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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的五十道陰影III:自由》第28章
【番外】

 《五十道陰影先生的第一個聖誕節》

 我的毛衣刺刺的,聞起來有新衣服的味道。一切都是新的。我有一個新媽咪,她是醫生,有一個聽診器,我可以放進耳朵裡聽我的心跳。她很親切且笑瞇瞇的,她一直都充滿笑容,牙齒小巧而潔白。

 「你要來幫我佈置聖誕樹嗎,克里斯欽。」

 放著大沙發的房間裡有一棵好大的樹,很大很大的樹。我以前有看過這些樹,但那是在店裡,不是和沙發一起放在房間裡?我的新家有很多沙發。不是那一個,不是那個棕色黏膩的沙發。

 「來,你看。」

 我的新媽媽給我看一個盒子,裡面裝滿了球,很多亮晶晶的漂亮圓球。

 「這些是樹的裝飾品。」

 裝、飾、品。裝、飾、品。我在腦海裡複誦這個詞。裝、飾、品。

 「這些呢--」她停住,拉出一條上面有小花朵的繩子。「這些是燈。先把燈裝好,接著我們就可以修剪這棵樹。」她伸手往下,手指伸進我的頭髮裡,我的身體僵住。但我喜歡她用手摸我的頭髮,也喜歡靠近新媽咪,她聞起來好香、好乾淨,而且她只會摸我的頭髮。

 「媽--」

 他在叫了。賴立歐。他很壯又很吵,非常吵。他一直講話,整天講個不停。我幾乎不說話,我沒有話可以說,我的話都在我腦子裡。

 「艾立歐,親愛的,我們在起居室。」

 他跑進來。他已經上學了,手上拿了一張圖畫,一張他畫我新媽咪的圖畫。她是賴立歐的媽咪。

 她跪下來擁抱他,看著那張圖畫。那是一棟房子,有一個媽咪、一個爹地、一個賴立歐和一個克里斯欽。賴立歐圖畫裡的克里斯欽好小,賴立歐比較大,還有大大的笑臉,但克里斯欽卻是一臉憂愁。

 爹地也來了,他走到媽咪身邊,我緊緊抓著小毯子。他親吻新媽咪,新媽咪一點都不害怕,她在微笑,也親了親他。我捏緊我的小毯子。

 「哈囉,克里斯欽。」爹地的聲音溫柔渾厚,我喜歡他的聲音。他從來不會大聲說話,也從來不吼叫,他不會吼叫得像……我睡覺時他會唸書給我聽。他唸關於一隻貓、一頂帽子、綠色的蛋,還有火腿的故事。我從來沒有看過綠色的蛋。爹地彎下腰,看起來個子變小了。

 「你今天做了什麼?」

 我指樹給他看。

 「你買了一棵樹?一棵聖誕樹?」

 我在腦中回答「是的」。

 「這棵樹真漂亮,你和媽咪很會挑選。找到好的樹是很重要的工作。」

 他也拍拍我的頭,我又全身僵硬,只能緊緊抓著我的小毯子。爹地不會傷害我。

 「爹地,看我畫的圖。」爹地跟我說話,讓賴立歐生氣了。賴立歐生我的氣。賴立歐生我氣時,我就會打他,但我如果這樣做,新媽咪也會生我的氣。賴立歐不會打我,賴立歐怕我。

 樹上的燈好漂亮喔。

 「來,我秀給你看。把勾子穿過小小的洞,這樣你就可以把它掛到樹上囉。」媽咪把紅色的裝飾……裝、飾、品放到樹上。

 「你拿小鈴鐺試試看,小鈴鐺響了。」我搖搖它,我的微笑。

 發出一種快樂的聲音,我又搖搖它。媽咪笑了,很開心的笑。

 「你喜歡鈴鐺啊,克里斯欽?」

 我在腦子裡回答「喜歡」,又搖了搖鈴鐺,它開心地響了起來。

 「你有很好看的笑容,親愛的寶貝。」媽咪一直眨眼,又拿手去擦眼睛,她揉揉我的髮。「我喜歡看你笑。」她的手移到我的肩膀。不要。我往後退,捏緊我的小毯子,媽咪看起來很傷心,但之後又變回開心的臉。她又揉了揉我的頭髮。

 「我們把鈴鐺掛到樹上去吧?」

 我在腦袋裡說「好」。

 「克里斯欽,你餓的時候一定要告訴我,你做得到的。你可以牽媽咪的手,帶媽咪去廚房指給我看。」她對我伸出修長的手指,她的指甲是亮亮的粉紅色,好好看。但我不知道我的新媽咪是不是在生氣,我把晚餐吃光光了,奶酪通心粉,好好吃喔。

 「我不想讓你挨餓,親愛的,好嗎?現在你要不要吃點冰淇淋?」

 我在腦海中說「要」,媽咪對我微笑。我喜歡她的微笑,它們比奶酪通心粉還好。

 樹很漂亮。我站著看它,抱著我的小毯子。燈光一閃一閃的,全都是不同的顏色,裝飾品也都是不同的顏色,我喜歡藍色的。樹的最頂端有一顆大星星。爹地把賴立歐舉起來,賴立歐把星星放在樹上,賴立歐喜歡把星星放在樹上,我也想要把星星放在樹上……但我不想讓爹地把我舉得高高的,我不想要他抱我。星星明亮閃爍著。

 樹旁有一架鋼琴,我的新媽咪讓我碰鋼琴上黑色和白色的地方。黑色和白色。我喜歡白色的聲音,黑色的聲音怪怪的,但我也喜歡黑色的聲音。我按了白色又按黑色,白色到黑色,黑色到白色。白色、白色、白色、白色,黑色、黑色、黑色、黑色。我喜歡這些聲音,我好喜歡好喜歡這些聲音。

 「你要我彈給你聽嗎?克里斯欽。」

 我的新媽咪坐下來,她碰了白色和黑色,然後就出現一首歌。她踩了下面的踏板,有時候很大聲,有時候很小聲。這首歌很快樂。賴立歐也喜歡聽媽咪唱歌。媽咪會唱一首關於醜小鴨的歌,媽咪會發出好笑的嘎嘎聲,賴立歐也會做那種好笑的嘎嘎聲,他會把手臂像翅膀一樣張開,像隻小鳥上下拍動。賴立歐好好笑。

