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出了個負心漢

　遊遠不斷晃動著握在手裡的玻璃酒杯，綠色的酒液便跟著晃動不止。吧台這廂的燈光略微有些昏暗，他不太喜歡這樣，抬眼望向正中央的舞池，在彩燈的照耀下，所有人的面孔都變得光怪陸離起來。

　他收回目光，眼角卻又不覺瞟到遠處的卡座，三三兩兩的人擠在那黑暗的角落裡，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身邊不斷有人來往，更有甚者直接坐到他身邊來搭訕，遊遠當然看得出來這些人都是想釣他，莫名間便有些慌亂，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有這樣的魅力。

　遊遠在Y市待了有些年了，一直辛苦地扮演直男的角色，遑論來這樣荒唐的地方。印象中只來過一次這裡，還是被趙添季真邢大哥他們夾著來的，那時候程嘉言還在外省參加進修。

　那時遊遠剛搬進公寓滿半年，準備同往年那般安安靜靜吃碗長壽麵來給自己過生日。遊遠一直以來佯裝直男不願多跟男生接觸，女生緣也不怎么樣，因此就算在Y市讀了四年的大學，也沒有朋友要替他過生日，每年都是邢漸一陪他過的。

　那天邢漸一照例打算獨自陪他過生日，誰料得被其他幾個人知道了，揪著他祝他生日快樂，還說他不夠朋友這等大事都不告訴他們。遊遠反駁說彼此彼此，然後就被迫記下了所有人的生日，還被要求以後每個人的生日當天他都要負責制造特別的驚喜，他只能無力地應下。

　他還記得季真那時候問他為什么大學期間從沒交過女朋友，不是性無能就是喜歡男孩子，然後所有人便起哄把他拉到RI說要給他開開葷。

　遊遠當時還不知道RI是家GAY吧，只以為是季真他們合起來嚇唬他，他如何想得到幾個直男會真帶他來GAY吧。

　索性他們是一群人一起來的，趙添摟著他的肩，也沒有人要動他這個有主的。遊遠這個純情男哪經歷過這樣燈紅酒綠的場面，眼睛看到哪兒就粘哪兒拿不下來了，這邊一個摟摟抱抱的，那邊一個卿卿我我的，還都是養眼的同道中人，看得他眼眶直發紅。

　季真見狀湊到他身邊，故意將呼吸間的熱氣卻都噴到他耳後，裝出曖昧狀開口，“怎么，我們不食人間煙火的小游遠同志這樣就動凡心了么？”

　遊遠轉過臉紅著眼瞪他，季真趁機用手勾住他的下巴迫他抬頭看著自己，又嬉皮笑臉道，“可別用這種小可憐的眼神看著我，本大仙道行不夠，遲早要吃了你。”

　他當時也沒深想季真那話的真實含義，條件反射要開口反駁前又被趙添拉到了他身邊去，對方攬著他腰的手真是一刻都沒放下過。

　趙添也不看遊遠，只冷冷對季真道，“你是狐狸大仙么，”他向對面抬了抬下巴，“那邊可一堆美貌小狐狸等著你。”

　季真聞言轉頭，果然見幾個人朝他們這邊看過來，都是身量高大之輩，不會是他愛的身嬌體柔的零號。他轉念一想，拿著杯酒便朝他們走過去，不是看上他和趙添了，那不就是沖著他們家小朋友來的么，甭想。

　趙添摟著遊遠的動作讓遊遠很不自在，扭著身子妄圖掙脫，趙添看他那樣便自覺鬆開手，冷聲道，“不需要我就自己小心著點。”

　遊遠如獲大赦般蹦著去找邢漸一，自然沒聽見落在他身後的另一句話和趙添深沉的眼神。

　邢漸一不知在張羅些什么，一直在和別人交談著，遊遠好不容易見著縫跑過去插話，全場的燈光驀地就暗下來了。

　酒吧裡本就昏暗，但開著燈總歸還是明亮些，遊遠下意識抓住身邊邢大哥的手。兩手相貼，掌心溫熱，遊遠的心也就安定了下來，直到吧台那邊有人端著點著蠟燭的精美生日蛋糕走過來，是他最喜歡的抹茶味。

