她在張家的地位,張雅嫻一旦翻身,不報復那才奇怪。
張鈺見狀,繼續分析道:“姑媽報復我我倒是不怕,畢竟我是晚輩,姑媽礙著身份頂多讓大表哥折辱我一番,總要不了我的性命。可是她會怎麼對付張家——”
“不可能,你姑媽可是張家的人。”張兆前陰沉了面色訓斥道。
知道張雅嫻在張兆前心中的地位,張鈺不以為意。不過再疼女兒的父親在家族利益之前也要讓步。燕京張家的骨血中壓根兒就沒有親情大於天這一個鏈兒,再怎麼情深似海,看到了赤、裸裸的利益那也白搭。
張鈺心中冷笑,慢條斯理的分析道:“姑媽雖然流著張家的骨血,可他嫁入李家那麼多年。為李家生兒育女,相夫教子,當初為了李家不惜陷害我,不顧張家的名聲也要將張家托到老片區的對立面。當初姑媽能那麼做,等到大表哥回來之後,姑媽會不會為了重建李家就把張家當成他們的踏腳石?”
說到這裡,張鈺又隱隱暗指道:“畢竟,姑媽為了大表哥,可是連二表哥都能犧牲的。”
身為母親,都能心狠到如此程度。身為女兒,又有什麼是不能割捨的?
張兆前被張鈺一席話說得心慌慌的一點兒也沒底兒,不覺開口問道:“那你有什麼好辦法?”
張鈺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嘴角,緩緩說道:“當務之急,還是把咱們張家的實力發展上去最為重要。我跟孫超越的協議爺爺也知道了,肯不肯為了張家的未來放棄二表哥,就看爺爺的了。”
當初都能為李漠北放棄李江南,如今為了張家的未來,老爺子會怎麼選擇更是毋庸置疑。
得到了家主的支持,張鈺心下一松。有條不紊的建議道:“如今我們緊要做的,是儘快挑選合適的人交到孫超越那邊。這段時間內不能透漏風聲,若是讓李江南知道了我們的計畫偷偷溜走,那我們可不好辦了。”
“他現如今受了重傷,自然該呆在房裡好好休息。”張兆前毫不猶豫的說道。
頓了頓,又道:“這件事情太過機密。你姑媽還要忙著照顧你二表哥,交易的事兒……暫且就別跟你姑媽說了。”以防萬一。
張鈺自然也是這個意思,當下毫不猶豫的點頭說道:“我明白。我會小心行事,不讓姑媽知道一點兒風聲。”
不過就算張雅嫻知道了又能怎麼樣?還是那句老話,她當年能為了李漠北放棄李江南一次,如今就能為了她自己的安危再一次放棄李江南。什麼母子情深,也許在別人的身上確有其事,不過按到本性涼薄的張雅嫻頭上……還是算了吧。
祖孫兩個在書房裡你一言我一語,將該安排的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張兆前這會兒才猶猶豫豫的說道:“咳咳,再怎麼說江南也是咱們張家的外孫。為了超級戰士的事兒,我們就這麼把人送到孫超越的床上,叫別人知道了……”張家的面子裡子往哪兒擱。
所以是既想要當婊、子又想立貞潔牌坊。張鈺暗暗冷笑,面上卻善解人意的寬慰道:“爺爺放心,這種事情太過私密,我們總不好明面上做。何況只有千日做賊哪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孫超越對二表哥有心,我們再防著也有不謹慎的時候。興許那一天,心情煩悶的二表哥出去散心的時候就冷不防人被劫走了。這種事情我們也不想的。至於劫走之後是生是死,那也不是我們說的算。就算大表哥回來了,或者外人想說什麼,我們只要說人是趁咱們不注意的時候被人劫走了,大家就算懷疑,也說不出什麼。”
張兆前聞言,滿意的點了點頭,略帶激賞的看了眼張鈺。這個孫女兒果然不錯,心思縝密,行動慎重,也不枉他調、教培養一番。
察覺到老爺子對自己的滿意,張鈺滿心歡喜的彎了彎燕京,大著膽子上前摟住張兆前的胳膊,繼續說道:“何況在此之前我會找藉口讓孫超越緊緊瞞著李江南的事情。而等李漠北回來那一天,他是先天武者的消息也會傳開。孫超越要是不想死的話,一定會主動將李江南的事情瞞的滴水不漏,興許他到時候痛下殺手也未可知。所以到時候就只有一個人有可能會追究到底——”
“真要這麼做的話,我可沒辦法和你姑媽交代啊。”張兆前語重心長的歎道。
張鈺低頭不語。這個決定她可幫不上忙,得老爺子自己做主。不過在張鈺看來,她自己還沒說什麼呢,老爺子開口就這麼一句話。果然,捨棄兩個原本就不確定的因素,換來一份強大的助力,以老爺子的心性,不可能不動心。
看到孫女兒不言不語默不作聲的低頭摟著自己,張兆前歎息一聲,知道這精明的丫頭決計不會多說了。只得開口道:“既然這樣的話,少不得……”
樓下客房中,李江南瞪大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透明的淚水從眼角滑落,冰涼冰涼的。他一直靜靜的躺著,直到二樓的書房再沒有聲音了,才坐起身來。拿過擺在床頭桌上的筆記型電腦,發出一封隱秘的郵件——
“我願意。我會盡力搜集張家的犯罪證據交給你。作為交換,你要保護我的安全。”
老片區張家——
坐在沙發上抱著抱枕跟張慕陽一起看電影的張顯揚微微一笑,直接輸入資訊道:“成交。”
對於十分熟悉兩家各種明裡暗裡的勾當的李江南來說,認真想找到一份能扳倒張家的證據並不困難。何況還有張顯揚這麼個早有準備的人在暗中指點。所以僅僅用了七天的時間,李江南該拿的拿,該放的放,將張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的罪證查個一清二楚。張顯揚在老片區給他交給他的任務,他全部做到了。
下面的事情就更好辦了。李江南靜靜等著張家把他送給孫超越做禮物那一天,故作被張鈺說動了想要出去散心。只是跟張鈺的計畫不復的是,李江南提出要張雅嫻陪著他。張鈺心中有鬼,也是不想讓人將李江南消失的事情懷疑到她身上,再者也想順便解決了張雅嫻,遂點頭同意了。
李江南和張雅嫻剛剛離開張家別墅,就給張顯揚發了信息。早有準備的顧安銘立刻上報元首,直接申請了搜查令和逮捕令,包圍了張家並且在張兆前書房的密室中,搜到了張家裡通外國的犯罪證據。
這一次,有了萬全準備的顧派沒給張兆前一丁點反應掙扎的時間。直接以叛國罪、貪污罪等十余項重大罪名將張家主要人物都拉到某處秘密“被消失”。赫赫揚揚十多年的張家就此煙消雲散。唯有李江南在逛街的途中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帶著他已經變得癡癡呆呆的母親。
一臉漠然的看著面前正給他輸入解毒藥劑的小個子男人,李江南靜靜的感覺著體內慢慢升騰的力量,伸手撥了個電話。
“我已經按照你的吩咐,給我媽打了藥。希望你也能遵守你的約定,不再追殺我媽。”
“只要你按照我的吩咐,成功潛入黑龍會,殺掉所有忍者。我會遵守承諾,給你一條活路。”張顯揚說著,看著連接衛星後在螢幕裡顯示的李江南的面容,輕聲笑道:“現在,你該去東瀛了。”
“我會去的。”李江南下意識看向東瀛的方向,默默想到。
因為那裡有我僅剩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