 媽咪笑了,賴立歐笑了,我也笑了。

 「你喜歡這首歌嗎?克里斯欽。」媽咪露出悲傷又快樂的表情。

 我有一隻襪襪。它是紅色的,上面畫了一個戴著紅帽子、留著白色鬍鬚的男人,他是聖誕老公公,聖誕老公公會帶禮物來。我看過聖誕老公公的圖片,但聖誕老公公以前從來沒有帶過禮物給我。

 我很不乖,聖誕老公公不會帶禮物給不乖的小男孩,現在我乖了,我的新媽咪說我乖,非常乖。但是新媽咪不知道,我一定永遠不能告訴新媽咪……其實我不乖,我不想讓新媽咪知道。

 爹地把襪襪掛在壁爐前。賴立歐也有一隻襪襪,賴立歐會讀他襪襪上寫的字,上面寫著「賴立歐」。我的襪襪上也有字,是「克里斯欽」,新媽咪把它拼念出來:克、里、斯、欽。

 爹地坐在我床邊唸書給我聽,我抓著小毯子。我有一個大房間。有時候房間很暗,我會做惡夢,關於以前的惡夢。我做惡夢的時候,我的新媽咪就會來床邊,她會躺下來,唱溫柔的歌給我聽,我就會睡著。她聞起來柔軟、清新又舒服。我的新媽咪不是冷的,不像……不像……她在旁邊陪我睡覺,我的惡夢就不見了。

 聖誕老公公來過了。聖誕老公公不知道我以前很不乖,我很高興聖誕老公公不知道。我有一列火車、一架飛機、一架直升機、一輛車和一架直升機。我的直升機可以飛,我的直升機是藍色的。它可以繞著聖誕樹飛,可以飛過鋼琴,然後停在白色的中間。它可以飛過媽咪、飛過爹地、飛過正在玩樂高的賴立歐。直升機可以飛過屋子、飛過餐廳、飛過廚房,它還可以經過爹地書房的門前,飛進樓上我的臥室,飛進賴立歐的臥室、媽咪和爹地的臥室。它飛過整個家,因為這是我的家。

 我住在這裡的家。

 《遇見五十道陰影先生》

 二O一一年五月九日,星期一。

 「明天吧。」我低聲說,打發站在我辦公室門口的克勞德·巴斯托。

 「這禮拜一起打球囉,格雷。」巴斯托從容傲慢地笑著,心知他在高爾夫球場上贏定了。

 我板著臉目送他轉身離開。他臨走前那句話就像是在我的傷口上灑鹽,因為不管我今天早上在健身房裡多麼英勇,我的私人教練還是把我打得落花流水--巴斯托是唯一可以打敗我的人,現在他還想在高爾夫球場上讓我難看。我討厭高爾夫球,但許多生意都是在球道上談成的,我還是得忍受他的指導……而且,雖然我不願意承認,巴斯托確實讓我的球技大有長進。

 我望著窗外的西雅圖天際線,那股熟悉的倦怠感開始慢慢滲入我的理智。我的心情就像天色一樣灰暗沉悶,我的日子過得毫無特色,我需要某種變化。我整個週末都在加班,如今繼續被關在辦公室裡使我坐立不安。我不應該有這種感覺,不該在和巴斯托較量過幾回合之後如此,但我就是。

 我蹙起眉。事實上,最近唯一引起我興趣的,是我決定送兩船的貨物去蘇丹--這提醒了我,洛絲應該帶著數字分析和物流消息來找我了才對。她在磨蹭什麼?打算弄清楚她在搞什麼,我瞄一眼行事曆,一邊伸手準備拿起電話。

 噢,老天!我得忍受那位代表華盛頓大學校刊、死皮賴臉的卡凡納小姐來採訪我。我是他媽的哪根筋不對了,才會答應這件事?我厭惡採訪--一群茫然無知、事先不做功課、毫無思考能力的笨蛋問一大堆空洞的問題。電話響起。

 「說。」我對安德瑞雅厲聲道,好像應該怪她似的。至少我可以讓訪問過程縮短一些。

 「安娜塔希婭·史迪爾小姐來見您,格雷先生。」

 「史迪爾?我在等凱瑟琳·卡凡納。」

 「前來的是安娜塔希婭·史迪爾小姐,先生。」

 我不悅。我討厭意外狀況。「帶她進來。」我低聲說,意識到自己聽起來像個鬧彆扭的青少年,但我才不管這麼多。

 嗯,哦……卡凡納小姐不能來啊。我認識她父親,『卡凡納媒體』的老闆,我們一起做過生意,他看來像是精明的企業家和理性的男人,這次採訪是看在他的面子上--等有機會時可以向他討回來的人情。我也必須承認,我對他的女兒有點好奇,想看看是不是虎父無犬女。

 門口傳來的一陣騷動,讓我忍不住站起身,卻只看到一團栗色長髮、白晢的手腳,以及棕色馬靴摔跌進我的辦公室。我翻個白眼,抑下我天生就討厭別人笨手笨腳的煩躁感,急忙趕向那個手腳撐在地上的女孩,扶著她纖瘦的肩膀,幫著她站起來。

 清澈、淡藍、尷尬的雙眼迎上我的,讓我一時愣在原地。那是我看過最特別的顏色--毫無雜質的淺灰藍色,那一瞬間我害怕起來,因為我認為她可以看透我的內心。我感覺……無所遁形,我有點不安。她有張小巧甜美的臉蛋,現在正滿佈紅暈,一種純粹的淡玫瑰色。我好奇地想著她全身的肌膚是否都是如此--如此完美無瑕,像遭受手杖鞭打之後會留下的溫暖粉紅色。該死。我停止胡思亂想,因為思緒的方向而心生警覺。你他媽的在想什麼啊?格雷。這個女孩子太年輕了。她呆望著我,我幾乎又想翻白眼。對啦,沒錯,寶貝,這只是一張臉,優美其實只是表象而已。我想驅散那對藍色大眼裡毫無防備的愛慕之意。

 好戲上場了,格雷,來找點樂子吧。「卡凡納小姐?我是克里斯欽·格雷。妳還好嗎?要不要坐下來?」

 紅暈再次升起,而我重新恢復自制,同時研究起她。以木訥型的來說,她算是很迷人--苗條、白晢,一頭褐色秀髮鬆鬆地用髮圈紮起。一個棕髮美人。沒錯,她很漂亮。我伸出手,她結結巴巴地迸出一句道歉,將她小小的手放入我手中,她的皮膚清涼柔軟,但握手出奇地有力。