　遊遠的心跳登時就亂地一塌糊塗，心也是軟的。

　一時間酒吧裡幾乎所有人都端著飲料酒杯來祝他生日快樂，游遠從來沒有同時得到過這么多祝福，感動的同時激動地抱住邢漸一，又哭又笑地像只猴子般掛在對方身上感謝他為他謀劃的一切。

　邢漸一自始至終都是淡淡地笑著，笑容溫柔又明媚，遊遠至今還記得當時邢漸一的笑容是那么溫暖好看。

　等等……

　以前從沒注意過的細節在這一時刻全部湧上游遠的腦海，如果邢大哥一直知道他是GAY的話，那么那天後來的安排會不會是邢大哥想借機告訴他，不管他是什么樣的人抑或什么樣的身份，他都會支援他鼓勵他？

　那天吧裡除了派遣寂寞的男男，還有那么多牽手的情侶。邢漸一是不是還想告訴他，有那么多人和他是同類，他們都有美滿的幸福，叫他不要害怕？

　……

　遊遠還在驚歎著自己的腦洞就被身邊的人搖醒，只見一個頗具風度的中年大叔不知什么時候竟坐到了他身邊的位置，此時正舉著酒杯要同他碰杯。

　可惜他有心上人了。

　遊遠禮貌一笑，隨即搶在對方開口之前飛快道，“我和朋友一起來的。”言下之意，叔叔，我不約。

　大叔了然地挑了挑眉，也笑道，“哦？那你朋友呢？”上挑的語氣像是料定他只是在找藉口。游遠正打算把程嘉言拽出來當擋箭牌，叫著人名回身的同時卻發現人不見了。

　他眯眼看著全場，終於在看見對方就在自己不遠處和一個戴著眼鏡的男人聊天時松了口氣，他略微抬高音量，“嘉言！”

　終於打發走大叔，游遠轉頭看著程嘉言，那質問的眼神惹得程嘉言怪心虛的，“來這種地方不就是為了玩嘛，我好不容易來一次。”辯駁的同時他似又想到什么，急道，“你可不能亂來，回去我得被他們亂棍打死。”

　這個他們是誰，用腳底板想想都知道，遊遠閉嘴不打算開口了。

　程嘉言背靠著吧台看著全場，“你是第一次來這裡吧？放心啦，我可不是第一次。”

　游遠向天翻了個白眼，還是忍不住道，“那你為什么到現在還是個處……唔……”

　程嘉言在他話語末尾處撲過來捂住了他的嘴，咬牙低聲道，“有些話可不能亂說啊，這年頭處男可不吃香啊。”

　“那到底是為什么？”遊遠即使被捂住了嘴也仍不死心。

　“之前都是和朋友來的嘛，別人都以為我們是一對，沒人敢來搭訕啦。”說著說著居然還皺起眉來，“不過好奇怪啊，他明明也是來獵豔的，居然還每次都拉著我，這腦回路……”

　遊遠終於覺得此時和程嘉言搭話純屬白搭，索性自顧自喝酒也不管他了，程嘉言樂得自在，再度融身消遣的人群當中。

　遊遠時不時翻著手機，通訊記錄裡居然被趙添季真邢漸一這幾個人名全占完了，其餘的名字連出現的幾率都沒有。他微抬眼看了看遠處仿佛如魚得水的程嘉言，終究還是不放心地點開微信給他的老大哥發了條消息。

　“刷拉——”一聲微信消息剛成功發送，程嘉言那邊就出了狀況，遊遠老遠就看見程嘉言被人按在卡座裡摸腿肚子，他急忙起身，這一急切的動作卻將吧台的高腳凳踹倒了。等他再抬起頭，程嘉言已經被人拉著要出酒吧門口，他大驚，急急忙忙間又踹倒一把凳子惹得眾人忍不住開口大罵，但他也顧不上了，只不斷喚道，“等等……前面那個負心漢，你給我站住！”