 「卡凡納小姐身體不適。所以由我代替她前來。希望您不會介意,格雷先生。」她的聲音平靜,聽起來像樂音般悅耳,不時眨著眼睛,長睫毛在藍色大眼前眨啊眨。

 想到她進我辦公室時那毫不優雅的方式,我控制不住聲音裡的消遣,問她是哪位。

 「安娜塔希婭·史迪爾。我和凱特都是唸英國文學,呃……凱瑟琳……嗯……卡凡納小姐,我們一起在華盛頓州立大學就讀。」緊張害羞的書獃子,嗯?她看起來也像:完全不懂打扮,把苗條的身材藏在毫無線條的毛衣和棕色連身裙下。老天,她一點穿衣概念都沒有嗎?她在我辦公室裡似乎很緊張,東張西望就是不看我,這點讓我覺得諷刺又好笑。

 這個年輕女孩怎麼可能是記者?她全身上下沒有一絲自信肯定的氣息。她是個驚慌失措但很有魅力、柔順、溫和的……臣服者。我搖搖頭,不明白這種不適當的想法是從哪裡來的,低聲說了幾句廢話之後我請她坐下,發覺她的視線讚歎地飄向我辦公室的畫作,還來不及阻止自己,就發現我已經開始解釋起那些畫。「本地藝術家杜魯頓的作品。」

 「它們好美,將平凡事物變成了非凡傑作。」她如夢似幻地述說,沉醉在精緻優美的藝術作品裡。她的側臉很細緻:微微上翹的小鼻子,柔軟豐潤的雙唇。她的話完全反映出我的感受--將平凡事物變成了非凡傑作,觀察力很敏銳,史迪爾小姐很聽明。

 我輕聲表示同意,看著那片緋紅再次慢慢在她肌膚上蔓延開。我在她對面坐下,試著控制自己的思緒。

 她從過大的背包裡拿出一疊揉皺了的紙和一個迷你錄音機。迷你錄音機?這東西不是已經和 VHS錄影機一起被淘汰了嗎?老天--她手忙腳亂個不停,連續兩次把那個鬼東西摔在我的 Bauhaus高級茶几上,看得出來她從沒做過這種事,但不知什麼原因,我覺得這一切很有趣。通常這種愚蠢笨拙會讓我非常不耐煩,但現在我只是用食指按住一抹微笑,極力阻止自己出手幫她的忙。

 她變得越來越慌亂,我心想,我可以藉由馬鞭的幫助訓練她的運動神經,熟練的使用馬鞭可以讓最羞怯膽小的人也能乖乖就範。滿腦子綺思讓我在椅子裡動了一下,她偷瞄我一眼,隨即咬起那豐潤的下唇。見鬼了!我之前怎麼沒注意到那張嘴?

 「對不起,我對這東西不太熟。」

 我看得出來,寶貝,我冷冷地想,但現在我不想管那麼多,因為我無法把目光離開妳的嘴。

 「慢慢來沒關係,史迪爾小姐。」我還需要點時間整理我紊亂的思緒。格雷……快停下來,現在。

 「您介意我錄下您的回答嗎?」她一臉坦率地問,等著我回答。

 我想大笑。噢,真是夠了。

 「在妳這麼大費周章的把機器架設起來後,現在才來問我?」她眨眨眼,茫然的雙眼大睜了一會兒,我感覺到一股陌生的內疚。別再當討人厭的傢伙了,格雷。

 「不,我不介意。」我低語,不想再為那個表情負責。

 「凱特她……我是說,卡凡納小姐可有向您解釋過這次訪問的目的?」

 「有的。這篇訪問會出現在校刊的畢業特輯裡,因為今年的畢業典禮將由我來頒發畢業證書。」我該死的怎麼會答應去做這種事?我真的不知道。公關部門的山姆告訴我這是種榮耀,溫哥華校區的環境科學系也需要媒體曝光,才能吸引更多的額外投資,以符合我提供的捐助要求。

 史迪爾小姐眨眨眼,再次睜大藍色雙眸,似乎被我的答案嚇了一跳,也該死的一臉不以為然!她來採訪前一點功課都沒做嗎?她應該知道的呀。我的血液忽然發冷,這很……令人惱怒,不管是她還是其它人,我都不希望在付出我的時間後出現這種狀況。

 「很好。我有些問題想請教您,格雷先生。」她將一絡髮絲攏到耳後,分散了我的煩躁。

 「我想也是。」我冷淡地低語。讓她受點罪吧。她在椅子上變得坐立不安,但很快就恢復過來,挺直那小小的肩膀正襟危坐。她靠向前,按下迷你錄音機的開始鍵,接著低頭看向皺巴巴的筆記,眉頭輕蹙。

 「您這麼年輕就掌管了龐大的企業王國,是什麼造就了您的成功?」

 噢,拜託!她一定可以問出更好的問題吧?這真是他媽的無聊到家了。沒有一點原創性,真讓人失望。我以慣常的答案述說著擁有全美國最優秀的人才為我工作云云,那些我信任的人,我不僅相信著他們,也付予優渥的報酬,諸如此類……但史迪爾小姐,事情其實一點都不難,我對於自己所做的事堪稱是他媽的天才,對我而言簡直如探囊取物。把經營不善、操作失當的公司買下來整頓,如果真的已經回天乏術,就清算他們的資產,然後賣給出價最高的金主。關鍵很簡單,就是要知道這兩者之間的不同,而答案、水遠都和經營者有關。要在生意上獲得成功,你需要好用的人才,我很會看人,比其它人都強。

 「可能您只是運氣好吧。」她平靜地說。

 運氣好?我全身竄過一波惱怒的輕顫。運氣好?這裡面不含一丁點天殺的運氣,史迪爾小姐。她一臉謙卑,不發一語,但這個問題是怎樣?從來沒有人問過我,我是不是運氣好。努力工作,帶進好的人才,仔細觀察他們,如果必要,事後再重新做一次評估,如果他們無法達到要求,就毫不留情地請他們走人。這就是我的方式,而且我做得很好,這和運氣一點關係都沒有!哦,真該死。為了誇耀我的博學多聞,我向她引述了我最愛的美國實業家的話。

 「你聽起來像個控制狂。」她說,表情一本正經。

 這是什麼鬼話?

 或許這對清澈的眸子真的可以看透我。控制是我的小名。

 我盯著她看。「噢,我要所有一切盡在掌握之中,史迪爾小姐。」我也想在妳身上實行看看,就在此時此地。

 她兩眼大睜,那一抹動人的紅暈再次偷偷爬上她的臉,她又咬起唇。我繼續說,好讓自己不要再想她的嘴。

 「此外,只有相信自己生來就能掌握一切,才能擁有無上的權力。」

 「你認為自己擁有無上的權力嗎?」她以溫柔和緩的聲音問,但挑起了一道精緻的柳眉,眼中透露出指責,我的不悅升起。她是故意要激我的嗎?是因為她的問題、她的態度,還是因為我發現她吸引了我才讓我這麼生氣?

 「我手下有超過四萬名員工,史迪爾小姐,那讓我對於責任--妳要說是權力也可以--有某種認知。如果我忽然對電訊傳播業失去興趣,決定出售相關企業,有兩萬人會在一個多月後面臨繳不出房貸的窘境。」

 我的回答使她驚訝得雙唇微張。事實就是如此,認命吧,史迪爾小姐。我感覺心情再次恢復平靜。

 「你不需要向董事會報告嗎?」

 「這間公司是我的,不需要向董事會報告。」我斷然回答。她應該要知道的,我詢問地挑起一道眉。

 「你在工作之餘有任何嗜好嗎?」她急忙繼續發問,算是看懂了我的臉色。她知道我不高興了,基於某種費解的原因,這讓我心情大好。

 「我的興趣很多元化,史迪爾小姐,非常多元化。」我微笑,腦中閃過她在我的遊戲室裡擺出各種姿勢的畫面:銬在木架上、五花大綁在四柱床上、手腳大張趴在鞭凳上。該死!這些想法是哪兒來的?而且,看哪--那抹紅暈又出現了,就像是某種防護機制。冷靜下來,格雷。

 「但當您忙到焦頭爛額時,您會做些什麼來讓自己放鬆?」

 「放鬆,」我笑起來,這些話從她伶俐的嘴裡聽起來似乎有點怪,更何況,我哪來的時間放鬆?

 她完全不知道我手底下有多少生意嗎?但她用那雙天真的藍眸看著我,令人驚訝的是,我發現自己真的開始思考她的問題。我會做些什麼來讓自己放鬆?出海、飛行、搞女人……測試那些像她一樣的棕髮小妞的極限,讓她們乖乖就範……想到這裡讓我忍不住變換姿勢。但我圓滑地回答她,避開我最愛的兩個嗜好。

 「您投資了製造業。為什麼特別選擇這個產業?」

 她的問題猛然把我拉回現實。

 「我喜歡建造東西,喜歡研究東西是怎麼運作的,是什麼讓它動作,如何建造,又如何拆除,我又剛好對船有股熱愛,我能說什麼?」它們能把食物運送到世界各地--把貨物從富饒處運向貧瘠之地,接著再次重複,怎麼能不喜歡?

 「聽起來你的心好像不是只會談論邏輯和事實。」

 心?我?噢,不是的,寶貝。我的心在很久之前就已經被摧毀殆盡了。「可能吧,雖然有些人說我並沒有心。」

 「他們為什麼這樣說?」

 「因為他們很瞭解我。」我對她露出一個苦笑。事實上,沒有人那麼瞭解我,除了伊蓮娜,我很好奇她對這位年輕的史迪爾小姐會怎麼想。這女孩是個矛盾綜合體:害羞、不安、聰明外露,而且非常吸引人。對,沒錯,我承認,她是個迷人的小東西。

 她機械化地說出下個問題。

 「您的朋友們認為您容易被人瞭解嗎?」

 「我是非常注重隱私的人,史迪爾小姐,我也花了很多心力來保護自己的隱私,我並不常接受訪問。」做我想做的事,生活在我選擇的生活裡,我需要隱私。

 「為什麼這次同意了?」

 「因為我是學校的贊助人,加上不論用什麼方法,我都無法擺脫卡凡納小姐。她使出渾身解數對我的公關人員糾纏不休,我敬佩她的毅力。」但我很高興是妳出現,而不是她。

 「您也投資了農業科技,為什麼會對這方面有興趣?」

 「錢不能拿來當飯吃,史迪爾小姐,而地球上還有很多人正面臨吃不飽的問題。」我盯著她,一臉嚴肅。

 「聽起來真是慈悲為懷。這是會讓您熱血沸騰的事情嗎?餵飽世上的窮苦人家。」她滿臉疑惑地看著我,好像我是某種難解的謎題,等著她來解答,但我一點也不想讓這雙藍色大眼看穿我黑暗的靈魂。這不是可以公開討論的部分,永遠不是。

 「這是一門聰明生意。」我聳肩,表現出無聊的樣子,幻想著自己在她那張聰明的嘴裡會是什麼感覺好讓自己分心,而不要一直滿腦子想著飢餓。嗯,這張嘴需要調教一下,這個念頭變得很誘人,我讓自己想像她跪在我的身前。

 「您有人生哲學嗎?如果有的話,是什麼?」她又開始機械化地發問。

 「我沒有所謂人生哲學,頂多有個奉行圭臬。卡內基說過:『只有能夠全權掌握自己心智的人,才能全權掌握他想要擁有的一切。』我是個很特別的人,我喜歡掌控--對我自己以及在我身邊的人。」

 「所以您想要擁有一切?」她瞪大眼睛。

 是的,寶貝。舉例來說,妳。

 「我希望自己有資格擁有它們,但基本上,沒錯,我想。」

 「你聽起來像是採購的贏家。」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贊同,又把我惹毛了。她的口氣像個衣食無缺的富家千金,但我仔細看著她的衣服:她穿的是從沃爾瑪商場,或 OldNaVy連鎖成衣店買來的,所以我知道她不是,她並不是在富裕家庭長大的孩子。

 我可以好好照顧妳。

 可惡,這想法是從哪來的?不過我仔細一想,我確實需要一個新的臣服者。距離蘇珊娜已經過了……呃,兩個月?然後我現在在這裡,對著這個棕髮女孩流口水。我試著微笑表示同意,這個結論也沒什麼不對--至少,這幫助了美國的經濟。

 「您是被收養的,您覺得這點對您的人格養成有什麼影響?」

 這點和油價有什麼他媽的關聯性?我板起臉看她,這真是荒謬的問題。如果我還和那個吸毒婊子在一起,我可能已經死了。我避重就輕地回答,試著保持聲音平穩,但她繼續追問,拚命想知道我是幾歲時被領養的。叫她閉嘴,格雷!

 「政府機構都有資料可查,史迪爾小姐。」我的聲音如寒冰。她應該知道這些鬼東西的,現在她一臉懺悔,很好。

 「您為了工作犧牲了很多家庭生活。」

 「這不是問句。」我沒好氣。

 她再次面紅耳赤,咬著那該死的唇瓣,但她很有風度地表示歉意。

 「您曾經為了工作犧牲家庭生活嗎?」

 我幹嘛要個天殺的家庭?

 「我有家庭,有一個哥哥,一個妹妹和疼愛我的父母。我沒有打算要增加新的家庭成員。」

 「你是同性戀嗎?格雷先生。」天殺的!我無法相信她竟然大聲問了出來!這個問題連我自己家人都不敢問,但我卻覺得好笑。

 她好大膽!我必須抑下把她從位子上拖起來按在大腿上狠狠打屁股,然後把她的手緊緊綁在身後,在我的桌子上佔有她的衝動--那就應該可以回答她的問題。這個女人能讓人感到多無力?我靜靜地做個深呼吸。她看起來對自己問的問題感到非常尷尬,這帶給我一絲報復的快感。

 「不是,安娜塔希婭,我不是。」我挑起眉,但繼續保持面無表情。安娜塔希婭,這名字好美,我喜歡我的舌頭說著它的方式。

 「對不起。這句……呃,就寫在這裡。」她緊張地把一絡頭髮塞到耳後。

 她不知道自己寫了什麼問題?或許那些不是她寫的。我問她,她刷白了臉。可惡,她真的非常迷人,這還是略為保守的說法。我甚至可以說她是美麗的。

 「呃……不,是凱特……卡凡納小姐,是她擬的。」

 「你們是校刊社的同事嗎?」

 「不,她是我室友。」

 難怪她這麼手忙腳亂。我撫著下巴,思考著要不要徹底讓她下不了台。

 「妳自願來幫她做這個訪問嗎?」我問,換來她一臉臣服者的表情:雙眼圓睜,因我的反應而緊張。我喜歡自己對她造成的影響。

 「是趕鴨子上架,因為她人不太舒服。」她柔聲說。

 「我明白了。」

 門上傳來輕敲,安德瑞雅出現。「格雷先生,抱歉打擾,但您下個會議的時間到了。」

 「我們還沒結束,安德瑞雅,請把下一個會議取消。」

 安德瑞雅遲疑了一下,看著我,我盯視著她看。出去!現在!我和這位史迪爾小姐正忙著呢。安德瑞雅的雙頰緋紅,但很快就恢復過來。

 「好的,格雷先生。」她說,轉身離開了我們。

 我將注意力轉回沙發上那位令人充滿興趣但也感到挫敗的小東西身上。「剛說到哪兒,史迪爾小姐?」

 「別讓我耽誤到您的正事。」

 噢,不,寶貝,現在換我了。我想知道是不是有任何秘密掩藏在那美麗的眸子底下。

 「我想知道妳的事,我覺得這樣才公平。」我往後靠坐,手指抵著唇,她的視線飄向我的嘴,接著嚥了下口水。噢,不錯--很正常的反應。我很高興知道,她並非對我的魅力全然免疫。

 「沒什麼好知道的。」她說,紅暈再次出現。我嚇到她了,很好。

 「妳畢業後有什麼計劃?」

 她聳肩。「我還沒做任何計劃,格雷先生,我只想先把期末考搞定。」

 「我們的實習生計劃相當不錯。」該死,我是中了什麼邪?我正在打破黃金守則:永遠,永遠不要和下屬搞七捻三。但是格雷,你並沒有跟這個女孩上床啊。她一臉驚訝,牙齒再次咬著唇,這動作為什麼如此誘人?

 「我會記住的。」她咕噥,接著像是又想到什麼,她開了口:「雖然我不是很確定自己適合這裡。」

 有什麼好不確定的?我的合司有什麼問題?

 「為什麼這麼說?」我問。

 「很明顯,不是嗎?」

 「我看不出來。」她的回答讓我不太高興。

 她再次顯得驚慌失措,伸手拿起迷你錄音機。可急,她要走了?我在腦海中跑了一遍今天下午的行事曆,沒有什麼需要保留的。

 「要我帶妳四處參觀一下嗎?」

 「我想您的公務應該相當繁忙,格雷先生,而且我還要開很長一段路回去。」

 「妳要開車回去溫哥華?」我往窗外看去。那是段很長的車程,而且還在下雨。可惡,她不該在這種天氣下開車的,但我無法禁止她,想到這點讓我心煩。「那麼,妳最好小心開車。」我的聲音比我想的還嚴厲。

 她收拾著迷你錄音機。她想離開我的辦公室,但基於某種無法解釋的原因,我不想讓她走。

 「妳該問的都問到了嗎?」我補充,擺明了就是要讓她留久一點。

 「是的,先生。」她輕聲說。

 她的響應擊倒了我--那張聰明的小嘴吐出這些字眼的方式--我立刻想像起那張嘴任我予取予求的畫面。

 「謝謝您接受訪問,格雷先生。」

 「我的榮幸。」我回答,帶著真心誠意,因為已經很久沒有人能如此吸引我了,雖然這樣想令人有些不安。

 她站起身,我伸出手,渴望能碰觸她。

 「後會有期,史迪爾小姐。」我的聲音很低,她將小小的手放在我手中。嗯,我想在遊戲室裡鞭打和佔有這個小姑娘。讓她受到束縛,渴望乞求……需要我,相信我。我吞嚥了下口水。那不可能會發生的,格雷。

 「格雷先生。」她點頭,很快地抽回手……太快了些。

 可惡,我不能讓她這樣離開。她擺明了恨不得馬上走人。看著她走出去,我同時感到惱怒又激動。

 「只想確保妳能順利通過這扇門,史迪爾小姐。」

 她果然羞紅了臉,那種甜美可口的紅暈。

 「您太週到了,格雷先生。」她沒好氣。

 史迪爾小姐有脾氣呢!我在她背後笑著看她,一路跟隨送她出門。安德瑞雅和奧莉薇亞都震驚地抬起頭。對啦,沒錯,我是在送她離開。

 「妳有外套嗎?」我問。

 「有。」

 我板著臉看向傻笑的奧莉薇亞,她立刻跳起來,拿來一件海軍藍色的外套,我接過來,瞪著她示意她坐回去。老天,奧莉薇亞真的很煩人,一天到晚望著我發花癡。

 嗯,這件外套是在沃爾瑪商場買的,安娜塔希婭·史迪爾小姐應該穿好一點的衣服。我替她打開外套,披上她纖瘦的肩膀,我碰到了她頸背的皮膚,她因為這肌膚相觸而愣了一下,臉色略白。很好!她也會受我影響,這個認知讓人非常開心。大步走向電梯,我按下按鈕,她硬梆梆地站在我身邊。

 噢,我可以讓妳不要這麼僵硬,寶貝。

 門打開,她急忙走進去,接著轉身面對我。

 「安娜塔希婭。」我輕聲道別。

 「克里斯欽。」她低語。電梯門關上,留下我的名字迴盪在空氣中,聽起來好怪,好陌生,但性感得要命。

 哦,見鬼了,那是怎麼回事?

 我必須多瞭解這個女孩?「安德瑞雅,」我厲聲說,大步走回我的辦公室。「幫我打給衛區,現在。」

 我坐在桌前等電話,看著辦公室牆壁上那些畫,史迪爾小姐的話回到我腦海中:將平凡事物變成了非凡傑作。這句話也可以用來輕鬆形容她自己。

 我的電話響起。

 「衛區先生在線上。」

 「接進來。」

 「是的,先生。」

 「衛區,我要一份背景調查。」

 二O一一年五月十四日,星期六

 安娜塔希婭·若思·史迪爾

 出生日期:1989年9月10日生於華盛頓州蒙帝橄諾市

 地址:西南格林街1114號第7號公寫

 華盛頓州溫哥華市海芬高地,郵政編碼98888

 行動電話號碼:(360)959—4352

 社會安全號碼:987—65—4320

 銀行資料:華盛頓州溫哥華市韋爾斯法高銀行,郵遞區號 98888

 帳號:309361 餘額$683.16

 職業:大學在校生--華盛頓大學溫哥華校區文理學院,主修英語

 成績平均積點:4.0

 學歷:蒙帝撒諾中學

 學術能力測驗成績:2150

 工作經驗:克雷頓五金行,奧勒岡州波特蘭市西北溫哥華大道(兼職)

 父親:法蘭克林·A·藍柏

 出生日期:1969年9月l日,於1989年9月11日歿

 母親:卡菈·梅·威克思·亞當斯

 出生日期:1979年7月18日

 嫁 法蘭克·藍柏

 —1989年3月l日,於1989年9月11日 喪偶

 嫁 雷伊慕德·史迪爾

 —1990年6月6;於2006年7月12日 離異

 嫁 史帝夫·M·摩頓

 —2006年8月16日,於2007年l月31日 離異

 嫁 羅賓(包柏)·亞當斯

 —2009年4月6日

 政治關係:無

 宗教關係:無

 性傾向:不明

 交往狀態:目前無特定對像

 自兩天前收到這份報告以來,我已經看了不下百次,想找出一些有關這位神秘的安娜塔希婭·若思·史迪爾的新發現。我無法把這個該死的女人逐出腦海。過去這一週,在那些無聊到極點的會議當中,我發現自己一直在大腦裡回放那次的訪問:她顫抖著手操作錄音機,她把髮絲塞到耳後的方式,她咬著唇。對,那個該死的咬唇動作每次都能觸動我。

 現在,我人在這裡,停在克雷頓外面,它是位於波特蘭外圍地區一間不起眼的五金行,也是她打工的地方。

 你是個白癡,格雷,你為什麼要來這裡?

 我知道事情會如此發展。已經一整個星期了……我知道我必須再見她一面,從她在電梯口低聲說出我的名字,接著消失在大樓深處之後我就知道。我努力抗拒過,我等了五天,天殺的整整五天,想看看是不是能夠忘了她,但我不想等了,我討厭等候……任何事情。我從來沒有主動追求過女孩子。

 我有過的女人都心知肚明,我對她們的要求是什麼。我現在怕的是,史迪爾小姐還太年輕,她對我想提供的東西沒有興趣……會嗎?她會成為一個優秀的臣服者嗎?我搖了搖頭。只有一個方法可以弄清楚……所以我來了,一個傻白癡,呆坐在波特蘭郊外一個荒涼的停車場裡。

 她的背景調查簡直乏善可陳--除了最後一項,它一直在我心頭縈繞不去,那也就是我在這裡的原因。為什麼沒有男朋友?史迪爾小姐。性傾向不明--或許她是同性戀,但我隨之嗤之以鼻,那似乎不太可能。我回想她在訪問時問的問題,她的尷尬如此明顯,肌膚變成淡淡的粉紅色……該死。從見到她開始,我就一直在忍受這些莫名其妙的雜念。

 這也就是你為什麼會來這裡。

 我心癢難耐,想再見她一面--那藍色大眼一直糾纏著我,甚至在我的夢裡。我還沒對弗林提起她,這點讓我很慶幸,因為我現在的行為根本像個跟蹤狂,或許我應該讓他知道?我翻個白眼,我不想再讓他像獵犬一樣追著我講他最新的焦點解決治療那些鬼話。我只需要分散一下注意力……而我需要的答案現在正在五金行裡擔任售貨人員。

 你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就去看看年輕的史迪爾小姐是不是還像你記憶中那麼動人吧。好戲上場了,格雷。我跨出車外,大步穿過停車場走向前門。我一走進去,電子門鈴單調的聲音就響起。

 這間店比從外面看起來大得多,雖然現在差不多是午餐時間,但這個地方以星期六來說還是很安靜。如同想像中一樣,店裡是一條條的走道,放滿你知道的那些鬼東西。我幾乎忘記像我這樣的人來逛五金行可以做些什麼,我多半是從網絡購買需要的物品,但既然來了,或許我可以添購一些庫存……魔鬼粘、鐵環--就是這個。我要去找那位討人喜愛的史迪爾小姐,同時找點樂子。

 我花了大概三秒就看到了她。她正站在櫃檯,彎腰緊盯著面前的電腦螢幕,一邊吃著午餐--一個貝果。她不假思索地把麵包屑從嘴角撥入口中,隨後吸了吸手指,我的下半身抽搐了下。可惡!我是怎麼了,十四歲嗎?我的反應真該死的惱人。如果我把她囚禁起來,佔有、鞭打她,也許這種青春期的反應就會停止了……不一定要以這種順序就是。沒錯,這就是我需要的。

 她完全沉浸在工作中,讓我有機會可以好好研究她。先拋開那些情慾的念頭,她很迷人,真的很迷人,我的印象完全正確。

 她抬起頭,隨即全身一僵,用那雙聰明清澈的眸子牢牢盯著我--那雙藍到不能再藍、似乎可以看透我的眸子,就像第一次見到她時一樣,讓我很不自在。她目不轉睛地看著我,應該是非常震驚吧,我猜?我不知道這是好的反應還是壞的反應。

 「史迪爾小姐,真是令人開心的驚喜。」

 「格雷先生?」她輕聲說,微微喘息並驚惶失措。啊……非常好的反應。

 「我剛好在附近,想來添購一些庫存。很高興再次見到妳,史迪爾小姐。」一種真正的情悅。她穿了一件緊身T恤和牛仔褲,並不是本週稍早前她穿的那些毫無曲線的鬼東西,她的腿很長,纖腰不盈一握,胸部尺寸完美。她繼續目瞪口呆地看著我,我必須克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讓她的嘴合起來的衝動。我從西雅圖飛過來只為了見妳一面,以妳現在的表情來看,這趟旅途很值得。

 「安娜,我的名字是安挪。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格雷先生?」她深吸一口氣,像在訪問時那樣挺直肩膀,對我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我相信這是專門保留給顧客的笑容。

 遊戲開始了,史迪爾小姐。

 「我需要一些東西。首先,我想要一些綁電纜用的塑膠束線帶。」

 她的雙唇微分,猛然吸了一口氣。

 妳會對我能拿束線帶做多少事感到驚奇的,史迪爾小姐。

 「我們有各種不同長度的束線帶,要拿給你看嗎?」

 「麻煩妳了。請帶路,史迪爾小姐。」

 她從收銀台後走出來,指著其中一條走道,腳上穿著帆布鞋。我好奇地想,她穿起三吋高跟鞋不知道會是什麼模樣。 Laboutins……只能穿 Laboutins。

 「束線帶在電子材料那一區,第八條走道。」她的聲音不穩,臉頰冒出紅暈……又一次。

 她對我很在意,我的心裡冒出希望。那就不是同性戀了,我揚起嘴角。

 「妳先請。」我輕聲說,伸出手示意她先走。

 讓她走在前面,使我有了空間和時間好好欣賞她極讚的翹臀。她真的內外皆美:甜美有禮,身材曼妙,我心中的臣服者就該是這個樣子。但最最重要的問題是,她能夠當個臣服者嗎?她可能對這種生活方式一竅不通,但我非常樂意向她介紹。你想太遠了,格雷。

 「你來波特蘭出差嗎?」她問,打斷我的沉思。她的聲音很高,試圖假裝只是隨口問問。這讓我想大笑,真是難得,女人很少能讓我大笑的。

 「我去拜訪溫哥華市的華盛頓州大農學院。」我說謊。事實上我是來這裡見妳的,史迪爾小姐。

 她的臉緋紅,我感覺自己很糟糕。

 「我最近贊助了一些關於穀物輪作和土壤科學的研究項目。」這部分至少是真的。

 「這也包含在你餵飽全世界的計劃中嗎?」她的唇揚起淺淺的微笑。

 「算是。」我低聲說。她是在笑我嗎?噢,如果是的話,我很樂意讓那個笑容停住。但要怎麼開始?也許先吃頓晚餐,不要做那些例行的面試……這可以算是創舉了呢:帶候選者去吃晚餐。

 我們在束線帶區前停下,有許多不同的長度和色彩,我心不在焉地用手指滑過那些包裝。我大可以約她去吃晚餐。像是約會般,她會來嗎?我瞥她一眼,她正看著自己絞扭的手指。她不敢看我……這讓人升起希望。我挑了最長的束線帶,不管怎麼說,它們的用途比較多--可以一次綁住兩隻腳踝和兩隻手腕。

 「這個就可以。」我低語,她的臉又紅了。

 「還要其它東西嗎?」她很快地問--如果她不是特別慇勤,就是想把我趕出店外,我不知道是哪一種。

 「我還想要些紙膠帶。」

 「你家裡在裝修嗎?」

 我壓下一聲輕哼。「不,不是在裝修。」我已經很久沒拿油漆刷了,這想法讓我笑起來,自有人幫我做這些雜事。

 「這邊請,」她低聲說道,一臉懊惱。「紙膠帶在裝潢材料區。」

 別玩了,格雷。你時間不多,想辨法和她多說幾句吧。「妳在這裡工作很久了嗎?」當然久,我已經知道答案了。不像某些人,我是會做調查的。她又開始臉紅--老天,這女孩好害羞。我完全不抱希望了。她很快地轉身走進走廊,朝寫著『裝潢』的區域而去,我急步跟上她。我是怎麼了,一隻發情的公狗?

 「四年了。」她低聲說。我們找到了紙膠帶,她彎下身抓了兩捲寬度不同的。

 「我要那一個。」我說。寬的膠帶拿來封住嘴巴比較有效。

 她遞給我,我們的指尖輕碰,時間很短,但我的鼠蹊部很快有了反應。該死!

 她白了臉。「還需要其它東西嗎?」她的聲音輕柔沙啞。

 老天,我對她也能造成同樣的影響,就像她對我一樣。也許……

 「一些繩子吧,我想。」

 「這邊走。」她很快走進走道,讓我有了另一個可以欣賞她翹臀的機會。

 「要找哪個種類的?我們有合成纖維、天然纖維、雙股麻線、電纜線……」

 該死--停止。我在心裡低吟,試圖把她被懸吊在我遊戲室天花板的畫面逐出腦海。

 「我要五碼天然纖維繩,麻煩妳。」它比較粗,如果妳用力拉扯的話也容易造成擦傷--我多半選擇這種。

 她的手指輕顫,但很有效率地量出五碼的長度,從右側口袋拿出美工刀,一個動作就輕鬆割斷繩子,整齊的捲起之後打個活結固定。令人歎為觀止。

 「妳以前是女童軍嗎?」

 「我對有組織的團體活動不太感興趣,格雷先生。」

 「那什麼才讓妳感興趣,安娜塔希婭?」我捕捉她的目光,她的瞳孔在我的注視下擴張了。

 「書吧。」她輕聲說。

 「哪一類的書?」

 「你知道的,就是一般的那些。經典文學,大部分是英國文學。」

 英國文學?布朗特和奧斯丁吧,我猜,那種充滿浪漫情懷和鮮花的類型。天殺的,那樣很不妙。

 「還需要其它的東西嗎?」

 「我不知道,妳有什麼好建議?」我想看她的反應。

 「給自己動手做的專家?」她驚訝地問。

 我想捧腹大笑。噢,寶貝,自己動手做不是我的風格。我點點頭,憋住笑意。她的目光往下看向我的身體,我全身緊繃。她在從頭到腳打量我!見鬼了。

 「連身工作服吧。」她脫口而出。

 這是繼她那張甜蜜聰明的小嘴吐出「你是同性戀嗎」的問題之後,最出乎我意料的一句話。

 「你總不想把衣服弄髒吧。」她指著我的牛仔褲,又是一臉尷尬。

 我忍不住道:「我多半會脫掉它們。」

 「嗯。」她漲紅了臉,低頭看著地面。

 「拿幾件連身工作服好了,弄髒我的衣服可是天理不容的事情。」我輕聲幫她解圍,她一語不發,轉身快速地走進走道,我再次跟著誘人的她往內走。

 「還要些什麼嗎?」她輕輕喘息,把兩件藍色工作服遞給我。她一臉尷尬,滿臉通紅,視線依然不敢直視我。老天,我對她真的有反應。

 「那篇訪問進行得如何?」我問,希望她可以放輕鬆一點。她抬眼看我,對我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淺笑。終於。「不是我在寫,是我的室友凱瑟琳·卡凡納小姐,她才是撰文者。她對訪問內容非常滿意。她是校刊的編輯,無法親自前去做訪問簡直讓她傷心欲絕。」

 這是從我們第一次見面以來,她對我說過最長的句子,但談的是另一個人,不是她自己。真有意思。

 我還來不及發表意見,她又接著說:「她唯一在意的就是手上沒有你的獨家照片。」

 鍥而不捨的卡凡納小姐想要照片啊。公關照片,對嗎?我可以拍。這樣可以讓我有多一點時間和討喜的史迪爾小姐在一起。

 「她想要哪一種照片?」

 她看了我一會兒,接著搖搖頭。

 「哦,我會在附近待一陣子。或許明天……」我可以留在波特蘭,在旅館裡工作,或許就在希斯曼訂個房間吧。我需要泰勒過來一趟,幫我帶些衣服和筆電。或者找艾立歐--除非他又去胡搞瞎搞,他每個週末的標準作風都是如此。

 「你願意讓我們拍照?」她的驚訝顯而易見。

 我很快地點個頭。妳若知道我為了和妳多相處一些時間花了多少心思,一定會很驚訝的,史迪爾小姐……老實說,我自己也很驚訝。

 「凱特會樂壞的,如果我們可以找到攝影師。」她微笑起來,整張臉亮得像夏日清晨。老天,她讓人無法呼吸。

 「再告訴我明天怎麼約。」我從皮夾拿出名片「上面有我的手機號碼,早上十點以前要和我聯絡」如果她沒打來,我就動身回西雅圖,忘記這次愚蠢的冒險。想到這裡我有點沮喪。

 「好的。」她依然笑得很開心。

 「安娜!」

 我們同時轉頭,看到一個穿著隨意但昂貴的男孩子,從走道尾端出現,他對安娜塔希婭·史迪爾堆出滿臉該死的笑意。這個混球是哪位仁兄?

 「呃…抱歉,等我一下,格雷先生。」她走向他,那個混蛋像恐龍吃人一樣把她擁入懷中,我的血液倏地發冷,一種非常原始的反應。把你那他媽的髒手離她遠一點。我雙手緊握成拳,看到她並沒回抱他才讓我稍微好過一點。

 他們開始輕聲交談。可惡,或許衛區的調查有誤。或許這個男的是她男朋友。他看起來與她年齡相仿,那對貪婪的小眼睛簡直離不開她。他稍微退開身,從約一臂的距離打量著她,接著不經意地摟住她的肩膀,看來像是個隨意的舉動,但我知道他是在畫地盤要我滾遠一點。她一臉尷尬,雙腳重心不停變動。

 該死,我應該離開了。接著,她對他說了些什麼,離開他的懷抱,摸著他的手臂而不是手掌,很明顯的,他們並不是非常熟。很好

 「呃,保羅,這位是克里斯欽·格雷。格雷先生,這是保羅·克雷頓。他哥哥是這裡的老闆。」

 她神情古怪地看我一眼,我不明白她的意思。她繼續說:「我從剛進這裡打工時就認識保羅了,雖然我們並不常見面。他剛從普林斯頓大學回來,他在那裡唸商業管理。」

 老闆的弟弟啊,不是男朋友,我竟然感到如此釋然,真是想不到,但也同時讓我蹙起眉。這個女人真的讓我心動難抑。

 「克雷頓先生。」我故意用一種冷淡的語氣說。

 「格雷先生,」他軟弱無力地和我握手。軟腳蝦。「等等,不會是那位克里斯欽·格雷吧?格雷企業控股有限公司?」我看著他在一瞬間從捍衛領地轉為阿諛奉承。

 沒錯,就走我,你這個混蛋。

 「哇噢,有什麼我可以為您效勞的?」

 「安娜塔希婭都辦妥了,克雷頓先生,她非常盛情招呼我。」現在給我滾開。

 「很好,」他很熱情,態度也恭敬無比。「待會兒見囉,安娜。」

 「好,保羅。」她說,他踩著從容的腳步離開了,謝天謝地。我看著他消失在商店後側。

 「還需要什麼嗎,格雷先生?」

 「就這些。」我低聲說。可惡,我沒時間了,而我依然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見她一面。我必須知道她是否可能考慮我腦子裡想的事情,但我要如何詢問她?我真的準備好再接受一位新的臣服者,而對方什麼都不懂?該死。她會需要紮實的訓練,想到這種種有趣的可能性,我在心裡低吟一聲……要命,光是達成這件事就已經很有趣了。她可能會有興趣嗎?或者我完全搞錯了?

 她走回收銀台,開始計算我買的東西,好一陣子都沒抬起頭。看看我,該死的!我想再看一眼她美麗的藍色眸子,研究她的想法。

 她終於抬起頭。「總共四十三元,麻煩您。」

 就這麼多?

 「要用袋子裝嗎?」她問,變回售貨人員模式,我將美國運通卡遞給她。

 「麻煩妳了,安娜塔希婭。」她的名字--美麗的名字配上美麗的女孩--在我舌尖流轉。

 她很快又有效率地將所有東西打包裝袋。差不多了,我得走了。

 「如果要拍照妳會打給我,對嗎?」

 她點頭,將信用卡還給我。

 「好,也許明天再見囉。」我不能就這樣離開,我必須讓她知道我對她有興趣。「噢,還有,安娜塔希婭,我很高興卡凡納小姐無法親自前來訪問我。」她震驚的表情讓我很開心,我把購物袋甩上肩頭,大步走出了商店。

 嗯,雖然違反我的理智,但我想要她。現在我只需要等……他媽的等一等……又一次?

 【全系列至此全部結束。】

 謝謝妳,謝謝你,謝謝你們閱讀這套書。

 E L·詹姆絲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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